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法調(diào)狂象 玄言問老龍

余紅芳

摘要：唐詩根植于社會的深厚土壤，各種思想文化、宗教意識不斷滲透，形成唐詩海納百川的氣度和搖曳多彩的風姿。唐詩中的動物騎乘意象，廣闊賅博，繁實茂密。而宗教在社會各個層面都有著廣泛受眾，唐詩中的動物騎乘意象也因此打上了濃厚的宗教情結和色彩。

關鍵詞：唐詩；動物騎乘；意象；宗教

中圖分類號： I106.2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17）04-0132-05

唐代儒、道、釋三足鼎立，高祖李淵曾頒布《先老后釋詔》，敘三教之先后：“老教、孔教，此土之基；釋教后興，宜崇客禮。今可老先、次孔、末后釋宗?！保?）基本上采取的是尊儒道，而抑佛教的宗教政策。唐朝前期統(tǒng)治者如李世民等，政策雖各有側重，但基本采取兼容并包的態(tài)度。至于唐代中后期，既有憲宗的迎佛之事，也有武宗的滅佛之舉，雖然因個人好惡有所不同，但也大體保持了儒、道、釋三教鼎足而立的局面。除此而外，景教、祆教、回教、摩尼教等也漸趨發(fā)展，思想文化進入了空前繁榮的時期。

不同宗教都有其代表性的詩人，如李白號“詩仙”，是道教詩人的代表；杜甫號“詩圣”，是儒教詩人的代表；王維號“詩佛”，則是佛教詩人的代表。三種雅稱，象征著截然不同的宗教信仰和價值取向，而背后的動物意象更是生動有趣。李白《登峨眉山》：“倘逢騎羊子，攜手凌白日?！保ā度圃姟肪?80-2（2））杜甫《將適吳楚，留別章使君留后，兼幕府諸公，得柳字》：“樓前出騎馬，帳下羅賓友?！保ā度圃姟肪?20-22）王維《黎拾遺昕裴秀才迪見過秋夜對雨之作》：“白法調(diào)狂象，玄言問老龍?！保ā度圃姟肪?26-55）都是個人宗教信仰和思想旨趣的真實表達。以下就宗教與動物騎乘意象之間的關系略作探討。

一、儒教與動物騎乘意象

唐代的宗教政策，基本上是以道教、佛教安民，以儒教治國。儒教強調(diào)修齊治平的政治理想，而在唐代與之匹配的則為學優(yōu)而仕的銓選制度。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舉作為選拔人才最為重要的方式，是寒門子弟進入上層社會、施展才智的重要途徑，中舉也是個人和家族的巨大榮耀，正如宋人尹洙《儒林公議》所云：“狀元登第，雖將兵數(shù)十萬，恢復幽薊，逐強番于窮漠，凱歌勞還，獻捷太廟，其榮不可及也?！保?）通過科舉考試獲得成功的士子，都會受到社會的普遍尊重，政府也予以獎掖。

進士及第后按慣例會聚集游宴，稱為“期會”，據(jù)《唐摭言》記載：“曲江之宴，行市羅列，長安幾于半空。公卿家率以其日揀選東床，車馬闐塞，莫可殫述。”（4）車馬之盛，極于一時。而這其中，馬扮演著不可忽視的角色，通過科舉應試取得功名謂之躍馬，入職翰林之后往往賜馬。筆者認為，這背后別有深意，馬昂揚奮進、力大程遠，符合積極進取的儒家精神；而馬健碩豐實，身份高貴，通常也預示著中第者或入仕者身份的巨大改變。

躍馬之年，常謂科舉之時，唐陳子昂《贈嚴倉曹乞推命錄》詩：“愿奉唐生訣，將知躍馬年。”（《全唐詩》卷84-38）唐王維《贈從弟司庫員外絿》詩：“徒聞躍馬年，苦無出人智?！保ā度圃姟肪?25-11）這里的躍馬均指參加科舉，而在考試中第與否差異是巨大的，正如賈島《送友人之南陵》詩云：“少年躍馬同心使，免得詩中道跨驢?！保ā度圃姟肪?74-98）科舉發(fā)榜之后，登科者“躍馬”，落第者“跨驢”，待遇不啻霄壤。孟郊《登科后》一詩，便以騎馬表達了心中的無限喜悅：“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保ā度圃姟肪?74-45）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而這走馬看花，與昔日的齷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杜牧《及第后寄長安故人》：“東都發(fā)榜未花開，三十三人走馬回。秦地少年多釀酒，已將春色入關來?！保ā度圃姟肪?24-49）未花開，語有雙關，一是指當時二月發(fā)榜，正是春花未開之時；二是指進士及第，尚需經(jīng)過吏部試后，方能釋褐入仕，此時尚未經(jīng)過吏部關試，故稱“未花開”。發(fā)榜之后，一齊高中的進士們走馬而回，也說明金榜題名即意味著供給馬匹，揭榜前后判若云泥。

而翰林者多從進士銓選，翰林專掌由皇帝直接發(fā)出的極端機密，參與機要，如任免宰相、宣布攻伐等，具有較大實權，故時人稱之“內(nèi)相”。而初入翰林者，一般由皇帝御賜新馬，如賈島《贈翰林》：“馬自賜來騎覺穩(wěn)，詩緣見徹語長新?！保ā度圃姟肪?74-57）所言便是元稹進士登第后入職翰林，受到賜馬的優(yōu)待，騎馬即象征職權之貴盛。

當然，唐詩科舉賜馬亦偶有例外，宋李昉《太平廣記》卷一八三《貢舉》六記載：“又咸通中，以進士車服僭差，不許乘馬。時場中不減千人，誰勢可熱手，亦皆騎驢?；虺爸唬骸衲觌废卤M騎驢，短袖長秋滿九衢。清瘦兒郎猶自可，就中愁殺鄭昌圖?！保ā度圃姟肪?72-8）（5）所諷為鄭昌圖議改騎乘之事，進士一般是騎馬，而鄭氏諫議騎驢，其倡得允，故滿城皆是騎驢之人。此事發(fā)生在咸通年間，已近唐末，筆者認為這當與唐朝日見衰微的國勢有關，以致馬匹不足敷用，而引來朝野上下的一片諷喻。

在科舉考試中，“五十少進士，三十老明經(jīng)”，有機會登第的終究是少數(shù)。與登第騎馬的情形不同，落第者往往是騎驢的落魄身影，李洞《過賈浪仙舊地》：“年年誰不登高第，未勝騎驢入畫屏?！保ā度圃姟肪?23-68）寫得是賈島未中第而騎驢以歸。而賈島《送友人之南陵》：“少年躍馬同心使，免得詩中道跨驢?！保ā度圃姟肪?74-98）所寫又是希望友人高中，以免乘蹇行艱之苦。齊己《與楊秀才話別》：“庾信哀何極，仲宣悲苦多。因思學文賦，不勝弄干戈。自古有如此，于今終若何。到頭重策蹇，歸去舊煙蘿。”（《全唐詩》卷841-66）描繪的是一位能捉刀筆，卻難勝干戈的底層文人形象，他的一生經(jīng)歷了如孔丘和庾信一般四處輾轉的艱辛和無奈，卻難以取得功名，騎驢而黯然歸去的形象躍然紙上。

二、佛教與動物騎乘意象

佛教是外來宗教，佛教中動物騎乘形象很多也是域外之物，如白象、白牛、青獅等，并不為唐人所習見，這也一定程度上造成唐詩中動物騎乘意象的稀疏和簡淡。endprint

象，中原自古有之，然秦漢以來，由于自然環(huán)境的變化和人為的干擾，漸趨滅絕。隨著佛教的傳入，也喚起了人們對象的重新認識，印度恒河流域象群分布廣泛，而佛教取之以譬，象征佛教法力的巨大無邊。諸象之中，又以“白象”為貴，人們以為圣物?！跋惆紫蟆奔从鞣鹕适?，《妙法蓮花經(jīng)·普賢菩薩勸發(fā)品第二十八》：“爾時普賢菩薩白佛曰：‘是人若行若立，讀頌此經(jīng)，我爾時乘六牙白象王，與大菩薩眾，俱詣起所，而自現(xiàn)身。”（6）按關于菩薩乘象降胎之事，見于許多譯經(jīng)，只是表述稍有不同。白象出身不凡，也自然寓示菩薩的神圣高潔。

在唐詩中，騎象意象偶爾可見，如貫休《送僧入石霜》：“唯我流陽叟，深云領毳徒。盡騎香白象，皆握月明珠。寂寞排松榻，斕斑半雪須?！保ā度圃姟肪?31-39）貫休即晚唐著名詩僧，這里的“騎象”表示佛法之遷播。又如李洞《維摩暢林居》：“諸方游幾臘，五夏五峰銷。越講迎騎象，蕃齋懺射雕?！保ā度圃姟肪?21-19）“象”，《文苑英華》或作“馬”（7），二字異體相近，必有一誤。結合“象”特殊的宗教意蘊和出現(xiàn)的地域來看，當以“象”為勝，騎象表示講演佛法之事（見圖1、圖2）。

騎獅意象在唐詩中則為僅見。貫休《寄大愿和尚》：“盡騎金師子，去世久已矣?！保ā度圃姟肪?28-4）可見也是受佛教影響，但與騎象不同的是，騎獅其實缺少足夠的文獻依據(jù)，《大智度論》：“問曰：何以名師子座？為佛化作師子，為實師子來，為金銀木石作師子耶？又師子非善獸故，佛所不須，亦無因緣故，不應來！答曰：是號名師子，非實師子也。佛為人中師子，佛所坐處若床若地，皆名師子座?！保?）獅子在佛教文獻中往往是威猛雄壯的象征，但此處并非指坐騎，而是指佛，以佛為人中獅子，乃名之曰獅子之坐。在其后漫長的歲月里，逐漸演變?yōu)樽T，我們認為有兩個重要原因。一是獅子座本身包含歧義，“坐”、“座”同源，“座”既有座位之義，又有坐騎之義，后世在認知中容易將二者混淆，造成思維轉移，將獅子座認為是獅子之坐騎；二是文殊菩薩與普賢菩薩，在佛教地位相當，因此人們?nèi)菀讓⒍邔εe，因普賢騎象有典可依，故在人們的思維中，也有意無意地填補這一形象的空白，在文殊身下敷衍出獅子這一形象來，二者從此有彼無，走向了并駕齊驅?！埃ㄖ袊└呱诜g和解釋佛經(jīng)時，將百獸之王的獅子與菩薩上首的文殊菩薩聯(lián)系在一起，從而有雕工、畫師們創(chuàng)造成了文殊菩薩的坐騎……開始創(chuàng)作時，也是獅子只是權威、權力、威嚴的象征，后來固定為文殊菩薩坐騎?！保?）完成了形象的本土化。張彥遠《歷代名畫記》：“慈恩寺塔內(nèi)面東西間，尹琳畫，西面菩薩騎獅子，東面騎象?！币舱f明至少在唐代，文殊騎獅已與普賢騎象等量齊觀。

白牛，即白牛車，詩中例子并不多見。寒山《詩三百三首》：“為報火宅主，露地騎白牛?！保ā度圃姟肪?06-1）比喻佛法中之大乘，《妙法蓮華經(jīng)文句》：“駕以白牛者，譬無漏般若，能導諦、緣、度一切萬行，到薩婆若。白是色本，即與本凈無漏相應。體具萬德如膚充，煩惱不染如色潔。又四念處為白牛，四正勤中，二世善滿如膚充，二世惡盡如色潔?！卑字^色之本，潔凈之義，牛力大無窮?；勰堋妒痉ㄟ_偈三首》：“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御白牛車?！保ā度圃娧a編》頁780）白牛也可比喻《法華經(jīng)》的經(jīng)義，齊己《贈念〈法華經(jīng)〉僧》：“萬境心隨一念平，紅芙蓉折愛河清。持經(jīng)功力能如是，任駕白牛安穩(wěn)行。”（《全唐詩》卷847-56）題、文對勘，說明唐詩的騎白牛，一般表示法華經(jīng)義。

唐詩中佛教動物騎乘意象有限，這大體有幾個方面的原因，一是佛教動物騎乘并不十分豐富，所謂的騎獅形象還是本土化以后從雕塑、壁畫等敷衍而來，種類上屈指可數(shù)；二是佛教在唐代的發(fā)展，一直是此起彼伏、乍暖還寒，與道教、儒教相比，處于劣勢地位；三是佛教騎乘動物，如象、獅皆為域外之物，唐代中原地區(qū)難以得見，而白牛亦非牛之常種，其思想內(nèi)涵往往大于騎乘的現(xiàn)實功用，難有更大的想象空間。

三、道教與動物騎乘意象

道教與動物騎乘的因緣較為密切，道教的想象空間最為廣博，地上、空中、水下，可謂無處不在。除少數(shù)獸類外，凡是鳥類、魚類、蟲類，都帶有明顯的道教色彩，可謂無所不包（見圖3）。

道教多游仙，而仙在古代有兩種基本的寫法，一作“僊”，一作“仙”。仙，為會意字，或作“仚”，寓意人在山上，而山頂與天距離最近，據(jù)《列仙傳·王子喬》：“王子喬者，周靈王太子晉也。好吹笙，作鳳凰鳴。游伊洛之間，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高山。三十余年后，求之于山上，見桓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于緱氏山巔。至時，果乘白鶴駐山頭，望之不得到，舉手謝時人，數(shù)日而去?！彼鰹橥踝訂躺墒拢潭桃欢?，便有四個“山”字反復出現(xiàn)，可見仙、山關系密切。在“身無彩鳳雙飛翼”的現(xiàn)實情況下，鳥翅魚鰭，便成為人們升仙游仙的媒介，生發(fā)出人們的無限想象。

經(jīng)過統(tǒng)計，唐詩中鳥類有鵝、鵬、鶴、鴻鵠、鸞、烏鴉五種，皆與道教的游仙有關。從情理上看，鳥類本身具有飛升的本領，在鳥獸蟲魚之中，鳥類自然成為人間與上天溝通最為理想的媒介?！读邢蓚鳌匪娡踝訂恬{鶴、簫史騎鸞之事蘊含著人們對于駕鳥升仙的原始信仰，而騎鵬、騎鴻鵠、騎鵝，雖然在前代典籍未見，但這些飛禽體型碩大頎長，優(yōu)雅高潔，也符合唐代游仙詩人的共同寄寓和合理想象。

而魚類亦是道教經(jīng)常涉及的類型。如鯉、鯨、鱉等，《楚辭·九歌·河伯》中的乘鱉，《文選·揚雄〈羽獵賦〉》中的騎鯨，《列仙傳》中的騎鯉，三者所生或有差別，然而不論是河是海，也都是想象中的神仙之府。蓬萊、瀛洲之境，河伯、洛神之屬，無疑為游仙提供了獨特的空間想象和審美期待（見圖4、圖5）。

而蟲類，亦時常涉及游仙題材。主要有兩種：一是蟾蜍，陸龜蒙《奉和襲美太湖詩二十首·縹緲峰》：“超騎明月蜍，復弄華星蕊。卻下蓬萊巔，重窺清淺水?！保ā度圃姟肪?18-33）明月蜍，所用即月中蟾蜍之典，這里對此有所演繹和延伸。一是蛇，許堅《題幽棲觀》：“我欲掣青蛇，他時沖碧落?！保ā度圃姟肪?57-24）這種題材很早就出現(xiàn)在前代的藝術作品中，西漢卜千秋的墓室出土有規(guī)模宏大的壁畫，描繪了墓主升仙時的場景，其中描繪有“墓主人夫婦分乘三頭鳥和蛇形舟側身向左飛馳而去，下面則有九尾狐乘蟾蜍隨主人飛行?！保?3）研究者或認為是蛇形舟，或認為是小龍，經(jīng)過細致比勘，筆者認為所乘就是蛇，其身花紋紅黑相見，無角無爪，乃是蛇的典型形象。描繪的也是乘蛇升仙的景象（見圖6）。endprint

獸類，出現(xiàn)的動物類型則較為多樣。有些動物是現(xiàn)實中可見，卻并非日常騎乘之用，如虎、鹿、犀、犬等，騎虎之典出自東方朔，宋李昉《太平廣記》卷六神仙六：“東方朔，小名曼倩，父張氏，名夷，字少平，母田氏?！€遇一蒼虎，息于路。初兒騎虎而還，打捶過痛，虎嚙兒腳傷。”韋渠牟《雜歌謠辭·步虛詞》：“一朝騎白虎，直上紫微天?！保ā度圃姟肪?14-2）東方朔在后世本就有神仙化的趨向，騎虎亦成為神仙座駕之一。騎鹿亦可指仙人行空之術，典出晉葛洪《神仙傳·魯女生》，韋渠弁《步虛詞》之十八：“無煩騎白鹿，不用駕青牛?！?（《全唐詩》卷314-2）騎犀，用例少見，李沇《夢仙謠》：“九炁真翁騎白犀，臨池靜聽雌蛟啼。桂花裛露曙香冷，八窗玉朗驚晨雞?！保ā度圃姟肪?88-17）跨犬則與《論衡·道虛》所言“雞犬升天”的故事有關，只是情節(jié)上有所改易而已。有些是現(xiàn)實中可見的騎乘，如牛、騾、羊，但另一方面則可專作游仙之用。騎騾，張賁《奉和襲美傷開元觀顧道士》：“幾度吊來唯白鶴，此時乘去必青騾?！保ā度圃姟肪?31-6）《贈羅道士》：“五岳真官隨起坐，百年風燭笑榮華。明朝又跨青騾去，三十三家到幾家？”（《全唐詩補編》頁430）所寫皆為方外之士的生活，與其幽閑自適的生活密不可分。騎牛則與老子騎青牛過函谷關的典故有關，呂巖《仙樂侑席》：“才騎白鹿過蒼海，復跨青牛入洞天?！保ā度圃姟肪?57-3）宋之問《函谷關》：“欲訪乘牛求寶箓，愿隨鶴駕遍瑤空?！保ā度圃姟肪?3-55）關于騎羊的典故，李白《登峨眉山》：“煙容如在顏，塵累忽相失。倘逢騎羊子，攜手凌白日。”（《全唐詩》卷180-2）陳子昂《感遇詩三十八首》：“金鼎合神丹，世人將見欺。飛飛騎羊子，胡乃在峨眉?！保ā度圃姟肪?3-2）指葛由騎羊上峨眉成仙之典，而李群玉《登蒲澗寺后二巖三首》：“五仙騎五羊，何代降茲鄉(xiāng)。澗有堯年韭，山余禹日糧?！保ā度圃姟肪?69-10）則指五仙人騎五色羊典，雖具體所指不同，但均跟游仙有關。有些則是神話中的動物，如麒麟、龍，正如《集仙錄》所言：“群仙畢集，位高者乘鸞，次乘麒麟，次乘龍。”這些動物形象均由民族思維高度凝練而來。

比較來看，道教出現(xiàn)的動物騎乘意象最為豐富，空間也最為廣闊。在這其中，一部分來源于傳統(tǒng)意象的不斷積累，如騎鶴、乘龍、駕鳳等；一方面則源于道教在唐代的進一步發(fā)展和游仙詩人對于意象的進一步開拓，如騎鵝、騎蟾蜍、騎犬等。兩方面共同交織，使唐詩具有了更為深厚的宗教意蘊和更為廣博的審美內(nèi)涵。

注釋：

（1）（清）陸心源：《唐文拾遺》卷一，清光緖刻本。

（2） 全唐詩主要引自《全唐詩》（版本依據(jù)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參核中華書局本1960年版）和《全唐詩補編》（中華書局1992年版）。兩書引用格式稍有不同，如“《全唐詩》卷161-1”，其中161表示第161卷，1表示第1首；“《全唐詩補編》頁339”，339表示第339頁。

（3）（宋）田況：《儒林公議》卷上，明刻本。

（4）（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三，清學津討原本。

（5）（宋）李昉：《太平廣記》卷一八三，民國景明嘉靖談愷刻本。

（6） 弘學校注：《妙法蓮華經(jīng)》，巴蜀書社，2002年，第298頁。

（7）（宋）李昉：《文苑英華》卷二三八，明刻本。

（8） [印度]龍樹造；（后秦）鳩摩羅什譯：《大智度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134頁。

（9） 孫曉崗：《文殊菩薩圖像學研究》，甘肅人民美術出版社，2007年，第45頁。

（10） 張慶捷、張喜斌、李培林、冀保金：《山西忻州市九原崗北朝壁畫墓》，《考古》，2015年第7期。

（11） 王建中主編：《河南漢畫像石》，收入中國畫像石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畫像石全集》第6卷，河南美術出版社，2000年。

（12） 徐光冀：《中國出土壁畫全集·陜西上》，科學出版社，2012年，第101頁。

（13） 洛陽市文物管理局、洛陽古代藝術研究館：《洛陽古代墓葬壁畫·上卷》，中州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41頁。

（14） 洛陽市文物管理局、洛陽古代藝術研究館：《洛陽古代墓葬壁畫·上卷》，中州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41頁。

Abstract：Tang poetry is rooted in the deep soil of society， all kinds of ideologies， culture and religious awareness continue to penetrate，thus forming Tang poetrys broad magnanimity and abundant posture.The riding animal images in Tang poetry，broad and numerous，while religion has a wide audience at all levels of the society，therefore， the riding animal images also have strong religious feelings and colors.

Key words： Tang poetry； riding animals； images； religion

編輯：魯彥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