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嘗一口春

李子平

春天的休息日，睡到自然醒，日子突然美好得不知道該怎樣去消遣。實在不忍心辜負(fù)這錦緞般的好景致，便換上休閑的衣服去郊外遠(yuǎn)足。

郊外春景如畫，花前柳畔漫享春光的同時，還收獲了一大袋子野菜。正午，陽光正濃時，感覺有了些倦意，便帶著“戰(zhàn)利品”打道回府。

自小就喜歡跟母親下廚，野菜的作法早已熟稔于心?；氐郊遥安朔诸悡裣春?，白蒿和玉米面攪拌均勻，不放任何調(diào)料，為留其鮮味兒。上鍋蒸10分鐘后，滿屋就都是春天的味道了，碧綠的蒸菜出鍋后，配上素白的蒜汁，味蕾馬上就被刺激得蠢蠢欲動了；薺菜用來包餃子，薺菜切碎成末，炒雞蛋、火腿腸也切碎成末，只放鹽提味兒，不放其他調(diào)料，攪拌均勻成餃子餡兒。和面，搟餃子皮，放入餃子餡兒包餃子。餃子兩角朝上，儼然一個個燦然的微笑。還沒吃，先就愉悅了心情；小蔥切段放入鍋中輕輕一炒，看起來清清爽爽，聞起來鮮香撲鼻；蒲公英綠的葉子、黃的花朵揉在一起涼拌，不說味道如何，光是它明目清毒的功效，就讓我這個“電腦人”心花怒放了。

一番忙碌，“野菜宴”清新誘人地上桌了。不著急動筷子享用，先拿起手機(jī)拍照。照片上，原本尋常的碟碟碗碗看起來頗有些精致的味道，配上“春風(fēng)十里不如你”的詩意文字，發(fā)到朋友圈炫耀顯擺。春風(fēng)十里的好景色固然風(fēng)光無限惹人愛，清香四溢的野菜宴卻能實實在在地養(yǎng)眼、養(yǎng)心、養(yǎng)身體。

一口一口把春天吃到肚子里，整個人好像都清新通透了很多。只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平時冷清的朋友圈卻異常熱鬧起來：有好友點贊的，有好友問野菜做法的，也有好友表示“羨慕嫉妒恨”的……

定居北京的發(fā)小，在微信上看到我的野菜宴，就纏著我聊個沒完沒了：麥田里薺菜多不多？還記得小時候咱們總是結(jié)伴兒挖野菜嗎？村里做蒸菜手藝最好的嬸嬸身體還好嗎……聊著聊著，他竟然有些眼淚汪汪：“我想家了！”

兒時，青黃不接的時節(jié)，野菜是果腹的美味。那時候，挖野菜該算是春天里最重要的事情了，大人們是帶著凝重的心情，在田間地頭，用焦灼的目光，搜尋一家老小的口糧，孩子們卻不管不顧，提著籃子笑著、鬧著，挖野菜好像是一個好玩的尋寶游戲。我與發(fā)小，曾經(jīng)為了誰先發(fā)現(xiàn)那棵長在麥苗中間的野菜，而狠狠打了一架，時過境遷，如今回想起來，縈繞在心頭的，是如春風(fēng)般的和煦和溫暖。

野菜裝點餐桌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古代。“參差荇菜，左右流之”，“采采卷耳，不盈頃筐”，“采采茉苡，薄言采之”，“采薇采薇，薇亦作止”……這些唯美靈動的詩句，讓數(shù)千年前那個春天的野菜，依然在《詩經(jīng)》中鮮美肥嫩，讓人忍不住浮想聯(lián)翩，產(chǎn)生無限的遐想。

淺嘗一口春，我們“嘗”的是和春天一起醒來的野菜，是慢賞細(xì)品春天的閑散心情，是纏繞在心頭的鄉(xiāng)情鄉(xiāng)愁，也是先祖那種浪漫詩意的人文情懷……趁著春天還沒老，做一餐“野菜宴”吧，讓味蕾記住春天的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