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又是“大躍進”

李爾欣

論燃油車的退出

Q：各位編輯老師好！想問你們對于工信部將研究制定我國燃油車退出時間表這事怎么看？難道再過幾年，燃油車真的會滅絕？

A：年輕人，不要聽風就是雨。人家只是表個態(tài)，這不才剛剛“啟動相關研究”嘛！說實話，在當下反對燃油車是“政治正確”的；相反，如果中國工信部的副部長在公開場合直言推廣電動車是場騙局，應該發(fā)展能效更高的傳統(tǒng)燃油車，那才真的會震驚世界。其實，真正的問題在于：“禁售燃油車”這股潮流是打哪兒興起的？

市場經濟or政治操作？

先把時間撥回2015年9月。當時，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政府的牽頭下，北美地區(qū)的13個州府組成ZEV零排放汽車聯(lián)盟，隨后荷蘭、挪威、德國、英國等歐洲國家也相繼加入。然后，到2015年12月，該聯(lián)盟在第21屆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大會現(xiàn)場發(fā)布聲明稱，將于2050年停止汽油和柴油車型的銷售，而為替代燃油車的空缺，聯(lián)盟內的國家和地區(qū)只能用新能源汽車來彌補市場需求。

再往后才是大家都熟悉的故事：2015年12月12日，《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的近200個締約方，歷經近兩周的艱苦談判，終于在第21屆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上一致通過《巴黎協(xié)定》。自那時起，便陸續(xù)有歐洲國家傳出將要停止銷售汽油和柴油車等傳統(tǒng)能源汽車的消息，尤其是2016年11月4日《巴黎協(xié)定》正式生效后，“禁售燃油車”更成為汽車媒體上的熱門話題。一時間，仿佛只有一刀切除燃油車，方能兌現(xiàn)在《巴黎協(xié)定》，或者零排放汽車聯(lián)盟中作出的承諾。難道已盛行100多年的燃油車將就此遭遇滅頂之災？并非如此。事實上，早在9月底，網上就有“打臉帖”指出，先前流傳的各國禁售燃油車時間表中，多數并沒有落實：

1美國已退出《巴黎協(xié)定》！

2英國打算在2040年讓燃油車消失，但缺乏操作細則。

3挪威政府否認此前關于該國將禁售燃油車的傳聞。

4法國和印度雖然各自的能源部門先后表態(tài)將在2030～2040年間停止出售燃油車，但至今未見有下文。而關于德國將要禁售燃油車的傳聞，大眾集團CEO穆倫在2017法蘭克福車展期間就對媒體直言，“德國將在2030年禁售傳統(tǒng)燃油車”的說法全是政客在競爭大選時的說辭。果然，大選落定后，就連默克爾都對“禁售燃油車”打起太極來：“我個人是支持禁售燃油車的，但是無法給出具體的時間?！?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1/03/qczz201711qczz20171138-3-l.jpg" style="">

到最后，只有荷蘭政府于2017年10月初敲定在2030年讓所有新車都實現(xiàn)零排放的系列規(guī)劃。但此時距離2017年荷蘭大選落幕已過去200多天。而荷蘭勞工黨公開提出要從2025年開始，禁止在荷蘭銷售傳統(tǒng)的燃油車，更是遠在2016年4月的事。

而這，也全在意料之中。荷蘭一向以力推電動車而聞名，特斯拉更于荷蘭Tilburg建起其在歐洲地區(qū)的首座整車組裝廠。但近年來，荷蘭純電動車的銷量卻大幅下滑：2015年上半年，荷蘭共售出純電動車6730輛，遠低于2014年同期的8273輛，而到2016年上半年，荷蘭純電動車的銷量竟只有1947輛。相反，插電式混合動力車的銷量卻在2016年上半年反超純電動車，達到2802輛。這才是荷蘭政客急于禁售燃油車的根本原因：避免電動車先鋒的“人設”崩塌。

對于眼下禁售燃油車執(zhí)行效果較差的局面，梅賽德斯一奔馳總裁蔡澈在2017法蘭克福車展開幕前就預言過：“禁售傳統(tǒng)燃油車恐怕會自擺烏龍?！钡览砗芎唵危@不符合事物發(fā)展的客觀規(guī)律。遙想當年，燃油車淘汰電動車前，可曾有哪個國家頒發(fā)過禁售電動車的法令？那基本上可都是消費者自己的選擇。現(xiàn)如今，電動車依然充電慢、續(xù)航短，而燃油車卻仍有潛力可挖，政客們憑什么要禁售燃油車？

好在，包括電氣化戰(zhàn)略最為激進的沃爾沃在內傳統(tǒng)汽車制造商，對于電動車和燃油車均有著清晰的認識，在以純電動產品應對政策的同時，并沒有放棄內燃機動力，更不約而同地祭出electrified電氣化戰(zhàn)略，而不是electric電動化戰(zhàn)略，從而讓市場上涌現(xiàn)出插電式混合動力車、純電動車、氫燃料電池車、增程型電動車等多種新能源汽車，可任由消費者按需選擇心儀的車型。

由政府出面限定市面上的商品，這絕對不是市場經濟！

務實為上策

具體到中國，一方面燃油車的保有量巨大：2016年各式機動車保有量達2.9億輛，而新能源車只有109萬輛。另一方面，國產新能源車的核心技術還有不少短板：以占據國內新能源汽車市場份額前三的比亞迪、北京汽車、眾泰為例，有些車型的動力電池仍以能量密度較低的磷酸鐵鋰電池為主，而非國外正在普及，并且能量密度更高的鎳鉆錳酸鋰電池。有的則在車輛本身的安全性、操控性等關鍵指標上，相比在售的主流車型有著較大的差距。

因此，中國國情其實并不適合“一刀切”禁售燃油車！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9月28日發(fā)布的《乘用車企業(yè)平均燃料消耗量與新能源汽車積分并行管理辦法》并沒有禁售燃油車，它只是督促境內的汽車廠商盡快提高旗下新能源車的比例。

希望工信部等部門在制定燃油車退出時間表時，能尊重客觀規(guī)律，別迫使廠商為達到不切實際的目標而做虛弄假，那將變成大躍進——中國對此可是有過慘痛教訓的。

已被否定的多國禁售燃油車時間表

2015年8月，美國加州空氣資源委員會主席MaryNichols稱，加州可能將在2030年禁止傳統(tǒng)燃油車上市銷售。結果，2017年6月1日，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宣布美國退出《巴黎協(xié)定》并立即停止執(zhí)行協(xié)定的所有減排標準。

2016年5月，據挪威本地媒體報道，挪威的四個主要政黨一致同意從2025年起禁止燃油汽車銷售。然而，2016年8月，據《歐洲汽車新聞》報道，挪威政府否認自2025年起將禁售柴油以及汽油車的新聞報道，并表示應該由科學技術，而非行政命令作出最終選擇。

2017年7月，英國政府正式宣布打算在2040年取締使用柴油和汽油的“New cars and vans”，并明確提出將分別撥款2.55億英鎊和30億英鎊，用于解決汽車尾氣排放與空氣污染問題。但BBC英國廣播公司當時就報稱該提案缺乏操作細則：“Local government leaderswelcomed the funding but called for more detail”。最有意思的是德國。在2017年大選結果出爐前，各黨派之間對于禁售燃油車的辯論十分激烈。例如，CSU基社盟的黨魁直接否定綠黨提出的以禁售燃油汽車為參加政府條件的要求，并稱“這是對于燃油汽車的迫害”。而基社盟正是德國總理默克爾所領導的CDU基民盟的姐妹黨派。另外，在2016年10月，德國聯(lián)邦參議院通過禁止燃油汽車的法案，“德國要在2030年禁售燃油車”的消息就此傳出，但事實上，由于立法權限較低，Bundesrat聯(lián)邦參議院的議案并沒有實際法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