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概念是人類在其從感性到理性的認識跨越中對事物本質的抽象與概括,因此對它的厘定就成了構建學科體系不可或缺的基石?;诟拍钏劳械恼Z言載體是詞或詞組,所以國人在研究旅游學科和旅游業(yè)時,進一步厘清“旅游”與“tourism”等的概念,將會十分有益。文章五章,前后兩章是小引和結語; 其第二、三兩章先后從傳統(tǒng)詞源學和認知語言學切入探問,從跨語言的比較語義學的角度,剖析了“旅游”與“tourism”的義位與構詞語素,討論了它們在不同語境下的同與不同; 并在指出“tourism”所具有的“旅游者活動”“旅游業(yè)”“旅游學”等多重語義后,通過第四章幾個視角的補充討論,以辨清研究者不同關注的互補實質,從而為消弭誤會,尋求學人共識的基礎,并進而在對諸家共識的歸納中,肯定了聯(lián)合國世界旅游組織《旅游統(tǒng)計建議》的可遵循性。文章認為,面對旅游學發(fā)展的新態(tài)勢,學科進步還需認真加強基礎研究才行。文章結語再次強調了以下三個方面的要點:(1) 就語源學的角度看,雖然漢語不及物動詞“旅游”與英語名詞“tourism”是近義詞,但是不同民族語言的歷史淵源、當今的變化,以及有關文獻分析已經(jīng)證實了的,更值得國人注目的,是二者在含義、用法和使用范疇等方面的同中有異。(2) 就專業(yè)用語的角度看,“tourism”作為反映世界旅游發(fā)展和旅游學科進展的行業(yè)用語和學科用語,其雖與漢語日常用語“旅游”同屬一個概念范疇,卻不能等同于漢語中日常生活用語的“旅游”; 中國旅游研究者在將“旅游”作為與國際接軌的學科用語使用時,其含義的中心不應與國際用語有太多的差異。(3) 從旅游研究的國際共識看,世界旅游組織的統(tǒng)計建議書的主要關注重心,顯然是與各國政府及多數(shù)研究者在提出旅游概念時所關注的多種目的旅游活動的影響的廣泛涉及相一致的,而不只是有多少人在旅游時得到了愉悅的感受。
[關鍵詞]旅游; tourism; 認知語言學; 比較語義學;《旅游統(tǒng)計建議》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7)09-0080-23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7.09.013
引言
旅游常常是人們借以獲得樂趣的出行,無論中外,大多如此。如果僅就這一含義而言,在日常生活中把英語中的“tour”和“tourism”大致理解為漢語中的“旅游”,應該說還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認真推敲起來,情況卻不完全如此。因為對研究旅游的多數(shù)學人和業(yè)界人士來說,漢語“旅游”一詞與英語“tourism”一詞的含義與用法,其實并不完全相等。只是基于人們認知的差異,所以在交流中才有誤會產(chǎn)生。
這種跨語言的中英詞義差異的存在,其實并不奇怪。
2015年初,當中國“羊年”(乙未年)就要來臨的時候,這個從2015年2月19日(乙未年正月初一)就要開始的“羊年”應該怎樣譯成英語呢?這個好像不成問題的問題,卻把想反映這個中國節(jié)日的英文媒體“烤糊”了,中國的這個“羊”究竟是“綿羊(sheep)”,“山羊(goat)”還是“粗角的大公羊(ram)”呢?乃至英國《伯明翰郵報》 (Birmingham Post-Herald)不得不用“Chinese New Year In Birmingham 2015: Is it the Year of the Ram, Sheep or Goat?”來感嘆。[1]這標題疑問顯然是對這個“中國年”的翻譯難點提出的;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CNN)還派記者去香港大街小巷查看,結果發(fā)現(xiàn)既有卡通版的綿羊,也有山羊和彎角大公羊,以致如何準確理解依舊意見不一[2]。有外媒記者在經(jīng)過一番推敲后,對這個頗為焦頭爛額的問題提出了使用山羊和綿羊統(tǒng)稱的Ovis;但也有媒體人說,Ovis是Caprinae(羊亞科)的子科,所以,認為羊年應該更穩(wěn)妥地譯為year of the Cabrini (羊亞科年)……以致“羊亞科年”一度被傳為了國際趣聞。
同樣的,我國學界對“旅游”和“tourism”定義與概念等的爭論不休上,“tourism”或者就像一只難以妥帖譯成中文的英國“羊”。其間國人爭論不休的原因之一,也許就是不同語言的概念之間難的準確對譯引起的1??磥?,這爭論的適度澄清,還不得不借助跨學科的語言學研究。這也就是本文在研究方法上的一個發(fā)端。
1 對兩詞的形成與語源的探問
1.1 試析漢語語源上的“旅游”
1.1.1 現(xiàn)代漢語“旅游”指的是什么
人類在其從感性到理性的認識跨越中,把所感知事物的共同本質特性加以概括,于是才有了概念。因此,在進行學術交流時,只有研究者把握了共識性語義概念并明白了對方的語義概念(或者在同一層次的認知基礎上彼此都使用相同的學科用語),才不至于在研究和討論中產(chǎn)生各說其是的混淆,最終也才能夠真正推動自己的研究走向科學化的進程。
概念依托的詞義,往往既有歷史事實的記錄,又是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分析詞義,了解它的用法,既可以從不同語言來考察地域和民族認知的思路與同異,同時也是研究各門學科的根基。所以在研究旅游者活動、旅游業(yè)和旅游學科時,進一步厘清“旅游”與“tourism”的概念,將會是十分有益的。
當今所說的“旅游”,《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編)中的釋義,就是簡單的兩個詞的并列——“旅行游覽”[3]。這釋義中的“旅行”和“游覽”的兩個概念,也正好證實了我們面對的現(xiàn)代漢語“旅游”一詞,是一個用“旅”、“游”兩個詞素并列組成的聯(lián)合式復合動詞。
由于在談及“旅游”時,現(xiàn)在中國百姓大多偏于游覽觀光的一面,所以有的詞典就突出了它含義的這個側面——“去外地游覽參觀”[4]。顯然,這里反映的是部分百姓基于其生活歷驗所產(chǎn)生的認識。就其實質性內容而言,這個釋義比前面《現(xiàn)代漢語詞典》的釋義實際上窄了許多。如果從歷史文獻的角度和現(xiàn)實社會生活角度去考察,可以發(fā)現(xiàn),把現(xiàn)代漢語不及物動詞“旅游”理解為“旅行”和“游覽”,確實要更為準確和完整。endprint
這是有歷史文獻可以佐證的。
1.1.2 “旅游”一詞出現(xiàn)的歷史脈絡
中國文獻上對“旅游”一詞的使用,如果就《佩文韻府》(清康熙時由張玉書等76人奉敕歷時8年編撰的大型類書)對140萬條詩文詞藻典故所作的比照,最早使用“旅游”一詞的,應該是“旅游媚年春,年春媚游人”[5] 的詩句,其詩意大致是:“人們的旅游活動最喜歡安排在一年的春季(或譯,旅游活動使得一年的春光變得嫵媚),一年的春景也實在招惹著游人”。如查閱南北朝時梁朝沈約(公元441-513年)的《沈隱侯集》,在他這部詩文集的《悲哉行》中,的確就有這樣的詠及[6]。
“旅游媚年春,年春媚游人。徐光旦垂彩,和露曉凝津。時嚶起稚葉,蕙氣動初蘋。一朝阻 舊國,萬里隔良辰?!憋@然,詩中在第一二兩句述說了春天最適宜旅游和春光的媚人之后,接下來第三至六句之所寫,便是他在旅游中的感受與見聞。不過,旅游也不總是那么愉悅的,所以最后的七八兩句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作者離家萬里而難以歸家的一種頗為遺憾的心情,這也就這位文學家兼史學家的作者要選用《悲哉行》來作為篇名的原因。
現(xiàn)知我國最早使用“旅游”一語的這首詩,為什么會偏偏選了“悲哉行”來做題目?如果聯(lián)想一下,實在有點出人意料。雖然不能就此斷言“旅游愉悅說”的研究有點“出師不利”; 不過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旅游”除了可以讓人享受愉悅外,同時也還存在著某些并非愉悅的部分。
那么,沈約詩中所說的“旅游”大致包含了些什么內容呢?他自己在這詩中沒有說得很全面,所以筆者只好用當時的其他文獻來補證。好在就同在南朝的梁朝,昭明太子蕭統(tǒng)(公元501年―531年)就編輯有一本《文選》(即后人習稱的《昭明文選》)。在這部被后代稱為“中國現(xiàn)存的最早的詩文總集”中,編篡者將自周至梁的千年上下的文學作品選匯在一起,并先按其文體進行分類,接著再按作品所寫內容進行了第二層分類的編排。值得充分注意的是,在這本匯輯廣泛的前代作品集中,便集合了許多“行旅”類和“游覽”類的詩賦。而這些作品 描寫和抒發(fā)的就是作者們的旅游活動及其旅游活動中的感知和體會。“行旅”“游覽”等詞就是蕭統(tǒng)進行詩歌分類時所界定的旅游行為的兩個類別的名稱[7]。
在《文選》中的“詩”體下,不僅分列了“行旅”類和“游覽”類,而且其相鄰的類別還有與旅游密切相關的“祖餞”類(旅游出發(fā)前的祭祀和餞行活動)、“游仙”類(脫離塵俗的遠方旅游或幻想旅游)、“招隱”類和“反招隱”類(讓人脫塵歸隱,或征召隱士出仕)等。在“賦”體下面的作品,不僅列出了“紀行”類和“游覽”類,而且也還有與旅游密切相關聯(lián)的“畋獵”類、“郊祀”類、“京都”類、“宮殿”類、“江?!鳖惖萚7]。
為了進一步了解“行旅”“游覽”兩類作品的內涵,我們不妨從《文選》中錄選南朝時齊朝詩人謝朓(公元464-499年)的兩首短詩來試加比較:
《之宣城出新林浦向板橋》:“江路西南永,歸流東北鶩。天際識歸舟,云中辨江樹。旅思倦搖搖,孤游昔已屢。既歡懷祿情,復協(xié)滄洲趣。囂塵自茲隔,賞心于此遇。雖無玄豹姿,終隱南山霧?!盵7]
《游東田》:“戚戚苦無悰,攜手共行樂。尋云陟累榭,隨山望菌閣。遠樹曖阡阡,生煙紛漠漠。魚戲新荷動,鳥散余花落。不對芳春酒,還望青山郭。”[7]
這兩首詩,分別被蕭統(tǒng)安置在“行旅”與“游覽”兩類,原因不僅在于詩題上的“之”和“游”已經(jīng)顯示出了行進與游覽之分,而且更顯然易見的是,前一首中描寫旅途道路的內容更多一些,后一首中抒發(fā)詩人歡樂的體驗更多一些。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出,早在南北朝或更早時候,在人們的認知中,旅行與游覽不僅是相互關聯(lián)的,而且已經(jīng)有了各自內容的核心。
有意思的是,《文選》對人們旅游活動所進行的“行旅”和“游覽”的概括與區(qū)分,一直沿襲使用到了1000多年后的清代。清代張英、王士禎在清康熙年間所編撰的大型“類書”《淵鑒類函》(成書于1710年)中,不僅在收集前代文獻并進行分類時,也同樣收入了“行旅”類“游覽”類的文獻,而且為這兩類文獻安排了3個卷次共5萬余字的篇幅[8]。還值得注意的是,《淵鑒類函》又在“行旅”和“游覽”兩類之間又增加了一類“逆旅”(即古代的“客?!薄奥蒙帷薄百e館”等)。張英等的這一舉措,充分顯示了在清代《淵鑒類函》的編纂者們所處的時代,人們對旅游活動與旅游接待業(yè)的關系已經(jīng)有了相當豐富的認識,同時也在語義上使得“行旅”和“游覽”之間的并列關系更加突出。也就是說,《淵鑒類函》再一次證明了,至少在自梁至清的1000余年的歷史中,國人已經(jīng)習慣了從“行旅”和“游覽”的側面來對自身生活中的旅游行為進行概括。
由此可知,現(xiàn)代中國人用“旅游”一詞來表達“旅行游覽”的含義,不僅由來久遠,而且也是有著深厚的中國文化和語義學的基礎的。
如果再從我國當代生活來看,一個十分明顯的實例就是,現(xiàn)在國務院下設的“國家旅游局”,其實就是在周恩來總理關懷下1964年7月設立的“中國旅行游覽事業(yè)管理局”后來的略稱——即把先前所稱的“旅行”“游覽”兩部分意思合起來,而統(tǒng)稱其為“旅游”。
1.2 試問英語中的“tourism”
1.2.1 現(xiàn)代英語對“tourism”的第一關注
我們現(xiàn)在日常生活中所說的旅游,雖然其含義在總體上與英語的tourism有某些大致相當; 但是,二者僅僅是某些條件下的近義詞,而不是等義詞。比如在牛津詞典系列對“tourism”含義進行的歸納概括中,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1974年第三版,便是把“tourism”一詞作為“tour”一詞的衍生詞來處理的,它的釋義是“organized touring: some countries obtain large sums of foreign exchange from tourism,from the money brought in by tourists”。這里所說的一些國家為從旅游者那里獲取大量外匯而開展的“有安排的旅游”(或“有組織的旅游”),其中“安排”“組織”的施動者,無疑自當是需要從安排組織這些活動中獲益的利益相關者,其所指的“organized”也就自當是對現(xiàn)代旅游者的活動及其相關服務活動給以的安排與組織,那么“tourism”的所指,也就無疑是“旅游業(yè)”了[9]。endprint
由于《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是針對英語學習者的進修提高而編著的,而且又是“現(xiàn)代英語”詞典,所以它也不斷與時俱進地進行著修編。如在2000年出版的《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第六版)(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Sixth Edition)中,就更明確地把“tourism”解釋成了“商業(yè)活動”。其釋義對“tourism”的描述是“the business activities connected with providing accommodation, services and entertainment for people who are visiting a place for pleasure” [10]。顯然,這里所說的把食宿、服務、娛樂鏈接起來,并進而向游客提供愉悅感受的商業(yè)活動,其實質仍然是該詞典第三版所說的“旅游業(yè)”,只不過這里把對旅游行業(yè)運行的描述改得更為具體罷了。1
“旅游業(yè)”,就是這兩個版本《牛津現(xiàn)代英語詞典》所最想告訴讀者的“tourism”的唯一釋義?;蛘哌@也正是我國一些剛剛開始旅游專業(yè)學習的年輕人此前沒有料想到的。這不能不引起我國旅游學界的注意。
1.2.2 英語“tourism”的歷史形成
或者正是有了諸如上面“2.2.1”節(jié)《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類似的認知,所以我國現(xiàn)在的一些“英漢大詞典”也就不再像某些“小詞典”那樣把“tourism”僅僅解釋為“旅游”了。如較早最通用的鄭易里《英華大詞典》的釋文,就是“① 旅游,游覽旅行。② =tourism industry?!倍曜钔ㄓ玫年懝葘O《英漢大詞典》,其“tourism”釋義的前兩個義項,也仍保持著與鄭易里《英華大詞典》完全一致的內容。
在說到英語“tourism”的形成時,上面的英漢詞典和幾乎所有的英語詞典都指出,英語“tourism”是由詞根2“tour”加上后綴“-ism”形成的。所以“tourism”由此所包含的詞義,也就既與“tour”有相同相近的一面,但又不盡相同。
對“tourism”的釋義,“牛津”詞典的詞典系列,大都采用了相同的口徑。如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牛津英語大詞典》),The New Shorter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on Historical Principles(《縮編牛津英語歷史原則大詞典》)等,都使用了“tour”的動名詞形態(tài)來為“tourism”做注釋:“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ouring; ……”(“旅游活動的理論與實踐; ……”)[11-12]。同時“韋伯斯特”詞典系列的Webster Third New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韋伯斯特第三版新國際詞典》)等也做了相似的處理:“tourism”“:the practice of touring”,使用的也是“tour”的動名詞[13]。
英語“tour”,是同形態(tài)的兩個不同詞性的多義詞。在《縮編牛津英語歷史原則大詞典》的名詞“tour”下面,其釋義一共有6個義項,依次是1,“One's turn to do something”(輪班,輪崗,輪流履職); 2a, “A circular movement”(圓運動,環(huán)形運動); 2b,“In a cotillion, a circular movement by the dancers”(沙龍舞會上舞者的旋轉活動); ……如此等,都是與回環(huán)旋轉有關的內容,而只有到了它的第4個義項時,才開始有了與漢語 “旅游”相似的內容:4a:“A journey or period of travel from place to place, esp. a holiday comprising visits to a number of places on a route through an area. ”“Also,a series of performances,matches,etc.,at different places on a route.”4b:“A round,circuit,or survey of; an excursion,an outing,a ramble.……”3[12}(“由此及彼的一段旅程,尤其是指穿過某個地域循著一定線路到多個地方去游覽的一次度假活動”,“也指依循一定線路在不同地方的系列演出和比賽等”:“一次周游、巡游或某方面的考察活動; 一次遠足,一次郊游,一次漫步?!保?/p>
這本詞典在其動詞tour下面,除了申明其釋義來自名詞外,其下共有兩個義項(再下又各有兩個分義項),依次是1 “verb intrans.” a.“Make a tour……”; b.“Motor Racing etc.”。2 “verb trans.” a.“Make a tour of……”; b.“Take (a play,entertain ment,etc.) on tour; arrange for (a performer etc.) to tour”[12] 。該釋文表明,可以譯為漢語“旅游”的“tour”,在英語中既是不及物動詞也是及物動詞,其釋義除了“摩托車賽等”與旅游關系不大外,而且也同樣可以用指“對旅游中的演藝活動、娛樂活動等的安排,對演員等巡回演出的安排”等。
“tour”之所以被用指“巡回演出”,自然與它詞義的“圓運動”“環(huán)形運動”有關。對這中間原因,這里不妨再作一點小小的追蹤。因為它與本文后面將要說到的“tour”和“tourism”的含義也有不小的 關系。
如據(jù)Wikipedia,the free encyclopedia(英文版“維基百科”)匯集的對“tour”和“tourism”的語源的追溯,“tour”的最早使用是在1772年;“tourism”的最早使用是在1811年4。從詞源上來看,“tour”一詞來自古英語turian,古法語torner,拉丁語tornare。作為“轉動的車床”的含義,它又是由古希臘tornos(“車床”)轉化而來的1[14]。endprint
在The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Etymology(《牛津英語詞源詞典》)中,只有對tour的較細追溯,除了就其不同詞義推薦了對《牛津英語大詞典》的多卷查閱外;還列出了早期法語形態(tài)的tro, tros; 拉丁語形態(tài)的tornus等。而對tourism,它卻沒有單列的詞條,只是在tour的詞條下推薦了在《牛津英語大詞典》中對tourism的查閱[12,15]。
如進一步查閱20卷本的《牛津英語大詞典》,則這部卷帙浩瀚的詞典的考釋要詳盡得多。對“tourism”,它一共列出了10個歷史文獻資料,其中最早的使用是在1811年《體育雜志》(Sporting Mag.)的第38卷第251頁。至于“tour”,該詞典則在其名詞、動詞、動名詞下的不同義項內列出了幾十種文獻,其中最早使用名詞“tour”的是在1292年,最早使用動詞“tour”的是在1746年[11]。如將其與“tourism”的最早使用年代相較,則名詞“tour”的使用要早了500多年,也足見“tourism”的確是一個后起的詞匯2。而“travel”,作為動詞的使用要比名詞更早一些,這部牛津詞典的資料顯示,其最早的使用是在1290年,比名詞“tour”的最早使用也要早 兩年[11]。
對Tourism的詞源,國內不少著述大多引述(或不注出處的抄用)張廣瑞等所譯的《全球旅游新論》(Global Tourism)中威廉·瑟厄波德在其《旅游的含義、范疇和度量》里的說法。該書中瑟氏引述Smith Tourism Analysis手冊所說的 “英格蘭《體育雜志》則在1911年采用了旅游(tourism)這個字眼”[16],如較之“牛津”的資料,其所列期刊是一樣的,但卻語焉不詳;更關鍵的是其所說最早使用年份(1911)卻與“牛津”和“維基百科”兩家均大不相同。由此看來,其可采信度似應稍遜一級才對。
至于英語中“tour”的含義,還值得關注的,是牛津系列詞典的《牛津英語大詞典》等在其釋義中對其活動和運動的“turn”“round”等的反復強調[11],是《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在“tour”第一釋義的“journey out and home again during which several many places and visited”中所作的對“out and home again”(離家并再回來)的強調[9]。這也就是說,“tour”所關注的“journey”是需要有“離家和回家”兩個行程的。
對于“tourism”的運動的環(huán)狀軌跡,我國的旅游研究者也有所注目。如申葆嘉就在他的《旅游學原理》中給以了相當?shù)年P注。他特別在該書第二單元的“旅游運行的軌跡”一節(jié)中,繪制了“旅游運行封閉環(huán)狀軌跡圖”的“單一目的地”“雙目的地”“多目的地”的從“離家出游”到“返回家園”的示意圖,以期反映旅游活動軌跡的“封閉環(huán)”。[17]
更早時候的林語堂,對此也是相當關注的,所以才在其主編的《當代漢英詞典》中,對“tour”一詞作了廣泛的使用。該詞典中,除了漢語的“觀光”、“游覽”和“環(huán)游”三詞都使用了英語“tour”來對譯外,還在漢語“巡回”“巡禮”等的英譯中使用了“tour”一詞。[18]
這都是我們以漢語為母語的使用者所不能不注意的。
由此看來,英語“tour”所含的“circular move ment”和“out and home again”的認知意義,在其成為“tourism”的“詞干”,并以其動名詞形態(tài)(“touring”)去解釋“tourism”的詞義時,已經(jīng)成為“tourism”的主體詞義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也就決定了“tourism”與漢語“旅游”(“旅行游覽”)的不同,更與部分國人口中所說的“去外地游覽參觀”不同。
2 進一步的認知分析
2.1 對語言的認知分析法的借助
分析語言,往往離不開語言學理論。在當前飛速發(fā)展的世界中,反映人類認知和行為的語言和語言學,也在不斷地發(fā)展。從20世紀30年代開始,就逐漸出現(xiàn)了語言學的不少新的分支,其中如30年代和80年代相繼成型的“結構語言學”(structural linguistics)、“認知語言學”(cognitive linguistics)等,就是相當引人矚目的。
有鑒于“認知語言學”也像“結構語言學”一樣,現(xiàn)在已經(jīng)逐漸形成了一種語言研究的范式,而且正在向著社會科學相關的其他學科滲透。認知語言學對語言本質特征的看法,對語言結構與人類認知結構之間關系的探討,正在引起許多相關學科學者的注意[19]。但因本文論述重點不在語言學,故不宜在這里對其詳加敘述。不過基于“認知語言學”等的一些理論與研究方法,均意在從認知的角度對語言結構的形成與特點,對語言使用的方式與特點進行探索。所以本文下面也擬適當借鑒其部分理論與方法,對“旅游”與“tourism”的語意繼續(xù)進行更深一層的探問,或者這也能對增進相關理解有所 裨益。
本文在上面進行“旅游”與“tourism”的語意探問時,曾試著借助傳統(tǒng)的“詞義學”和“對比詞義學”的跨語言比較方法;但是,基于對比詞義學也是處在新起發(fā)展研究階段,所以才有學者提出了“對比認知詞義學”,希冀“用跨語言對比的方法系統(tǒng)考察認知機制在詞義形成和演變中的作用方式和作用范圍,分析不同語言之間的異同以及出現(xiàn)差異的原因”,“以彌補對比詞義研究范式的不足” [20],所以本文也擬就此再做一點相應的探究。
2.2 試探漢語“旅游”的構詞語素與義位
2.2.1 漢語“旅游”的“義位”有哪些
在當前國人的交流中,現(xiàn)代漢語所說的“旅游”究竟包含著什么內容呢?也就是說,它的“義位”在哪里呢?
所謂“義位”(sememe),某種程度上相當于傳統(tǒng)語言學在詞典釋義時的“義項”(senseitem; meaning item)。但是詞典學中的“義項”著重于釋義的“分項”,而“義位”卻著重于該一詞義的那些確切“ 位置”。endprint
“義位”所反映的客觀事物的存在、行為和性質等,都是前人對其進行了高度概括的結果,當然也不排斥今人或后人對它的繼續(xù)探索。認知語言學在分析一個詞的“義位”時,往往還借助于結構語言學的“語義場理論”(the theory of semantic fields) ; 但既要有助于對“旅游”義位的較清晰的認知,又要避免本文內容的旁逸斜出,故這里只能夠就我國現(xiàn)有的“語料庫”(corpus)對“旅游”一詞的義位做一次扼要的試析。
在現(xiàn)實生活中,引導我們實現(xiàn)把握語言與事物關系的重要依托之一,是書籍和新聞傳媒;辭書等工具書自然首當其沖。在“中國知網(wǎng)”里有一個“中國工具書網(wǎng)絡出版總庫”,它從中國現(xiàn)代辭書、手冊及其他圖書文件中一共搜集整理出了有關“旅游”的54810項記錄,它以詞條的形式錄進了原件原文的釋義和記述,并注明了所錄的字數(shù)和出處。這應該是目前我國關于現(xiàn)代漢語“旅游”概念的唯一的公共“語料庫”。經(jīng)查閱,全庫的54810條“旅游”語料中,一直到第700條,前面多是以詞或詞組形態(tài)出現(xiàn)的與“旅游”密切相關的比較成熟的較固定的詞和詞組,或旅游學科的學科用語(其中引據(jù)最多的,是2013年出版的《中國旅游大辭典》簡明版,其次是2012年出版的《中國旅游大辭典》全文版); 在第700條后,就多是有關“旅游”的一般性詞組了; 從第920條開始,有近10份包含“旅游”一詞的旅游報刊名稱; 在其第2010條之后,顯示的便是不含“旅游”一詞的與旅游相關的事物了(基于該語料庫的語料排列仍有一些交叉,所以本文的這一劃分只能就其總體而言)。在54810項記錄中,直接對“旅游”一詞做出解釋的,共有51條。
這51個詞條對“旅游”的釋義,都是來自我國大陸的辭書和手冊。其中,用“旅行游覽”和“旅行、游覽”、“旅行和游覽”為“旅游”作釋文的,共23條;用英語做釋文的,共15條(均出自漢英詞典或雙向詞典);直接用國際共識性旅游學科定義和概念作解釋的,有8條(這8條,均同時又用“旅行游覽”做解釋,其中有兩條同時還提到了我國學界有關旅游的休閑游樂的主張);其他的,還有作為刊物名稱用的,1條; 對該詞用法進行正誤辨析的,1條;用“觀光”作解釋的,1條; 為上海話“旅游”注音的,1條。此外,著重從休閑審美和游玩去解釋的,共9條(其中又尤以“到外地游覽”“去外地觀看風景或游玩”等的釋文最為突出),若再加上同時在“旅行游覽”解釋和國際定義解釋中一并提及休閑游樂的兩條,則一共有11條。
如果減去其中以英文作釋的15條,以及其他的4條,那么在上面語料庫中現(xiàn)代漢語“旅游”的32條釋義共可分為三類:一類是以共識性學科定義作釋的,占25%;二類是用“旅行游覽”做解釋的,占71.87%;三類是用“休閑游樂”作釋的,占28.12%(三者占比相加超過100%的原因,是某些詞條釋義對三者的跨越引起的)。也就是說,這語料庫中的“旅游”,既有一般生活用語,也有學科用語。在作一般用語使用時,語義庫中采用“旅行游覽”為“旅游”作釋的,與采用“休閑游樂”為“旅游”作釋的,大致形成了2.5∶1的分配格局。[21]
如從“義位”來分析,嚴格說來,在這語料庫的“旅游”的32條釋義中,其義位應該是兩個分野:一個是一般生活用語,一個是學科專業(yè)用語。
漢語的“旅游”的第一個主體義位,應該是它作為一般生活用語時的行為動詞的含義。這是漢語“旅游”的本義。上面語料庫中多數(shù)采用的“旅行游覽”的解釋,就是現(xiàn)代漢語“旅游”的第一義位。而另幾條著重從休閑審美和游玩去解釋的,也可以視為“旅游”的另一個義位,可是因為它只突出了居民生活中旅游活動的一個目的側面,如果也把它視為漢語“旅游”的另一個義位的話,嚴格說來它也只能夠是“旅游”的第一義位下的“子義位”,而不是可以與“旅行游覽”處在同一等級的義位。
直接采用世界通行旅游定義來解釋的漢語“旅游”,是學科專業(yè)用語。這不是漢語“旅游”一詞早期的本義。對現(xiàn)代漢語的“旅游”的全部含義而言,這應該是它正在新起的第二個主體義位。然而,由于漢語“旅游”在居民日常生活中作為不及物動詞的大量使用,在相形之下,其作為學科用語的使用頻率是不高的,除了不多的專科詞典外,這一“義位”往往被忽略,以致如果從國民的使用頻率上而言,它幾乎成了“隱性義位”。這不能不說是一件令人抱憾的事情。
如果參照我國精于語義研究的賈彥德的分析法[22],把“旅游”“旅行”“游覽”三個近義詞放到“語義場”(semantic field)即“義位系統(tǒng)”中去分析,那么在“旅游”“旅行”“游覽”共處的義場(即“人們出行并在異地活動”的語義場)中,它們的關系是這樣的——(1) “旅行”、“游覽”與“旅游”三者共處的義場,應該是“部分義場”(即“旅行”和“游覽”都是“旅游”的一部分);(2) “旅行”與“游覽”二者所共處的義場,應該是“關系義場”(即“旅行”和“游覽”有著密切的并列關系);(3) 如果也把“去外地觀看風景或游玩”視為義位,那么它與“游覽”所共處的義場,應該是“同義義場”。
為了準確把握“旅游”的義位,這里有必要再探究一下構成“旅游”一詞的構詞“語素”的內容。
2.2.2 對漢語“旅游”的構詞“語素”的追溯
構詞“語素”(morpheme),是構成某個單詞“義位”的下一層級的語義單位。一般而言,它大致相當于傳統(tǒng)語言學所稱的“詞素”(semantic morpheme)。如果就其更加看重的該詞素的作用和意義而言,這個意義就是“語素義”(meaning of morpheme)。為了準確地分析好、把握好一個詞的“義位”,準確地把握組成該詞的構詞“語素”和“語素義”就是十分必要的了。
前面本文已經(jīng)討論了六朝晚期對“旅游”與“行旅”“游覽”的使用,沈約和蕭統(tǒng)們不僅適時地使用了“旅游”一詞,而且還以“行旅”“游覽”的類別替后代搜集整理了反映前代旅游生活的文學創(chuàng)作,顯然,其所記載和抒發(fā)的都是作者們在旅行游覽中的經(jīng)歷與感受。如果說《文選》中孫綽所說的“游覽”的語義就是東漢王褒所說的“游觀廣覽”1的話,那么與行旅、游覽相關的詞義的出現(xiàn),更在沈約時代之前。endprint
其實遠在春秋時代,孔子(公元前551年―公元前479)在回答曾子的問題時就已經(jīng)用過“旅行”一詞——“孔子曰:‘三年之喪,練,不群立,不旅行。” [23]這里的“練”,是古喪禮的一種,指的是以白色為主調的簡約的祭奠儀禮。稍后的孟子(約公元前372年—約公元前289年),在他見梁惠王時也說到了“行旅”——“(孟子)曰:‘今王發(fā)政施仁,使天下……行旅皆欲出入于王之涂(途)”[24]。
如果注意審視“旅游”與“旅行”,及“旅游”與“游覽”等詞,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共有的核心字:“旅”和“游”。顯然這就是上面三詞中兩兩共有的“構詞 語素”。
如果注意審視近現(xiàn)代的字典或詞典,在其“部首”里,“旅”字是歸在“方”部的,而“游”字里面也有一個“方”。可是這個“方”部,卻是后人不太關注這個“部首”來源而作出的不當簡化。在我國漢代的字典《說文》里,“旅”字卻是放在“?”部的(“?”讀音yǎn,《說文》所附小篆為“”)[25]。其實,“?”也是一個字,其象形字“”“”等[26],畫的就是旗桿上的一幅飄動的旗幟,它的意思也就是“旌旗在飄動”。在這一部首下的字,現(xiàn)在人們比較熟悉的,除了“旅”字外,還有“旌”“旗”“旂”“旃”“旄”“旐”“旛”“旖”“旎”“旋”“族”“放”“施”等等,這些字的意思就是旗幟、旗幟的式樣、旗幟的狀態(tài)、旗幟的相關事物,以及人們對旗幟的處置動作等。
在中國古代甲骨文和鐘鼎文中,“旅”字寫作為“”“”等樣式,發(fā)展到后來規(guī)范化的小篆時,就是“”。而“”“”[26],部首右下兩個一前一后的“人”所反映出來的,顯然就是人們在旗幟下的行進(包括步行與乘車)。所以,古代文獻中的“旅”字常常是在“軍旅”“商旅”“行旅”的表達中出現(xiàn)的。后來使用面寬了,也就不再專指多人同行,如前面所說《文選》中“行旅”類作品反映的出行活動,就既有多人也有單人的。
在漢語雙音詞增態(tài)發(fā)展的歷史中,于是有了以“旅”為構詞語素的許多雙音詞:“旅行”“旅次”“旅炊”“旅店”“行旅”“商旅”“羈旅”“逆旅”等?!奥么巍本褪锹猛局械亩虝和A簦澳媛谩本褪潜疚纳厦嫣峒暗挠每偷穆糜谓哟ǔS弥笧槁每吞峁┦乘薜目蜅?、旅舍、賓館)。
至于現(xiàn)在書寫“旅游”時的“游”字,其實它是前些年異體字整理時把“遊”和“游”合并起來的產(chǎn)物(細究起來,這也是基于古時國人曾采用“通假”的用字法,將“遊”寫作“游”的緣故)。在20世紀50年代60年代推廣簡化字之前,這兩個字原來是有表意的偏旁“辶”和“氵”的區(qū)別的,分別表示出人們的行走和物體在水中的活動。從字形中,閱讀者都能看出來,兩字的核心部分都有一個“斿”字(讀音yóu)。
“斿”字的原始含義,是大旗后半部的被分開的幾幅較小的旗面。在這種認識中,一幅旗面分為前后兩個部分,前面靠近旗桿的整幅部分稱為“縿”(shān),其離旗桿較遠一點的被分為幾幅上下并列的條形旗面稱為“斿”(在一些表現(xiàn)古代國家或軍事活動的影視中,大家可能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種旗子的樣式)?!斑[”字和“游”字,在反映漢字結構和用法的“六書”理論中,都是“意符”加“聲符”的“形聲字”。“斿”字是它們的“聲符”。在一般的認識中,這種“形聲字”中“聲符”,體現(xiàn)的是該字的讀音; 但我國也有研究者認為,在許多情況下“聲符”也是有其相關意義的。這里的“遊”與“游”的動作特征,顯然與旗幟后部的分支小幅“自由飄動”的特征有關。對于“聲符”的意義,我國古代“訓詁學”(訓詁,即以今語釋古語,以雅言釋方言)是有著精深研究的; 即使到了西方語言學深深影響的現(xiàn)代,我國權威學者中也不乏對此的認可。如楊樹達就曾論述說,“蓋文字根于言語,言語托于聲音。言語在文字之先,文字第是語音之徽號。以中國文字言之,形聲字居全字數(shù)十分之九:謂形聲字義但寓于形而不在聲,是直謂中國文字離語言而獨立也。其理論之不可通,固灼灼明矣?!盵27]顯然,這就明確地表示了他對形聲字“聲符”所含“語素義”的重視。
也正是因為“形聲字,聲中有義”的原因,在古代文獻中,“遊”和“游”在表達“自在的行走,自在的活動”的意義之外,也常常因其“自在的行為”而被“訓”為“游樂”或“樂”。如《禮記·學記》中的“君子之為學也,藏焉修焉,息焉遊焉”中的“遊”字,漢代經(jīng)學家鄭玄(公元127年-200年)便做了這樣解釋:“遊,謂閑暇無事之為遊”[23]。
在后來漢語雙音詞增態(tài)發(fā)展的歷史中,于是有了以“遊(游)”為構詞語素的許多雙音詞:“遊觀”“遊畋”“遊豫”“遊盤”“遠遊”“遨遊”“暢遊”“倦遊”等。其中的“遊觀”是我國秦漢時代對旅游的一種指稱,“遊畋”就是以游樂為目的的出獵,“遊豫”就是統(tǒng)治者以游玩為要素的巡狩,“倦遊”就是游興已盡的時候。
從以上語源追溯所證實的漢語“旅游”構詞語素“旅”和“游”的并列,不僅可以認識到漢語“旅游”確實包含了“旅行”與“游覽”兩個側面的含義,而且還可以了解到漢語“旅游”本義義位的形成確實是有著牢固的語義學基礎和中國文化的深厚積淀的。
確證現(xiàn)代漢語“旅游”所包含的“旅行”與“游覽”這兩個含義,是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因為只有明白了這一點,才能在漢語“旅游”與英語“tourism”的諸多不同中,從“旅行”與“游覽”的兩個側面(而不是某個單一的側面),為現(xiàn)代漢語“旅游”找到其與“tourism”可以對應的那部分十分重要的相同基礎。
2.3 試問“tourism”的義位與構詞語素
可能人們早已注意到,由于歷史形成的不同民族對事物認知的差異,已經(jīng)導致了使用一種語言去解釋另一種語言的跨民族語言詞典在其對釋時的困難,那就是哪怕已經(jīng)盡力選用了近義詞或等義詞,往往也是“一言難盡”; 乃至在羅列了許多詞匯后,也很難做到對譯的準確。為此,這里不妨試著再繼續(xù)探問一下英語“tourism”的“義位”與“構詞語素”,或許這對加深了解英語“tourism”對應于漢語的多項詞義,將會是有所幫助的。
2.3.1 試問英語“tourism”的義位
本文前面的“1.2.1”和“1.2.2”兩節(jié)已經(jīng)說到,1974年版第三版《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和2000年版第六版《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已經(jīng)以不同措辭確認了“tourism”的“旅游業(yè)”(旅游接待業(yè))的釋義,而且還是唯一的義位。這兩本面向英語進修者的詞典的這個釋義,確實有助于關注“旅游”的漢語使用者進一步去了解“tourism”的全部含義。
英美兩國,是兩個以英語為母語的主要大國,英國的“牛津詞典”系列和美國的“韋伯斯特詞典”系列,通常都被認為是英語的權威性辭書。所以接下來不妨再繼續(xù)看看這兩部大詞典的解釋。
在英國《牛津英語大詞典》中,“tourism”的釋義是“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ouring; traveling for pleasure. (Orig. usually depreciatory.)Also,the business attraction tourists and providing for their accommodation,entertainment; the business of operating tours.” [11]。這段釋文,似可譯為“旅游的理論與實踐; 為了愉悅的旅行。(原括注:本義,在通常的情況下其使用率正在降低。)同樣也指吸引旅游者并為他們準備住宿、娛樂的商業(yè)經(jīng)營; 針對多種出游活動的商業(yè)經(jīng)營。”
上面試譯的“……多種出游活動……”,是對上面英文釋文的“the business of operating tours”中的“tours”而言的,其參考資料是該詞典中對“tour”多個義項的釋義,尤其是“tour”下的第3個義項之A所說的“going or traveling round from place to place,a round; an excursion or journey including the visiting of a number of places in a sircuit or sequence; often qualified,as cycling,walking,wedding tour,esp. a sircuitous journey……”[11] 等。
或者正是因為“tourism”包含的“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ouring; traveling for pleasure”,是在通常情況下已經(jīng)使用越來越少的早期含義(Orig. usually depreciatory),所以《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才在面向英語學習者的“現(xiàn)代英語”詞典的幾個版本中,用多種措辭把“旅游業(yè)”(旅游接待業(yè))的含義作為“tourism”的唯一義位凸顯了出來。1
還值得注意的,是在封面上就標明了“Specially English learners features……”(“尤具面向英語學習者的特色……”)的The Merriam-Webster Dictionary(International Edition)。這本被國人稱為“韋氏小詞典”的《韋伯斯特詞典(國際版)》,它對“tourism”給出了3個義項的解釋——“1. the practice of traveling for recreation; 2. promotion of touring; 3. accommodation of tourists”。其中,除了“休閑出行的實踐”之外,其余的兩個義項(“旅游的推廣”“對旅游者的住宿接待”),其所指的也都是“旅游業(yè)”的具體內容[28]。顯然,這里對“tourism”給出的多個釋義,仍然與漢語詞典對“旅游”的釋義有很多不同。
在美國的《韋氏第三版新國際英語大詞典》中,共列出了“tourism”的兩個義項——“1. The prac tice of touring :traveling for recreation; 2. guidance or management of tourists as a business or a governm ental function :provision of itineraries,guidance,and accommodation for tourists:economic activities associated with and dependent upon tourists”[13]。這段英文釋文,似可譯為“1. 旅游活動的實踐;消遣休閑的旅行;2. 作為商業(yè)經(jīng)營或政府職能所從事的對旅游者的引導和管理;為旅游者提供線路,導游和住宿;與旅游者相關并依托于旅游者的經(jīng)濟活動”。
由此看來,上面本文所說的供英語學習者使用的“韋氏小詞典”的釋文,也是與《韋氏第三版新國際英語大詞典》的釋義完全一致的。
上面“牛津”“韋氏”兩大詞典系列所提供的對應于“tourism”的釋義,諸如它所包含的“一些國家為從旅游者那里獲取大量外匯而開展的有組織的活動”“把食宿、服務、娛樂鏈接起來并進而向游客提供愉悅感受的商業(yè)活動”“旅游的理論與實踐”“為了愉悅的旅行”“消遣休閑的旅行”“吸引游客”“對多種出游活動的商業(yè)經(jīng)營”“為旅游者提供游覽線路和導游服務的商業(yè)經(jīng)營”“為旅游者提供旅游引導和管理的政府職能”“與旅游者相關并依托于旅游者的經(jīng)濟活動”等,既包含了旅游者的旅游活動,商家的旅游經(jīng)營,政府的旅游管理,以及有關旅游的學術理論等的幾個重要側面,也包含了作為整體的旅游現(xiàn)象的全部。顯然,這些英語詞典所羅列的這些義項的解釋,以及它所包含的幾個重要側面的內容,可能也是部分國人在把“tourism”簡單地等同于日常漢語動詞“旅游”時,并沒有真正注意到的。endprint
或者正是有了旅游活動與旅游接待業(yè)的發(fā)展現(xiàn)實,有了上面這些權威性詞典在語義學上對社會生活的概括,Goeldner和Ritchie才在其新版本的《旅游學》中對“旅游”做了這樣的概念梳理:“旅游乃是由旅游者、吸引并接待其來訪的旅游供應商、旅游接待地政府、旅游接待地社區(qū),以及當?shù)丨h(huán)境等所有各方之間的關系與互動引發(fā)的各種過程、各種活動及其結果?!盵29]1
如果理解了Goeldner等這里的定義,那么再讀到據(jù)稱是供“聯(lián)合國編譯人員使用的主要英漢工具書”的陸谷孫《英漢大詞典》對“tourism”的釋文(“n.”“1.旅游;觀光”;“2.旅游業(yè);觀光業(yè)”;“3.[總稱]旅游團;觀光團”;“4.導游,旅游安排”)[30],也就不會感到十分驚訝了。
為了有利于旅游專業(yè)學習者的把握,這里,不妨暫時離開“詞典學”的“義項”分野,而換為從語義范疇的“義位”角度去歸納認識,那么,從各家詞典的諸多釋義中可以看出的,英語“tourism”最突出的主要義位至少應該有這樣三個:① 旅游者活動、旅游行為,② 旅游業(yè),③ 旅游學。這應該既是來自上面那些英語詞典的原義,也是非母語學習者需要了解的內容(而這點,或者也正是那些英語詞典的名稱之所以要冠以“International”或“Learner's”所希望實現(xiàn)的目的)。
盡管人們在使用“tourism”時往往偏注于它的某一個義位,但如果從綜合性的含義去理解,則現(xiàn)代英語中“tourism”釋義所包含的更完整一些的語義,就是以“旅游業(yè)”為重要標志的“旅游現(xiàn)象”的全部內容。這或者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現(xiàn)出了它與漢語“旅游”主要含義的同與不同。
這里在對“tourism”的詞典釋義進行“義位”梳理時,之所以要把“旅游者活動”放在第一位,既是基于對其詞源的尊重,也是基于對英美諸多權威大詞典第一釋義的尊重。
如進一步從語義學的角度去認識,詞匯義位所指稱的意義,其實都是外部世界的反映。所以在認識“tourism”的時候,就決不能忽視它在現(xiàn)代英語中的語義,不能離開其所指稱的外部世界存在的旅游者活動、旅游業(yè)和旅游學。
這里還需要特別注意的是,上面所引Goeldner等的定義所能引起的注目,并不只在于他把英語詞典中諸如旅游者的活動、旅游供應商的活動、旅游接待地政府和旅游接待社區(qū)的活動等的種種含義都歸納在了一起,而更在于他特別關注到了“所有各方之間的關系與互動”,及其“引發(fā)的各種過程各種活動”,更還有它們這互動的“結果”。這實際就是Goeldner等作為學者對“旅游”概念的歸納或總結。而他歸納或總結的“綜合性”,其實也正是此前諸家學人大都有的對旅游概念的核心關注點的共識。
2.3.2 試問英語“tourism”的構詞語素
本文在前面的“1.2.2”節(jié)已經(jīng)初步討論了“tour”作為“tourism”的第一“構詞語素”原所具有的多個義項;在上面的“2.3.1”節(jié)最后也初步討論分析到了“tourism”所包含的關鍵內容。顯然,“tourism”與“tour”其含義和用法是不盡相同的。其原因何在?應該說,除了歷史發(fā)展賦予了它們與時俱進的含義外,也在于后綴“-ism”這一“構詞語素”已經(jīng)成為了“tourism”義位的不可分割的組成。
對后綴“-ism”,《牛津英語大詞典》的釋文中,一共列出了3個義項(如果將其分義項一并統(tǒng)計,則一共有5個分義項)[11]。而《韋氏第三版新國際英語大詞典》的釋文把“-ism”的義項分得更細一些,一共列出了5個義項(如果將其分義項也一并統(tǒng)計,則一共包含有7個分義項)[13]。
在這方面,值得注意的還有網(wǎng)名為Merriam-Webster Dictionary的“網(wǎng)上韋氏詞典”。它不只具有隨時服務讀者的方便性,而且對推動學習者認知的循序漸進也是別具匠心的。它先解釋了將“ism”作為單詞時的含義,隨后便以“-ism”這一后綴為重心將其含義分為了“Simple Definition of -ism”(“簡單釋義”)的3個義項,“Full Definition of -ism”(“完整釋義”)的4個義項(下含8個分義項); 該詞條接著還追溯了“-ism”的詞源,最后更以Merriam-Webster's Learner's Dictionary(《韋氏學生詞典》)為依據(jù),用“Definition of -ism for Students”的專題為學生列出了需要掌握的4個重要義項。[31]
如依據(jù)上述這個網(wǎng)上詞典,將其簡單釋義與完整釋義的表述進行歸并,再以其“完整釋義”來統(tǒng)領,也使用其原有的例詞,那么“-ism”的第一義項所表示的意思應該是,某種行事的行為、實踐、進程,某種類型人物的特殊行為方式或態(tài)度,他人對于某些人群采取的不公正的對待等,諸如“criticism”(批判)、“plagiarism”(剽竊)、“baptism”(洗禮)、“animalism”(獸性)、“racism”(種族偏見)、“sexism”(性別歧視)等;第二義項是,某種具有一定特征的狀況、狀態(tài)、特性,因某種事物過量引致的反常狀態(tài)或外表改變等,諸如“heroism”(英雄主義)、“barbarianism”(未開化狀態(tài))、“alcoholism”(飲酒過度)、“giantism”(巨人癥)等;第三義項是,原則、學說、理論、教派,原理的類別或對一種制度的信仰等,諸如“Buddhism”(佛教)、“Stoicism”(斯多葛學派)、“Socialist”(社會主義)等;第四義項表示的是,各種特征、個性,且其常常用于文學、藝術或語言的流派、風格等,諸如“colloquialism”(口語化)、“Cubism”(立體主義)、“Impressionism”(印象派)等。
如果在“網(wǎng)上韋氏詞典”的例詞外再注意更多一些用后綴“-ism”構成的英語詞匯,諸如Marxism(馬克思主義)、Confucianism(孔教)、empiricism(經(jīng)驗論)、atomism(原子學說)、magnetism(磁性)、mechanism(機械作用)、organism(有機體)、rentalism(出租業(yè))、methodism(方法醫(yī)學)、atavism(返祖現(xiàn)象)、morphinism(嗎啡癮)、acrobatism (雜技)、motorism(汽車熱)、modernism(現(xiàn)代風尚)、Asiaticism (亞洲風格、亞洲式)、archaism(古詞、古語、古風)、patriotism(愛國心、愛國主義、愛國精神)、humanism(人道主義、人本主義、人性、人文學)等等,同時也注意到英語后綴“-ism”的構詞語素的“語素義”的如此豐富,也就不難理解由添加后綴 “-ism”所形成的英語單詞在漢語中的譯法為什么如此多樣。endprint
如果從因后綴“-ism”語素義的介入所實現(xiàn)的功能來看,實際上它推動了“tourism”作為專業(yè)用語的的形成。因此,“tourism”的對應的漢語含義,它的漢語譯法,也就不可能仍然是一成不變的它原來根詞(“tour”)的“旅游”的意思。如果認真注意并了解了后綴“-ism”的多個義項,那么即使不查英語詞典或最新的英漢詞典,也應該在書報或文件上下文的閱讀中了解到“tourism”在漢語中的對應釋義,應該還有“旅游者活動”“旅游業(yè)”“旅游學”等。
這也從另一角度證實了本文上面“2.3.1”節(jié)所說的各家英語詞典都不把“tourism”等同于“tour”的理由。這或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我們簡單地誤將“tourism”完全等同于漢語動詞“旅游”的錯覺的發(fā)生。
除了對學科用語“tourism”的總體把握外,也應該注意人們在使用“tourism”的某種不同關注?;谌藗兪褂谩皌ourism”時不一定能同時指出其用的是哪個側面的含義,所以這就只有由讀者或聽話的人從交流時的語境去體會去辨別。盡管目前也還有少數(shù)學人于此并不經(jīng)心,但是一些精心的國人卻在此前已經(jīng)有了明確而清醒的認識。例如——
把“tourism”理解為并譯為“旅游業(yè)”。20多年前,張踐、顧維周在組織北京旅游學院教師研讀和翻譯A. J. Burkart等的名著Tourism: Past, Present and Future的時候,不僅在《譯序》中明確地指出這書寫的就是西方“旅游業(yè)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而且還干脆把原書名改譯為了《西方旅游業(yè)》[32]。
把“tourism”理解并譯為“旅游學”。如熟悉國外文獻的申葆嘉,就在其2010年出版《旅游學原理》時,把其書名的《旅游學原理》自譯成了Principle of Tourism。而更早一些,1985年蒲紅等在把R.W. McIntosh等的Tourism: Principles, Practices,Philosophies 譯為《旅游學——要素·實踐·基本原理》的時候,也是根據(jù)作者《前言》所說的“tourism”的概念而把書名中的“tourism”譯成了“旅游學”[33]。
關于“什么是旅游學”,同樣讀過許多國外文獻的李天元,在其《旅游學概論》中有著這樣的一則界定:“是研究旅游者及其旅游活動、旅游業(yè)及其開發(fā)經(jīng)營活動,以及研究旅游供求雙方活動的開展對接待地區(qū)的社會、經(jīng)濟和環(huán)境影響的一門社會科學?!焙茱@然,他這里所定義的旅游學,就是將人類旅游的全部主要活動及其影響作為研究對象的一門綜合性極強的現(xiàn)代學科。也許他的這個界定不一定讓每一位學人都認可,但是該書和海內外的許多“旅游學”教材,卻多以明說或不明說的編寫體例和章節(jié)安排對此作了相似內容的實質性解讀[34]。
3 視角與視野:關注重點與全面把握
3.1 對人們關注視角的補充探問
3.1.1 視角1:日常用語、學科用語與通用語
作為社會現(xiàn)象的語言,它是人類進行思維和傳遞信息的最重要的工具。除極少數(shù)特殊情況外,人人都在使用語言。但在不同的民族、地域、或專業(yè)領域內,乃至個體之間,其理解和運用的情況并不完全相同。同時,作為概念載體的日常用語和學科用語,其中的相同與差異,又是各種各樣的。有的日常用語與學科用語的含義與用法完全一致,那么它就成為了通用語,因此同一范圍的使用者在表達與理解時,常常都不會有太大的困難。有的日常用語與學科用語在含義與用法方面,既有相同的部分又有不相同部分,所以在表述、閱讀和聆聽時就應該特別加以注意了——聽者和讀者都必須注意從上下文的關聯(lián)中去領會; 表述者在可能的情況下,或者還應盡可能地給以補充說明。其間最難于處理和解決的,是日常用語與學科用語的形態(tài)完全相同但含義與用法并不相同,乃至差異很大的時候,這就只好對日常用語與學科用語各自單獨處理了:即學科用語或專業(yè)用語應該遵循共識性定義或概念的規(guī)范; 生活用語自然也就只適用于居民的日常生活。
現(xiàn)在的情況是,國際通行的“tourism”,原本在英語中已經(jīng)與它的根詞(英語名詞和動詞的“tour”)分離開了,更由于“-ism”的名物化作用使其取得了專用詞語的身份,且詞義也擴展為了“旅游者活動”“旅游業(yè)”“旅游學”等,這就為通行英語的地區(qū)理解“tourism”的詞義,或思考它的定義和概念打下了很好的基礎。而漢語中的“旅游”是一個比“tourism”出現(xiàn)早得多的詞匯,當時中國還沒有現(xiàn)代旅游業(yè)的基礎; 在現(xiàn)代漢語中,它又是一個使用廣泛的表示人們“旅行游覽”行為的不及物動詞。當然,國際學者在思考“tourism”定義或界定“tourism”的概念時也沒可能深入研究一下中國人的“旅游”; 更加之對漢語中的“旅游”的含義國人還有不同認識。所以,漢語“旅游”在作為學科用語使用時,就必須依靠語境,依靠使用者在論述時根據(jù)全球和我國的旅游活動、旅游業(yè)和旅游學科發(fā)展的歷史和現(xiàn)狀,給以必要的引導了。
這中間,參照和吸收國際已有成果是十分重要的,可是要翻譯得好也是相當困難的。如果仍然從語義學上來看,語言學家賈彥德就曾經(jīng)指出,在漢語與其他國家語言間的翻譯方面,除了“無法翻譯”和“也有少數(shù)詞可以相當準確地由一種語言譯成另一種語言”外,“大多數(shù)詞可以用另一種語言相應的詞解釋和翻譯,但不能夠做到絕對準確”,且還強調“這樣的例子多如牛毛”[22]。這就為專家們尋求更多的共識,以及如何幫助初學者更清楚地認識到國際通用的“tourism”和漢語“旅游”一詞的同異增加了不少難點。
3.1.2 視角2:或非居民日常生活用語的“tourism”
本文在前面的“1.2.1”節(jié)已經(jīng)說到,《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的多個版本中,都把類似旅游業(yè)的組織與運行的意思作為了現(xiàn)代英語“tourism”一詞的唯一釋義。在前面的“2.3.1”節(jié)也說到了,在《牛津英語大詞典》列出“tourism”的“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ouring,traveling for pleasure”釋義時,也特別注明了這個早年的詞義,在通常情況下其使用率正越來越低(“Orig. usually depreciatory”)。這是不能不給以高度關注的。endprint
在本文初稿完成后,筆者為了讓自己進一步了解“tourism”等旅游學科常用語在有關語境中的使用狀況,特為本文的再次推敲安排了一次網(wǎng)上 搜索。
那就是作一次旅游學科最常用語在不同類型書籍中的用詞比較。初步方案中,用以比較的旅游相關書籍各一本,一本是通用的旅游學科讀物——伯卡特和梅特利克合著的《旅游業(yè):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Tourism: Past,Present and Future by A. J. Burkart,S. Medlik:); 另一本是以旅游經(jīng)歷為內容的小說——作家詹姆斯·希爾頓創(chuàng)作的《消失的地平線》(Lost Horizon by James Hilton)。
所選的用以比較的旅游相關詞匯一共9個,分別是“journey”“tour”“tourism”“tourist”“travel”“traveler”“trip”“visit”“visitor”(表1)。1
從表1可以看出,在《旅游業(yè):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書中,出現(xiàn)頻次最多的詞匯依次是travel(88次),tourism(82次),tourist(78次),tour(72次),visitor(37次)等,這是9個關鍵詞中使用頻率最高的前5名。
相形之下,在《消失的地平線》書中,這些學科常用語的使用頻率卻太低了。旅游專業(yè)讀物最熱絡的“tourism”“tourist”兩個詞,甚至一次都沒有出現(xiàn)。使用頻次最高的卻是journey。由此不僅可以大致了解“tourism”及“tourist”在日常使用中的地位,或者也不難理解為什么許多英語詞典在解釋“tour”和“travel”時,都要選用“journey”一詞來給以說明的原因。
基于“tourism”是旅游業(yè)和旅游學科的第一用語,而它又是從“tour”衍生而來的,所以在筆者對本文再次推敲時,還考慮了另一次探究,那就是通過Google對“tourism”和“tour”在英語文獻上的使用頻率進行一次再搜索。搜索結果請見表2。
從表2可以看出,在“谷歌學術”引擎的搜索結果中,“tour”的使用比“tourism”多了60萬次; “tourism”的使用頻率只有“tour”的79.52%。而在覆蓋面更廣泛的“谷歌”總引擎的搜索中,“tour”的使用比“tourism”多了11億6400萬次; “tourism”的使用頻率只有“tour”的34.60%。
由此看來,也許“tourism”確實是一個偏于學術和行業(yè)的詞匯。如與當前我國“旅游正在進入普通百姓家庭”,男女老少人人都可以談論旅游的“旅游”一詞比較起來,實在有些讓人料想不到。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漢語“旅游”主要是一個日常使用較多的不及物動詞,而“tourism”已開始演化為學科用語和行業(yè)用語。在英語中,與漢語“旅游”意思相近的動作、行為和狀態(tài),在更多情況下,顯然是由“tour”及其他的近義詞在表達的。
3.1.3 視角3:國人對“旅游”曾有關注的舉例
基于本節(jié)標題標明的“視角與視野”,筆者再舉一點國人研究的例子。
近幾十年來,我國對旅游學科的關注是一天比一天更為加深的,從最先關注對客人的接待,到對它經(jīng)濟意義的認識,從而慢慢關注到這門學科; 以致逐漸深入研究下去,研究者也開始各自拓展了自己的研究領域。
回顧起來,我國的學者們對旅游學科的關注,大多各有各的切入點,也各有各的研究重心。盡管1979年小平同志黃山講話喚起了政府部門和經(jīng)濟學人對旅游經(jīng)濟效益的高度重視,可是一些中國文化的愛好者卻仍然保持著其對旅游文化的關心,以致形成了相當長時間內旅游研究的經(jīng)濟與文化的兩大關注重心。
就研究者各自的關注而言,如申葆嘉,他研究時關注的重心是旅游行為和旅游運行規(guī)律。雖然他在《旅游學刊》1996年連載的《國外旅游研究進展(二)》里介紹了葛留克斯曼在《旅游總論》中把旅游活動的概念定義為“在旅居地短時間旅居的人與當?shù)厝酥g各種關系的總和”的觀點[35],可是在2008年他本人發(fā)表的《我的旅游觀》中,卻引用了一般人對旅游的認知——“如果隨便問一個人:‘旅游是什么?得到的回答可能都會是一個字‘玩”。并且他還從漢語“旅游”的詞義分析道,“到外地去游樂,已經(jīng)導出了‘旅游這一現(xiàn)象的特征”。更具有標志意義的是,是在他2010年《旅游學原理》第五單元對旅游定義做評述時,卻不僅照錄了同行教材中的亨澤克爾和克雷夫定義(“艾斯特定義”)——“‘旅游現(xiàn)象是非定居者的旅行和短時居留引起的現(xiàn)象和關系的總合,這些人不會導致長期居留,并且不從事任何賺錢的活動。(Tourism is the sum of the phenomena and relationships arising from the travel and stay of non-residents. In so far as they do not lead to permanent residence and are not connected with (any) earning activity.)”而且還給以了高度的評價——“在眾多的旅游現(xiàn)象定義中,亨澤克爾和克雷夫定義(‘艾斯特定義)是最完整、最符合科學規(guī)范的概念性定義”。甚至不只如此,他接下來又更進一層就“‘艾斯特定義不能解釋商務旅游和旅差旅游的問題”做出了辯白性的解釋——“定義,是在商務旅游和旅差旅游20世紀70年代‘大眾旅游發(fā)展之前的1941年提出的,這個時候還沒有商務旅游和旅差旅游的提法” [36]??梢娝谘芯柯糜维F(xiàn)象和旅游運行規(guī)律時,是把“到外地去游樂”的旅游現(xiàn)象特征與多種目的的旅游現(xiàn)象融合在一起去分析的。更值得重視的,是他毫無偏執(zhí)的嚴謹治學態(tài)度,即其雖然了解到“隨便問一個人”可能會得到對“旅游”的“玩”的認識,注意到“漢語”中“旅游”包含有的“到外地去游樂”的概念,但他絕不以偏概全,故而既沒有改變他對國外旅游研究的綜述與分析,也沒有動搖他對國際共識性意見的重視和推崇。endprint
上面述及的申葆嘉對旅游“到外地去游樂”的特征探究,其著眼點顯然是中國思維和中國當代語言。除了申葆嘉對現(xiàn)代漢語“旅游”的詞義分析外,許多學者在其研究中,如謝彥君的《基礎旅游學》(因為受到讀者的喜愛,該書已經(jīng)出版到了第四版)等,也都對中國歷史文化有很多的關注?!痘A旅游學》不僅第一版第二版在分析“審美和愉悅”和“休閑體驗”時引據(jù)了中國古代文獻,還注意到了1992年章必功《中國旅游史》中范能船的序言,馮乃康1995年的《中國旅游文學論稿》等從中國文化角度對旅游的闡述; 且在其2015年第四版第二章的“旅游的產(chǎn)生”小節(jié)中論述到我國“‘旅游一詞出現(xiàn)在南北朝時期”時,還特別指出了“完整意義上的旅游現(xiàn)象實際上肇始于此時” [37]。顯然,這里述及的謝彥君,和他論及的章必功、范能船、馮乃康三位,以及其他許許多多深深喜愛中國文化的學人,在他們研究旅游學的時候,自當都有著其自身的中國文化的素養(yǎng)和對中華文化的深厚感情。
從中國文化進入旅游研究的研究者自然還有很多。包括筆者自己,其實也是從中國文化研究闖入旅游研究的。在1986年先后在《旅游論壇》(《旅游學刊》試刊時刊名)創(chuàng)刊號刊出的《先秦旅游活動初探》及第3期刊出的《秦漢旅游特征剖視》拙文中,筆者也是從古人“審美目的”的愉悅角度切入到中國古代旅游活動的分析的。在《先秦旅游活動初探》里,筆者還曾魯莽地界定“人們的旅行,是為了達到某一目的地所憑借的方式;而旅游呢,才是通過旅行來實現(xiàn)游覽目的的實踐”1,并以“動機和目的”將自己所匯集的先秦文獻進行再辨識后,把旅游活動分為了兩個大類:一是審美目的的“典型旅游”,二是其他出行活動的“伴隨旅游”。前一類“典型旅游”中,又有巡游(巡狩)、游畋、觀光、游娛(游逸)、托志、瀉憂等六種;后一類“伴隨類型”的依托,又有朝聘、朝覲、會同、出使、游說、游學、貿(mào)易等 等[38]。該文中,筆者不僅就古代文獻分析了君王們“巡游”“游畋”等的實質性目的,分析了王公貴胄的“觀樂”“觀社”“觀臘”的觀光動機,更從《詩經(jīng)·溱洧》和《論語·雍也》中指出了民間對春游的喜愛和贊賞;并由《墨子·明鬼》中墨翟(約公元前480年—前400年,或約前479年—前381年)所說的“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云夢:此男女相屬而觀也”[39]引入了先秦時燕國祭祀祖澤的活動、齊國祭祀社稷的活動、宋國存留的商代民俗活動,還有楚國云夢大澤的自然風光等等,在那時吸引著民間男男女女絡繹不絕前去觀覽旅游的現(xiàn)象。如再結合拙文《秦漢旅游特征剖視》所論的秦漢時代“游觀”的大發(fā)展,以及張衡(公元78年—139年)《南都賦》所說的“暮春之禊,元巳之辰(晨),方軌齊軫,祓于陽瀕……夕暮言歸,其樂難忘,此乃游觀之好也”的熱鬧非凡的上巳春游[7],所以當年筆者心目中的旅游,簡直就是非歡樂莫屬[40]。
如果用認知語言學的“內省法”來回顧筆者那時對“旅游”的認知,可以發(fā)現(xiàn),筆者當時對先秦和秦漢時期“旅游”活動的了解,其實大多是從對《尚書》《左傳》《國語》等歷史文獻,對諸子的著述,對《詩經(jīng)》《楚辭》《文選》等文學作品,以及《周易》《山海經(jīng)》,乃至《史記》《漢書》等文獻的爬羅剔抉中得出的。由于撰稿時的1984年1985年,筆者對旅游業(yè)的實踐還知之甚少,對“tourism”多側面的含義還不真切了解,所以才有了這樣的偏頗。好在筆者那時所談的也只是“中國古代的旅游活動”2。
基于人類語言的形成和演進是與其居住地環(huán)境歷史密不可分的,所以跨語言的居民之間的溝通就不能不注意其認知的差異。不僅如此,認知語言學還認為,“由于天生的個人認知系統(tǒng)的差異,或是受到后天訓練的影響,特定的語言使用者對于自己語言的某些方面內省的可靠程度可能會高于普通水平,也可能會低于普通水平”;“即使對于同一個體來說,由于注意的焦點不同,其對于自己語言某一方面的內省或者注意程度有時也會不一樣” [41]。因此,在作任何研究時,都應注意自己是不是以相同相似的概念在與他人討論,自己的語言認知的可靠程度是不是能與他人相近。這也是筆者在那以后常常自我警醒的地方。
如果就“旅游”的研究而言,情況自然與筆者個人的經(jīng)歷完全不同。各家學者自當有其自身研究的切入點和關注點。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角度去研究中國的旅游行為,研究中國居民(乃至全球范圍的居民)旅游活動的終極目標,不只有著這一研究自身的價值,同時還有可能成為全球旅游研究的一個有益的補充。甚至正是有了對全球研究的深入認知,才更加感到要加深中國文化視角的研究。雖然筆者在反思時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曾有過的認知的不足,但卻不反對他人就此繼續(xù)研究下去的選擇。筆者個人非但不反對,而且還在許多年前就公開表示了自己的支持和肯定。因為筆者相信他人在此方面的視野和認知,肯定有了對筆者的超越。
3.1.4 視角4:旅游活動的休閑愉悅
上面的“3.1.3”節(jié)已經(jīng)討論到了旅游研究中曾有的從中國文化出發(fā)的對中國“旅游”的關注,對“旅游”的休閑愉悅的關注;前面的“3.2.1”節(jié)也討論到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中28.12%的釋文把“旅游”的含義重心放在了“去外地觀看風景或游玩”;前面的“2.2.2”節(jié)筆者還述及了漢代經(jīng)學家鄭玄對“遊”的“閑暇無事之為遊”的解釋。因此應該肯定地說,無論從旅游者的旅游動機來看,還是從其終極目標來看,他們所追求的旅游中的愉悅體驗,確實是國人旅游活動的部分重要內容。
前面的“2.3.1”節(jié)中,本文還特別論及了“牛津”和“韋伯斯特”兩大詞典系列中關于出行與愉悅,或出行與休閑的部分解釋(如“traveling for pleasure”和“traveling for recreation”等),由此看來,許多外國人的旅游也同樣追求著休閑的愉悅。
因此可以說,作為“旅游”和“tourism”的主要追求目標,其“休閑”的取向與“愉悅”的感受,自當是確定無疑的。而且從聯(lián)合國世界旅游組織的統(tǒng)計來看,基于“休閑”與“愉悅”的旅游也是全球旅游出行的主體。如該組織2015年版的 Tourism Highlights(《旅游亮點》)就顯示,2014年全球入境旅游的統(tǒng)計中“消遣、休閑、度假”的游客就占了全體游客的53%,甚至超過了“走親訪友、健康、宗教”“事務與專業(yè)”“目的不確切”三類游客所占比重的總和(圖1)。endprint
由于全球旅游統(tǒng)計早年在使用旅游目的三分法時(“閑暇、事務和其他”),不少國家還曾一度將“走親訪友”計入閑暇類旅游,所以那時統(tǒng)計中閑暇類旅游人數(shù)的占比,還比現(xiàn)在的高了許多。
對于這么多懷抱著“消遣、休閑、度假”目的的游客來說,尋求愉悅的休閑體驗或者就是他們旅游的全部。所以說研究旅游者旅游活動中愉悅體驗的獲得,確實是旅游研究中的一個很有價值的 方向。
可喜的是已經(jīng)有學者開始了這一研究,他們將這一部分游客從世界旅游組織所界定的游客中析出,并對這些游客的體驗給予細致認真的解析。應該說,其積極的成果或將是難以限量的。故此,本文才在前面稱贊了此一方向的研究,并肯定這一研究絕不亞于其他學派研究的價值。尤其是其中的一些學者在研究中表現(xiàn)出的對不同意見的思考與接納,以及在談及旅游統(tǒng)計時對世界旅游組織安排的應有尊重[43],更是值得贊賞的。
3.2 共識在那里
3.2.1 從共識性定義看共識
若仔細回望一下在我國教師和學者此前所編寫的旅游學教材,在20世紀開創(chuàng)期的成果中,如“旅游概論編寫組”(鄧觀利、徐崇云、王洪濱等)的《旅游概論》(天津人民出版社,1983年初版),楊時進、江新懋的《旅游概論》(中國旅游出版社,1986年修訂版),李天元、王連義的《旅游學概論》(南開大學出版社,1991年初版),孫文昌、全華、王平、馬勇等九人的《旅游學導論》(青島出版社,1992年初版),國家旅游局人事勞動教育司主持(王洪濱、李天元、陳剛、朱玉槐、王如芳、高蘇)的《旅游學概論》(中國旅游出版社,1993年初版),田里等的《現(xiàn)代旅游導論》(云南大學出版社,1994年初版),楊時進、沈受君的《旅游學》(中國旅游出版社,1996年初版),謝彥君的《基礎旅游學》(中國旅游出版社,1999年初版)等等(以出版時間為序),不僅其共同為我國旅游學科的普及為我國旅游發(fā)展做出了積極的貢獻,而且都在當時外國譯著尚不太多的情況下,或注意到了國外成果的翻譯和引述,或注意了對國際定義的采納,或還加入自己對他人研究的解讀,或還融進了自己的創(chuàng)新;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些教材和其后21世紀以來續(xù)編的各家教材,還反映出了作者們在學科內容遴選、在教材內容編排等方面的許許多多的默契與共識。
關于“tourism”的定義,《旅游學刊》2008年第1期上曾發(fā)表過一篇《國際上流行的旅游定義和概念綜述》,該文作者張凌云引據(jù)美國旅行資料中心 (U.S. Travel Data Center)的資料說,僅據(jù)該中心20世紀70年代初對收集到的80種研究報告做出的統(tǒng)計,對于旅游及旅游者的相關定義就達43種之多(這也就是申葆嘉1996年在《國外旅游研究進展(一)》引據(jù)同樣資料后借用他人的話感嘆的“有多少個人研究旅游現(xiàn)象,就會有多少個定義” [44])。雖然這些定義的表述多樣,但該綜述在對國際流行的30種旅游定義和概念進行梳理后,仍然歸納出了這些定義或概念的5個共識性特征:“1. 旅游是人的空間位置的移動……; 2. 旅游可以有一個或多個動機……; 3. 旅游活動需要一定的交通基礎設施、住宿、營銷系統(tǒng)、游憩(或康樂)和景區(qū)服務的支持……; 4. 旅游不僅僅是游客個人的一種休閑和游憩(或康樂)的消費方式……; 5. 旅游整體的空間系統(tǒng),不僅是一個經(jīng)濟系統(tǒng),更是一個文化系統(tǒng)和社會系統(tǒng)……”[45]。該文中所采集的30種旅游定義和概念,既有歐美各國和日本學者的理解和主張,也包括了國際組織共商后的結論。讀到這里,或者也有學人會對此文的概括持商榷態(tài)度,但即使退一步只選讀其中所搜羅的30家的觀點,也是很有啟發(fā)的。
還值得注意的,是這30種旅游定義和概念的共識性的基點,卻十分清楚地顯露著它們與“tourism”的英語詞典義的重合。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著多元共識的集聚度。
除了國外學者對旅游概念和定義不斷表述各自的認知外,我國學界也對此做了許多有益的探索。如能夠進一步從本節(jié)上面所列和未列的我國許多教材中去發(fā)掘,并對其中“旅游”概念和定義的表述進行分析,或者也大致可以得出與上述30家國外學人共識的相似歸納。
雖然對“tourism”概念的理解目前還不完全一致,而且也還沒有一個絕對權威的定義,但也不能說目前還沒有共識性的基礎,或者說沒有接受者較為普遍的定義。比如本文前面第“3.1.3”節(jié)提及的申葆嘉對“艾斯特定義”的引述,及其所作的高度評價,或者說,這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相當多的學界和業(yè)界人士對它的態(tài)度。當然了,不同的意見也始終是存在的,如王敬武《對旅游艾斯特定義的質疑》[46],吳小天《關于“艾斯特”定義的幾點探討——基于邏輯學視角》[47]等,都是有相當?shù)囊娊獾模ㄆ渲腥鐓俏闹械膶壿嬂碚摰倪\用,也顯示著我國學者的邏輯思維絕不遜于他人)。
如上所述,雖然在對概念和定義的認識上,人們也有分歧的存在,但是大家注意的核心對象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包括中國學人在內,其所關注的對“旅游”或“旅游現(xiàn)象”的概念或定義,雖然或也包含有對中國現(xiàn)象和中國文化的理解,但絕大多數(shù)都不是簡單地針對著漢語中百姓日常生活所用不及物動詞的“旅游”,而是面對著客觀存在的旅游現(xiàn)象,面對著學科用語和行業(yè)用語的“旅游(tourism)”。這是第一個十分突出的共識,也應該是旅游學科在討論“旅游”時必須意識到的第一 范圍。
人們的第二個共識,自然反應在有關定義和概念的內容上。
早年的第一個共識度較高的定義,自當是本文“3.1.3”節(jié)指出的申葆嘉在其著作中推薦的“艾斯特定義”。這定義雖然是Hunziker和Krapf在早年提出來的,且后來也有不同意見的討論,可是它畢竟是“國際旅游科學專家聯(lián)合會”(Assoeiatlon Internat; onale de Experts Seientifiquedu Tourisme)的旅游專家在1970年討論后共同推薦的,作為許多專家共商的結果,應該不失其時代共識性的價值。所以后來伯卡特等的著名著作《旅游業(yè):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等,便都復述了這個定義。[32]endprint
第二個共識度較高的定義,應該是世界旅游組織對旅游者旅游活動的定義——“旅游(旅游者活動):人們由于休閑、事務和其他目的而到慣常環(huán)境之外的地方旅行,其連續(xù)停留時間不超過一年的活動?!保ā癟ourism comprises the activities of persons traveling to and staying in places outside their usual environment for not more than one consecutive year for leisure,business and other purposes. ”)[48]這個定義,是由世界性的“國際旅游統(tǒng)計會議”(“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Travel and Tourism Statistics”,1991年6月在加拿大渥太華舉行)通過的統(tǒng)計建議書中提出的; 雖然它只是該組織那次提出的“旅游概念”的一部分,但在自該建議1993年3月為聯(lián)合國統(tǒng)計委員會采納后,包括上面定義在內的旅游概念,分類系統(tǒng)、統(tǒng)計方法等隨即得到全球各國的響應和認可。在我國,除了政府管理部門的積極行動外,也在我國許多學術論著和高校教材中得到了廣泛采納。如全國旅游院校使用最多且發(fā)行量最大的旅游學教材(李天元的《旅游學概論》),就把這定義視為了旅游活動概念研究的“最新發(fā)展成果”[34]。
如再參照本文“2.3.1”節(jié)所錄的格德納和里奇在其《旅游學》(即《旅游學——要素·實踐·基本原理》)第12版中對“旅游”的概念的概括——“旅游乃是由旅游者、吸引并接待其來訪的旅游供應商、旅游接待地政府、旅游接待地社區(qū),以及當?shù)丨h(huán)境等所有各方之間的關系與互動引發(fā)的各種過程、各種活動及其結果”;參照本文“3.1.3”節(jié)所錄的申葆嘉強調的早年葛留克斯曼的概念定義;或者再借助上面提及的《國際上流行的旅游定義和概念綜述》一文,把那30家的有關旅游概念主張都復習一下;……那么,“tourism”的“異地性”“短期性”“旅游者與當?shù)厝酥g各種關系的總和”的“綜合性”等的共識性特征,也就更凸顯了出來。
若就此共識性的聚焦點來看,如果把全球具有相類共識的研究者也視為旅游研究的一個共同體,那么這個存異求同的主流學派所關注的主體,就是人類的全部旅游活動及其對人類社會和旅游者自身的影響。比如本文后面將要述及的世界旅游組織的兩份建議書,就是該組織遵循這一共識性意見所作的對旅游經(jīng)濟影響的全球統(tǒng)計部署。
那么上面世界旅游組織所說的“到慣常環(huán)境之外的地方旅行,其連續(xù)停留時間不超過一年的活動”的界定是從哪里來的呢?只要意識到了“技術性”定義所需要的確定性,意識到本文“1.2.2”節(jié)指出的“tourism”詞源的“circular movement”和“out and home again”等的含義,那么這概念定型時的參照對象也就更加清楚了。因為在漢語詞源中,“旅游”的出行時間是沒有長短限定的,而且也沒有討論到出行者的回家問題。
3.2.2 對世界旅游組織1991年渥太華會議旅游統(tǒng)計建議書的再閱讀
如認真閱讀United Nations Department for Economic and Social Information and Policy Analys is Statistical Division (聯(lián)合國經(jīng)濟社會信息和政策分析部統(tǒng)計處)和World Tourism Organization(世界旅游組織)1993年聯(lián)合發(fā)布1的Recommendations on Tourism Statistics(《旅游統(tǒng)計建議》),就會清楚地發(fā)現(xiàn),在該建議書原文第二章“Concept and forms of tourism”(“旅游的概念與構成”)的下面,是用這樣的3段文字來闡明“旅游概念”的:
A. 旅游概念
(8) 本報告超越了將旅游業(yè)(tourism)作為假日市場(holiday markets)的局限,進而將其覆蓋了全球人口流動總框架的出行市場(travel market)。
(9) 旅游者活動(tourism) 人們由于休閑、事務和其他目的而到慣常環(huán)境之外的地方旅行,其連續(xù)停留時間不超過一年的活動。
(10) 這個廣泛的概念的使用,使得確認國家之間的旅游以及在一個國家內的旅游成為可能?!奥糜巍敝傅氖怯慰停╲isitors)的全部活動,這些游客既包括“旅游者(過夜游客)”(“tourists (over-night visitors)”)也包括“一日游客”(“same-day visitors”)[48]。
如果注意到了上面“本報告超越了將旅游業(yè)作為假日市場的局限……”開始的這三段行文,就會明白,這本建議書里“tourism”,其實是既包括了旅游業(yè),又包括了旅游者活動的;它所關注的旅游者的旅游目的,是跨越了休閑、事務和其他3個側面的; 它所統(tǒng)計的旅游業(yè),是覆蓋了全球人口流動總框架的全部出行市場的;它要統(tǒng)計的“旅游”,是指的過夜游客和一日游客的全部旅游活動。所以,如果不真正了解世界旅游組織“concept of tourism”界定的這三點概念內容,不認為這三點概念是一個整體,而只片面截取其某個單一側面來討論,問題也許就會由此產(chǎn)生。2
這里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基于在漢語中“旅游”作為動詞使用的慣性思維,從而導致了我國部分研究者對世界旅游組織這三點概念中的第二點(旅游者活動)的更加關注,以致不多的研究者還將這個針對旅游者“旅游活動”的定義誤認為是對“整個旅游現(xiàn)象”的概念界定。從而導致一些初學者在對旅游的關注時,更多偏注于旅游者的“旅游活動”,而忽視了“旅游活動”的多個側面,乃至關注點過于集中于旅游者而忽視了旅游業(yè)。
而在國際社會,情況就不完全是這樣了。除了本文上面“1.2.1”舉出的《牛津現(xiàn)代英語高階詞典》把“tourism”的唯一釋義指向了“旅游業(yè)”外,還有本文“2.3.1”節(jié)腳注引據(jù)《簡編牛津英語歷史原則大詞典》所說的“tourism”“現(xiàn)在特別用指旅游業(yè)”等。而且國外旅游研究者大多引據(jù)的托馬斯·庫克在近代旅游發(fā)展中的標志性事件,也同樣證明了這一點。因為在托馬斯·庫克組織570人去參加禁酒大會之前,英國早已有了團體乘火車去旅游的活動。托馬斯·庫克與他人的不同之處,是他對參團者的組織、收費和系列服務的商業(yè)經(jīng)營。他的這個“開端”,其實只是近現(xiàn)代旅游業(yè)的開端(而非近現(xiàn)代旅游的開端)。由此也不難理解,在國外絕大多數(shù)研究者的心目中,“旅游業(yè)”乃至“會議旅游”在“tourism”中所占的位置。endprint
更值得注意的,是國外的不少專注“tourism”的教材和論著,如讀者們普遍熟悉的已先后有了中譯本的McIntosh等的Tourism: Principles, Practices, Philosophies(中譯書名《旅游學——要素·實踐·基本原理》),Burkart等的 Tourism: Past, Present, and Future(中譯書名《西方旅游業(yè)》),Theobald的Global Tourism(中譯書名《全球旅游新論》),Likorish等的Introduction to Tourism(中譯書名《旅游學通論》)等書中在解讀“tourism”時,都把旅游的發(fā)生發(fā)展、旅游業(yè)的運行和影響作為全書的主體的,而且沒有一本忽視了旅游業(yè)。
這些對“tourism”概念的不同理解,實在是需要我們去認真關注的。
這里再回到前面所討論的1993年世界旅游組織的《旅游統(tǒng)計建議》話題上。為什么這本建議書第二章關于“旅游概念”的三點內容要用(8)(9)(10)三個編碼來標明呢?這是因為在它前面第一章的“發(fā)展與旅游統(tǒng)計的必要”(Development and need for tourism statistics)已經(jīng)用(1)至(7)的七個小節(jié)來闡明此建議的出臺“背景”(Background)和“旅游統(tǒng)計的必要”(The need for tourism statistics)1。其中的“背景”一節(jié),除了重申其統(tǒng)計建議的歷史沿革外,需要注意的是它下面的第5小節(jié)特地用了5個“should”(“必須”,“應該”)來強調的(a)(b)(c)(d)(e)的“下列準則已設定的指導”(“have been guided by the following criteria”),即:“應有全球實用性,無論是發(fā)達國家還是發(fā)展中國家”;“應強調簡單和清晰”;“應限于嚴格的統(tǒng)計目的”;“應盡可能地與目前國際有關人口、交通、商業(yè),國際移民,國際收支、國民會計等相關領域的標準和分類保持一致”、“應使用簡單的詞語來表達,而這些詞語內涵又應以對游客實際調查的測度為基礎” [48]。
該建議書的措辭為什么工作部署的指令語氣如此突出,或者也在于世界旅游組織原本不是民間的學術機構,更不是清談館; 除了它這時已有的政府間國際組織的身份外,更加之采納它建議的是聯(lián)合國的所屬部門。
其實無論是建議書的全文,還是筆者上面的簡略摘要,其內容已經(jīng)能夠幫助讀者認識和對待這個文件了。尤其是其中提及的“全球實用性”“限于嚴格的統(tǒng)計目的”“應盡可能地與目前國際有關人口、交通、商業(yè),國際移民,國際收支、國民會計等相關領域的標準和分類保持一致”等的說明,已經(jīng)把這項統(tǒng)計工作的專注點和關鍵點說得十分清楚,以致學者再用個人的學術見解去匡正的空間也就所剩無幾了。
如果真正了解了世界旅游組織之所以要對全球旅游經(jīng)濟影響進行統(tǒng)計的目的,而又更理智一些,或許就不會試圖用自己的理論去改造它了。
3.2.3 續(xù)讀《2008國際旅游統(tǒng)計建議》
作為《1993年旅游統(tǒng)計建議》2修訂本的《2008年國際旅游統(tǒng)計建議》(International Recommend ations for Tourism Statistics 2008),是根據(jù)聯(lián)合國統(tǒng)計委員會2004年第三十五屆會議決議編寫的,在聯(lián)合國旅游統(tǒng)計專家組2007年紐約舉行的會議上,已經(jīng)審議并通過了這份新建議的草案。這份新建議草案,是由聯(lián)合國統(tǒng)計司、國際勞工組織與機構間旅游統(tǒng)計協(xié)調小組其他成員的密切合作下進行修訂的(旅游統(tǒng)計協(xié)調小組成員包括世界旅游組織、聯(lián)合國統(tǒng)計司、國際勞工組織、經(jīng)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歐統(tǒng)局、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貿(mào)易組織),同時還吸收了世界旅游組織統(tǒng)計和旅游衛(wèi)星賬戶委員會的調查結果和結論,借鑒了各國統(tǒng)計局、各國旅游管理部門和國際組織的建議。
在該建議全部共7章的文件中,自然少不了定義、概念、分類和指標體系。它的第一章仍然是“發(fā)展與旅游統(tǒng)計的必要”。在其開頭部分12個開篇明義的小節(jié)(段)中,就有不少十分關鍵的內容,如強調的“旅游是一種社會、文化和經(jīng)濟現(xiàn)象,涉及人員向其慣常居住地以外的地方移動,通常以娛樂為動機”; “旅游會對經(jīng)濟、自然環(huán)境、已建環(huán)境(人工環(huán)境)、目的地居民和游客本身產(chǎn)生影響”,“有鑒于它的這一影響范圍及其對利益相關者的廣泛涉及,有必要對旅游的發(fā)展、管理和監(jiān)測進行全盤考慮”?!啊?008年國際旅游統(tǒng)計建議》聚焦于游客活動及按貨幣和非貨幣指標對游客進行的計量”; 其中還特別強調了它“著重于經(jīng)濟的視角”,“從這個角度來看,旅游活動(tourism)被定義在被確認為‘游客的人的多種活動。游客(visitor),就是在一定條件下(原注:見第2.9段)為了度假、休閑娛樂、商務、健康、教育或其他目的而去旅行的人(原注:見第3.14段)……” [49]1。如此等等的許多內容,本文實在難以一一列舉,好在《2008國際旅游統(tǒng)計建議》能夠從網(wǎng)上下載,而且這次還有了中文版本可參照。只好留待讀者朋友自己去閱讀了。
或者也可以這樣說,世界旅游組織在統(tǒng)計建議書中所主要關注的重心,就是各國政府和多數(shù)研究者在提出旅游定義時所關注的多種目的的旅游活動及其對旅游者和旅游目的地形成的影響2,而不僅僅是有多少人在旅游出行時得到了愉悅的感受。
值得注意的是,在2008年建議書的第5頁中還有一個引人注目的“世界旅游組織的統(tǒng)計資質”的方框,其中第3條是這樣寫的:“聯(lián)合國承認,世界旅游組織是搜集、分析、公布和改進旅游統(tǒng)計的,實現(xiàn)旅游統(tǒng)計標準化,促進這些統(tǒng)計在聯(lián)合國系統(tǒng)內實現(xiàn)一體化的適當組織?!倍疫€在其邊注上注明了“資料來源:聯(lián)合國和世界旅游組織之間的協(xié)議,聯(lián)合國大會第58/2-32號決議”[49] 。
所以說,世界旅游組織在全球部署的旅游統(tǒng)計工作的目的、意義和做法,實在是再清楚不過的了。endprint
姑且拋開聯(lián)合國世界旅游組織作為聯(lián)合國系統(tǒng)的政府間國際組織的身份不說,同時筆者也不認為對國際權威組織就不能批評。但是,如果我們不去辨識“tourism”作為專業(yè)用語在全球視野中的概念核心,不去辨別漢語“去外地游覽參觀”的概念與世界旅游組織已經(jīng)界定了的“全球人口流動總框架”的“統(tǒng)計范圍”的關系,對它在規(guī)范全球旅游統(tǒng)計時所關注的“旅游業(yè)”也不去關注,而一定要用個人的認知去與其辯論“旅游”的涵義和全球旅游統(tǒng)計的范圍和層次,這就很難讓人理解旅游研究的學術價值了
如果回到認知語言學的分析上,那就是同一形態(tài)結構的日常生活用語,其與學科用語、行業(yè)用語是不能等同的。若在不同語境的語詞概念間畫上等號去討論,那是很難得到理想結果的。這里的道理其實不難理解。比如,日常生活中做菜煲湯要放的鹽,那是以氯化鈉為主要成分的“食鹽”; 而化學研究和化工生產(chǎn)所說的鹽,指的卻是“鹽類”(由酸根離子和金屬離子組成的化合物)。所以我們不能忽視學科用語和行業(yè)用語的存在,忽視現(xiàn)實的存在,偏要用日常生活用語去改造專業(yè)用語,讓所有鹽類都變成我們日常生活所用的“氯化鈉”,這既不合理也難以服人。同理,在調味時,人們往往都會覺得“味精”的滋味更鮮美,可是我們卻不能夠提出這樣的主張,讓各地餐飲業(yè)和每個家庭一律使用味精來替代食鹽,這主張也肯定是行不通的; 盡管味精的成分是谷氨酸鈉,也是“鹽”。
如借助認知語言學家Friedrich Ungerer等在其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認知語言學引論》)第1.3節(jié)論及的Context-dependence and cultural models(語境依賴與文化模型)的分析方法,尤其是其中的context,situation and cognitive models(語境、情境與認知模型)、cultural models(文化模型)及naive models and expert models(樸素模型與專家模型)的認知分析法[50],則可以明顯地發(fā)現(xiàn)在日常生活中、在學科交流中出現(xiàn)的基于語境、文化、專業(yè)與否及個人認知等所形成的在領悟上和表達上各式各樣的不同。當前人們對“tourism”在領悟與表達上的不同(以及由此出現(xiàn)的爭議),或許也是基于同樣的因素。
3.3 對旅游現(xiàn)象的不同關注
眾所周知,無論中外,人類旅游活動的出現(xiàn)都是十分久遠的(且很久以前,旅游的接待已伴著出行者的增多應運而生)。而旅游的定義卻是隨著現(xiàn)代旅游學科發(fā)展才出現(xiàn)的,那不過是研究者根據(jù)自己的體驗與研究的認識結果?;诙鄶?shù)研究者都不可避免地存在著認知的局限,因此在對事物本質進行抽象與概括時,學者們的概括也必然會存在著寬窄之分、深淺之分、精粗之分,同時誰也無法肯定自己的認識就全面準確、絕對正確。更加之人類的定居、出行與遷徙并不存在著一層不變的范式,因此研究者們就人類的旅游行為或旅游業(yè)運行或旅游活動對人類社會的影響所進行的概括,也就各不相同了。
王寧、劉丹平、馬凌在他們的《旅游社會學》中寫到,“旅游不但是旅游者的體驗行動,而且是旅游消費者和旅游供給者之間的交換行動?!辈⒔又f道,“這種交換在兩個層面上展開。第一,它在個體或微觀層次上展開。第二,它在宏觀層次上展開。社會學更關注后者?!盵51]也就是說,對于旅游現(xiàn)象,除了旅游學科對它的關注外,各個相關學科都在關注它,同時各個社會組織也在關注它; 其間,又各有各的研究切入點,各有各的關注重心。或者還可以說,即使是從旅游學出發(fā)的關注,由于旅游學科的交叉性質,所以其中的不少研究者,也或多或少保留著或持有著成熟較早的姊妹學科的視野或視角。如果從經(jīng)濟學的角度來看,旅游是各國國民經(jīng)濟的一部分;如果從文化學的角度看,文化是旅游的靈魂;如果從生態(tài)學的角度看,旅游最應該關注的是生態(tài)的保育和對游客的生態(tài)教育;如果從哲學、美學的角度看,旅游是人類追求真善美的活動(或旅游者的愉悅體驗和美學欣賞是旅游的本質); 如果從教育學角度看,旅游是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之外的社會認知教育的一部分;而對跨越度更寬的社會學而言,旅游所包括的幾乎所有方面,都可以從社會學的角度加以研究:……雖然在各家之間,在各個學派之間仍然不妨有更多一些的互相交流與討論,但它們之間的關系,主要還應該是互相關聯(lián)和補充,而不一定是沖突。如果能夠有更多的大跨度的多視角乃至更全面一些的研究,那么學科的研究自然也就上升到了更高的水平。
所以說,關注旅游現(xiàn)象時最好不要以自我為中心去非難其他層面的關注,更不宜以個人的好惡去指責他人的工作。如果還沒有進入某個層面的研究就急急忙忙去批評,那反倒會為自己的進入增添障礙,也更難取得可喜的收獲了。
薰衣草田的一望無垠,堪稱美輪美奐; 玫瑰花谷的十里飄香,簡直沁人心脾; 更何況它們又都有著香料和藥材的功用,且還是情人們傳遞傾心愛戀的浪漫饋贈。不過,這所有的一切,都構不成不去了解真實世界本是百花世界的理由。路邊的一朵小黃花,原來它就是隨后可以飄飛許許多多小小“降落傘”的蒲公英。由此也不難理解,旅游學術研究的寬闊視野與百花心態(tài),確實是繁榮學術的前提和保證。
4 結束語
為避免孤證的乏力,本文的分析不得不多了些。回顧以上內容,值得略加注意的大致有以下 幾點:
第一,漢語中“旅游”的詞義,顯然是由“旅行”與“游覽”聯(lián)合而成的,其兩個構詞語素(“旅”與“游”)間的關系是并列關系。這是可以從漢語“旅游”一詞形成的歷史淵源,從當今的變化,以及從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的分析中得到證實的。
第二,“tour”作為“tourism”的根詞,其詞義與漢語“旅游”詞義有近似的內容,但因其詞源的關系,在義指“旅游”時,其所必須的“out and home again”的行為特征,卻是漢語“旅游”(以及“旅行”與“游覽”)所不具有的。
第三,由于后綴“-ism”的介入,從而使得“tourism”的詞性和詞義都起了變化。不僅名物化的特征使它不能再作動詞使用(使用范圍急劇縮?。瑫r又使其含義范圍大大擴展(從“旅游”擴展為了“旅游者活動”“旅游業(yè)”和“旅游學”等)。這也是可以從中外文獻中得到證實的。endprint
第四,學科用語的形成,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居民生活原用語的多重影響;然而學科用語的含義和用法卻又與生活用語有著內容和屬性的不同。
第五,國際上旅游研究者使用的“tourism”,是一個反映世界旅游發(fā)展和旅游學科進展的,以英語“tourism”釋義為基礎,依據(jù)其根詞和后綴含義所形成的,企以覆蓋全球旅游業(yè)和旅游研究的學科用語和行業(yè)用語。它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與漢語日常用語“旅游”同屬一個概念范疇,卻不能等同于漢語中日常生活用語的“旅游”;中國旅游研究者在將“旅游”作為學科用語使用時,其含義的中心似不應該與國際通用語有太多的不同。
第六,聯(lián)合國世界旅游組織的宗旨是眾所周知的。其統(tǒng)計建議書中的主要關注重心,是各國政府及多數(shù)研究者提出旅游概念時所關注的多種目的旅游活動的影響的廣泛涉及,而不只是有多少人在旅游時得到了愉悅的感受。研究人口流動對目的地的經(jīng)濟影響是它分內的工作。作為學術研究,應該對它在統(tǒng)計環(huán)節(jié)上提出的為了推動國際社會和各國政府對旅游重視的積極建議給以更多的關注才對。
第七,在旅游學科用語上,漢語與國際通用的英語之間,難于一一對應的詞語和概念還有不少,為減少其間的歧義,推動學科的進步,或許仍不得不繼續(xù)從語言學的研究中獲得助力。新視角的增加、新方法的引入,不僅可以幫助研究者走出自己原處研究空間的局促,甚至可以使自己更加清醒,更加理智,并從而成為自己更上層樓的轉折點。
第八,為了旅游學科的進步,應該繼續(xù)鼓勵對旅游現(xiàn)象的整體研究及不同視角的研究,這種研究必須首先從認真學習開始;在對他人研究或已有共識沒有弄清楚之前,建議最好不要急于去批評。
以上的內容,實際其主體多是一些資料(未經(jīng)曲解改寫的原始資料);提出這些資料的目的只有一個,即意在為在讀的學生和不在校的初學者提供一點參考,希望能夠對他們理解教科書內容和老師講授略有一點幫助,如果他們還能夠在與其他論著的對照閱讀中加深對旅游學科的思考,那么本文也就不枉占《旅游學刊》的這些篇幅。
參考文獻(References)
[1] Chinese New Year In Birmingham 2015: Is it the Year of the Ram, Sheep or Goat? EB/OL]. http: //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asia/chinese-new-year-is-it-the-year-of-the-ram-sheep-or-goat-10055872.html.2016-04-27.
[2] Is it the Year of the Sheep, Goat or Ram?[EB/OL]. http: //edition.cnn.com/2015/02/12/asia/year-of-the-goat-sheep-ram/index.html.2016-04-27.
[3] Dictionary Editing Room of the Institute of Language.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M]. Beijing: The Commercial Press, 1978: 733. [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 現(xiàn)代漢語詞典[M]. 北京: 商務印書館, 1978: 733. ]
[4] Li Xingjian, et al. Modern Chinese Standard Dictionary[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Chinese Language Press, 2004: 856. [李行健等. 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詞典[M]. 北京: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語文出版社, 2004: 856. ]
[5] Zhang Yushu, et al. Peiwenyunfu Dictionary[M]. Shanghai: Shanghai Bookstore Publishing House, 2015: 1316. [張玉書等. 佩文韻府[M]. 上海: 上海書店轉影商務印書館影印清康熙養(yǎng)心殿監(jiān)造本, 2015: 1316. ]
[6] Shen Yue. Shenyinhou Works[M]. Han Fen Lou collection, Ming. 2: 8. [沈約. 沈隱侯集[M]. 涵芬樓藏明刻本, 卷二: 8. ]
[7] Xiao Tong. Selected Works[M].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77: 311-321; 373-386. [蕭統(tǒng). 文選[M]. 北京: 中華書局影校清嘉慶胡克家刻本, 1977: 311-321; 373-386; 1-246; 384; 318. ]
[8] Zhang Ying, Wang Shizhen, et al. Yuanjianleihan Books[M]. Shanghai: Shanghai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2008: 900-1-78. [張英, 王士禎等. 淵鑒類函[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008: 900-1-78. ]
[9] Hornby A S . 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the 3rd Edition)[M].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4: 932.endprint
[10] Hornby A S. 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the 6th Edition)[M].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1871. [ A. S. 霍恩比. 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第六版)[M]. 商務印書館; 牛津大學出版社, 2004: 1871. ]
[11] Simpson J A, Weiner E S C. 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M].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89 : ⅩⅧ: 112-113; 304-306; 443-444.
[12] Lesley Brown. The New Shorter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on Historical Principles(the 5th Edition)[M]. Oxford : Clarendon Press, 1993: 3350.
[13] Philip Babcock Gove. Webster Third New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M]. Massachusetts: Merriam-Webster INC. , 1986: 2417; 1198.
[14] Tourism[EB/OL]. https: //en. Wikipedia. org/wiki/Tourism. 2016-05-19.
[15] Onions C T. The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Etymology[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6: 933.
[16] William Theobald. Tourism: Meaning, Scope and Metrics[A]//Zhang Guangrui, et al. trans. Global Tourism: The Next Decade (the 2nd Edition)[C]. Beijing: China Travel & Tourism Press, 2001: 7~8 [威廉·瑟厄波德. 旅游的含義、范疇和度量[A]//張廣瑞等譯. 全球旅游新論[C[. 中國旅游出版社, 2001: 7-8. ]
[17] Shen Baojia. The Principle of Tourism [M]. Beijing: Tourism Press, Chinese, 2010: 61-62. [申葆嘉. 旅游學原理[M]. 北京: 中國旅游出版社, 2010: 61-62. ]
[18] Lin Yutang. 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 of Modern Usage [M]. Hong Kong: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1972: 301; 483; 653; 835; 883; 1355. [林語堂. 當代漢英詞典[M]. 香港: 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 1972 : 301; 483; 653; 835; 883; 1355. ]
[19] Shu Dingfang. The recent progress and development trend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in recent 10 years[J]. Foreign Language Research, 2012, (1): 44. [束定芳. 近10年來國外認知語言學最新進展與發(fā)展趨勢[J]外語研究, 2012, (1): 44. ]
[20] Lu Weizhong. Cognition-based English-Chinese contrastive studies in lexical meanings: Some thoughts on CCLS[J]. Journal of Foreign Languages, 2015, 38(3): 35-36. [盧衛(wèi)中. 基于認知的英漢詞義對比研究——關于對比認知詞義學的構想[J]外國語, 2015, 38(3): 35-36. ]
[21] China Reference Book Online Publishing: Tourism[EB/OL]. shu. cnki. net/refbook/default. aspx, 2016-07-14. [中國工具書網(wǎng)絡出版總庫: 旅游[EB/OL]. shu. cnki. net/refbook/default. aspx, 2016-07-14. ]
[22] Jia Yande. Chinese Semantics (the 2nd Edition) [M]. 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1999: 147-213; 364-369. [賈彥德. 漢語語義學(第二版)[M].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9: 147-213; 364-369. ]
[23] Zheng Xuan, Kong Yingda. The Book of Rites of Justice[A]// Thirteen Classics Notation[C].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80: 1561; 2522. [鄭玄注, 孔穎達疏. 禮記注疏[A]//十三經(jīng)注疏[C]. 北京; 中華書局影印世界書局縮印清阮元校刻本, 1980: 1561; 2522. ]endprint
[24] Zhao Qi, Sun Shi. The Correct Interpretation of the Mencius[A]// Thirteen Classics Notation[C].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80: 1388. [趙岐注, 孫奭疏. 孟子正義[A]//十三經(jīng)注疏[C]. 北京; 中華書局影印世界書局縮印清阮元校刻本, 1980: 1388. ]
[25] Duan Yucai. Annotation[M]. Shanghai: Shanghai Classics Publishing House, 1981: 308. [段玉裁. 說文解字注[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縮影清經(jīng)韻樓原刻本, 1981: 308. ]
[26] Gao Ming. Classification and Editing of Ancient Chinese Characters[M].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1980: 367- 368. [高明. 古文字類編[M]. 北京; 中華書局, 1980: 367-368. ]
[27] Yang Shuda. Study about the Meaning of the Phonetic Element of a Chinese Pictophonetic Character [J]. Journal of Tsinghua University, 1934,(2): 289. [楊樹達. 形聲字聲中有義略證(附論中國語源學問題)[J]. 清華大學學報. 1934,(2): 289. ]
[28] Frederick C M. The Merriam-Webster Dictionary[M]. Merriam-Webster, 2004: 756.
[29] Charles. R Goeldner; Brent Ritchie J. R. Tourism: Principles, Practices, Philosophies(the 12th Edition)[M]. Li Tianyuan, Xu Hong, Huang Pin trans. Beijing: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Press, 2014: 4. [M]. A. J. 查爾斯. R. 格德納; J. R. 布倫特·里奇. 旅游學(第12版)[M]. 李天元, 徐虹, 黃品譯. 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014: 4. ]
[30] Lu Gusun. The English-Chinese Dictionary(the 2nd Edition)[M]. Shanghai: Shanghai Translation Publishing House, 2015: 2148. [陸谷孫. 英漢大詞典(第二版)[M]. 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5: 2148. ]
[31] -ism[EB/OL]. http: //www. merriam-webster. com/dictionary/ism, 2016-07-14.
[32] Burkart A J, Medlik S. Tourism: Past, Present and Future[M]. Zhang Jian, Gu Weizhou, et al. trans. Shanghai: Tongji University Press, 1990: 1; 36. [A. J. 博卡特, S. 梅特里克. 旅游業(yè): 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M]. 張踐, 顧維周等譯. 上海: 同濟大學出版社, 1990: 1; 36. ]
[33] Robert W. McIntosh, Shashikant Gupta. Tourism: Principles, Practices, Philosophies[M]. Pu Hong, Fang Hong, et al. trans. Shanghai: Shanghai Culture Press, 1985: 3. [羅伯特·麥金托什, 夏希肯特·格波特. 旅游學——要素·實踐·基本原理[M]蒲紅, 方宏, 等譯. 上海: 上海文化出版社, 1985: 3. ]
[34] Li Tianyuan. Introduction of Tourism(the 7th Edition)[M]. Tianjin: Nankai University Press , 2014: 4-6; 42-43. [李天元. 旅游學概論(第七版)[M]. 天津: 南開大學出版社, 2014: 4-6; 42-43]
[35] Shen Baojia. On the progress of overseas tourism studies(Part 2)[J]. Tourism Tribune, 1996, 11(2): 48-52. [申葆嘉. 國外旅游研究進展(二)[J]. 旅游學刊, 1996, 11(2): 48-52. ]
[36] Shen Baojia. Principle of Tourism[M]. Beijing: China Travel & Tourism Press, 2010: 2; 232-233. [申葆嘉. 旅游學原理[M]. 北京; 中國旅游出版社, 2010: 2; 232-233. ]
[37] Xie Yanjun. Tourism Studies (The 4th Edition) [M]. Beijing: The Commercial Press, 2015: 67-68. [謝彥君. 基礎旅游學(第四版)[M]. 北京; 商務印書館, 2015: 67-68. ]endprint
[38] Liu Deqian. Tourism in Pre-Qin Dynasty[J]. Tourism Tribune, 1986, 1(1): 36-43. [劉德謙. 先秦旅游活動初探[J]. 旅游論壇, 1986, 1(1): 36-43. ]
[39] Sun Yirang . The Exegesis About Mo-tse's Works[M]. Beijing: Zhonghua Book Company, 2001: 227. [孫詒讓. 墨子閑詁[M]. 北京: 中華書局修訂重印世界書局諸子集成本, 2001: 227. ]
[40] Liu Deqia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ourism in Qin and Han Dynasties [J]. Tourism Tribune, 1986, 1(3): 15-21. [劉德謙. 秦漢旅游特征剖視[J]. 旅游論壇, 1986, 1(3): 15-21. ]
[41] Shu Dingfang. Research Methods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M]. Shanghai: Shanghai Education Press, 2013: 51. [束定芳. 認知語言學研究方法[M]. 上海: 上海教育出版社, 2013: 51. ]
[42] UNWTO. Tourism Highlights(2015)[M]. Madrid: UNWTO , 2015 : 5.
[43] Bao Jigang, Wang Ning, Ma Bo, Xiao Hongen, Xie Yanjun. Dialogue on Tourism Studies[M]. Beijing: Tourism Education Press, 2013: 39-84. [保繼剛, 王寧, 馬波, 肖洪根, 謝彥君. 旅游學縱橫[M]. 北京; 旅游教育出版社, 2013: 39-84. ]
[44] Shen Baojia. On the progress of overseas tourism studies(Part 1)[J]. Tourism Tribune, 1996, 11(1): 62-67. [申葆嘉. 國外旅游研究進展(一)[J]. 旅游學刊, 1996, 11(1): 62-67. ]
[45] Zhang Lingyun. Review on the definitions and concept of tourism currently popular in the world; Recognition of the nature of tourism[J]. Tourism Tribune, 2008, 23(1): 86-91. [張凌云. 國際上流行的旅游定義和概念綜述——兼對旅游本質的再認識[J]. 旅游學刊, 2008, 23(1): 86-91. ]
[46] Wang Jingwu. Challenge to tourism definition g iven by AIEST[J]. Journal Beij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on, 2010, 25(1): 94-98. [王敬武. 對旅游艾斯特定義的質疑[J]. 北京工商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 2010, 25(1): 94-98. ]
[47] Wu Xiaotian. Review on the definitions and concept of tourism currently popular in the world: Recognition of the nature of tourism[J]. Tourism Tribune, 2013, 28(7): 82-89. [吳小天. 關于“艾斯特”定義的幾點探討——基于邏輯學視角[J]. 旅游學刊, 2013, 28(7): 82-89. ]
[48] United Nations Department for Economic and Social Information and Policy Analysis Statistical Division and World Tourism Organization. Recommendations on Tourism Statistics[M]. New York: United Nations, 1994: 3; 5.
[49]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 of United Nations . International Recommendations for Tourism Statistics 2008[S]. New York: United Nations, 2010: 1-2. [聯(lián)合國經(jīng)濟社會事務部. 2008國際旅游統(tǒng)計建議[S]. 紐約: 聯(lián)合國, 2011: 1-2; 5. ]
[50] Friedrich Ungerer; Hans-Jorg Schmid. 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the 2nd Edition)[M]. Pearson Education Limited, 2006: 47-58.
[51] Wang Ning, Liu Danping, Ma Ling, et al. Sociology of Tourism[M]. Tianjin: Nankai University Press, 2008: 5-8. [王寧, 劉丹平, 馬凌等. 旅游社會學[M]. 天津: 南開大學出版社, 2008: 5-8. ]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