語笑嫣然
內(nèi)容簡介:那是一道深埋在她心底的舊傷疤,她愛著的少年,是她的救贖,也是她的劫難。分開的第四年,一場車禍帶他重新回到她的世界里。此時,他已經(jīng)是娛樂圈里萬人迷的當(dāng)紅偶像,而她身邊也有了別人的陪伴……
第一章
佟千意的手指漫無目的地在點唱屏幕上滑動著,包間里音樂還在播,但沒有人唱歌。池方城把話筒放在肚皮上,半癱在落地窗邊的沙發(fā)上蹺著二郎腿嗑瓜子。她知道他有點不耐煩了,其實她也是。
包間里就他們倆,是個情侶間,亮粉色的墻紙充滿了少女氣息。
池方城吃掉最后一顆瓜子,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喂,寶寶,不唱了咱就去吃飯唄……餓了!”語氣半是撒嬌半是生氣。
千意有點心不在焉:“你不是剛吃了瓜子嗎?”
池方城指著電視屏幕:“那你剛還唱了《兩生關(guān)》呢,怎么又點了?”千意回神般地看了看屏幕:“?。渴桥丁眮沓枋撬岬?,自封“絕世好男友”的池方城昨晚才陪朋友過生日唱到深夜三點,今天頂著熊貓眼又來了。整個下午他都沒興趣再唱,不過他也發(fā)現(xiàn)了,其實比他更沒興趣唱歌的是自己的女朋友佟千意。兩個人在包間里待了快三個小時,千意只象征性地唱了幾首,大多數(shù)時間她都在看門口。
“親愛的……”池方城問,“你老往門口看,是還有人要來嗎?又是那個超級電燈泡溫燦雪?”
千意搖頭說:“沒有啊?!?/p>
池方城過來攬她的肩:“行啦,沒人來那就走吧,我不想唱了?!?/p>
千意拉著他:“再唱一會兒吧?”
池方城的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狡猾地湊近千意的臉:“別騙我了,你根本就沒心思唱歌。你折騰了一下午,是不是貪這里夠情調(diào),想跟我玩親親?。俊彼f著,眼睛一閉嘴巴一噘就親了過來。
想玩親親的是他吧?!
千意有點不好意思,把頭一低,池方城只親到了她的鼻子。這時,包間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千意趕緊推開池方城,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徹底和他拉開距離。
進來的是一個穿黑色上衣的年輕男人,穿球鞋、牛仔褲,戴一頂同為黑色的棒球帽,臉上還蒙著口罩,低調(diào)得仿佛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見他。但即便是這樣,他的身高優(yōu)勢和不俗的氣場也是遮不住的。
池方城有點生氣:“走錯門了吧你?”他再一看,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很眼熟,吃了一驚,“宋崢嶼?!”
來人摘下口罩,精雕細琢的五官映在室內(nèi)的明光里,一雙幽深的眼睛先是鎖定了千意,帶著些嚴(yán)肅和疏遠。他禮貌地沖她點了點頭。
他總算來了,她想,把池方城帶到歌城耗了一下午,等的就是他。原本說好三點見的,他卻遲到了兩個小時。
池方城看宋崢嶼沖千意點頭,突然開了竅:“你知道他要來?你一下午老看門口還真的是在等人?。?!”
千意不無抱歉,溫柔地說:“方城,其實宋崢嶼是有點事情想問你?!?/p>
池方城瞇了瞇眼睛:“我說怎么明知道我昨晚才唱的歌,今天又來呢?!彼螎槑Z翻了個白眼,一時還顧不上追究千意怎么會跟宋崢嶼串謀,“要說的不是都在警察面前說清楚了嗎,還問什么問?”
池方城有點大力地抓起千意的手想走,胸口卻突然被一只手掌抵住。宋崢嶼的頭輕輕一歪,眼放冷光地看著他。
池方城一陣?yán)湫?,低頭指著宋崢嶼的手:“拿開啊,不拿開我喊非禮了。大明星宋崢嶼公然在KTV里非禮一個男人!”他舔了舔嘴唇,挑釁道,“你最近已經(jīng)夠紅了,還想再紅一點兒嗎?”
宋崢嶼的表情漸漸放松下來,有了一點笑容。
“只問你幾個問題?!彼穆曇艉芎寐牐悬c低沉。簡潔的用語,微慢的語速,令他說的話約略帶了些不可抗辯的威儀。
池方城下巴一抬:“問一個都不行!”這是池方城第三次見到宋崢嶼,但由于前兩次見面都鬧得挺不愉快的,他已經(jīng)把自己列入這位國內(nèi)當(dāng)紅的萬人迷小生的Anti(反對者)名單了。
宋崢嶼不急不氣,淡淡地說:“你會回答我的?!彼f著,向池方城靠近一步,緊緊地盯著池方城的眼睛,就好像他自己的眼睛里伸出了兩把鋤頭,要從對方的眼睛里挖出些什么來似的。
千意在一旁看著,抿著嘴沒吭聲。
池方城冷不丁覺得有點目眩神迷,感覺包間的墻壁像被分割成了一塊一塊的菱形,飄浮在空氣里。宋崢嶼勾唇一笑,一個字一個字咬著說:“你會如實地回答我問你的每一個問題的?!?/p>
池方城像是有點著了魔,幽幽地道:“是的?!?/p>
千意把手從池方城的手里抽出來,宋崢嶼看了看她,態(tài)度恢復(fù)了剛進門時的禮貌和疏遠,并且似乎還多了幾分疲倦的溫柔。
“謝謝你?!彼f。
千意不冷不熱地雙手抱臂,似有防備:“有什么要問的就趕緊問吧?!?/p>
宋崢嶼指揮池方城到沙發(fā)上坐下,池方城乖乖地坐了。他問:“你真的親眼看見,車禍發(fā)生的時候我和范爾爾同時都在車?yán)???/p>
池方城面無表情:“沒有看見?!?/p>
宋崢嶼頓時感到如釋重負(fù),千意卻很失望地長吁一口氣,兩眼放空看著窗外。窗外的陽光沒有剛才那么好了。
宋崢嶼問:“那你為什么要對記者撒謊?”
池方城喃喃:“是我大哥教我這么說的,他要我配合他?!?/p>
宋崢嶼說的那場車禍發(fā)生在一個月前。那是一個周日,為期兩天的城郊溫泉度假游結(jié)束,一輛黑色奧迪車內(nèi)載著四人,歡快地行駛在安靜的新郊公路上。開車的是池方城的哥哥池蔚州。
千意和池方城坐在后排,副駕駛位上坐著千意的同班同學(xué)兼最好的朋友溫燦雪。
黑色奧迪撞上忽然從斜路沖出的白色奔馳車的時候,千意、方城還有燦雪都因為泡了太久的溫泉感到疲軟,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身體一震,耳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三個人都驚醒了。他們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車子來了個側(cè)后空翻,落地后又打了個旋兒,撞上了路邊的護欄。
千意只覺得大腦里嗡嗡一片,心跳加速,看物體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她見燦雪趴在安全氣囊上,已經(jīng)昏迷過去。而身旁的池方城歪著脖子,額頭抵著車窗的裂縫,也比她更早地失去了意識。endprint
前排只有司機位上的那個人還在發(fā)出一些動靜,他好像在拉扯自己的安全帶。千意想喊他,卻覺得喉嚨干澀,發(fā)不出聲音。最后,她也昏了過去。
傷得最重的是池蔚州,有內(nèi)出血的跡象。千意他們還算幸運,都是外傷。
送醫(yī)院后,千意和燦雪住一間病房,池家兄弟住另一間病房。千意去找池方城,扶著墻慢慢地走到他住的病房門口,卻見里面有不少人,竟然全是記者。聽了他們的對話,她才知道,跟他們撞上的那輛白色奔馳的車主竟然是宋崢嶼。
作為國內(nèi)影視圈的當(dāng)紅小生,宋崢嶼的一舉一動都是有新聞價值的。而更有新聞價值的一件事,大家卻不知道,那就是車禍當(dāng)事人之一的佟千意和宋崢嶼曾經(jīng)是戀人的關(guān)系。聽到他的名字,千意的雙腿仿佛灌了鉛,本來已經(jīng)止了痛的傷口頓時痛得更加厲害。她站在病房外,沒敢再往前走一步。
從記者們和池蔚州的對話中,千意得知,車禍?zhǔn)怯捎谒螎槑Z發(fā)現(xiàn)自己被記者跟蹤,為了擺脫記者而違規(guī)行駛所致。這一點宋崢嶼自己也承認(rèn)了,并且第一時間就向受害者和公眾致歉,表示愿意承擔(dān)一切責(zé)任。
但問題的關(guān)鍵卻不在這里,而在于那天跟蹤宋崢嶼的幾名記者爆料,他們之所以緊追他不放,是因為他們抓到了一條大有價值的新聞:宋崢嶼和國內(nèi)一線小花范爾爾在城郊某別墅區(qū)私會。
記者潛伏在別墅區(qū)內(nèi)的地下停車場,看著宋崢嶼和范爾爾一前一后從電梯里出來,都坐上了宋崢嶼的白色奔馳。但記者由于錯估了方位,沒有拍到足夠清晰的照片,于是不死心地尾隨,想找機會再拍兩人同框的畫面。開車途中,宋崢嶼發(fā)現(xiàn)了記者,于是他開始加速并繞路想甩掉他們。
車禍就發(fā)生在宋崢嶼剛剛和記者拉開了一段距離之后。
車禍發(fā)生以后,千意這邊的人傷得比較重,而宋崢嶼那邊,車的損毀程度嚴(yán)重一些。人倒還好,宋崢嶼只是撞傷了頭,手指有骨折。宋崢嶼自己主動報了警,交警很快就來了。而這時,先前被暫時甩開的記者也跟上來了。
記者在現(xiàn)場只看到了宋崢嶼,卻沒有看見范爾爾,他們懷疑宋崢嶼已經(jīng)先把范爾爾送走了。但宋崢嶼卻告訴交警和記者,他是自己一個人駕車出來兜風(fēng)的,車?yán)锊]有別的什么人。
不死心的記者覺得車禍的當(dāng)事人一定看見了什么,因而追來了醫(yī)院。還有一些別的記者也來了,還問了千意和燦雪,但她們當(dāng)時都昏迷了,并沒有看見對方車?yán)锏那闆r。車禍后只有池蔚州是清醒的,記者等到他的情況一穩(wěn)定,便蜂擁而上,詢問這個最關(guān)鍵的當(dāng)事人。
千意聽見池蔚州對記者說:“是的,宋崢嶼的車?yán)锊恢顾粋€人,副駕駛座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孩,至于是不是范爾爾,我倒沒有看清楚。不過在我失去意識前,我很確定看到他們倆都從車?yán)锵聛砹耍螎槑Z攔了一輛過路的車,那個女孩坐上那輛車走了?!?/p>
事故路段是上個月才新開通的一條公路,監(jiān)控還未啟用,經(jīng)過的車輛也很少,沒有別的目擊者。而且池蔚州車內(nèi)的行車記錄儀只拍到了一個側(cè)沖過來的白色車頭,并沒有拍到對方車內(nèi)的情況。所以事件雙方各執(zhí)一詞,都成了沒有影像數(shù)據(jù)輔證的自說自話。池蔚州的說法和記者統(tǒng)一,但范爾爾的經(jīng)紀(jì)公司卻連夜發(fā)表了聲明,也稱范爾爾和此次車禍?zhǔn)录o關(guān)。
千意看見那封聲明時,已經(jīng)是在她出院以后。
深夜的學(xué)校四人間寢室里,同屋的人都睡了,她開著一盞小夜燈,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字走神。
微博右側(cè)欄的熱門話題里,#宋崢嶼車禍門#的閱讀量已經(jīng)達到了一億。但千意點進話題,發(fā)現(xiàn)網(wǎng)友們在談?wù)摰乃坪醪⒉皇擒嚨湵旧?,而是關(guān)于宋崢嶼和范爾爾的關(guān)系。
大家都知道,范爾爾和宋崢嶼曾因為飾演一對有緣無分的情侶而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還獲得了當(dāng)年的最佳情侶獎。很多觀眾入戲太深,都希望他們在幕后也能走到一起,但獲獎之后,范爾爾卻被記者拍到跟另一位當(dāng)紅小生卿軒約會。沒過多久,卿軒便在記者會上公開承認(rèn),自己和范爾爾已經(jīng)低調(diào)地交往半年多了。
如果宋崢嶼和范爾爾真的被坐實在別墅私會,那就是出軌和第三者插足,兩人的形象必然受損。而宋崢嶼因為車禍?zhǔn)录呀?jīng)飽受爭議,如果再被揭發(fā)私生活不檢點,無疑是雪上加霜。
千意撥動鼠標(biāo)滑輪,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網(wǎng)友們的發(fā)言。正在這時,她的手機輕輕地震動了一下。
在瞬間亮起的屏幕上,她看到了宋崢嶼的名字,心里猛地一揪。
分手四年,她沒有換過號碼,也沒有把宋崢嶼從通信錄里刪除。她沒有想到,原來他也是。
宋崢嶼在短信中寫道:聽說你出院了。
千意只是看了看,沒有回復(fù)他。過了一會兒,他又發(fā)來一條短信:我來醫(yī)院看過你們,當(dāng)時你睡著了。
千意的確聽護士說起過這件事,可她還是沒有回復(fù)他。
十分鐘后屏幕再次亮起,宋崢嶼說:雖然看起來我好像是有求于你才和你聯(lián)系的,但我的確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幫我了。千意,能安排我和池家兄弟見一面嗎?除了你,不能再有第五個人在場。
宋崢嶼這樣一強調(diào),千意似乎猜到他想干什么。她有點煩躁地關(guān)掉了手機和電腦,爬到上鋪,卻怎么也睡不著,干瞪著兩只眼睛對著天花板發(fā)呆。她又想起了四年前,在佟家別墅的大門口,顴骨瘀青的宋崢嶼低頭站在自己面前。她臉色蒼白,咬牙切齒,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地瞪著他。
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往后退一步……
她又推他,他又退一步……
她再推,他再退……
她感覺自己都快沒力氣了,突然兩腿一軟,蹲下去抱住膝蓋,把臉埋進了雙膝間。
宋崢嶼靜靜地站著。
過了很久,千意幽幽地抬起頭來。
“不要再來找我,我們倆完了?!彼f。
那一刻,有一種粉身碎骨的絕望刻在了千意的肌膚紋理之中,哪怕此去經(jīng)年,當(dāng)時的感受只要一想起,永遠都還能再次身受,痛入心髓。
這天夜里,千意失眠了。
第二天,她頂著熊貓眼從床上爬起來,刪掉了宋崢嶼的短信。endprint
她本來不打算搭理宋崢嶼的,可是當(dāng)她走到校門口,準(zhǔn)備接返校的池方城的時候,卻看見剛下車的池方城被兩名記者圍住。她聽見他在抱怨記者:“你們這些人到底有完沒完?都說了,是,是,白車沖過來以后,我跟我大哥都看見了,從車子里下來了兩個人,有一男一女!”
千意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池方城應(yīng)付記者。車禍發(fā)生的時候,她明明看見他比自己先昏迷的,他不可能看見宋崢嶼下車之后的情形,可他為什么要對記者撒謊呢?!
池方城打發(fā)走記者,轉(zhuǎn)身看見千意,撲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劫后余生,我們?nèi)コ曰疱亼c祝吧?”
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個萬事都要用吃來解決的吃貨,千意卻有點高興不起來:“我剛才聽你跟記者說,你看見宋崢嶼和范爾爾下車來了?什么時候???”池方城含糊地說:“不就發(fā)生車禍的時候嘛?!鼻б夤室庹f:“哦,我跟燦雪一個被撞暈,一個被嚇暈,什么都沒看見,還是你們男生膽子大?!背胤匠菗u頭晃腦挺得意地說:“可不是嘛!那走唄,吃頓火鍋給你壯個膽!”
……
那天晚上,千意回到寢室,考慮再三后給宋崢嶼發(fā)了一條短信:你不能見池蔚州,我只安排你見池方城。
宋崢嶼很快就回復(fù)了她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此刻的包間里,池方城渾渾噩噩地坐在沙發(fā)上,兩眼放空平視前方。宋崢嶼得知他是受了池蔚州的教唆,便問他:“你大哥為什么要你對記者撒謊?”池方城說:“我不知道,他只叫我照說,沒告訴我原因?!?/p>
宋崢嶼又問:“那你大哥有沒有告訴你,他到底看……”話沒說完,站在窗邊的千意突然一聲低呼:“??!”
宋崢嶼問:“怎么了?”
千意拉好窗簾,說:“外面有人偷拍!”
宋崢嶼走到窗邊,輕輕地挑開窗簾,只見窗外與房間等高的地方,一條連接這棟樓和對面樓的環(huán)形天橋上,一個手拿相機的人正腳踩欄桿對著他。見他出現(xiàn),對方還炫耀般地沖他搖了搖手里的相機。
已經(jīng)是熟臉了,是個??客蹬拿餍堑乃饺诵谐虂頁Q點封口費的家伙,給點錢就可以打發(fā)走。
宋崢嶼拉上窗簾,淡淡地說:“我出去處理一下,很快回來。”
“嗯。”
宋崢嶼出去以后,千意又挑開了窗簾的一角,往窗外看了一會兒。見偷拍的人走到天橋底下,剛抽了兩口煙,宋崢嶼就出現(xiàn)了。兩個人走到隱蔽的角落以后,她就看不見他們了。這時,門外的走廊里隱約傳出一點嘈雜的聲音,包間里的音響也不知怎么地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千意覺得不對勁,打開門一看,有幾個女人正抱著自己的包包和外套跌跌撞撞地在走廊里跑。
附近有個工作人員看到千意,慌張地過來喊她:“趕緊到樓下去,著火了!”
千意一聽,轉(zhuǎn)身喊池方城:“方城,著火了,我們得到樓下去。”
可沙發(fā)上的人依然呆坐著不動,面無表情,兩眼失焦地平視前方,似乎根本聽不到千意說的話。
千意突然感覺眼前光影亂換,回憶涌現(xiàn),一切都有似曾相識之感!一眨眼,沙發(fā)上坐著的人好像就不是池方城了,而是她自己……
是四年前的佟千意……
宋崢嶼打發(fā)走偷拍者,整理了一下口罩就準(zhǔn)備回樓上,忽然看到從歌城大門里慌慌張張地跑出一些人。他覺得情勢不對,抬頭望了望,三樓的一個窗口正有濃煙冒出來。他隨手拉住一個人問:“樓上怎么了?”
那人說:“聽說著火了,我們是聽見警鐘跑出來的,具體情況不……”他話還沒說完,眼睛一亮,“咦,你是宋崢嶼吧?”
宋崢嶼十分尷尬:“不是,你認(rèn)錯人了!”
那人笑了:“嘿!沒錯,你戴了口罩我也能認(rèn)出你,宋崢嶼!你是宋崢嶼!”沒想到一個大男人八起卦來也挺有精氣神的,扯著嗓門一喊“大家快看宋崢嶼在這兒啊”,周圍的人全掏出手機來。
宋崢嶼沒理這些人,而是穿過人群,沖進大堂,悶著頭往樓上跑。
歌城經(jīng)理是認(rèn)識他的,看見他上樓,便在背后大喊:“崢嶼,別上去了,上面危險!”宋崢嶼仿佛根本聽不見別人說什么,他的眼前也是光影亂換,回憶涌現(xiàn),一切也有似曾相識之感。
他跑上二樓,歌城的走廊曲曲折折的,就像一座迷宮。
他腦子里一片混亂,已經(jīng)想不起去包間的路怎么走了。他猶如一頭困獸,在迷宮里沖撞,感覺自己的心“怦怦”地跳,滿手是汗。從通風(fēng)口溢出來的濃煙漸漸迷了他的雙眼,他感到舉步維艱。
最后,他總算找到了包間,推開門一看,里面卻是空的,原來千意和池方城已經(jīng)離開了。
他猛然覺得心里懸著的一塊巨石落了地。他又轉(zhuǎn)身折回,跑到樓下,放眼一望,門外空地上的人比之前更多了,有從火場里跑出來的,也有前來看熱鬧的居民和路人。他不停地踮腳,在人群里穿梭尋找,終于看到了另外一個和他一樣左顧右盼、滿臉不安的人。兩人視線一對,都有些愣怔。
火勢并不大,消防員趕到以后,很快就將火撲滅了,沒有人員傷亡。后來這件事情并沒有上本地的社會新聞版,而是上了娛樂版,說的是宋崢嶼在和朋友唱歌的時候,歌城發(fā)生了火災(zāi)。
歌城外的場面一度有點混亂,宋崢嶼被人圍觀,沒法再接近千意。最后還是歌城經(jīng)理帶保安出面,把他拉出人群,并送他上車離開。
宋崢嶼走后,池方城漸漸回過神來??粗_到面前的一輛輛消防車,他腦子里開始像倒帶似的閃過這個下午發(fā)生的事情……
晚飯之前,池家的花園里,池方城坐在太陽椅上,對站在他面前的一個穿黑色風(fēng)衣、拄著拐棍的男人描述他下午的奇遇:“我都不知道為什么,好像完全不需要思考,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問什么我就答什么。你說怪不怪……后來明明起火了,我竟然不跑,總覺得自己還得留著,等他回來同意了我才能走。大哥,要不是千意硬把我拉出去,我就算不成烤豬也要變熏腸了!”
千意站在客廳的后門口,看著在花園里交談的兩人。
穿黑風(fēng)衣的男人二十六七歲的年級,氣質(zhì)卓然,一雙狹長的鳳眼總是似笑非笑,給人一種神秘不羈的感覺。他就是池方城的哥哥池蔚州。endprint
由于剛出院不久,傷勢還沒有痊愈,池蔚州目前還得借助拐棍行走。他用食指撥了撥眉頭,那是他陷入思考時的習(xí)慣性動作,他說:“我看你可能是被催眠了。”
“催眠?那家伙還有這種本事?”池方城很生氣,“大哥,那我在他面前把實話都給說了,對你有影響沒?”
池蔚州自信地笑了笑:“沒事,大哥知道怎么應(yīng)付,你就當(dāng)沒見過他,沒跟他說過那些話。還有,以后看到他,不要再跟他糾纏,不要給他機會再催眠你?!?/p>
池方城還是有點氣不順:“大哥,千意不會也被催眠了吧?要不然她干嗎跟宋崢嶼串通呢?”
提到千意,池蔚州的眼中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她怎么解釋的?”
池方城說:“她說宋崢嶼找她談咯,她也想知道真相,還能怎么解釋?!”剛才在回來的路上兩人還吵了一架。
“我的確沒什么別的好解釋了?!鼻б庾哌^來。她看了看池蔚州:“蔚州哥哥,伯母說叫你們進去吃飯?!?/p>
池方城氣鼓鼓地白了千意一眼,扭頭先走了。
千意正要跟上,手機響了一聲。她解鎖一看,又是宋崢嶼發(fā)來的短信:我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fā)生一遍了。
她知道池蔚州還站在旁邊,怕他看見,立刻鎖了屏。池蔚州淡淡地說:“走吧,進去吃飯?!?/p>
千意跟池家的人已經(jīng)來往一段時間了,長輩們對她都很親切,但唯獨池蔚州這個大哥,態(tài)度有點不冷不熱,讓人捉摸不透。所以只要跟池蔚州單獨相處,她就會有點不自在。于是她只是沖他點了點頭,一個人先回飯廳去了。池蔚州拄著拐棍,在后面慢慢地走著,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這天晚飯過后,宋崢嶼忽然收到了千意回復(fù)的短信:明天中午十二點到君越酒店302號房找我,我有視頻能證明你的清白。
回家的路上,千意想了很多。池蔚州猜得沒錯,宋崢嶼的確催眠了池方城,可那并不是單純的催眠。
宋崢嶼可以在直視一個人的眼睛的幾秒鐘之內(nèi),不借助任何輔助物就將其催眠,指揮對方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而且他只要說幾句話,就可以迅速對一個人洗腦。他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這是他的特異功能。這種特異功能并不是與生俱來,而是后天獲得的。至于為什么會這樣,他自己目前也不得而知。
除了千意,沒有人知道宋崢嶼的這個秘密。
那天宋崢嶼在短信里說他想見池家兄弟,千意就猜到了他可能想利用特異功能來查得真相。本來他在催眠套話以后,還應(yīng)該在池方城清醒之前對他進行洗腦,強迫他忘記見過自己的,但那場火災(zāi)卻把節(jié)奏給打亂了。
催眠的效力通常會持續(xù)半個小時到兩個小時,周圍的環(huán)境越穩(wěn)定,就越是沒有干擾,效力就越容易持久。
即便是歌城失火,大家都在逃命,可池方城依然陷在催眠狀態(tài),對外界感知麻木。如果不是千意強行拉他走,他還會一直發(fā)呆坐著不動。而環(huán)境的改變有助于被催眠的人更快清醒,所以離開包間以后,池方城的神志逐漸就恢復(fù)了。在催眠效力消失之前,宋崢嶼如果沒有再對那個人進行洗腦,強迫對方忘記,那個人就會慢慢回想起自己這段渾渾噩噩的經(jīng)歷。
而那種腦海里慢慢被填充的感覺,千意也體會過。
她疲倦地盯著車窗外那些倒退的光影,有大概幾秒時間,她看到了一棟大樓上紅色的十字架。
那是妙心醫(yī)院的住院部大樓。
四年前,作為海山公寓火災(zāi)事故的受困者之一,千意被消防員從火場里救出來以后,就住在那棟大樓里。
同樣是意外失火,無辜受困,歌城事件于她而言,就像昨日重現(xiàn)。
而四年前,在海山公寓大廈里,那個曾經(jīng)承諾過絕對不會把特異功能用到她身上的宋崢嶼對她說:“千意你先暫時不要報警,交給我去處理。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你在家等我,等我回來我們再商量,好嗎?”他看千意還是一副無法冷靜的樣子,便盯著她的眼睛,集中意念,用特異功能又再對她強調(diào)了一遍,“你記住,不要報警,等我回來!”
于是,本來堅持要報警的千意放下了電話,緊張的情緒在瞬間就舒緩下來。她鬼使神差地回答他:“好的,我等你。”
隨后宋崢嶼就離開了公寓,去找他們說的那個人。其間公寓卻由于住戶煤氣泄漏,突發(fā)大火?;馃郊议T口的時候,千意還神游太虛般地坐在沙發(fā)上,雖然聞到了濃煙和焦臭味,但她還是無動于衷,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需要逃命。因為宋崢嶼催眠了她,她的大腦里只有一個想法:等他回來。
沒過多久,整層樓都被火舌吞沒了。
下期預(yù)告:千意怎么會想到呢?一直作為自己男朋友的哥哥而低調(diào)存在的池蔚州,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宋崢嶼的宿敵,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就在此時打響了。池蔚州還很明確地告訴她,我不希望你和方城在一起。而理由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