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了一陣懺悔般地狂跳（組詩）

●惠永臣（甘肅）

突然有了一陣懺悔般地狂跳（組詩）

●惠永臣（甘肅）

一種生活的狀態(tài)

我一直這樣走著。古道西風(fēng)

我能夠說的是：

遠(yuǎn)方仍舊在遠(yuǎn)方。所愛之人

常常在思念的肋骨上

制造疼痛

火車照常通行

草木照常萌發(fā)、枯萎。時光是一個難纏之人

她讓我逐漸臃腫，健忘，麻木，古板

我僅僅依靠這樣的走動

緩解不了自身的缺陷

但我樂此不疲

我一直這樣走著

我的身后，是我經(jīng)歷過的時光；我的身前

正在等待我去結(jié)識

然后拋棄

——橫亙于眼前的，是一根去年的鐵軌

我要翻過它

去找尋明年的明月

在古城

古城外，一棵榆樹伸出殘缺的手掌

能聽見秋天稀稀落落的掌聲

沒有一只鳥

一股旋風(fēng)，吹起了沙地上的翅膀

我對一枚零落的羽毛，觀望了很久

它的飛翔，因為沒有方向

顯得倉皇，焦躁，有一股熱血迷失道路的錯亂

它飛往何處？

古城內(nèi)外，沒有一枝搖晃的蘆葦

替它扶正落日

——裂紋存在于懷想

存在于兩個人之間。一前一后進(jìn)城的兩個人

落日照到了他們的影子

比羽毛還輕，像兩塊傷疤

站在榆樹下的我

還不能用它標(biāo)出時間消逝的部分

秋后的砂河

我們討論著成熟的谷物。一條河

收住了腳步

它呈現(xiàn)出的干渴與焦躁

讓無數(shù)失去活力的石頭去解答

與暴力妥協(xié)的結(jié)果是

給予了我們膨脹的欲望

我們漫步其中，兩岸收割后的田地

默默后退。我突然想起了

一個電話：

那里收割的鐮刀的銀光

一直閃亮著

我們是一群極度無聊者，從石頭堆里

挑揀著。這些從不為人知的深處

現(xiàn)身的石頭起伏

那些不死心的人

身體起伏。我們弄出的聲響起伏

都是對一種棄絕的回應(yīng)

暮色西沉。有的抱著一條河流

有的緊握著遺落的種子，有的

兩手空空。唯我

“喜歡這河谷里沉淀的寂靜”

當(dāng)我與一棵遺漏的谷物站在一起我石頭的心臟

突然有了一陣懺悔般地狂跳

途中

有多少聲音在暗中蓄積

風(fēng)吹草動，石頭面龐清冷

它們挨靠的內(nèi)部

仿佛有暗光浮動

我習(xí)慣沿著鐵路慢走

習(xí)慣踩踏著它們，寂靜

仿佛是一種回憶

一種疼痛

沙沙沙，不間斷

像誰的叮囑。我仿佛從童年出發(fā)

一直在路上

世界如廢墟，寂靜里

隱藏著坍塌

我繼續(xù)前行，迎著晨光

突然從草叢里飛出一只鳥

我看見它灰色的翅膀上

有一層

隔夜的灰

思念

野菊已開罷

唯有一輪圓月

獨自白著，像一個人的中年

我站在人間的高處，相遇到枯萎這略帶憂傷的時刻

我看到，人間的燈火

它們仿佛與墜落無關(guān)

與一個哽咽在喉的詞語無關(guān)

唯有月光在草葉上散步

誰也不想去打擾一份屬于

枯萎的寂靜

三十年前的那朵野菊

開到今天，實屬不易

此刻，我多想在枯萎中找到一份安慰

給自己，也給別人

惠永臣，男，1970年出生，甘肅作協(xié)會員。出版詩集《時光里的陰影》，先后有700多篇（首）詩歌、散文作品發(fā)表于《詩刊》、《中國作家》、《青年作家》、《星星》、《四川文學(xué)》等多家報刊。曾獲甘肅省第五屆黃河文學(xué)獎、《黃河文學(xué)》2014-2015雙年度文學(xué)獎三等獎、《鹿鳴》2015年優(yōu)秀作品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