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英??
摘要:文學與政治的關系是亙古以來人們身縈耳繞的永恒話題。這個貌似簡單明了、實則錯綜復雜的問題在歷史的長河里大起大落,沉浮無主,迷惑過政治家的眼睛,堵塞過盲從人的耳朵,也深深地刺傷過圣潔文人的心靈。曾經的談虎色變使得桀驁不馴的作家銷聲匿跡,迫不得已的作家磨圓棱角,溜須拍馬之人阿諛奉承,文學一度失去自我。文學與政治到底應該以何種關系昭示于人?部分土改敘事的文學作品給我們繪制了藍圖。
關鍵詞:文學與政治;土改敘事;殊途同歸
土地改革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具有明顯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社會變革運動,其本身包含的政治性不言而喻。四十年代來周立波的《暴風驟雨》以及八十年代張煒的《古船》便是具有代表性的反映土地改革的兩部文學作品,二者展現(xiàn)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心靈世界,許多學者把這種具有逆向思維的文化現(xiàn)象稱為對歷史的顛覆。這種逆向思維是“每個歷史節(jié)點的創(chuàng)新或每次文學史的“重寫”,是一種“翻鏊子”現(xiàn)象?;氐阶髡邔懽鞯臍v史語境,不難發(fā)現(xiàn),兩部土改作品都是作者對當時歷史的補充、續(xù)寫。為什么會出現(xiàn)如此不同的兩種情感氛圍?這便體現(xiàn)了文學與政治的關系。
一、 政治自覺環(huán)境下引發(fā)文學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暴風驟雨》成書于一九四八年,發(fā)表于一九五二年土地改革的進行時期,作家身居深山,視野必然有所局限,再加上經過了延安文藝整風運動,此時的文學政治化已經確立且已經根深蒂固。高度敏感的政治政策方針,還有作者本人對政治性方針的內化,作品不免具有官方意識形態(tài)。不容置疑的政治性,使得文學作品出現(xiàn)了閃耀著完美黨性光芒的救世主蕭隊長。單從文學性說,這樣超現(xiàn)實的完美人物形象可能會造成文學作品的片面性。但從當時的歷史環(huán)境下,這種高度政治化的黨干部是完全有可能出現(xiàn)的,并且可能性極大。那個年代,人們以政治為信仰,以上級大政方針為指明燈,無論是作者,還是發(fā)生在那個年代的故事人物,其本身都帶有一種無意識的政治化,是在一種刻意追隨之后的順其自然,是慣性的,無意識的。這樣一種全民性、集體性的意識形態(tài)的介入,對文學是有益的,能促進某一種文學的意識形態(tài)化。這一時期的政治與文學的關系,是從相互尖銳到磨合的自然聯(lián)合,沒有誰指導誰,誰附和誰,是順理成章的。
《暴風驟雨》的傾向性、思想性、以及藝術性,是文學的歷史參與對歷史事實的藝術性表達,是作家的使命之一。在意識形態(tài)、政治標準下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不是優(yōu)為政治考慮,當然也收到了一些政治性宣傳的效果,但更主要的是這種內在化的政治性藝術表達,正是文學蔓延徘徊終于進入正軌的前進性的標志。文學與政治不是哪一方的趨向,或是某一方的主動接近,而是在特定歷史語境下的“不謀而合”。作家借助當時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以一定的文學歷史視野、學科話語,建構獨立的文學作品,自然染上了意識形態(tài)的趨向性,但這絲毫不影響文學作品的主體性、獨立性、藝術性,作為讀者的我們,更不能用這種意識形態(tài)的政治立場來貶低作品的藝術性。
二、 政治邊緣化下實現(xiàn)了文學的柔性發(fā)展
《古船》成書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這時候的中國經歷了近半個世紀的發(fā)展,政治經濟文化都有了一定程度的發(fā)展。文學與政治的軌道難免會產生小偏離。正是這種小偏離,引發(fā)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文學與政治關系的大解凍。而《古船》也正是解凍后的產物。經歷過了三十多年的歷史沉淀,張煒在《古船》中對于土地改革的敘述,是沉重的,有明顯的反思歷史與政治的傾向。在一個更開闊的歷史視野和更自由的政治語境下回頭重新審視歷史,這樣對歷史的深遠瞭望,既是對現(xiàn)實困擾的回答,更是對文學與政治關系的重新思索。
《古船》整體氛圍都是沉重的。隋抱樸一生都卸不下的沉甸甸的負罪感是歷史造成的,更是政治造成的。不負責任的領導,心狠手辣的貧民翻身代表趙多多,暴虐殘忍的返鄉(xiāng)團,無辜受打,卻仍愧對鄉(xiāng)親們的地主后代隋抱樸。
這樣的人物、這樣的情節(jié)只有在張煒的筆下,也只有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文學長廊里出現(xiàn)。這樣貌似逆政治化的文學書寫,是否意味著文學已經完全掙脫“文學為政治服務”的使命,而完成了文學自身的回歸?顯然這樣的說法夸大其詞。張煒所秉持的這種以文學審視政治的土改敘事立場,仍有其嚴肅的政治立場,正是這急迫的政治立場,才激發(fā)作者保護文學政治性的責任心,以己之力加強文學自律性。社會的轉型要求文學作者以新的文學觀念和文學經典重塑歷史,這是文學與政治又一個時期的磨合。
文學與政治,這是兩條不同的軌道,時而逆行,時而平行,時而相交。但總要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不斷磨合,以期在一個更穩(wěn)定的政治空間下開辟一個更廣闊、更深邃的言說空間。八十年代的《古船》是系統(tǒng)的政治化工程的一部分,與同時期的文學一起,重塑新時代文學在政治意識形態(tài)中的正當性力量。
三、 文學與政治相互影射下的不謀而合
文學與政治是既獨立又相互聯(lián)系的統(tǒng)一體,文學作品在特定時期的階級性是其時代特色的腳印,正是這種文學與政治的聯(lián)姻,才釀就了文學殿堂的琳瑯滿目,紛呈異彩。文學與政治在土改敘事下呈現(xiàn)的多維度、多視角的關系,生動呈現(xiàn)了文學思想進程中的沿因變革及其與時代主題疏離、匯通的多維景象,并深深影響和規(guī)約著文學的創(chuàng)作實踐。文學與政治并非水火不容,非此即彼,而是可以在長期的發(fā)展進程中實現(xiàn)完善自我情況下的殊途同歸,共同促進現(xiàn)當代文學的繁榮、綻放。
綜上所述,文學的審美性特征與政治的權威性特質不是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的。文學不會出現(xiàn)在真空里,不會脫離一定時期的政治而獨立生存,政治也需要文學審美特征的美化和裝飾。政治與文學的關系,是平等的,是同一水平下的兩種空間在一定歷史上的殊途同歸。政治不用領導文學,文學也不用附和政治。高度發(fā)展的文學一定符合當時的政治水平,而一定的政治水平,也定會不自覺進入文學的言說空間。人為的力量可以糾正,卻不可總是過分介入。順理成章,自然而然,定會實現(xiàn)完美契合。
參考文獻:
[1]周立波.暴風驟雨[M].天津:外國文學評論,2006,(4):10-13.
[2]張煒.古船[M].天津:外語與外語教學,2004.
[3]閻浩崗.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的知識社會學視野與互文性方法——以土改敘事研究為例[J].北京:中國文學批評,20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