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要改善人心實現(xiàn)教化，而不是補課

郭林濤

中小學補課亂收費是多年來群眾反映、投訴最突出的教育問題，各級教育部門采取各項措施進行了長期治理，但仍是屢禁不絕。據(jù)有關部門日前一項關于中小學補課的調(diào)查表明，高中生要求補課的比例接近80%，初中生的比例接近70%，小學生的比例甚至超過了85%。為提高升學率，補課或變相補課比比皆是，現(xiàn)如今如果不上一個什么補習班跟“中大彩”一樣稀奇，孩子和家長都會坐立不安、心里沒底，因為怕被“穿小鞋”，怕輸在起跑線上。于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家長不得不支付高昂的補課費，但學校又明確禁止補課，社會補習班隨之興起。教師不能從學校補課中獲益，就開了收費小灶，做起個體戶的生意?！敖a令”禁得了學校，卻禁不了培訓機構(gòu)；此處禁了，彼處卻沒禁，按住葫蘆浮起瓢。盡管教育部早就下發(fā)了《嚴禁中小學校和在職中小學教師有償補課的規(guī)定》，各地也早已紛紛下發(fā)了貫徹落實教育部該規(guī)定的實施辦法，各地都在以“最嚴規(guī)范、最嚴檢查、最嚴懲戒”為原則，嚴禁中小學校和在職中小學教師有償補課及其亂收費。但在一些地方，亂收費仍然在繼續(xù)，只是越來越具有隱蔽性。

如何治理中小學補課，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芬蘭，人口僅500多萬，國土面積只有30多萬平方公里。其教育發(fā)展水平在短短幾十年躍居世界前列，芬蘭教育對我國教育發(fā)展和改革而言，有著十分重要的借鑒意義。芬蘭的課堂教學節(jié)奏緩慢，教學內(nèi)容也比較少，更沒有什么功課負擔。一般只上午上半天課，下午主要是根據(jù)自己的愛好，可以學習鋼琴、繪畫、手工和體育等有關素質(zhì)修養(yǎng)的課，非強制性的。一般一堂課只講一兩個概念，或由某個生活現(xiàn)象引出話題，布置學生討論，讓學生完成課堂作業(yè)。相對于教學目標的達成，芬蘭的課堂更重視學習過程和結(jié)果的深度體驗，重視小組的合作探究。在芬蘭有一種說法叫“少就是多”。教得愈少，學得愈多；考得愈少，學得愈多；愈多元，愈平等。這樣的慢，是慢在興趣培養(yǎng)，慢在自我建構(gòu)，慢在潤澤生長。開放的評價給教育注入了自由飛翔的力量。在芬蘭，只有將近20%的中小學生會出現(xiàn)短暫學習困難，老師也會介入輔導，但不是辦補習班，也不是把學生“請”到家里，而是在課堂上或是放學后進行個別輔導，費用由政府負擔。世界教育質(zhì)量名列前茅的美國也有相關法律規(guī)定，老師為差生補課是職責，幫助“差生”跟上大家是老師的義務。而德國的職業(yè)教育和素質(zhì)教育更是聞名世界，德國的《基本法》第七條第六款明確規(guī)定，禁止設立先修學校。就是說孩子們在上小學前，任何人都不可以對兒童進行所謂的學前教育，比如跳舞、體操、讀書、繪畫、鋼琴、外語、奧數(shù)等等都被禁止。德國教育界的普遍觀點：如果太早強行教授所謂知識，小孩子各方面并不成熟，沒有思辨能力，最后會變成背書和讀書機器。這或許正是德國有最好的職業(yè)教育的根源。

從這些國家教育成功的啟示來看，筆者以為，我們應該在三個方面狠下功夫：一是“疏”“堵”結(jié)合，“疏”，就是整治有償補課，這是一道社會共治題，僅靠高壓嚴打并不夠。有關政府部門應細致分析補課現(xiàn)象背后的成因，并有針對性地提出解決辦法，如，通過不斷提高教師待遇，增強教師的職業(yè)尊嚴、榮譽感和使命感，鼓勵他們把“有償補課”變?yōu)椤盁o償補課”。教師的天職是教育好學生，教書育人是教師的職責，教師本應該在課堂上履行、完成相應的責任。任課教師不能參與“有償補課”，這應該是一個常識。當然，政府和學校也應當研究教師“無償補課”的激勵補償機制，不讓有師德、多干活的教師吃虧，要加大師德考核力度，一定要讓在補課方面表現(xiàn)好的老師優(yōu)先參與各種評選晉級，尤其是在年度考核、職務（職稱）評審、崗位聘用、評優(yōu)獎勵和特級教師評選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實行“有償補課”一票否決，“無償補課”優(yōu)先晉級，讓補課合法化、公開化，形成一種好的風氣，拾回教師“比、學、趕、超、幫”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讓更多的教師不僅看到“無償補課”給自身帶來的“光環(huán)”，也自愿地走進“無償補課”的隊伍中來?！岸隆本褪菆詻Q查處課上不講課后講、課堂上故意不完成教育教學任務，藏著掖著，課下讓學生去家里才講“真經(jīng)”的教師。在這方面要“零容忍”，發(fā)現(xiàn)一起，查處一起，進行公開實名曝光，甚至開除，讓“有償補課”的老師付出付不起的代價，并嚴肅追究學校領導責任。唯有強化老師的紀律意識，加強職業(yè)道德教育，同時輔之以校長的相關責任，“有償補課”才有可能得到徹底根治。二是抓緊深入研究改革考試評價制度、大學管理制度，讓更多的學校、教師、學生和家長，從應試教育中解放出來。要把培養(yǎng)更多創(chuàng)新人才作為教育的目標，而不是讓家長和學生唯一的目標都定格為考上著名大學，要改變唯分數(shù)的高考選拔機制，同時也要改革學校和教師相關評價考核機制，從考核上減少政府對學校高考效果的評價，學校減少對教師的成績?nèi)蝿湛己?，初中及以下學校不對學生進行成績排名。三是讓學生快樂學習而不是枯燥學習。不要再走讓學生犧牲個性、興趣去獲得升學分數(shù)的老路。目前，教育的過程正在逐步被異化為應付考試訓練的過程，而且這個過程正在向低齡化階段發(fā)展。越來越多的孩子從教育中不能享受到快樂，“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只是課本上的語句，教育越來越難以使人感受到精神的愉悅和心靈的平和。教育最重要的核心是良知、理性、判斷力、獨立思考、精神自由，還有人格獨立，這些理應成為下一步我們教育的核心內(nèi)容。

1924年，梁漱溟離開北大，有人問他原因，他說：“因為覺得當時的教育不對，先生對學生毫不關心。”他認為，先生應與青年人為友。所謂友，指的是幫著他們走路；所謂走路，指的是讓包括技能知識在內(nèi)的一個人全部的生活往前走?！敖逃龖斒侵垡粋€人的全部生活，而領著他走人生大路，于身體的活潑、心理的樸實為至要?！北娝苤挥薪逃拍鼙３忠粋€民族長久的興旺和發(fā)展，教育改革是一件關系到國家長遠利益、極其復雜的大事情，隨著這輪互聯(lián)網(wǎng)革命的勢不可擋，下一輪革命一定會發(fā)生在教育領域。百年后中國的昌盛一定是教育所帶來的結(jié)果，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