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獻忠和《吳興掌故集》

蔡圣昌

《吳興掌故集》，徐獻忠撰。此書成于明嘉靖年間，范仲淹十六世孫、浙江督學使范唯一于1560年為書題寫序言。

徐獻忠（1469—1545），松江華亭人，嘉靖四年（1525）中舉人，授奉化令。但不久便棄官而去，寓居吳興九霞山，自稱“九霞山長”。史料記載，九霞山位于吳興西南二十四里，大約在今天的妙西鎮(zhèn)方向。據(jù)載，徐獻忠的父母均葬于九霞山，徐獻忠為了給父母守陵，自己也搬到了吳興九霞山。他在山上構(gòu)筑茅屋，種植藥草、茶竹維持生計，空了則出去搜集吳興掌故。他在書中引云：“九霞山即羅山之前岡，烏程西南二十四里，與康山南首相及，余之山房在焉，于此修《吳興掌故集》。其右一坪余之母陸孺人葬焉。山俱瘠，土不堪禾稻，予種藥草、茶竹，聊以供旦夕而已?！?/p>

范唯一序中說：“先是，徐君尊公歿，卜葬吳興。今其言曰：先子抔土所存，吾無以補助湖人，獨記事日取閱之。嗟乎！徐君不能忘湖人，豈能忘斯世哉。君子遇時而興，于位可以深長思矣。予以為是集有可裨湖政者?！?/p>

徐獻忠搜集掌故，注意采湖志所遺漏而在正史諸子集中又能夠稽考的材料。收集后他對資料分門別類，有的還發(fā)表自己的看法。

《吳興掌故集》共分十七卷，為宦業(yè)、鄉(xiāng)賢、游寓、著述、金石刻、藝文上、藝文下、名園、古跡、山墟、水利、風土、物產(chǎn)、雜考（一）、雜考（二）、雜考（三）、雜考（四）。

吳興為文化古城，具有悠久的文化底蘊。三國時設(shè)置吳興郡，隋朝時改湖州。唐代時，又一度復(fù)改為吳興郡。歷代的許多文人墨客都曾在湖州留下筆墨。然而，歲月的流失，戰(zhàn)亂的毀滅，往往使許多文化篇章灰飛煙滅，得以保存的不足十之二三。加上古代的印刷技術(shù)落后，有的雖保存但錯誤難免。在我國，詩歌是很重要的文化載體，唐詩是詩歌的最高峰，唐代吳興又是大郡，幾任刺史都是皇親國戚，他們在湖州吟詩會友，和朝中官吏相互酬答，這些優(yōu)美的篇章譜寫了湖州美麗的地理風光和淳樸的鄉(xiāng)情，記錄了湖州曾經(jīng)的歷史，也為湖州積累了豐富的文化底蘊。唐朝一些著名詩人像杜牧、李賀、劉禹錫、白居易、劉長卿、陸龜蒙、常建、錢起、張籍、皎然、陸羽、顧況、韋應(yīng)物、孟郊、顏真卿、皮日休、鄭谷、羅隱等都來過湖州。《吳興掌故集》中收錄了他們的詩作，拜讀這些優(yōu)美的詩篇，我們仿佛在一座美麗的水晶宮里漫步，湖州的美通過詩人的筆墨傳給了我們。

唐詩僧皎然一生共作詩五百多首，可是有關(guān)他的詩歌注解很少，年代久遠，資料散失，使我們無法理解他詩歌的真實意義?！秴桥d掌故集》內(nèi)保存了一部分這方面的材料。

如皎然《桃花石枕歌》詩，詩中所說的“桃花石”究竟是什么石？產(chǎn)于何地？歷來很少注說?！秴桥d掌故集》第十卷介紹“卞山”一欄說：“山廣百里，雖四散各表為名，其實皆卞也。上多似玉之石。卞和曾于此采石，因名。后以山形如弁，因或名曰弁。產(chǎn)桃花石。”此說當證桃花石是產(chǎn)于湖州弁山，此石似玉。

徐獻忠在搜集資料時，有針對性地將湖俗跟蘇松一帶的風俗進行比較。比如十二集“風土”談到“冬至”，湖州鄉(xiāng)民對冬至的節(jié)日歷來不太重視。徐獻忠對此作了比較全面的闡釋：“湖俗不重冬至，祀先之外，別無宴獻，蘇常亦然。唯松人重之。若論先王以至日閉關(guān)靜養(yǎng)，陽氣則至，節(jié)自該重。松人閉關(guān)三日，頗合此意。但宴獻太繁，靡費金谷，又不若不重者為勝也?！?/p>

松江之鱸歷來富有名氣?！秴桥d掌故集》中首次提到吳興庖廚做鱸魚的記載。松江跟太湖本是河流相通，湖州的鱸魚，鄉(xiāng)民稱作土鱸，還有叫“蕩部”的，其實就是松江之鱸：

吳興往時善斫鲙縷，切如絲，簇成人物花草，雜以姜桂。故東坡云：“運肘如飛看斫鲙，隨刀雪落驚飛縷。”山谷云：“爛蒸同州羔，灌以杏酪食之。以匕不以箸。南都撥心面，作槐芽溫淘，摻以襄邑抹豬。炊共城香稻，薦以蒸子鵝。吳興庖人斫松江鱸鲙，繼以廬山康王谷水烹曾阬斗品茶。少焉，解衣仰臥，使人誦東坡赤壁前后賦，亦足以一笑也?！庇^此，則吳興斫鲙名遠矣，而今皆不一見。

水利是農(nóng)業(yè)的命脈，水利建設(shè)一直關(guān)系到民生大事。歷朝為官者，都非常重視湖州的水利建設(shè)。在“水利”一集中，徐獻忠首先談了自己的觀點：“吳興當澤國上游，其為民政，莫要于水利。故安定先生之在湖學，特設(shè)水利一齋，以教士人?！痹谝昧恕端我伺d進士單諤水利書》以后，他又詳細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獻忠讀此書，知東南水利莫詳于此。今昔雖有少殊，而源委蓄泄之大勢固猶同也?！?/p>

“水利”集內(nèi)，有“沿湖港溇考”一節(jié)，記載湖州溇港的詳細資料，今天我們重溫溇港的歷史對做好市政建設(shè)也有現(xiàn)實的意義：

太湖舊有沿湖堤防而泄以諸溇，溇有斗門，制以巨石甚固，門各有閘板，旱則閉之，以防溇水之走泄。有東北風亦閉之，以防湖水之暴漲。

按大錢、小梅二港總苕霅西南眾水以入于湖，港之最大者也。大錢以東皆從橫港注入諸港，直至吳江界。西金港、顧家港、官瀆港、張婆港，及宣家、楊瀆、泥橋、寺橋、計家等港，先素流通，止因其舊而修之也。陽溇、沈溇、羅溇、大溇、新涇溇、潘溇、諸溇、謝溇、和尚溇、張港溇、幻湖溇、西金溇、東金溇、趙港許溇、楊溇、義高溇、陳溇、薄溇、五浦溇、蔣溇、錢溇、新浦溇、石橋溇、湯溇、盛溇、宋溇、喬溇、湖溇，以上名溇者因民建議，以便水利者也。

據(jù)《湖州水利志》記載，太湖溇港位于太湖西南湖沿，東自湖州市與江蘇省吳江縣交界的胡溇起，向西而北，至與宜興縣附近的斯圻港止，古稱溇港（吳興38溇，長興34港）。

2016年，湖州太湖溇港工程已經(jīng)被列入世界灌溉工程遺產(chǎn)名錄，成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的一部分。我們在享受這項文化成果的時候，應(yīng)該感謝那些先賢們，是他們堅持不懈的努力才得以使溇港工程一代又一代不斷完善。這其中，就有徐獻忠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