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來貝林的“犯罪論”：因果性犯罪概念在國際層面的復(fù)興？*

［德］凱·安博斯 著 張志鋼* 譯

百年來貝林的“犯罪論”：因果性犯罪概念在國際層面的復(fù)興？*

［德］凱·安博斯**著 張志鋼***譯

在貝林的《犯罪論》出版百年之際，回顧由該書所奠基的構(gòu)成要件論和犯罪論百年來的發(fā)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在德國，與貝林客觀、價(jià)值中立的構(gòu)成要件概念不斷的主觀化和規(guī)范化相對應(yīng)，犯罪概念也從因果性犯罪概念發(fā)展至奠基于目的行為論的（后）目的論犯罪概念。但直到今天，貝林的理論在世界范圍一直都流行著：在大陸法傳統(tǒng)中，除德國外，可明確歸屬于（后）目的論犯罪概念陣營的，也只有奧地利、葡萄牙和西班牙；而在英美法傳統(tǒng)與國際刑法中采用的依然是因果性的犯罪概念。

構(gòu)成要件；犯罪概念；因果性犯罪概念；目的行為論；（后）目的論犯罪概念

一、貝林之前的保障性、體系性、個(gè)人的與二階的構(gòu)成要件

將近一百年前，貝林（Beling）出版了其奠基性的著作《犯罪論》①Beling，Die Lehre vom Verbrechen，1906.。按照通行的看法，是貝林在該書中塑造了構(gòu)成要件的概念。②Roxin，Strafrecht，Allgemeiner Teil，Band I，4. Aufl. 2006，§ 7 Rn. 12.他通過開發(fā)法治國潛力，“自罪刑法定原理推導(dǎo)出體系性結(jié)論”③Hall，Die Entwicklung des Verbrechensbegriffs aus dem Geist des Prozesses， in ：Friedrich Geerds（Hrsg.），F(xiàn)estschrift für Hellmuth Mayer，1966，S. 38；詳見Hall，Die Lehre vom Corpus delicti，1933，S. 155 ff.，從而幫助構(gòu)成要件理論獲得了新生。這些觀點(diǎn)是對的，不過也不應(yīng)忽略，早在貝林之前有兩位19世紀(jì)的刑法學(xué)者，即Christoph Carl Stübel與Heinrich Luden，就已經(jīng)對構(gòu)成要件進(jìn)行了詳細(xì)的研究。④有關(guān)Ludens und Stübels構(gòu)成要件論的進(jìn)一步論述見Ebrahim-Nesbat，Die Herausbildung der strafrechtlichen Teilnahmeformen im 19.Jahrhundert，2006，S. 59 ff.，85 ff.被視為是客觀構(gòu)成要件奠基人的Stübel早在1805年左右就開始致力于此，這比貝林早了大約100年，⑤In seiner Monographie? Ueber den Thatbestand der Verbrechen，die Urheber derselben und die zu einem verdammenden Endurtheile erforderliche Gewi?heit des erstern besonders in Rücksicht der T?dtung nach gemeinen in Deutschland geltenden und Churs?chsischen Rechten“，1805.而Luden的研究在1840年前后也已經(jīng)開始了。①In seinen ? Abhandlungen aus dem gemeinen teutschenStrafrechte，zweiter Band ：Ueber den Thatbestand des Verbrechens nach gemeinem teutschen Rechte“，1840.

Stübel深受Feuerbach心理強(qiáng)制性一般預(yù)防理論②Feuerbach，Lehrbuch des gemeinen in Deutschland geltenden Peinlichen Rechts，14. Aufl. 1847，§§ 8 ff.，13. Stübel 公開否定其特殊預(yù)防的刑法理論并擁護(hù)Feuerbach（參見Ahrendts，Christoph Carl Stübels Straftheorie und ihre Wandlung，1937，S. 62 ff.）；同時(shí)，他反過來也對Feuerbach具有決定性的影響，Binding則直接把他視為是Feuerbach理論的先驅(qū)（參見Binding，Die Normen und ihre übertretung，1918，Band III，S. 96 f. mit Fn. 15）.的影響，主張?jiān)O(shè)立一個(gè)以合法性原則為導(dǎo)向的刑法體系來貫徹罪刑法定原則。所以可以直接認(rèn)為，他是主張以罪刑法定原則為導(dǎo)向的“保障性構(gòu)成要件”的（在此Lang-Hinrichsen也反對整體性構(gòu)成要件與保障性構(gòu)成要件的區(qū)分③Lang-Hinrichsen，JR 1952，302（307）；ders.，JZ 1953，362（363 mit Fn. 7）. 他對“整體構(gòu)成要件”和“保障性構(gòu)成要件”做了區(qū)分，其中，整體構(gòu)成要件被理解成為違法性奠定根據(jù)的所有要素，而保障性構(gòu)成要件則是整體構(gòu)成要件中與罪刑法定原則相關(guān)的部分（參見Engisch，Die normativen Tatbestandselemente im Strafrecht，in ：Engisch（Hrsg.），F(xiàn)estschrift für Edmund Mezger，1954，S. 120）。）。對Feuerbach④Feuerbach（Fn. 7），§§ 80 ff.；dazu auch Ebrahim-Nesbat（Fn. 4），S. 31 ff.和Stübel所持構(gòu)成要件的革新工作，源自對當(dāng)時(shí)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的、以糾問模式為導(dǎo)向的程序法思維的擺脫。糾問程序（der Inquisitionsproze?）先是通過一般的糾問程序來查明犯罪的體素（corpus delicti）即行為，接下來才是在特殊的糾問程序中決定能否將該行為歸屬于行為人。⑤糾問制下的審判者既要調(diào)查事實(shí)，也要作出判決。因而，他們首先是通過有形且看得見的犯罪體素來確定犯罪的舉動，然后才轉(zhuǎn)向犯罪的人素（auctor delicti）上來。于此，行為（犯罪的體素）與犯罪人（犯罪的人素）之間所存在的對應(yīng)，一般情況下也只有通過犯罪嫌疑人的自白解決了；或者是，（除犯罪的體素之外——譯者注）至少還需要提供兩個(gè)證人才能確定責(zé)任。⑥參見Schmidt，Einführung in die Geschichte der deutschen Strafrechtspflege，3. Aufl. 1965，§ 109 f.，S. 127 f. 能夠查證可信的自白（《加洛林納刑法典第60條》）或者兩個(gè)“充分的證人”（《加洛林納刑法典》），載于Arno Buschmann，Textbuch zur Strafrechtsgeschichte der Neuzeit，1998）才能作為證據(jù)適用。關(guān)于通過刑訊獲取供詞Rüping/Jerouschek，Grundri? der Strafrechtsgeschichte，4. Aufl. 2002，Rn. 104，107：根據(jù)《加洛林納刑法典》第57條，對神判制度的廢除或拒絕使得刑事訴訟程序獲得進(jìn)步。對此，也參見Maier，Derecho Procesal Penal，Tomo I Fundamentos，2. Aufl. 2004，S. 292 f.建立在這一基礎(chǔ)上的構(gòu)成要件思想，隨著當(dāng)事人主義訴訟程序（der Akkusationsprozess）的引入而被拋棄。隨著控訴與審判功能的分離，（審判的）法官無需再致力于調(diào)查犯罪事實(shí)和行為人。在主要的審判過程中，由控訴者提供自己所查明的作案人，而委之于法官的任務(wù)則是將控訴涵攝于構(gòu)成要件。先前是需要調(diào)查者去發(fā)現(xiàn)作案人，現(xiàn)在則是他向法官提供作案人；先前是由

⑤參見Hall，Corpus delict（iFn. 3），S. 2 ff.；ders.，F(xiàn)S H. Mayer（Fn. 3），S. 37 f.

此處所說的“糾問程序”，是指在整個(gè)刑事訴訟進(jìn)程中，由糾問者（審判者）自始至終以職權(quán)負(fù)責(zé)調(diào)查的原則。該模式于13世紀(jì)末期在歐洲大陸發(fā)展起來，不過該訴訟模式從18世紀(jì)開始逐漸受質(zhì)疑，因?yàn)樵谠撃Ｊ较?，糾問者既充當(dāng)原告代理人的角色，又兼任裁判者的角色。對于刑事訴訟中的被告人而言，這樣的制度設(shè)計(jì)很難說是公平的。對此，19世紀(jì)的法國引入了檢察官起訴制度，由檢察官負(fù)責(zé)案件的控訴，審判者則專司審判職能，即居于中立者的地位做出判決。此后，歐洲大陸的刑事訴訟制度逐漸發(fā)展出為我們所熟知的檢察官與法官并列、控訴與審判職能分離的訴訟制度。因此，我們今天所說的“糾問訴訟程序”或“職權(quán)訴訟程序”，雖然是由“糾問程序”發(fā)展而來的，但與后者在訴訟結(jié)構(gòu)上存在截然不同。在當(dāng)前的語境中，“糾問訴訟程序”或“職權(quán)訴訟程序”是與下文提及的“當(dāng)事人訴訟模式”（der Akkusationsprozess）相并列的訴訟模式。當(dāng)然，也存在第三種模式，即借鑒了兩種訴訟模式的混合訴訟程序或改革的訴訟程序（der reformierte Strafprozess）（參見陳惠馨：《1532年〈卡洛林那法典〉與德國近代刑法史——比較法制史觀點(diǎn)》，載《比較法研究》2001年第4期；劉家汝：《從當(dāng)事人訴訟程序到職權(quán)訴訟程序——對德國刑事訴訟程序的歷史考察（上篇）》，載陳興良主編：《刑事法評論》第34卷，第141頁以下；也可見Volk，Wahrheit und Materielles Recht im Strafprozess，1980，S.18f.）?！g者說明

《加洛林納刑法典》廢除了神判制度，這是重大進(jìn)步之處，但該法典仍規(guī)定有刑訊逼供制度，不過刑訊逼供的適用存在著嚴(yán)格的前提條件，也即只有在“犯罪嫌疑行為”存在并且是為了獲取犯罪嫌疑人的自白時(shí)，才能刑訊逼供。而且“犯罪嫌疑存在”一般需要兩個(gè)證人的證言證明：如果只有一個(gè)證人，則不滿足犯罪嫌疑行為存在的前提條件，自然就不能實(shí)施刑訊逼供了。所以，正文中會有“至少兩個(gè)證人”的說法。（參見陳惠馨：《1532年〈卡洛林那法典〉與德國近代刑法史——比較法制史觀點(diǎn)》，載《比較法研究》2001年第4期；劉家汝：《從當(dāng)事人訴訟程序到職權(quán)訴訟程序——對德國刑事訴訟程序的歷史考察（上篇）》，載陳興良主編：《刑事法評論》第34卷，第141頁以下；也可見Volk，Wahrheit und Materielles Recht im Strafprozess，1980，S.18f.）——譯者說明調(diào)查者從犯罪的體素出發(fā)，現(xiàn)在則是由法官將由指控者所控訴的行為涵攝于法律之下，如此一來，法官們所關(guān)注的，不（再）是將犯罪的體素歸屬于潛在的犯罪人，而是如何把被告被指控的行為涵攝于法定的構(gòu)成要件之下。①參見Hall，Corpus delicti（Fn. 3），S. 161 ff.；ders.，F(xiàn)S H. Mayer（Fn. 3），S. 38 f.這不僅凸顯了已經(jīng)提及的構(gòu)成要件的“保障功能”，同時(shí)也體現(xiàn)了構(gòu)成要件的體系化功能：構(gòu)成要件包含并且規(guī)定——作為“體系構(gòu)成要件”——客觀和主觀要素，這些要素形成特定的犯罪類型且可從中獲得違法性判斷。②參見Roxin（Fn. 2），§ 10 Rn. 1.

此外，Stübel和Feuerbach③Feuerbach（Fn. 7），§ 55 mit Fn. a）.與很久以前的H.A. Fischer和Hegler發(fā)現(xiàn)不能只是純粹客觀性地理解構(gòu)成要件，構(gòu)成要件也包含決定構(gòu)成要件特征的內(nèi)在的或主觀的（與行為人有關(guān)的）要素，諸如（彼時(shí)）盜竊罪的要件所要求的“圖利性意圖”（即據(jù)為己有的意思）。Stübel將之稱作“個(gè)人的構(gòu)成要件”④Stübel（Fn. 5），§§ 4，18；dazu auch Ebrahim-Nesbat（Fn. 4），S. 59 f.，以安置具有超過的內(nèi)在傾向的構(gòu)成要件。這就是上文所提及的此后由Lang Hinrichsen⑤參見Fn. 8.率先進(jìn)行的概念塑造，也即由客觀的構(gòu)成要件和個(gè)人的構(gòu)成要件所構(gòu)成的“整體的構(gòu)成要件”。

在上述Heinrich Luden那里，構(gòu)成要件理論獲得進(jìn)一步的發(fā)展動力。在黑格爾學(xué)派刑事不法乃是對客觀、理性權(quán)利侵害之觀念⑥參見von Bubnoff，Die Entwicklung des strafrechtlichen Handlungsbegriffes von Feuerbach bis Liszt unter besonderer Berücksichtigung der Hegelschule，1966，S. 88.強(qiáng)烈影響下，Luden分離構(gòu)成要件行為的概念，并發(fā)展出由客觀的犯罪表現(xiàn)與主觀的構(gòu)成要件組成的二階層的構(gòu)成要件理論。⑦Luden（Fn. 6），S. 110，122，131，346，500 f.；ders.，Handbuch des teutschen gemeinen und particularen Strafrechtes. Erster Band.Erstes Heft，1847，§ 7（S. 17），§ 51（S. 334 mit Fn. 1），§ 52（S. 336 f.）此外，Luden也通過“犯罪意志的形成”將決定論意義下的行為概念主觀化。他主張行為的“合目的性”，因而要求行為以特定的意志內(nèi)容為前提條件。⑧Luden（Fn. 6），S. 114；dazu auch von Bubnoff（Fn. 17），S. 93 f.；Ebrahim-Nesbat（Fn. 4），S. 87 f.在這一點(diǎn)上，Luden要遠(yuǎn)遠(yuǎn)早于由Welzel作為目的性行為概念之根據(jù)的目的主義。⑨Dazu unten Fn. 43.當(dāng)然，Welzel的觀點(diǎn)并非基于此。

二、從價(jià)值中立的構(gòu)成要件到規(guī)范性構(gòu)成要件要素

我們再回到貝林，貝林所主張的構(gòu)成要件是價(jià)值中立的、對于違法性判斷不存在任何意義的觀點(diǎn)，⑩Beling（Fn. 1），S. 206 ；也見ders.，Grundzüge des Strafrechts，11. Aufl.，1930，S. 30 f.，不管怎樣他也做出了讓步，也即立法者可在概念中嵌入“法律上的—規(guī)范的概念”，不過這尚未處理違法性問題。原本就已經(jīng)因Stübe“l(fā)個(gè)人的構(gòu)成要件”而存有疑問。一如此后由H. A. Fischer?Fischer，Die Rechtswidrigkeit mit besonderer Berücksichtigung des Privatrechts，1911，S. 138 f.和Hegler?Hegler，ZStW 36（1915），19（31 ff.）.所證實(shí)的，主觀的構(gòu)成要件或者不法要素的存在，不僅與犯罪論不一致，而且也使得構(gòu)成要件規(guī)范化，也即由其所處理的這些要素（如據(jù)為己有的意圖、占有的目的）同時(shí)就是高度規(guī)范化要素。無論如何，從Max Ernst Mayer?Mayer，Der Allgemeine Teil des Deutschen Strafrechts，1915，S. 182 ff.開始，我們就已經(jīng)認(rèn)識到（客觀的）規(guī)范性構(gòu)成要件要素的存在，?也見Engisch（Fn. 8），S. 133 ff.；Hall，F(xiàn)S H. Mayer（Fn. 3），S. 40.而且也意識到，即便這些要素不是構(gòu)成要件要素，也一如Max Ernst Mayer所認(rèn)為的那樣可以為違法性奠定了基礎(chǔ)，?Mayer（Fn. 24），S. 182（“真正的違法性要素”）。至少也可推定違法性。①有關(guān)爭論，見Engisch（Fn. 8），S. 135 f.；有關(guān)推定功能，也見 Roxin（Fn. 2），§ 10 Rn. 10.如此，構(gòu)成要件所要求的保障功能，也就擴(kuò)張到所有的不法條件（即構(gòu)成要件條件再加上欠缺——消極的——正當(dāng)化事由）。在不法——整體構(gòu)成要件的意義上，也可稱之為廣義上的保障性構(gòu)成要件。②也見 Roxin（Fn. 2），§ 10 Rn. 15.

在財(cái)產(chǎn)犯罪中存在具有民法從屬性的要素③A.A. Bruns，Die Befreiung des Strafrechts vom zivilistischen Denken，1938，S. 314 ff.，對此，所謂“法規(guī)范性構(gòu)成要件要素”就恰恰不需要法官填充價(jià)值判斷，因?yàn)槿藗兛梢詮男谭ㄖ獾囊?guī)范中獲取——這有點(diǎn)類似于認(rèn)知——其意義。，如“他人的”和“財(cái)物”，也存在只能借助于法律中的定義方可識別的概念，④有關(guān)卑鄙謀殺罪中特定無罪事由規(guī)范化的新近文獻(xiàn)，Küper，GA 2006，310（312）.如“證件”。這些構(gòu)成要件要素的規(guī)范性——在“價(jià)值確定”的意義上⑤Mayer（Fn. 24），S. 182.——都是毫無疑問的。如果進(jìn)一步觀察那些即便是那些表面上看來價(jià)值中立的、可以通過感知獲取意義的（描述性）要素，如人的概念，它們也是與價(jià)值相關(guān)的，或者需要法律來補(bǔ)充。在此，可設(shè)想的例子是有關(guān)人生命之起點(diǎn)與終點(diǎn)的爭論，這些爭論關(guān)涉到（根據(jù)產(chǎn)前診斷）對未出生生命的墮胎以及（積極或消極的）幫助自殺行為。所以一直到今天，仍有充分的理由贊同，由Erik Wolf區(qū)分 “已由價(jià)值填充”的要素和“需要價(jià)值填充”的要素的主張⑥Wolf，in ：Otto Schreiber（Hrsg.），Die Reichsgerichtspraxis im deutschen Rechtsleben，Band V，1929，S. 54 ff.；auch ders.，Die Typen der Tatbestandsm??igkeit，1931，S. 58. 已經(jīng)填充有價(jià)值的要素具有“固定的評價(jià)標(biāo)準(zhǔn)”，而“需要價(jià)值填充”的要素則有待（法官）“主觀”的評價(jià)。所謂雙重的規(guī)范性概念源自價(jià)值相關(guān)性和價(jià)值依賴性（so Engisch ［Fn. 8］，S. 141.）。，換句話說，所有的構(gòu)成要件要素都具有規(guī)范性的特質(zhì)。⑦可對照von von Liszt/Schmidt，Lehrbuch des Strafrechts，26. Aufl.，1932，§ 32 A II 1 b（S. 182 f.）；Class，Grenzen des Tatbestandes，1933，S. 166 f.；Hall，F(xiàn)S H. Mayer（Fn. 3，S. 40 ；符合此發(fā)展趨勢的，也有Mezger，Strafrecht，2. Aufl. 1933，S. 191，“所有的構(gòu)成要件要素都具有規(guī)范性特征”（但在1960年第9版第99頁中刪除了這句話，由Blei 1973年所修訂第15版第110頁中，這句話也同樣沒有了）；新近的文獻(xiàn)，可參見 Roxin（Fn. 2），§ 10 Rn. 11，59 f.；Baumann/Weber/Mitsch，Strafrecht Allgemeiner Teil，11. Aufl. 2003，§ 8 Rn. 17；Wessels/Beulke，Strafrecht Allgemeiner Teil，35. Aufl. 2005，Rn. 132（§ 5 III 2）；Heinrich，Strafrecht Allgemeiner Teil I，2005，Rn. 127 ；G?ssel，GA 2006，279（281 ：“并不存在純粹描述性的要素”）.盡管我們可以同早期的Welzel⑧Welzel，Naturalismus und Wertphilosophie im Strafrecht，1935，S. 74 f.后來Welzel在其《自然法與實(shí)質(zhì)正義（Naturecht und materiale Gerechtigkeit）》一書1951年第1版中，對嚴(yán)格的存在主義的刑法理解有所偏離，而且他也贊同存在與應(yīng)當(dāng)之間的區(qū)分，詳細(xì)的討論參見Loos，in ：Loos（Hrsg.），Rechtswissenschaft in G?ttingen，1987，S. 486（504 ff.）.一道，基于存在論或本體論的刑法理解對此提出質(zhì)疑，也即，即便法學(xué)概念也只是“對本體論之實(shí)在的描述”、對前法律的價(jià)值之描述，因而在一定范圍內(nèi)仍舊是“描述性”概念。這里的描述性，與所謂的雙重的規(guī)范性概念是對立著的：廣義上的描述性是指，運(yùn)用法學(xué)概念對本體意義上的或前法律的存在之理解；而狹義上的描述性是指，與自然意義上的存在一致。⑨Engisch（Fn. 8），S. 141.在目前的討論中，Roxin已令人信服地證明了⑩Roxin，ZStW 74（1962），515；ders.，Kriminalpolitik und Strafrechtssystem，2. Aufl. 1973，S. 5 f.，13 f.；ders（.Fn. 2），§ 7 Rn. 24. 即便目的論的支持者也拋棄了存在論的根據(jù)，參見Bacigalupo，in：J. Arnold etal（.Hrsg.），Menschengerechtes Strafrecht，F(xiàn)estschrift für Albin Eser zum 70. Geburtstag，2005，S. 61（74）.Roxin對Welzel建立在存在論基礎(chǔ)上的目的論犯罪體系的批判，可簡要?dú)w結(jié)為以下5個(gè)方面：（1）目的行為論無法圓滿地解釋過失犯和不作為犯；（2）有時(shí)會過度擴(kuò)張客觀不法的范圍；（3）有時(shí)忽視不法的社會意義；（4）從行為目的性出發(fā)，有時(shí)（如嚴(yán)格責(zé)任論）無法推導(dǎo)出合乎法律的解決方案；（5）將罪責(zé)理解為可責(zé)難性（此點(diǎn)不唯獨(dú)是目的論體系的主張，也是新古典犯罪論體系的觀點(diǎn)）導(dǎo)致罪責(zé)內(nèi)容的恣意性等。（僅參見Roxin，Kriminalpolitik und Strafrechtssystem，2. Aufl. 1973，S.13 f.）——譯者說明，僅在存在論刑法理解的基礎(chǔ)上為描述性要素恢復(fù)名譽(yù)的努力?Engisch（Fn. 8），S. 141.并不成功。

三、從古典犯罪論到后目的犯罪論

對貝林理論的修正，并不局限于對構(gòu)成要件的理解，也包括對其建立在因果性行為概念基礎(chǔ)上的因果性（古典）犯罪論的把握。眾所周知，貝林只是在自然因果性意義下通過外部可感知的身體動靜來理解行為概念的：行為盡管必須回溯至人的意志，但它不包括意志要素；故意僅僅屬于責(zé)任：“為了確定‘行為’的存在，只需要知道行為人是不是具有意志能力，就已經(jīng)足夠了。至于他是怎么想的，則無關(guān)緊要；因?yàn)橐庵緝?nèi)容只對責(zé)任問題具有意義”①Beling，Grundzüge des Strafrechts，8. Aufl. 1925，S. 20 f.（§ 14）.。在這點(diǎn)上，貝林所使用的是von Liszt的行為概念。Liszt同樣是僅在自然的因果的沖動或神經(jīng)刺激下以“可回溯至人類意愿、能對外部世界的變化產(chǎn)生影響”來定義行為的。②von Liszt，Lehrbuch des deutschen Strafrechts，4. Aufl.1891，S. 128.這一價(jià)值中立且不包含意志內(nèi)容的行為概念，也可以作為體系中的上位概念來理解，從而順理成章地發(fā)展出二階的客觀-主觀的犯罪論（objektiv-subjektive Verbrechenslehre），也即將客觀的犯罪行為面分配給由行為、構(gòu)成要件和違法性組成的不法，將主觀的犯罪行為面分配給從心理意義上理解的責(zé)任。③這里的表述以及下文的圖表參照 Gropp，Strafrecht，Allgemeiner Teil，3. Aufl. 2005，§ 3 Rn.60.可用如下圖表說明這種二階的客觀-主觀的犯罪論：

與此同時(shí)，客觀的不法與主觀的責(zé)任的二分法，也與當(dāng)事人訴訟模式的精神契合。④Dazu Hall，F(xiàn)S H. Mayer（Fn. 3），S. 38；ders.，Corpus delicti（Fn. 3），S. 10 f.當(dāng)事人訴訟模式——如上所述——區(qū)分客觀的行為（犯罪的體素）與主觀的行為人（犯罪的人素）。從刑法哲學(xué)建構(gòu)的角度來看，這樣的犯罪理論必然會隨著主觀構(gòu)成要件要素的發(fā)現(xiàn)以及最終由Luden所推進(jìn)的⑤上文 Fn. 19. ——就二者都是從具體的犯罪中抽象出構(gòu)成要件而言，Luden 和Beling 之間存在共性。貝林（見上述注釋1，第11頁）參照Luden論述到：“它（也即構(gòu)成要件概念——作者注）來自對具體犯罪概念所有要素的抽象；它是概念整體，中間包含了大量具體的構(gòu)成要件?！焙蚖elzel⑥Welzel，ZStW 58（1939），491（505 ff.）；ders.，Das neue Bild des Strafrechtssystems，1961，S. 4 ff. ；ders.，Das deutsche Strafrecht，11. Aufl. 1969，S. 33 ff.通過貫徹其目的性行為概念的構(gòu)想，而引起的行為概念的主觀化而崩潰。所以，取代其地位的，先是新古典的犯罪概念，也即意圖和動機(jī)是主觀構(gòu)成要件和責(zé)任的規(guī)范化。⑦尤其參照Fischer und Hegler（Fn. 22 f.）以及Gropp那里的構(gòu)造模式見 Gropp（Fn. 40），§ 3 Rn. 62.隨后是（后）目的論的犯罪論⑧有關(guān)目的行為論之于刑法教義學(xué)和刑法體系發(fā)展意義的最新文獻(xiàn)，參見Bacigalupo（Fn. 37），S. 72 ff.；Cerezo，F(xiàn)S Eser 2005（Fn.37），S. 101（104 ff.）.，也即將（自然意義上的）故意從責(zé)任前移至構(gòu)成要件階層⑨在這件事情上，目的論的獨(dú)特之處并不在于故意的在階層中的前移——其實(shí)早在Welzel之前就已經(jīng)有Hellmuth v. Weber主張 這 種 觀 點(diǎn)（Grundri? des tschechoslowakischen Strafrechts，1929；DJZ 1931，S. 663，666 f.；Zum Aufbau des Strafrechtssystems，1935，S.9 ff.）-，而是在于強(qiáng)調(diào)法律所依據(jù)的——現(xiàn)實(shí)的結(jié)構(gòu)——的前法律的、存在論的價(jià)值，詳見Loos（Fn. 34），S. 495 ff.；Hirsch，in：Rechtswissenschaftliche Fakult?t Uni K?ln（Hrsg.），F(xiàn)S K?ln，1988，S. 399（401 f.，415 f.）；Bacigalupo（Fn. 37），S. 62 ff.，73 ff.；Cerezo（Fn.45），S. 101 ff.，參照點(diǎn)當(dāng)然是“對存在的認(rèn)知”，而不是“現(xiàn)實(shí)的或真實(shí)的”（第101頁）。并且完全規(guī)范地去理解責(zé)任；換句話說，在不法與責(zé)任之間因果性客觀與主觀的二分，被客觀的構(gòu)成要件/違法性、主觀的構(gòu)成要件/違法性和規(guī)范的責(zé)任之間客觀的-主觀的-規(guī)范的三分法取代。①如果將構(gòu)成要件該當(dāng)性僅僅理解為啟發(fā)式教育的范疇，那么所有的要素都被提升至不法，如此二階層的犯罪構(gòu)造就是多余的了（參見Schünemann，GA 2006，378，381）。

建立在因果行為論基礎(chǔ)上的古典犯罪概念：

此外，從訴訟程序的視角來看，（后）目的論相較于因果性的犯罪論也是較優(yōu)的選擇，因?yàn)樽?9世紀(jì)開始就已經(jīng)引入的當(dāng)事人訴訟程序后，②所謂混合的訴訟程序，參見Rüping/Jerouschek（Fn. 11），S. 98 ff.就隨之要求法官要專注于行為人，法官要追問行為人的行為動機(jī)及其行為的目的，最后但并非不重要的是，法官也要探尋行為人的故意。這里所存在的訴訟流程，尤其是法官判斷作業(yè)的“主觀化”，也加速了對因果行為論的超越，這只是或者主要是在糾問式與當(dāng)事人訴訟程序的精神之下③So Hall，F(xiàn)S H. Mayer（Fn. 3），S. 39.，在程序方面的解釋。但這方面也不應(yīng)走得太遠(yuǎn)了，因?yàn)橹钡浇裉焯岬疆?dāng)事人訴訟體系我們首先想到的是英美體系，但與之并行的卻是因果性犯罪論。因而可以說，倘若刑法哲學(xué)沒有發(fā)展至目的論行為概念，也就無法解釋為什么犯罪論發(fā)展至（后）目的論的犯罪論。

四、境外概覽I：外國刑法

就德國討論的背景而言，后目的的犯罪論取代因果的犯罪論既是水到渠成的，也是令人信服的。但不應(yīng)忽略的是，在世界范圍內(nèi)貝林從來都是流行著的。如果我們試著將外國法秩序歸類到上述犯罪論之一種，很快就會認(rèn)識到，這些歸類無論如何都存在過分簡化的危險(xiǎn)④晚近刑法學(xué)中有關(guān)存在論與規(guī)范論的討論也表明了歸類的復(fù)雜性，參見Schünemann，in：B. Schünemann et al.（Hrsg.），F(xiàn)estschrift für Claus Roxin zum 70. Geburtstag am 15. Mai 2001，2001，S. 1（12 ff.）；Moises Moreno，in ：UNED（Hrsg.），Modernas tendencias en la ciencia del derecho penal y en lacriminología，2001，S. 579 ff.；Cerezo（Fn. 45），S. 101 ff.，也即后目的論模式絕非占據(jù)了主導(dǎo)地位⑤因而自法律比較的視角，在“教義史”中責(zé)難目的行為論（Roxin［Fn. 2］，§ 7 Rn. 18），難免會過于冒險(xiǎn)。。如上所述，英美刑法（所謂的普通法法律圈）尚且信奉因果性犯罪論。直到今天，在那兒仍然適用的是可追溯至教會法的⑥參見Gropp（Fn. 40），§ 3 Rn. 2.、由Edward Coke（1552—1634）法官⑦參見Vogel，GA 1998，127 ff.（136）.所引入的“除非內(nèi)心邪惡，否則行為無罪（actus non facit reum nisi mens sit rea）”原則。在因果性犯罪論的意義下⑧參見Mansd?rfer，in ：Mansd?rfer（Hrsg.），Die allgemeine Straftatlehre des common law，2005，S. 10 ff.；Ambos，Maastricht Journal of European and Comparative Law 12（2005），173（179 f.）；批判見Zaffaroni/Slokar/Alagia，Derecho Penal，Parte General，2. Aufl. 2004，S. 375.，從中產(chǎn)生的是由犯罪

可用如下圖表說明這種“客觀的-主觀的-規(guī)范的”犯罪構(gòu)造，也即行為（actus reus）和犯罪意圖（mens rea）所組成的二階的客觀-主觀的犯罪概念；今天尚有爭議的只不過是：犯罪意志是僅僅包括故意和過失，抑或也包括其他（規(guī)范的）責(zé)任要素？①進(jìn)一步的理解，Mansd?rfer（Fn. 54），S. 14.

目的行為論之后的（后）目的論犯罪概念：

然而，即便是在深受羅馬法傳統(tǒng)影響的歐陸國家群（所謂的民法法律圈）中，我們也只能明確地將奧地利、葡萄牙和西班牙——包括德國②僅參照 Roxin（Fn. 2），§ 7 Rn. 4 ff. 即便在德國也有一些學(xué)者支持因果性犯罪論，尤其是Baumann/Weber/Mitsch（Fn. 33），§ 12 Rn.5 ；Naucke，Strafrecht，10. Aufl. 2002，§ 7，insbesondere Rn. 151.——?dú)w屬于后目的犯罪論的陣營。③Vgl. Ambos（Fn. 55），S. 181.對 此，Bacigalupo認(rèn) 為［in Cuadernos ?Luis Jiménez de Asúa“，Band 23，Madrid 2005（Dykinson），S.XXXV］是西班牙的刑法教義學(xué)借助于Jiménez de Asua的《犯罪的法律理論》（見下文注釋78），也即始于1931年。在其他國家中，因果性犯罪論要么占據(jù)支配地位，最起碼也是深受因果性犯罪論影響的。首先需要提及的最重要法律秩序之一的是意大利。在意大利，由Carrara④Carrara，Programma del corso di diritto criminale，Partegenerale，Vol. 1，5. Aufl 1877，S. 9，48 ff.創(chuàng)建的fatto（實(shí)體因素）和colpevolezza（道德因素）的區(qū)分，一直到今天都是主流觀點(diǎn)，并且在以法益為導(dǎo)向的客觀不法論的護(hù)航下，所有的主觀要素均被放逐到責(zé)任或者應(yīng)受譴責(zé)性的范疇。⑤Mantovani，Diritto penale，Parte generale，4. Aufl. 2001，S. 107 ff.；Pagliaro，Principi di diritto penale，Parte generale，8. Aufl. 2003，S.254 ff.；也見 Paliero，ZStW 110（1998），428.法國法也是以相似的方式來區(qū)分客觀的要素與主觀的心理或道德要素的；⑥Stefani/Levasseur/Bouloc，Droit pénal général，18. Aufl. 2003，S. 225，這與區(qū)分犯罪行為和犯罪意圖的做法也存在明顯不同。也參見 Manacorda，GA 145（1998），125.在今天所爭論的問題也僅僅是：是否把所有的主觀的可罰性前提條件如責(zé)任歸屬能力，都置于主觀的心理或道德要素之下？⑦參見Stefani/ Levasseur/ Bouloc（Fn. 60），S. 225 mit Fn. 1 ；Manacorda（Fn. 60），S. 125 f. – Merle/Vitu，Traité de droit criminel，7. Aufl.1997，727 ff. 參見 Desportes/Le Gunehec，Droit pénal général，10. Aufl. 2003，S. 205 ff. 他將倫理要素理解為罪責(zé)的智識（精神）面，也即故意與過失；然后是對“智識因素”令人信服地論述。在瑞典，違法的作為或不作為的前提條件與個(gè)人負(fù)責(zé)性的前提條件之間的區(qū)分，同樣跟古典犯罪概念客觀-主觀的部分存在著對應(yīng)。⑧Cfr. Jareborg，Der schwedische Verbrechensbegriff，en Schünemann et al.（eds.），F(xiàn)estschrift für Claus Roxin，2001，S. 1447 ff.；Jareborg，Justification and Excuse in Swedish Criminal Law，en Essays in Criminal Law，1988，S. 11 ff.最后但并非不重要的，還有希臘刑法的古典的犯罪構(gòu)造。在上述國家的學(xué)術(shù)討論中，我們終究還是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基本的區(qū)別：在法國與瑞典古典體系的決定性地位幾乎或完全不會遭遇到什么質(zhì)疑（甚至可以說，在法國，人們根本就不知道目的行為論）。而在深受德國刑法理論影響的意大利和希臘，則正在非?；钴S地就所明顯趨向的（后）目的論犯罪模式進(jìn)行著爭論；主流理論支持三階層的犯罪體系，至少是在新古典犯罪論的意義下，要求承認(rèn)主觀的構(gòu)成要件要素。⑨Vgl. Padovani，Diritto penale，7. Aufl. 2004，S. 95 ff.，101ff.；Fiandaca/Musco，Diritto penale，Parte generale，4. Aufl.2004，S. 156 ff.；Romano，Commentario sistematico del Codice Penale，Bd. 1，3. Aufl. 2004，Pre-Art. 39 Randnummern 22 ff.；也見Morselli，Il ruolo dell’atteggiamento interiore nella struttura del reato，1988. 在歐洲有關(guān)新古典理論的進(jìn)一步證明，參見Jescheck/Weigend，Strafrecht，Allgemeiner Teil，5. Aufl. 1996，S. 207 mit Fn. 47.

同樣，即便是與歐陸（尤其是德國、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法律傳統(tǒng)緊密相關(guān)的拉丁美洲，也絕對不能說毫無例外地戰(zhàn)勝了因果性犯罪論。⑩就此而言，我要首先對Prof. Dr. José Luis Guzmán（Valparaiso，Chile），Prof. Dr. Daniel Pastor（Buenos Aires，Argentinien）和Prof. Dr.Fernando Velasquez V.（Medellin，Kolumbien）富有價(jià)值的建議表示感謝，此外需要感謝的還有Prof. Pablo Alflen（Porto Alegre，Brasilien），Prof. Dr. Fabio D’Avila（Porto Alegre，Brasilien），Prof. Dr. Hurtado Pozo（Fribourg，Schweiz），Prof. Dr. Javier Llobet（San José Costa Rica），Prof. Dr. Jean Pierre Matus（Santiago de Chile）以及Herrn wiss. Assistant Luis Greco（München，Deutschland）等。20世紀(jì)犯罪概念發(fā)展的簡要概況如下：?有關(guān)在整個(gè)拉丁美洲的簡略發(fā)展：Carrasquilla，Derecho penal fundamental，3. Aufl. 2004，S. 523 f.；krit. Moises Moreno（Fn. 50），S.612 ff. 在阿根廷的發(fā)展 ：Zaffaroni，Tratado de Derecho Penal，5 tomos，1980-83（1998—2001年再版）（Ediar），tomo III（1999年再版），S.39 f.；在巴西 ：Juarez Tavares，Teorías del delito，1983，S. 103 ff. und Zaffaroni/Pierangeli，Manual de Direito penal brasileiro：parte geral，4.Aufl. 2002，S. 399 f.；在哥斯達(dá)黎加 ：Llobet Rodríguez，La teoría del delito en la dogmática penal costarricense，2002.首先是目的論借助于對Welzel的《德國刑法學(xué)》①Derecho penal，Buenos Aires 1956，由Carlos Fontán Balestra 和 Eduardo Friker翻譯（刪去了形容詞“德國的”，參見Bacigalupo，Welzely la generación argentina del finalismo，in ：Hirsch/Cerezo Mir/Donna（Hrsg.），Hans Welzel en el pensamiento penal de la modernidad，2005，S. 27）. 1969年的最后一版（即第11版）總論部分由Juan Bustos und Sergio Yá?ez翻譯，1976年在智利的圣地亞哥出版?！⒏W(xué)者Fontán Balestra早在1951年就已經(jīng)翻譯了Welzel的論文《論目的行為論（La teoria de la acción finalista）》，但這并沒有產(chǎn)生多大影響，參見Bacigalupo，op. cit.，S. 17，27.和Graf zu Dohna的《犯罪論的構(gòu)造》②La estructura de la teoría del delito，1958，übersetzung von Carlos Fontán Balestra und Eduardo Friker.等作品的翻譯，在西班牙語世界大獲成功。③Vgl. Bacigalupo（Fn. 57），S. XVII；ders（.Fn. 66），S. 16 f.到了20世紀(jì)60年代末，就已經(jīng)先有智利的Juan Bustos④Culpa y finalidad（Los delitos culposos y la teoría final de la acción），1967；此前已有其波恩大學(xué)的畢業(yè)論文：“目的論、過失犯與智利刑法”（Finalit?t，fahrl?ssiges Begehungsdelikt und chilenisches Strafgesetzbuch），1966 ；該文的西班牙語 ：El delito culposo，Santiago de Chile 1995.，阿根廷的Enrique Bacigalupo⑤La noción del autor en el Código Penal，1965 ；ders.，Culpabilidad，dolo y participación，1966 ；ders.，Lineamientos de la teoría del delito，1974，2. Aufl. 1986.，稍后墨西哥的Moises Moreno⑥D(zhuǎn)er finale Handlungsbegriff und das mexikanische Strafrecht，Dissertation 1977.——這些人都曾在波恩追隨Welzel從事研究⑦Welzel的生平（1904—1977）與作品，詳見Loos（Fn. 34），S. 486 ff. 他在哥廷根大學(xué)（1936—1952，作為von Hippel的繼任者）與伯恩大學(xué)（1952—1977）執(zhí)教的情況，也見Loos，JZ 2004，1115.——再后來是阿根廷的Eugenio Raul Zaffaroni⑧Teoría del delito，1973；ders（.Fn. 64），S. 11 ff.，43 ff.，97 ff.，哥倫比亞的Nodier Agudelo Betancur⑨由他與Velásquez等人創(chuàng)建的期刊Nuevo Foro Penal于1978年發(fā)行的第1期就非常推崇目的論，刊載有由Agudelo所翻譯的Welzel的論文《當(dāng)下的目的行為論教義學(xué)（La doctrina de la acción finalista，hoy）》。以及巴西的Joao Mestieri⑩Curso de Direito Criminal. Parte Especial，1971，S. 18 ；nun auch ders.，Manual de Direito Penal. Parte Geral. Volume 1，2a tiragem 2002，S. 103 ff.、Helen Claudio Fragoso?Li??es de Direito Penal，16. Aufl. 2003，S. 181 ff.和Luiz Luisi?O tipo penal，a teoria finalista e a nova legisla??o penal，2. Aufl. 1987，S. 37 ff.等人將該理論在拉丁美洲傳播了。彼時(shí)的主流觀點(diǎn)中最主要的，依然是受貝林和Liszt影響的（新）古典的——因果的犯罪概念。其主要代表，首先是翻譯過Lisz《t德國刑法教科書》第20版的卷二與卷三的西班牙學(xué)者Jiménez de Asua?Vgl. La teoría jurídica del delito，1931，又原封不動再版 Cuadernos ?Luis Jiménez de Asúa“，Band 23，2005，S. 28 ff.；ders.，La ley y el delito，1945，S. 207 ff. y passim ；ders.，Tratado de Derecho penal，tomo III，3. Auflage 1965（1972年再版），S. 302 ff.，359 ff.?受von Liszt影響的，還有Bacigalupo（Fn. 57），S. XIII，XV.，但他后來對目的論的行為概念也有一定程度的同情且肯認(rèn)行為無價(jià)值這一范疇。?在其作品的第3卷（上引78之Trado）的序言中，就已經(jīng)涉及目的行為論和Bacigalupo的作品；即便沒有連接目的主義，但是也是愿意引用的；見第359頁以下詳細(xì)的爭論，他肯定行為無價(jià)值的范疇對過失犯、未遂論和共犯論和單純行為犯的影響。對此也見Bacigalupo（Fn. 57），S. XVII f.；ders（.Fn. 66），S. 29，31 f（.zu Jimenez de Asuasrapport zu T?terschaft und Teilnahme für die AIDP，1957），34 f.在他之后，則有阿根廷的Sebastian Soler?Derecho penal Argentino，tomos I-V，1940 ff.，insbesondere tomo I（Parte General，4. Aufl. 1970，aktualisiert 1986 durch Guillermo Fierro），S. 313 ff（.372 ff.） und passim.——他翻譯了貝林的《刑法的基礎(chǔ)（1930年第11版）》和《犯罪論》，智利的Eduardo Novoa Monreal?Curso de Derecho penal Chileno，tomos I y II，1960/1966，insbesondere Band I，S. 222 ff.；也比較與目的主義的基礎(chǔ)性爭辯（尤其是Zaffaronis），in Causalismo y finalismo en Derecho penal，2. Aufl. 1982，insbesondere S. 41 ff.，哥倫比亞的 Luis Carlos Pérez?Tratado de derecho penal，Vol. I-V，1967-1974；2. Aufl. vol. I-III 1975-1978；稍后是Derecho penal. Partes general yespecial，vol.I-V，1981-1986.和Alfonso Reyes Echandia?在意大利技術(shù)法學(xué)派的意義上（Rocco）首先是極端的實(shí)證主義，見Derecho penal colombiano，1964；此后則是新古典導(dǎo)向，見Derecho penal：parte general，1972.，以及巴西的Anibal Bruno?Direito penal，tomos I-V，1956 ff.，insbesondere Band I（3. Aufl. 1967），S. 281 ff.；但Jiménez de Asua則與眾不同，他主張極端的實(shí)證主義，也即拒絕承認(rèn)超法規(guī)的正當(dāng)化事由和超法規(guī)的免責(zé)事由。①在一定程度上可參照 Soler Bacigalupo（Fn. 66），S. 22 ff.；相似的法律實(shí)證主義立場有Ricardo Nú?ez和Carlos Fontán Balestra（均為Welzel作品的譯者），也見Bacigalupo，a.a.O.，S. 25 f. 完全不同的是Jiménez de Asúa，既支持從屬于法律的教義學(xué)，也信奉超越法律的正義，比如參見 La Ley y el Delito（Fn. 78），S. 208 f.如果我們仔細(xì)考察（一直到）當(dāng)下不同作者的作品就會發(fā)現(xiàn)，Roxin②Roxin（Fn. 2），§ 7 Rn. 26 ff.，57 ff.現(xiàn)代功能主義與目的理性脈絡(luò)之下的目的主義或后目的主義占據(jù)支配地位，③Velásquez，Derecho Penal Parte General，3. Aufl. 1997，S. 332 ff.（正在準(zhǔn)備工作中的第4版具有更強(qiáng)色彩的溫和功能主義）；Cury，Derecho penal，7. Aufl.2005，S. 243 ff.，263 ff.；Garrido Montt，Derecho Penal. Parte General，Tomo II，4. Aufl. 2005，S. 47 ff. ；Mac Iver，Derecho penal chileno：Parte general，tomo III，1992，S. 27 ff.（他在這里修正了此前以因果性犯罪論為導(dǎo)向的看法，對此參見tomo I，S. 235 ff.，429 ff.）；Régis Prado，Curso de Direito penal Brasileiro，vol. I，5. Aufl. 2005，S. 321，338 ff.（關(guān)于客觀歸責(zé)）；Greco，Curso de Direito Penal. Parte Geral，2004，S. 163 ff.；也有Bitencourt，Tratado de Direito Penal，vol I，10 Aufl. 2006，S. 262 ff.，269 ff.；Cirino dos Santos. A moderna teoria do fato punível，4. Aufl. 2005，S. 8 f.，30 f.；目前可能持有后目的論觀點(diǎn)的有Carrasquilla（Fn. 64），S. 524 ff. 與此此前版本不同!）；明顯功能性導(dǎo)向的是 Bacigalupo，Derecho penal. Parte general，2. Aufl. 1999，S. 199 ff. 作為“客觀歸屬”的犯罪論；可能是溫和功能性體系的也有 Hurtado Pozo，Derecho Penal Parte General，3. Aufl. 2005，S. 373 ff.，394 ff.；Queiroz，Direito penal. Parte geral，2. Aufl. 2005，S. 115 ff. und passim.；另種意義上——即法治國有必要限制國家刑罰權(quán)的——（溫和的）功能主義，見Zaffaroni/ Slokar/Alagia（Fn. 54），S. 372 ff.，399 ff.，432 ff.（372：?función correctiva reductora del poder punitivo“；373：?contención … del estado de policía“）；也參見 Zaffaroni/Pierangelli（Fn. 64），S. 383 ff.，395 ff.；主張這一方向上不法論的是 Juarez Tavares，Teoria do injusto penal，3. Aufl. 2003，S. 159 ff. und passim；存在矛盾的是，Etcheberry，Derecho Penal，tomo I，3. Aufl. 1998，他一方面贊同目的行為論（第175、 290和292頁），另一方面卻將故意置于責(zé)任階層（第290頁：“故意罪過”）且贊同卑劣意志（第295頁“行為的法敵對意志”）.但同樣存有擁躉的觀點(diǎn)，一面是延續(xù)至今的新古典立場④Porte Petit，Apuntamientos de la Parte general del Derecho Penal，20. Aufl. 2003，S. 255 ff.；Villamor Lucía，Derecho penal boliviano，2003，Band I（Parte general），S. 61 ff.；Reale Júnior，Institui??es de direito penal，Parte Geral，vol. 1，2002，S. 125 ff.（142，146 f.）；Politoff/Matus/Ramírez，Lecciones de Derecho Penal Chileno，Parte General，2. Aufl. 2004，S. 35ff.，164 f. und passim.［在此第39頁以下與Welzel之間的爭辯，確切地說，是針對與——有關(guān)納粹刑法——刑事政策而不是有關(guān)刑法教義學(xué)的爭論。那種將目的論視為專制性理論并加以拒斥的觀點(diǎn)是自相矛盾的，因?yàn)槌姓J(rèn)物本邏輯恰恰能夠?yàn)閷Ｖ频牧⒎ㄕ叩捻б庠O(shè)限，同樣的觀點(diǎn)也見Bacigalupo（Fn. 66），S.36；ders.，F(xiàn)S Eser 2005，S. 68 ff.（72）；Zaffaroni，Prefácio，in：Tavares（Fn. 88），S. XXI］.，另一面則是Jakob脈絡(luò)下⑤參見Jakobs，Schuld und Pr?vention，1976，S. 1，8 f.，10，14，24，31 ff.；ders.，Strafrecht，Allgemeiner Teil，2. Aufl. 1991，S. VII f.，1 ff.，17，18 ff.，22；對此的批評已經(jīng)有 Ambos，Der Allgemeine Teil des V?lkerstrafrechts，2. Aufl. 2004，S. 59 ff.，537 f.；ders.，ZStR 124（2006），1（25 f.） beide m.w.N.；從法社會學(xué)角度的角度的批判，見H. Schneider，Kann die Einübung in Normanerkennung die Strafrechtsdogmatik leiten?，2004. 他區(qū)分了“系統(tǒng)功能主義教義學(xué)（=Jakobs）與人格功能主義教義學(xué)（=Roxin）（第56頁以下），并且都拒絕接受這兩種觀點(diǎn)，因?yàn)檫@些主張不符合我們憲法的價(jià)值決斷（第343頁）”。激進(jìn)的功能主義——規(guī)范性的立場⑥在此需要指出，Jakobs在哥倫比亞（亞伊克斯特納多大學(xué)）和秘魯?shù)膶W(xué)生中不存在什么全方位的犯罪論（vgl. aber García，Derecho penal económico：parte general，2003）. ——Sancinetti則主張一種——建立在Armin Kaufmann，Eberhard Struensee尤其是Diethart Zielinski路徑下——極端的主觀不法論，Sancinetti，Teoría del delito y disvalor de acción，1991 ；ders.，Subjektive Unrechtsbegründung und Rücktritt vom Versuch，et al. 1995 ；西班牙語 ：Fundamentación subjetiva del ilícito y desistimiento de la tentativa，1995.。Roxin理論的支配性，表現(xiàn)在——正是由Roxin⑦參見Roxin（Fn. 2），§ 7 Rn. 28 m.N. in Fn. 46.復(fù)活的——以客觀歸責(zé)理論⑧可參見Reyes A.，Imputación objetiva，3. Aufl. 2005 ；Chamon，Imputa??o objetiva e risco no direito penal，2005 ；Greco，Um panorama da teoria da imputa??o objetiva，2005 ；Modolell G.，Bases fundamentales de la teoría de la imputación objetiva，2001 ；López D.，Introducción a la imputación objetiva，2000 ；Sancinetti，Subjetivismo e imputación objetiva en derecho penal，1996.命名的作品數(shù)量的迅速膨脹；借用F.-C. Schroeder的話，客觀歸責(zé)理論之于拉丁美洲，“不論在原則性意義上，還是其關(guān)注度上……都已經(jīng)取代了目的行為論的地位”⑨Schroeder，in：A. Karras et al.（Hrsg.），F(xiàn)estschrift für Nikolaos K. Androulakis，2003，S. 651.。

五、境外概覽II：國際刑法

即便都是國際刑法中的犯罪概念，與其說是（后）目的性犯罪論導(dǎo)向的，不如說是以英美犯行/犯意和犯罪/辯護(hù)二分法為導(dǎo)向的。⑩參見Ambos，Der Allgemeine Teil des V?lkerstrafrechts（Fn. 91），S. 513 ff.，539 ff.；ders.，Internationales Strafrecht，2006，§ 7 Rn. 2.在前述歷史的——比較性概覽背景下，我們根本不會對此感到奇怪；但也不應(yīng)忽略，國際刑法中的犯罪概念，并非是從犯罪論上百年來的發(fā)展中所推導(dǎo)出來的類似于事理邏輯的結(jié)論，而是紐倫堡審判以來的國際刑法司法實(shí)踐以及法典化建議之成果。①對司法實(shí)踐和法典的分析，參見Ambos，AT，o. Fn. 95，Teile I und II.如此，我們在國際刑法中遇到的就是一個(gè)二階性的犯罪構(gòu)造。在這個(gè)犯罪構(gòu)造框架里，我們不是照著后目的論的犯罪模式去進(jìn)行不法（包括行為故意）和責(zé)任的基本區(qū)分，而是僅僅在個(gè)人的負(fù)責(zé)性與可能的刑罰排除事由（辯護(hù)）之間做出區(qū)分：

若忽略具體要素②關(guān)于國際刑法中犯罪概念的具體要素，參見Ambos，AT，o. Fn. 95，S. 543 ff.；ders.，Int. Strafrecht，o. Fn. 95，§ 7 Rn. 10 ff.，國際刑法中構(gòu)成要件理論的發(fā)展是可以和貝林的構(gòu)成要件理論相對照的。首先，一如其名字所顯示的，保障性構(gòu)成要件范疇③參見上文注釋以及正文。之于國際刑法，跟其之于命途多舛的法治國刑法一樣，同樣是不可或缺的，因?yàn)樗泄穸伎赡芘c被政治化了的刑罰權(quán)對立；說到底，刑罰權(quán)最終都要受法治國中具有特定構(gòu)成要件的刑法——作為犯罪人的大憲章④Von Liszt，Strafrechtliche Vortr?ge und Aufs?tze，Band 2（1892-1904），1905（1970再版），S. 75 ff.（80）.——的控制。同時(shí)，作為體系性構(gòu)成要件⑤參見o. Fn. 13 und Text.來理解的構(gòu)成要件中含有具體描述不法類型、發(fā)現(xiàn)不法類型的觀念，而這些都有助于國際刑法中犯罪構(gòu)成要件的具體化。

Beling’s “Theory of Crime” in the Past Century ：Renaissance of the Causal Concept of Crime at the International Level?

［German］Kai Ambos（Author） Zhang Zhi-gang（Translator）

In the 100 anniversaries of the publication of the “Crime Theory” of Beling，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review the constitutive requirements of the book and the development of criminal theory in the past century. In Germany，in line with the constant subjectivization and standardization of Beling ’s objective and value-neutral constitutive requirements，the concept of crime has developed from causality to finalism theory which is based on objective behavior theory. But until today，Beling's theory has been popular in the world ：in the civil law tradition，in addition to Germany，only in Austria，Portugal and Spain adopt the concept of crime with the finalism theory. In Anglo-American law tradition and international criminal law，it is still dominant by the concept of causality crime.

the Elements of Crime；Concept of Crime；Theory of Finalism Behavior；Concept of Causal Crime；（latter）Criminal Concept of Finalism

D914

A

2095-7076(2017)04-0143-10

10.19563/j.cnki.sdfx.2017.04.014

*原文《100 Jahre Belings?Lehre vom Verbrechen“：Renaissance des kausalen Verbrechensbegriffs auf internationaler Ebene?》載于《國際刑法教義學(xué)（ZIS）》2006年第10期，第464-471頁，適逢貝林的名著《犯罪論》出版100周年。本文的翻譯已獲得作者授權(quán)。

**德國哥廷根大學(xué)法學(xué)院教授。

***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法學(xué)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譯文系中國博士后科學(xué)基金會第60批面上資助項(xiàng)目：“論未遂犯處罰根據(jù)的中國立場”（項(xiàng)目編號：2016M601232）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責(zé)任編輯：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