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洪
鳳凰,是個美麗詩意的名字,一個神奇的古老傳說。在湘西,有個與之同名的古城,更有述說不完的故事。
平緩而時掀波瀾的沱江,貫穿而過,任由流淌,讓伊向世人抒發(fā)輕快的吟唱??偸秋@得那樣從容,優(yōu)雅淡定,靜靜地似乎要告訴人們,千百年來,見證了萬般風雨,閱盡了無數(shù)滄桑。
鳳凰,仿佛是位羞澀少女,又似閱盡世事的婦人,不知她來自哪里。很難說得清,是從好客群居的山江苗寨走出的女子,或是能歌善舞的土家妹子。
子夜的街道,游人絡(luò)繹不絕,商鋪生意興隆,討價還價聲,一間間吊腳樓式酒吧傳出的歌樂,吆喝,歡笑,不絕于耳。不夜鳳凰,活脫脫變成了一個風月無邊萬般迷人的少婦,讓人流連忘返,置身于風情誘惑的聲色場。
與昨夜的繁華形成鮮明的反差,在清晨潮濕的薄霧里,鳳凰古城顯得尤為沉靜。只聽得見,潺潺沱江流水聲,婦人岸邊洗衣棒槌拍打音,清脆響亮,在兩岸山間飄著的細細煙雨中回蕩。就連對岸行人輕緩腳步,低頭私語,亦可所聞。
吊腳樓,鳳凰聞名于世令人津津樂道的水邊建筑,這時,就不難讓人迷惑和想象。在沈從文的筆下,一個多情水手從木筏跳到吊腳樓里,一只泥腿還在門外,身子便為兩條臂纏緊了,與一個多情婦人,演繹了無數(shù)風流快活與傳說。時刻夢回故里的沈老,這時,不難使人找到究因,鳳凰是先生前世今生的情人。
泛舟沱江,兩岸吊腳樓或斜或直的木柱,隱于緩緩的江中,倒影蛇形,在昏黃的斜陽映射里,時時泛起耀眼的光芒。江中蒼灰色的萬名塔,暗紅的虹橋風雨樓,青白的壁輝樓,蜿蜒的紫紅古城墻,一個個倒影全都融入江里,卻又被行船掀起的波瀾攪亂。從中繞行,或孔下穿越,總感覺時光回轉(zhuǎn)倒流,心生靜涼和懷古思量。
坐在船頭,遠望兩岸蔥翠青山,很易想起從文《邊城》故事里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的翠翠,與相依為命的爺爺,在碼頭擺渡的情形,感受翠翠的憧憬欣喜和無奈感傷。人世間的情愛恩善,對于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來說,甚至成人,都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傳說。
沒有從文,也許就沒有鳳凰的聲名遠揚。隱于湘西崇山峻嶺,連同大山里的讓人戒備生疑的蠱婆,路上披上蓑衣令人毛骨悚然的趕尸匠,讓人神秘不可思議。
鳳凰,恍如鎮(zhèn)竿街道無限延伸的光滑青石板路,對于踩在上面的行人,無法說清源自何年,哪座山頭,永遠是個古老而不老的傳說。
古田北上兩重云
靜謐夏日傍晚,天空漂浮著兩重云。
一重云在上,晶瑩透亮,華麗多姿,在寶藍色的天空中,就像涂抹一塊塊誘惑的奶油,靜靜地等你去咬一口。下面一重云,灰黑無光,自西向東,漂移且行,猶如一群匆匆趕車的旅客。
這是臺風要來的節(jié)奏,還是閩東山區(qū)特有的景象?天上云,尚且要爭個高低和光鮮靚麗,放眼世間,何事何物不過如此?!拔液驼l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比缛霔罱{先生境界,非歷經(jīng)百年風雨雪霜,莫想企至。
在合福高鐵線上的古田北火車站,立在人流熙攘的嶄新石面廣場,坐臥山頭優(yōu)美幽靜的公園石凳上,平生頭次遇見這樣的天象奇觀,遐想無邊。十年前,二十年前,更久以前,有誰能預(yù)見在這四面環(huán)山,洋上村口不起眼的大山溝里,崛起一座列車時速三百公里的充滿現(xiàn)代化氣息的高鐵站呢?
相比較,相隔十余公里外,五十多年前修的外福線上的古田火車站,目前只剩下九趟車,旅客日漸稀少,大都選擇了快捷舒適的高鐵。一天共兩三百人,遠不及高鐵站一趟車的客流。想當年,在合福線開通前,老的古田站是縣城連接外界的唯一鐵路線。鐵路飛速發(fā)展和深刻變化,無不讓人感慨萬千。
斗轉(zhuǎn)星移,一個高鐵站崛起,意味一個普速車站沒落,這是自然競爭法則?;蛟S,這就像天上兩重云,自有其高下,在落日余暉里,呈現(xiàn)各具別樣色彩。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痹诃偓帀艋脨矍樾≌f里,在那個年代,追彩云歸,夕陽總是那么無限美好,滿懷憧憬。
古田北站公園里勿忘我花,在清涼的山風中,伴著清澈溪水潺潺流水音,搖曳著妖艷藍色身姿。似乎告訴你,如再過若干年,鐵路發(fā)展那會又是一番云彩,什么都不是浮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