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唯梁 宋嘉庚
淺談“編輯四長”
◎ 李唯梁 宋嘉庚
中華民族是一個非常重視保存、記載和傳承歷史的民族。在中國古代,幾乎每一個朝代建立之后都會開展大規(guī)模的修史活動,由此形成了卷帙浩繁的史部典籍。伴隨著豐富的修史實踐,人們對何謂“良史”、史家素養(yǎng)等問題展開了持續(xù)探討。唐代史學家劉知幾在答復同儕“自古以來,文士多而史才少,何也?”的問題時,較為系統(tǒng)地提出了史家素養(yǎng)的判斷標準:
史才須有三長,世無其人,故史才少也。三長謂才也、學也、識也。夫有學而無才,亦猶有良田百頃、黃金滿簏,而使愚者營生,終不能致于貨殖者矣。如有才而無學,亦猶思兼匠石、巧若公輸,而家無椴稱斧斤,終不果成其宮室者矣。猶須好是正直,善惡必書,使驕主賊臣所以知懼,此則為虎傅翼,善無可加,所向無敵者矣。脫茍非其才,不可叨居史任。
在這段話中,劉知幾將史家素養(yǎng)標舉為“史才”“史學”“史識”三個價值范疇,總名之曰“史才三長”??上У氖?,除了“好是正直,善惡必書”這八個字算是對“史識”范疇的大致解釋外,其余文字僅是用類比或隱喻的方式加以引申,并未詳細闡明,導致這三范疇的具體涵義不是十分清晰。梁啟超對此評價道:“子元雖標出三種長處,但未加以解釋;如何才配稱史才、史學、史識,他不曾講到?!?/p>
不過,盡管存在一些不足,但劉知幾“史才三長”說對探討史家素養(yǎng)問題仍然具有開拓發(fā)覆之功。用現(xiàn)代社會學術語來表述,“史才三長”說可謂一套良好的“理想類型”(ideal type),它為后世學者的進一步討論、發(fā)揮提供了一個極富價值的原點。筆者將這些討論和發(fā)揮的方式概括為四個方面:擴展化、明晰化、條理化、彌散化。
所謂擴展化,是指對史家素養(yǎng)的評價標準由三范疇擴展到四范疇,即在史才、史學、史識的基礎上增加了“史德”。清代史學家章學誠第一個明確標舉出史德:“能具史識者,必知史德。德者何?謂著書者之心術也?!氖分?,競言才、學、識,而不知辨心術以議史德,烏乎可哉?”梁啟超又對此給予了追認:“章實齋添上一個史德,并為四長。實齋此種補充,甚是。要想做一個史家,必須具備此四種資格?!?/p>
所謂明晰化,是指四范疇各自的內涵逐步得到區(qū)分和澄清。一般來說,“才”的內涵指向語言文字表達,“史才專講史家的文章技術”;“學”的內涵指向知識積累,強調對史實的熟稔和史料的占有;“識”的內涵指向觀點、“義理”,“非識無以斷其義”;“德”的內涵指向品行,是對撰史者品格的規(guī)范和要求。
所謂條理化,是指對“四長”之間的主次、輕重、先后等關系進行梳理排列,使其成為一個具有邏輯層次和內在關聯(lián)的有機整體。例如,梁啟超將史德排在第一位,史學第二,史識第三,史才放最后,因為他主張作史要“忠實”,要有“鑒空衡平”的態(tài)度,“對于所敘述的史跡,純采客觀的態(tài)度,不絲毫參以自己意見”。
所謂彌散化,是指“四長”的應用范圍突破“撰史”這一單獨領域,而延及其他領域。比如新聞報道,有學者指出:“這四條不僅是對史學家的基本要求,也是對一個新聞工作者的基本要求……才、學、識、德樣樣全,這個史學家是最可貴的,這樣的新聞工作者也是最可寶貴的。新聞工作者的修養(yǎng),大體上也不外這四條?!?/p>
可以說,經過這“四化”之后,“四長”的適用性得到了極大提升。下面我們就嘗試將其運用到編輯領域,逐一分析編輯人員所應具備的基本素養(yǎng)。
劉知幾將“有才”比喻為“思兼匠石、巧若公輸”,可見“匠巧”方可謂“有才”。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匠巧即體現(xiàn)在對“器”(一套實施工具)的精巧操作上。那么,具體到編輯人員(一種“匠”),他們完成工作所憑借的“器”是什么?“巧”(即“才”)的具體標準又有哪些呢?
我們說,編輯工作是圍繞著各式各樣的媒介產品展開的,而任何一種媒介產品都承載著一套特定的符號表意系統(tǒng),人們正是通過這套符號系統(tǒng)來實現(xiàn)諸如知識傳授、思想交流、情感表達、觀點闡發(fā)等各類意圖性目的的。正如畫家作畫離不開畫筆、畫板、顏料等工具一樣,編輯要想勝任自己的工作,首先也離不開對特定符號表意工具的熟練使用。所以,編才首先指編輯運用各式符號系統(tǒng)來加工、制作相應媒介產品的能力。
不同屬性、不同介質的媒介產品,承載的符號系統(tǒng)也不一樣。比如視聽產品,編輯要掌握視聽語言;圖畫產品,編輯要掌握靜態(tài)圖像語言;書報刊產品,編輯要掌握書寫文字;純聽覺產品,編輯要掌握有聲語言;至于跨媒體、融媒體產品,編輯更是需要同時掌握多個符號系統(tǒng)。同一屬性、同一介質內部的媒介產品,符號系統(tǒng)還可以細分。以圖書為例,在我國從事編輯工作,一般而言掌握現(xiàn)代漢語的語法、書寫規(guī)則就夠了,但根據(jù)圖書內容的特殊要求,有時候還要掌握古漢語(古籍類圖書)、外國語(翻譯類圖書)、樂譜(音樂類圖書)等不同的符號系統(tǒng)。
對于編輯來說,應該按照什么標準來修煉、涵養(yǎng)自己的“編才”呢?或者說,符合哪些規(guī)范才算得上“掌握”了符號系統(tǒng)、“勝任”了編輯工作呢?老一輩出版家、語言學家陳原總結了“三性”—準確性、鮮明性、生動性,分別指“真實(不真實的信息是編輯的大敵),確切(如果不能用恰當?shù)恼Z言來表達信息,即使這信息是真實的,也達不到原來預期的目標),動人(如果加上打動人的因素,那么,信息傳遞就更加有效了)”。筆者大體同意這三項標準,并在此基礎上申而論之,概括出三個關鍵詞—準確、達意、美感。
任何符號表意系統(tǒng)都有相對固定的呈現(xiàn)外觀和一套形式化的使用規(guī)則,以最常見的文字為例,前者(呈現(xiàn)外觀)指字形、詞匯等,后者(構成規(guī)則)指語法等。在結構主義語言學看來,前者是“能指”(signifier),與“所指”(signified)相對;后者是“語言”(langue),與“言語”(parole)相對。由此,所謂準確,是指對符號系統(tǒng)外在形式的正確使用,用通俗的話來說,即是要能識文斷字、消滅錯別字(詞)、避免病句、符合語法規(guī)范等。毫無疑問,這是編才的“底線綱領”。
當然,只有準確還不行,準確只是確保了外在形式無誤,而符號的最終目的是要表意的。將外在形式(能指)與內在意涵(所指)接合起來,實現(xiàn)意義的完整、清晰、通透表達,這是所謂達意的應有之義。每一部作品都是創(chuàng)作者辛勤編織的一葉扁舟,他希望以此為媒與他人溝通對話,盡管編輯并不負責親手編織扁舟,但他有責任幫助創(chuàng)作者“尋找能夠確切表達心意的語言”,協(xié)助完成作品的闡釋過程。
最后,美感超出了符號系統(tǒng)的實用層面,而上升到審美層面,這源于符號系統(tǒng)本身具備的美學價值。在文藝作品中,編才對美感的要求是十分敏感的。當然,我們說美感是編才的“上線綱領”,它應該建立在準確和達意的基礎之上,切不可為了追求文辭虛美而錯誤百出、詞不達意。
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了編才、具備了“匠巧”,而胸無點墨、無下炊之米,也是做不好編輯工作的。這就要求編輯不斷學習、養(yǎng)成學問,是為編學的內在旨趣。這里應該說明兩點。第一,編學中的“學”是狹義上的學習。因為從廣義來看,才、學、識、德都可以是學習的內容和對象,而狹義上的學習,其對象特指知識。第二,編學中的“學”并不限于章學誠所講的“記誦以為學”,即學的方法不只有“記誦”一途。作為一項實踐特色鮮明的活動,編輯工作所囊括的知識有很強的體驗性和默會性(tacit knowledge),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在實踐中學習對于編輯來說是很重要的。
具體而言,編學指涉的知識內容,我們可以將其歸納為三個方面:職業(yè)知識、日常知識、專業(yè)知識。
所謂職業(yè)知識,是指圍繞編輯行業(yè)形成的具有職業(yè)社群(俗稱“同行”)共性的“圈內人”知識。這類知識主要依靠現(xiàn)場觀摩、實踐操作、同行幫帶、業(yè)務培訓等方式習得,它有助于編輯迅速“上手”—諳熟行業(yè)慣例、掌握職業(yè)規(guī)范、按部就班完成工作,體現(xiàn)了編輯作為一門工藝(craft)的特點。職業(yè)知識的內容涉及方方面面,比如編輯的流程和規(guī)范、編輯決策的經驗和方法、行業(yè)內的專用術語、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要求、職業(yè)發(fā)展歷史和現(xiàn)狀等。職業(yè)知識的更新與行業(yè)變遷息息相關,比如數(shù)字技術的出現(xiàn)便極大地拓展了職業(yè)知識的廣度,對編輯的職業(yè)學習提出了新的要求。
如果說職業(yè)知識是從本行業(yè)中產生因而具有自我指涉性的話,那么日常知識和專業(yè)知識便是從編輯的工作對象—媒介產品—中產生、因而具有外部約束性。我們知道,媒介產品作為一種精神性產品不同于物質性產品,它本身就富含知識和文化,這便對以其為工作對象的編輯提出了知識、文化方面的技能要求。正是在這個意義上,編輯被稱為“知識分子”或“文化人”。為了討論的方便,我們將這種源于工作內容的知識要求細分為兩個方面。
首先是日常知識。所謂日常知識,下一個粗淺的定義,是指一定的社會范圍內、具有一般教育水平的成年人所具備的常識。日常知識強調知識的“面”“寬度”和“廣博”。為什么編輯應該盡可能多地吸收日常知識,成為“雜家”?這是因為媒介產品的突出特點是日新常新,每一個產品都具有內容的獨特性,編輯可以說每天都面臨著全新的知識挑戰(zhàn)。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不斷擴大自己的知識面,進行廣泛的閱讀和學習,編輯才能在工作中應對有方。
與日常知識相比,專業(yè)知識強調的是知識的“點”“深度”和“專精”。人類的知識遺產如弱水三千,一個人再怎么勤學也只能取一瓢飲。對于編輯而言,“博學”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守約”—通過學習專業(yè)知識成為某一知識領域的“行家”,這樣才有能力加工、處理存在一定認知門檻的文化內容。同時,編輯不能“貪多嚼不爛”,什么領域都“無知者無畏”般地輕易涉足,以免貽笑大方。
孔子說:“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其中,“擇”與“識”并舉,說明“識”與選擇、分辨、鑒別、判斷等涵義密切相關,即章學誠所謂的“擊斷以為識”。具體到編輯活動,所謂“編識”,即指編輯作為一個行動主體,在工作中發(fā)揮自己的主觀意愿和能動性,選擇、分辨、鑒別、判斷有價值(“善”)的文化內容?!熬幾R”還可以作名詞講,指編輯對“何謂有價值”或“何謂善”所形成的一套觀念、看法、評價體系,用通俗的話來說,即一個編輯所秉承的“編輯觀”或“編輯哲學”。
筆者認為,編識是最能體現(xiàn)編輯職業(yè)素養(yǎng)和個人價值的因素,它集中反映了編輯的觀察發(fā)現(xiàn)能力和思考認識水平,舉凡成名成家的編輯,可以說無不具有高人一籌的編識。在才、學兩個方面,編輯可能不如也不必如創(chuàng)作者,但在識這一方面,編輯則要具備至少不下于創(chuàng)作者的眼界和洞察力。那么,一個編輯應該從哪些方面入手來提升自己的編識呢?換言之,編識的立足點、著眼點或曰“抓手”在哪里呢?筆者將其概括為兩點:識人與識世。
識人,是指發(fā)現(xiàn)優(yōu)秀創(chuàng)作者并“人盡其才、才盡其用”的能力。編輯就是文化領域的伯樂,發(fā)現(xiàn)、培育、善用千里馬—優(yōu)秀創(chuàng)作者—是編輯的頭等要務。這是因為人是文化創(chuàng)作的第一生產力,所謂人文,離開了人,也就不成其文了。特別是當創(chuàng)作者還沒有什么知名度、“遺之在草澤”的時候,能否敏銳察覺其創(chuàng)作潛力就是一件頗為考驗編輯識人能力的事情了。被譽為“編輯典范”的美國20世紀著名編輯麥克斯·帕金斯挖掘了海明威、菲茨杰拉德、托馬斯·沃爾夫等名作家,他曾說:“我覺得,出版人的首要責任是出版有才華的作者。如果這么有才華的人我們都不出版,那問題就嚴重了……那樣我們倒不如關門好了?!?/p>
識世中的“世”,是“世情”的意思。所謂識世,是指編輯洞悉和把脈社會變遷、歷史演進、時代精神、道德氛圍、人文風尚的能力。我們說,盡管創(chuàng)作看似是一種個人化的行為,但其實它深深地鐫刻在具體的社會條件和歷史語境中,其意義和價值無法脫離社會、在真空中去評判,所以選擇、分辨、鑒別、判斷一部作品要結合編輯對世情的深刻體認。而認識紛繁復雜的社會和時代狀況,無疑需要極大的人生和歷史智慧。例如,鐘叔河先生于20世紀80年代策劃、編輯“走向世界叢書”,整理近代中國知識分子“從古代社會走向近世文明,走向變革和開放的現(xiàn)代化世界”的親身實錄和心路歷程,旨在以史為鑒,“回看一下第一代‘走向世界’的知識分子們所走過的道路”,“起到一點幫助打開門窗而又防止傷風感冒的作用”。這套叢書契合了中國改革開放的時代精神,鼓舞了國人探索外部世界、加快現(xiàn)代化建設步伐的熱情,得到廣泛好評。
編德,顧名思義,指的是編輯的職業(yè)倫理和道德。我們說,才、學、識、德都是有價值的事物,都屬于價值判斷,但前三者并不具有道德意義上的價值,我們可以說它們是好/差的、值得/不值得追求,但一般不在道德意義上談論它們善惡與否。一個編輯也許才思不敏、學力不逮、識見短淺,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在道德上有所不足。唯有編德,由于牽涉編輯的動機、意圖、品質、“心術”等,因而具有了道德涵義。如果編才、編學、編識沒有編德作為支撐,恐怕它們也會由于先天不足、后繼乏力,而終成海市蜃樓、鏡花水月。
人們在談到編輯的職業(yè)素養(yǎng)問題時,可以說無不重視對道德義務、社會責任的討論。本文的思路略有不同,筆者將編德具體劃分為兩層涵義,一個是權利(Right),另一個是責任(Responsibility),這“兩個R”共同構成了編德的全部內涵,二者缺一不可。限于篇幅,本文重點論述第一個R。
先來看權利涵義。我們知道,道德產生的一個前提條件是道德主體要具備起碼的意志自由,要有基本的選擇權利,這樣他才能在良心的引領下做出抉擇。離開了意志自由和選擇權利,便無所謂道德了。正如監(jiān)獄中的犯人也許表現(xiàn)良好、行為規(guī)矩,但我們不會認為這是受道德的感召,因為他處在監(jiān)獄這一強制環(huán)境中,沒有其他選擇,不得不如此。因此,權利是道德的基礎,自由是道德的保障,離開了個體權利和選擇自由,空談道德是沒有什么意義的。比如,在傳統(tǒng)中國宗法社會條件下,人們總是處于各種綱常、名教的束縛之下,如黑格爾所說:“一切合法的關系都由各種律例確實地加以規(guī)定;自由的情調—就是一般道德的立足點因此便完全被抹殺了?!币驗榈赖率チ肆⒆泓c,所以盡管儒家大談“致良知”“慎獨”“自省”等“內圣”功夫,但從人們的實際表現(xiàn)來看,道德的自律效果是很微弱的。
具體到編輯道德,權利同樣占據(jù)著“第一義”或“第一原則”的地位。編德中的權利涵義,于編輯個體而言,即是要尊重他們的主體意愿,保障他們的個體權利,當然這種意愿和權利不是編輯個人的特權,而是由其實踐性質和社會角色所賦予的;于編輯群體和編輯職業(yè)而言,即是要維護這個群體的自治性和這個“場域”的自主性。法國社會學家布爾迪厄在談到社會科學的自主性時曾說:“社會學家只能借助自己研究的邏輯來確立自身的地位,也許他們會為此傷感痛惜,但除了這種邏輯,他們沒有別的,沒有他人委托的工作或賦予的使命?!蓖瑯?,我們也可以說,編輯除了自己工作的邏輯之外,也不復存在“他人”或“外力”所委托(更遑論“強加”了)的使命和任務。
道德的另一層涵義是“責任”,它指的是在權責對等的基礎上,主動、自愿讓渡本應享有的權利,向責任一側添加砝碼,為他人和公共利益勇于犧牲、甘于奉獻。我們說,這種責任體現(xiàn)了人類的超越性和精神追求,是價值關懷的集中體現(xiàn)。具體到編輯道德,責任要求編輯忠誠于自己的工作對象,忠實于對社會的職業(yè)承諾,為提高內容產品的質量,滿足社會文化消費需求、豐富全民族乃至全人類的精神財富而砥礪前行。對于這一點,很多探討編輯倫理道德和社會責任的文章都有充分論述,本文便不再展開了。
注釋:
① 梁啟超. 中國歷史研究法[M]. 北京:中華書局,2014:202.
② [清]章學誠. 文史通義校注[M]. 北京:中華書局,1985:219-220.
③ 甘惜分. 新聞論爭三十年[M]. 北京:新華出版社,1988:304.
④ 陳原. 陳原出版文集[M]. 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5:476.
⑤ [美]A.司各特·伯格. 天才的編輯:麥克斯·帕金斯與一個文學時代[M].彭倫,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20.
⑥ 鐘叔河. 書前書后[M].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2:103-108.
⑦ [德]黑格爾. 歷史哲學[M]. 王造時,譯.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1:128.
⑧ 轉引自鄧正來. 學術自主與中國深度研究—鄧正來自選集[M]. 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2:7.
(李唯梁,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編輯;宋嘉庚,北京印刷學院、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