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晨晨
浙江工業(yè)大學法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4
從198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暫行條例》將律師定位為“國家的法律工作者”,到1997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律師法》將律師稱為“為社會提供法律服務的執(zhí)業(yè)人員”,再到新修《律師法》中“為當事人提供法律服務的執(zhí)業(yè)人員”的規(guī)定,律師在刑事訴訟中的角色定位實現(xiàn)了質的飛躍,然而,在司法實踐中,這種理念的轉變進程卻是十分緩慢的。傳統(tǒng)上,受“國家法律工作者”定位的影響,律師一直被視為“不受當事人意志左右的獨立辯護人”。①在轟動一時的陜西華南虎照事件、李莊案及鐵道部前部長劉志軍一案中,均出現(xiàn)了辯護律師與當事人的辯護沖突,傳統(tǒng)的辯護理念依舊根深蒂固。厘清辯護律師與當事人之間的關系、對辯護律師準確定位是辯護制度有效實現(xiàn)的首要任務。
現(xiàn)代辯護制度的出現(xiàn)是法律制度不斷發(fā)展完善的結果。隨著法律制度的不斷發(fā)展,法律生活愈加專業(yè)化、復雜化,當事人不能再僅憑生活經驗及常識處理法律問題,需要一個受過專業(yè)訓練的人來予以協(xié)助,這種需求催生了新的社會分工,在刑事辯護領域,便體現(xiàn)在辯護律師職業(yè)的出現(xiàn)及辯護制度的不斷發(fā)展完善,當面對國家司法機關的追訴時,被追訴人需要精通法律規(guī)定并熟知訴訟策略的專業(yè)人士協(xié)助他行使防御權,最大限度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梢哉f,辯護律師自職業(yè)分工產生時起,便具有服務于當事人的天然屬性,協(xié)助當事人行使辯護權、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是其首要價值目標。
眾所周知,辯護律師之所以會參與到具體的訴訟程序之中,是基于其與當事人之間存在合法有效的訴訟代理關系。辯護律師與被告人的訴訟代理關系,無論是基于委托代理而成立的,還是基于指定代理而促成的,都屬于一種私法意義上的代理關系。②在這種私法意義上的代理關系中,被追訴者將自己因主客觀因素限制而無法自行行使的部分辯護權利轉移給了辯護律師代為行使,因此,辯護律師實際上應當是當事人行使辯護權的協(xié)助者。正如日本學者村井敏邦所言,辯護權的基礎是嫌疑人、被告人自己本人有辯護的權利。這是產生委托辯護律師辯護權利的根據。③
辯護制度的本質仍然是一種委托代理關系,辯護律師的辯護活動應當以獲得被告人的授權或同意為前提,以維護其最大利益為目標。④基于私權處分的契約,辯護律師與當事人之間產生了信賴關系,使得辯護律師對當事人負有一項忠誠義務,辯護律師需要尊重當事人的訴訟主體地位,相對于當事人而言,辯護律師只是當事人行使辯護權的助手,而這種使命的完成還要基于當事人的同意,不得無故違反當事人的意志,否則這種信賴關系便會遭到破壞,辯護律師也失去了參與訴訟的正當性基礎。在整個訴訟過程中,辯護律師所承擔的基于信賴關系而產生的忠誠義務具有優(yōu)先性,然后才是可能限制該義務的其他法律責任。
在司法實踐中,律師辯護權的實現(xiàn)狀況實際上反映了法律對被追訴人辯護權的保障程度。隨著法治進程的推進,打擊犯罪已不再是刑事訴訟的首要目的,在“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已經入憲的法治背景下,應進一步加強對被追訴者辯護權的保障。在具體的辯護制度中,便是維護辯護律師依法代為行使辯護權的訴訟權利,切實保障辯護律師會見權、閱卷權的有效實現(xiàn),并應賦予辯護律師更多的調查取證的權利,以更好的在合法范圍內最大限度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傳統(tǒng)的律師獨立辯護理論認為律師不僅僅獨立于來自司法機關、社會團體等外部的干擾,而且獨立于當事人的意志,這實際上是對律師獨立辯護權的誤解。獨立辯護論必須設置一定的邊界,應更多強調辯護人獨立于外部干擾,而非獨立于當事人。⑤辯護律師的獨立性并非一種絕對的獨立,而是在尊重當事人意志基礎上的有限獨立,這是由辯護律師和當事人之間的關系所決定的。辯護律師在履行對當事人的忠誠義務時,應當積極與當事人溝通,不得忽視當事人的意志而一意孤行。
辯護律師與當事人的關系是辯護制度的基礎內容,卻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本文通過對辯護律師職業(yè)基礎、權利基礎等內容的分析探討,擬證明辯護律師與當事人之間存在不可分割的緊密聯(lián)系,以期拋磚引玉,引發(fā)學者們對辯護律師與當事人關系更多的思考和研究。
[ 注 釋 ]
①陳瑞華.論辯護律師的忠誠義務[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6,56(03):5-20.
②陳瑞華.論辯護律師的忠誠義務[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6,56(03):5-20.
③[日]村井敏邦.日本的刑事辯護問題.劉明祥,譯.走有中國特色的律師之路[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7.90.
④陳虎.獨立辯護論的限度[J].政法論壇,2013,31(04):36-47.
⑤陳虎.獨立辯護論的限度[J].政法論壇,2013,31(04):3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