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朱熹一生為我們留下了豐富的著述,作為宋代理學的集大成者,其理學思想對后世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除此之外,朱熹也有著極高的書法造詣,為書學留下了不朽的墨寶,人稱“南宋四家”之一。本文著力于研究朱熹的書學思想的形成與發(fā)展,深刻分析朱熹書學思想之精髓。
【關(guān)鍵詞】朱熹 書法觀 書學思想
【中圖分類號】G7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7)22-0024-02
朱熹是我國歷史上著名的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宋代理學的集大成者,同時也是一位成就卓著的書法家,其書法造詣精深,有“南宋四家”的美譽。 研究朱熹的書法思想,定要和朱熹所處的時代背景聯(lián)系起來。宋人的書法“沒有東晉行書的溫文爾雅、風流蘊藉,也沒有盛唐真書的穩(wěn)健開張、雄強大度;而是即興、率意、欹側(cè)甚至怒張,由此成就了寫意的時代特征?!?[1]南宋書壇為蘇、黃、米、蔡之書風籠罩,其書風主要是尚意宣情。身處南宋中前期的朱熹自然受到此時期書風的影響。朱熹的傳世書跡中,也帶有這種尚意書風的印記。楊仁凱曾說“朱氏書法的時代風格和本身的特點仍然是主要的,其中自有新的因素存在著。在所有的因素里,最為突出明顯的,卻是時代風格?!?[2]這里的時代風格就是董其昌說的“宋人書取意”。然而朱熹作為一代鴻儒,自然不會落入窠臼,一味地追隨時風流俗,而是有其自身對書法的體會與見解。
一、尊師法古
受家學傳統(tǒng)的影響,朱熹自幼便對金石文字愛好有加,這對朱熹早年的書法價值取向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早年的朱熹不屑于近世書法,卻認為上古的書法是最好的,他推崇的境界是“篆籀意象”,尤其對“魏晉風韻”情有獨鐘。朱熹的一些傳世作品如《奉同張敬夫城南二十詠詩卷》就明顯的表現(xiàn)出這種“魏晉風韻”。
朱熹好古法,且重古輕今。他追求的是有法度、有古意的書法,他追求的 “精妙醇古”,既是講究“法度”,又要與古法相合,只有這樣才能達到書法的韻致。從朱熹的眾多書跡中我們也能很明顯地發(fā)現(xiàn)有顏書的特征。朱熹充分認識到了“心正則筆正”、“書如其人”的道理,開始重視人品與書品的關(guān)系。開始有心取法顏真卿或間接地通過觀摩和學習出自顏真卿一路的蔡襄、王安石、胡安國等人的書法。受家學的影響,朱熹自幼學習王安石書帖,朱熹對此也多有談及 “先君子少喜學荊公書,每訪其跡,晚得其稿,以校集本,小有不同,意此物為未定本也。” [3]從《朱熹集》卷八十一的若干題跋中我們能夠看出胡安國、張浚等人對朱熹書法的影響。同為閩人的胡安國乃北宋理學“湖湘學”的創(chuàng)始者,年輕時代的朱熹便很欣賞胡安國的書跡,而胡安國的書法恰恰也是出自顏真卿一脈。朱熹眼中的胡安國書法,也是人品與書品的高度統(tǒng)一者。
二、 針砭時弊
朱熹是南宋理學的集大成者,其哲學思想與書學思想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這也就決定了其書法觀。朱熹早期崇古好古,取法相對集中。他大力推崇那些注重理法、符合古人法度的人的字,而貶低出新奇者,這是他的理學觀念在書法中的體現(xiàn)。曹寶麟先生有一個非常精要的概括,他說:“朱氏對本朝書法的是非取舍標準,可用一個簡單的公式來概括,那就是藝術(shù)優(yōu)劣可居其次,字跡的平正與否卻是至關(guān)重要的”[4]朱熹此是非取舍標準也帶來了他審美觀點和好惡取向。他喜愛推崇歐陽修、蔡襄、司馬光、邵雍、曾鞏、朱敦儒、喻樗、韓琦等人的書法,他貶低黃庭堅、米芾、蘇軾等人的書法,都是由這個是非取舍標準來量衡的。因為朱熹認為前者的書法平正、謹嚴,后者的書法欹斜、放縱。我們從朱熹的好惡取向和是非標準可以看出,他的書法觀是守舊的、崇古的。
一方面創(chuàng)作了面目多樣的書法,一方面具有明確的書法審美觀點,朱熹,作為一個長期滋養(yǎng)在學問中的書法家,其形象是飽滿的、鮮明的。從朱熹的《晦庵題跋》中是能看得出來其早中期都非常欣賞大儒的書法,這決定了他作品中文人氣的來源。朱熹重視書法的法度和功力,在朱熹看來,書法的優(yōu)劣尚可居其次,字跡的平正卻是至關(guān)重要。
早期對宋四家頗有微詞的朱熹到了晚期也理解了創(chuàng)新的必要,或者更貼切地說是自我表達在書法中的重要。此時朱子理學又被定義為“偽學”,讓他充分意識到了個人意識在字里行間得到伸張是多么的重要。隨著理解的深入,這一期間他對米芾等人的墨跡的評判也變得積極起來,由貶轉(zhuǎn)為褒揚。窺己以度人,想必他認為好多人也是像他之前理解宋四家那樣,只知其名,不知其實吧。后來他轉(zhuǎn)而在學習王羲之等人上用功并注重自化,這是他書法能夠在晚期成家的重要因素。
三、以道貫文
朱熹曾說:“這文皆是從道中流出,豈有文反能貫道之理?文是文,道是道,只如吃飯時下飯耳。若以文貫道,卻是把本為末,以末為本,可乎?” [5]朱熹批判了“以文貫道”的觀點。朱熹亦批評“文以貫道”的說法 ,朱熹主張“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葉”,把重道輕文思想推向了極致。朱熹看重“誠愨之心”,反對“華藻之飾”,已達“理勝文”、“理勝辭”。這種文風也與其書風一致,都要求“沉潛溫厚”。朱熹主張“文從道中流出”,他對張載“充內(nèi)形外之謂美”作了繼承和發(fā)揮。在書論中,朱熹將書法看成是“觀乎德性”的東西,是圣人所為才有的美感。
“文道統(tǒng)一”是朱熹書學理論思想的要旨。他在《讀唐志》中提出了“實于中文于外”的觀點。同時,朱熹似乎發(fā)現(xiàn)了“文妙”的根據(jù),在于具有“圣賢之心”。朱熹在《論邵康節(jié)先生書》時說:“康節(jié)先生自言大筆快意,而其書跡謹嚴如此,豈所謂從心所欲而自不逾矩者邪”!這些“從心所欲而自不逾矩”之論與山谷“不煩繩削而自合”之論同理。都是強調(diào)在通曉事理的情況,隨意發(fā)揮而始終不會逾越規(guī)矩。在宋代文人眼中“規(guī)矩為方圓之至,圣人為人倫之至”,此目標不能偏離。朱熹的書學思想中重要的一項便是作書先須“明理”,理精而藝技自高,書從道中流出。
四、回歸自然
朱熹晚年時值理學在南宋達到興盛的局面,同時也面臨著最危急的“偽學”之禁。從朱熹的傳世題跋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此時的朱熹在書法認識上有了很大提高,克服了以往存在的局限性。這突出地表現(xiàn)在他對蘇、黃、米諸人的書法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較大變化,由前期的頗有微詞轉(zhuǎn)變?yōu)槌浞挚隙ā?
朱熹對蘇、黃、米等人書法的態(tài)度由前期的頗有微詞轉(zhuǎn)變?yōu)槌浞挚隙?,也就意味著他在書法認識上有了新的突破——他終于認可了宋人書法中的“意趣”。而這種突破對朱熹擺脫此前一味地求“古”、求“平正”的局限性并最終形成自己的藝術(shù)風格來說是至關(guān)重要的。同時,此時的朱熹也開始能夠較為平實地看待他曾經(jīng)深愛的王安石、黃庭堅、張孝祥等人的書法,實事求是地對他們的書跡和書事作出一分為二的評價。“眼界的打開,生活的磨難,以及學術(shù)上的成熟和書法認識上的提高,都在促使技法工夫已臻高水平的朱熹向往一種自由的境界。” [6]因為,晚年的朱熹不論是學養(yǎng)還是技法工夫,都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確立對書法的正確認識和領(lǐng)悟書法的最高境界已成為必然。從朱熹晚年的《書翰文稿卷》、《秋深帖》等書跡中可知,其書法作品既有唐法晉韻,又兼宋意之妙。 此時的朱熹在書法上豁然開朗,領(lǐng)悟到了書法的最高境界,那就是“須是縱橫舒卷,皆由自家使得方好;搦成團,捺成匾,放得去,收得來,方可?!?[5] “筆力到,則字皆好。如胸中別樣,即動容周旋中禮。” [5]
這一時期的《書翰文稿 》集中反映了朱熹的書法成就和書法境界。那就是富有時代風貌而個人風格卓然。今人亦有如此的評述:“從他的書翰和文稿來考察,不僅沒有漢魏遺意,而時代的風格和他本人的特點,倒表現(xiàn)得特別濃厚……朱氏書法的時代風格和本身的特點,仍然是主要的,其中自有新的因素存在著。在所有的因素里,最為突出而明顯的,卻是時代風格?!?[2]這里所說的“時代風格”便是“宋人尚意”,也就是朱熹暮年在《跋十七帖》中明確表示的:“不與法縛、不求法脫,真所謂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者?!?[3]
五、總結(jié)
宋代尚意書風盛行,有人根本無視傳統(tǒng)法度,朱熹卻以自己的書法創(chuàng)作行動和書學思想對書法創(chuàng)作及評論制定了一條最高標準,即以“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朱熹推崇古體、重視法度,推崇北宋先賢碩儒,批評“欹傾側(cè)媚,狂怪怒張”的極端書風,主張溫文爾雅、符合圣人之道的書風,對南宋書壇乃至當今書壇都有一定的現(xiàn)實警示作用。
參考文獻:
[1]長北:《中國藝術(shù)史綱》,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年。
[2]楊仁凱:《南宋朱熹〈書翰文稿〉芻議》,《書法叢刊》1997年第2期。
[3]朱熹:《朱熹集》,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6年。
[4]曹寶麟:《中國書法史·宋遼金代卷》,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9年。
[5]朱熹:《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
[6]方愛龍:《南宋書法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181頁。
作者簡介:
秦威威(1985年4月-),男,漢族,研究生學歷,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