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況味

庖丁

這兩天又回暖了。春捂秋凍，因為前一陣子的驟冷，桂花也過了花季，河蟹也飯桌上見過好幾回。反而早晨的一場場雨，也未有一層秋雨一層涼的冷清。這立冬以后的晚秋倒是更像是清明時節(jié)了。

每天都有點缺覺，周末有空的時候就會用來補補覺。不過補覺多數(shù)是午后的事情。上午去加一會兒班，回家的時候就會順路去菜場買些食物。如今的瓜果蔬菜愈發(fā)沒有時令了，幾乎哪個季節(jié)都能買到想吃的食物。不過，秋天的菜場里還是有幾樣好貨是其他時節(jié)里沒有的。

以前每年乍寒的時候都會吃很多糖炒栗子。碰到好剝殼的就很開心，碰到屑屑碎的就很懣懣。栗子特殊的芬芳香氣和豐滿的淀粉口感是它吸引人的地方。糖炒栗子是甜吃，那栗子燒雞就是咸吃。栗子和雞翅都算是有自來芡的食物，文火久煮煨干之后，蔥段、蒜瓣都化在湯汁里，叫人不禁添飯。秋日清冷，偏是要有這樣口味濃郁才能壓得住寥落的秋寒，暖一暖五臟六腑的寂寥。所謂“一顆栗子六碗飯”，偶爾為了貼貼秋膘，也不算很為過吧。

荸薺算是秋季菜場上別致的鮮貨。即便是洗干凈的荸薺，也是紫紅紫紅的，況且大多是裹滿了污泥，好生不起眼。入泥憐潔白，匝地惜瓊瑤。外表的艱澀困頓好像都是特意用來陪襯球莖里的清爽白皙，任是煎炒烹炸都脆爽甘甜，好似不曾經(jīng)過爐火炊具，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荸薺和臘腸、荷蘭豆一起炒，烘云托月；蒸在咸蛋肉餅里，錦上添花。創(chuàng)造味覺與口感的豐富層疊，小小荸薺不可小覷。

從小吃到大，每年秋深近冬，茨菰就款款登場。到了年夜飯場上也是少不了的貨色，口彩“有底莊”。每個人必要分到一個，即便是白煮的，來年才有好運。

茨菰微苦，卻最清冽回甘，搭配肉味更是美絕。以前在家吃肉燒蛋里常有茨菰，縱是外面被湯汁裹得混不辨體，里頭也自顧自地清白。小時候最喜搶茨菰的頂芽，小辮子不似球莖，層層疊疊的包被里早浸飽了肉湯，吃起來才是美味。一個茨菰對半切開，能吃到帶小辮子的一半，就覺得是幸福的小囡了。

江南的秋天總是在氣溫?fù)u擺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所謂的秋衣不過是早晚出門的罩衫，所謂的秋寒不過是風(fēng)雨摧去的滿樹桂花，所謂秋食倒總不負(fù)人心。從八月八的菱角開始，水八仙悉數(shù)粉墨登場。

秋日晴則易燥，雨則易冷，倒是好的時令食物一并成全了潤燥與利濕。秋收冬藏，但愿在短暫的秋光逝去前，即便要費去許多的氣力，也要留掖住一些，好捱過漫漫冬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