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海明燈松風長留

中國著名經(jīng)濟學家蕭灼基先生于昨日在北京逝世，謹以此文悼念這位中國經(jīng)濟體制改革理論先驅與學術巨匠，并以此自勉——不忘初心、砥礪前行。

蕭灼基先生是中國馬克思主義經(jīng)濟理論、社會主義宏觀經(jīng)濟理論、經(jīng)濟發(fā)展戰(zhàn)略、金融與證券市場理論的先驅，北京大學經(jīng)濟學院教授，曾任全國政協(xié)第九屆委員會委員、經(jīng)濟委員會委員，全國政協(xié)第十屆委員會委員、常務委員、社會和法制委員會副主任，第六、七屆中國民主建國會常務委員、特別顧問、民建經(jīng)濟委員會主任，北京市場經(jīng)濟研究所所長等。其主要著作有《蕭灼基選集》《蕭灼基文集》《中國經(jīng)濟熱點問題研究》《中國宏觀經(jīng)濟縱論》《社會主義再生產(chǎn)理論研究》《提高經(jīng)濟效益，實現(xiàn)宏偉戰(zhàn)略目標》《中國經(jīng)濟建設與體制改革》《中國證券全書》等。

蕭老對科學真理的不倦追求，對經(jīng)濟問題的獨到見解，為中國的經(jīng)濟體制改革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他追求真理、胸襟坦蕩、嚴謹治學的精神風范使莘莘學子們難以忘懷。

初識蕭老

我與蕭老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2003年6月我順利修完了中南大學全日制管理科學與工程專業(yè)學分，通過了畢業(yè)考試，并完成了十五萬字的博士學位論文，進入論文評閱階段。按照當時中南大學博士學位論文答辯要求，博士論文需進行5份匿名通訊評審，這種評審一般都在一個月左右出結果。 我的博士論文送出1個多月后，評審結果還差一份沒有反饋回來。于是，我就向我的導師、中國工程院院士陳曉紅教授打聽匿名評審情況。她告訴我說，中南大學博士論文是“雙盲”通訊評審，她也不知道研究生院將論文外送給了哪些教授評審。我只有在焦急中等待。

一天下午，我突然接到陳曉紅導師的電話，她在電話里非常興奮地告訴我匿名評審結果回來了，并高興地說：“你知道最后寄回意見的這本博士論文是誰給你評閱的嗎？是我國著名的經(jīng)濟學家蕭灼基教授喲?！苯又指嬖V我，“一般來說‘雙盲評審的評閱人是可以不署名的，蕭老卻非常認真，親筆給你寫了兩頁多的評語，并在后面鄭重地簽上了他的名字”。當時，博士論文評閱分為優(yōu)秀、良好、一般、差四個檔次，而蕭老在評閱檔次欄“優(yōu)秀”的前面用鋼筆增添了“特別”兩字，打破了四級標準。所以，我的博士論文匿名評審結果就變成了1個特別優(yōu)秀和4個優(yōu)秀。

后來，陳曉紅導師告訴我，收到蕭老的評閱意見時，學校正在開學術委員會會議，我的博士論文匿名通訊評審成績在當時是中南大學最好的，大家都認為我是一個研究型人才，并推薦我去清華或復旦做博士后研究。有了這次機緣，以后我就去復旦大學做了博士后，從此與科學研究結下了不解之緣。

我并不是要炫耀自己的論文有多么優(yōu)秀。這個事情讓我感受到了蕭老是一個治學嚴謹、認真、不受框框約束的偉大學者。按說，他每天都非常忙碌，這種論文評閱，他大可交給他的學術秘書來做。但他卻花了那么多的時間進行批閱，不拘一格發(fā)表自己的觀點、看法，并對年輕學者給予大膽的鼓勵，激勵我們能不斷成長進步。

學海明燈

有蕭老的認真評閱和肯定，在復旦做博士后的第一年，我就想將博士論文整理一下交由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發(fā)行。書稿很快就整理完畢，但是書序卻是空白。一天，我突發(fā)奇想，能不能請蕭老為我作序呢？我咨詢了我的博士后導師復旦大學芮明杰教授，芮老師一向惜字如金，就四個字：“可以一試”。得到導師的支持，經(jīng)過多方打聽，我找到了蕭老的聯(lián)系方式，但心里卻在想：中國著名經(jīng)濟學家，蕭灼基教授，真的會給一個從不認識的年輕學者作序嗎？一個下午，懷著忐忑的心情，我撥通了蕭老的電話。蕭老平穩(wěn)、和藹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響起，我一口氣說明我請他寫序的請求。蕭老聽完后說，“我都不知道你的書稿內(nèi)容，怎么給你寫序呢？”我嘗試著說起我的博士論文是他評審的事情。他想了會，反應過來了。蕭老對學術的專業(yè)程度讓我很吃驚，事隔一年多，他居然能夠把我的論文大體情況說得很清楚。蕭老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蕭老那邊一直沒有給我回應。心中忐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幫我作序。我又給他打了個電話，表示想去北京拜訪他，并支付書序稿酬。蕭老聽后，瞬間聲音大了幾倍，“我給你寫序是為了你的稿酬嗎？”他嚴厲斥責了我，生氣地掛斷了電話。事后，我非常后悔，心想這下序是肯定作不成了。我在自責的同時，蕭老的行為也使我更加明白了“學術的崇高就在于純潔?！?/p>

一個月之后，我鼓足勇氣再給蕭老打了一個電話，想向蕭老至歉。蕭老接了電話，我還沒細說，他就告訴我書序已經(jīng)寫好，讓我留下通信方式，讓學術秘書寄給我。這讓我更加感動，蕭老胸懷大度，不會因某一不高興的小事放棄他對于學術真理的追求，不改他對青年學者的愛護和幫助。

所以說，我和蕭老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情，這一點也不為過。感謝蕭老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學子點亮可貴的學海明燈。

松風長留

2004年我評教授時需要補充考普通話，其中一個提問是，請用普通話講一段與人對話最感人的事。我信口就講了與蕭老的電話聯(lián)系對話，結果考試老師給打了很高的分數(shù)。我想這應該是蕭老的人品、蕭老的學識感動了他們。

正是出于對蕭老人品和學術的崇拜，我在復旦做企業(yè)管理博士后的同時，系統(tǒng)拜讀了蕭老的很多著作和論文，進而對宏觀經(jīng)濟和區(qū)域經(jīng)濟學也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并在此期間出版了專著《區(qū)域合作通論》。這也使我在企業(yè)微觀與區(qū)域宏觀交叉學科研究的路徑上不斷地收獲成功的喜悅。

蕭老給我作序的專著由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了，并連續(xù)再版了三次，我整理該書的主要觀點以《西部企業(yè)也應“走出去”》為題的論文也被《求是》雜志發(fā)表了，這在當時都是很難的事情。這些都得感謝蕭老，感謝他對該書獨到的認識，更要感謝蕭老對年輕學者的正確指引。

我至今仍舊珍藏著蕭老的親筆書序，并時常拿出來勉勵自己。作為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的評審專家，我要時刻以蕭老為榜樣，以嚴謹?shù)膶W風評閱每一份申報書和研究報告。同時，教導我的博士后、博士、碩士生們，告訴他們，做學問就應該向蕭老學習，嚴謹治學、風清氣正、寬以待人。

……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蕭老雖離我們而去，但蕭老留給我們的精神財富是可貴的。不僅僅是蕭老的著書立說以及對學術真理的孜孜追求，還有蕭老崇高的人格典范。

陳澤明

2017年11月15日

陳澤明：學海明燈 松風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