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沿用《民法通則》中的勞動成年制度,屬于成年緩沖制度的一種,能夠緩解純形式化的年齡成年制的僵硬,具有獨特的法律效果。但由于對“視為”法律擬制技術(shù)的認識分歧導致了該制度在理論分析中的瑕疵和在司法實踐中的爭議。為彌補這一缺陷,本文認為應當對其進行嚴格的司法解釋予以改進。
關(guān)鍵詞 勞動成年制 未成年人 成年緩沖制 民事行為能力
作者簡介:劉暢,鄭州大學。
中圖分類號:D92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5.310
一、成年緩沖制度的比較法考察
通常,各國或地區(qū)民法均規(guī)定,自然人成年,即可取得完全民事行為能力,自然人達到成年年齡,已積累了一定的社會經(jīng)驗,且具備了辨別和預見自己行為后果的能力,因此,法律賦予這部分自然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不僅符合自然規(guī)律,也為社會實踐所必須。但以一定年齡為界決定成年與否,將會導致民事行為能力一日之間從無到有的轉(zhuǎn)變,這顯然有違社會常識。因此,各國均采用相應模式對成年進行緩沖,此即成年緩沖制度,是指未成年人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條件時可視為成年人,或在為某種民事法律行為時與成年人有相同的能力。各國對成年緩沖制度的規(guī)定大致可分為以下幾種:
一是宣告成年制。是指即將成年的未成年人得以監(jiān)護法院的決定宣告為成年。這項制度從古羅馬法發(fā)展而來,到《瑞士民法典》第15條第一款的引用,以及《荷蘭民法典》中關(guān)于年滿16歲且享有親權(quán)的未成年女性的宣告其成年制度規(guī)定均體現(xiàn)了該理念。
二是結(jié)婚成年制。是指已經(jīng)達到法定婚齡的未成年人,因結(jié)婚而被視為成年或取得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例如,《日本民法典》在第753條對未成年人結(jié)婚時即視為成年的規(guī)定,此外,《荷蘭民法典》、《土耳其民法典》、《俄羅斯聯(lián)邦民法典》等也作了類似規(guī)定以對成年進行緩沖。在該制度下,未成年人經(jīng)過監(jiān)護人同意或者法院許可才可締結(jié)婚姻關(guān)系,而婚姻關(guān)系成立則視為該自然人視為達到成年。
三是解除親權(quán)制。親權(quán),是父母基于其身份而對其未成年子女的人身教養(yǎng)、財產(chǎn)保護的權(quán)利和義務。解除親權(quán)制是指,未成年人一旦解除親權(quán),除法律另有規(guī)定外,就如同成年人有進行民事行為的能力。如《法國民法典》規(guī)定“未成年人結(jié)婚,依法當然解除親權(quán)”,又規(guī)定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的自然人,經(jīng)過父母或親屬會議的申請,由法院宣告解除親權(quán)?!栋⒏⒐埠蛧穹ǖ洹?、《意大利民法典》也采用此制度。
四是法定民事行為能力制。即凡符合特定的法律規(guī)定的自然人,則可直接看作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我國《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即屬于此種制度。
各國對于成年緩沖制度的規(guī)定林林總總,表述不一,但都蘊含著調(diào)節(jié)年齡成年標準的立法意圖,并采取具有相應外觀標志的手段判斷未成年人的民事行為能力,較好的達到了成年緩沖效果。其中,我國對成年緩沖制度的規(guī)定——勞動成年制在學說上頗有爭議。
具體而言,我國學界對勞動成年制的立法態(tài)度大致可分為廢除論、取代論和保留論這三種。
王利明教授主持完成的“中國民法典草案建議稿”主張,應徹底廢除勞動成年制度,因為民事行為能力的劃分本質(zhì)上不應以“勞動收入”作為標準,這種不確定化的標準不僅在司法實踐中很難判斷和掌握,同時也給交易第三人的利益保護帶來隱患。 梁慧星教授主持完成的“中國民法典草案建議稿”則認為,勞動成年制應當予以保留,因為16周歲以上自然人依我國《勞動法》的規(guī)定,享有勞動權(quán),所以應當賦予他們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以此作為其獨立生活、自主勞動的必要保障。因此該規(guī)定與我國社會現(xiàn)實相符合,建議保留。
取代論則認為,在充分考慮未成年人保護、教育的復雜性的基礎(chǔ)上,應廢除勞動成年制,同時設置成年宣告制度,以體現(xiàn)外觀表征的方式保護交易安全。
二、關(guān)于勞動成年制的認識
勞動成年制不僅在立法選擇上存在爭議,在其法律解釋方面也存在著“具體民事民事行為能力論”和“抽象民事民事行為能力論”兩種針鋒相對的見解。
具體民事民事行為能力論認為,《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中規(guī)定的“視為”是一種法律上的推定,而非僅僅表達“是”的內(nèi)涵。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的自然人之所以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是因為其符合特定條件,所以立法將其推定為成年人。如果該類未成年人失去了勞動收入這一特定條件,那么其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則不復存在。
抽象民事民事行為能力論內(nèi)部則分為兩種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是否具有民事行為能力,關(guān)鍵是要判斷一個自然人是否具備了預見和辨別自己行為后果的能力。而勞動收入則是判斷的工具之一?!睹穹倓t》第十八條第二款則是運用這種工具。而人的理智成熟程度一旦成熟,不會因類似就業(yè)狀況這樣的外在因素而喪失。第二種意見雖然承認“視為”是一種法律推定技術(shù),但是其法律效果不僅僅適用于具體案件,而是能夠超越個案,具有抽象性、總括性,可以在之后的司法判定中適用。也就是說,對于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的未成年人,即使他后來的就業(yè)狀況發(fā)生了變動,比如返鄉(xiāng)、失業(yè),他仍然是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
由此可見,這兩種觀點之所以產(chǎn)生分歧,主要是因為對“視為”這一法律擬制技術(shù)的理解差異。從本質(zhì)上說,法律擬制是一種權(quán)宜的假設,一種善意的偽稱 《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中所規(guī)定的“視為完全民事民事行為能力人”是指——此類16周歲以上未成年人本不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但法律強行將其作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對待。且法律賦予同一地位的認定是不容當事人反駁的,不允許通過反證推翻。因此,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的公民,只要有獨立勞動收入并以它作為主要生活來源的,即使他不愿意成為完全民事民事行為能力人,也不允許。
因此,在解釋論上,對勞動成年制度須采取形式解釋與實質(zhì)解釋的統(tǒng)一。形式解釋要求維持該條款在邏輯上的嚴密性與法律效果的抽象性。同時,應通過實質(zhì)解釋發(fā)掘條款所欲實現(xiàn)的立法目的以及其深層次的價值考量,以達到勞動成年制度與其他民事法律制度在價值上的融合與統(tǒng)一。
首先,根據(jù)文義解釋,“視為”不同于“是”,“是”表達的是概念之間的同一性,而“視為”卻隱含兩個事物的相似性判斷。所謂擬制,雖然B實際上≠A,但二者之間具有許多方面的類似性(本質(zhì)的類似性),而將B等同于A。
因此,A與B實際上雖然相異,但本質(zhì)上是類似的?!?在司法適用上,它是法院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將不同的法律事實在規(guī)范上給予相同評價的裁判過程?!皵M制并非是將兩個不同的事物同一化,而是對其給予相似的評價?!?/p>
其次,根據(jù)體系解釋,將《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視為第一款的擬制性法條比較合理。第二款中的“視為完全民事民事行為能力人”和第一款中的“是完全民事民事行為能力人”具有完全不同的內(nèi)涵。前者是通過擬制的立法技術(shù)引用后者所蘊含的法律效果,“擬制是其手段,而引用則為目的”,因此,第二款并非意指“年滿16周歲且以自己的勞動收入為自己主要生活來源”的人群是一類特殊的人群,而是通過引用性擬制導向與第一款相同的法律效果。也就是說,這一部分公民仍然是未成年人,只是他們實施的民事行為具有與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相同的法律效果。
再次,根據(jù)目的解釋,《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旨在破除常規(guī),有條件地賦予未成年人完全的行為自由,使部分實際已經(jīng)具有民事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提前獲得完全民事民事行為能力以便于其勞動、生活。
最后,根據(jù)法律擬制的原理,擬制條款具有一般性的抽象法律效果。從法律適用上講,《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是通過引用第一款的法律效果達到獨立規(guī)范基礎(chǔ)的地位。也就是說,凡是可以歸入《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范圍內(nèi)的案件,法官只能立足于個案的具體情況做出判決裁定,而沒有超越個案的普遍效力。所以,未成年人依據(jù)該款獲得的民事民事行為能力只局限在個案之中,而非一項具有普遍效力的民事行為能力宣告制度。
三、勞動成年制的規(guī)范價值
勞動成年制作為自然人補充民事民事行為能力標準,符合民法的一般理論,具有立法的正當性。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勞動成年制是我國特定社會背景下民法實踐及理論的創(chuàng)造。根據(jù)顧昂然的介紹,我國在當時的《民法通則》中規(guī)定11條第二款的原因是:從我國實際情況來看,過去的16歲可以當社員,可以到國營企業(yè)當徒工,從義務教育來講,六歲或七歲上學,學九年,七歲上學學完九年是十六歲,就可以就業(yè),可以從事個體工商戶經(jīng)營。這牽涉到年滿十六周歲能否就業(yè)的一個政策問題。如果這一部分人不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顯然不利于就業(yè)過程中的合同簽訂等的一系列問題。 學說上也認為,法律設立勞動成年制的目的,是為了方便這部分實質(zhì)上具備了一定行為能力,并且有需要從事勞動的群體,使他們能夠正常從事生產(chǎn)經(jīng)營活動,保護他們正常社會交往。
第二,勞動成年制能夠緩和單一年齡界限劃分成年的僵硬性。是否具備民事行為能力是一種事實狀態(tài),若以法律所強加難免有時會失靈、僵硬,但在司法實踐中,為求評判之方便,避免逐一認定的繁瑣步驟,法律將年齡和精神作為外在評價民事行為能力的標準,將民事行為能力由事實能力轉(zhuǎn)化為一種符合特定標準即自動賦予權(quán)利的法律能力。但在這一轉(zhuǎn)化過程中,不免產(chǎn)生標準失靈,且行為能力經(jīng)歷了一夜之間從無到有的跨越,這顯然是與社會實際不符的。勞動成年制則較好地彌合了以上弊端,達到了變通的效果。
第三,勞動成年制根據(jù)人的實際意思能力來授予相應民事行為能力,使符合條件的自然人盡可能獨立自主處理自己的事務,而不需要經(jīng)過監(jiān)護人的同意或追認,這不僅有利于實現(xiàn)當事人的意思自治,也提高了實際交易的效率。
總之,勞動成年制是結(jié)合我國實際狀況,符合我國社會發(fā)展的一項制度。存在至今,有著深層次的社會淵源和實踐需求。不僅維護了當事人意思自治,同時也大大提高了社會交往的便利性,更體現(xiàn)了立法的靈活與變通。多年以來,在我國的社會實踐中也的確發(fā)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四、勞動成年制的立法選擇
筆者認為,《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是符合特定社會背景和實踐需求的,故應予保留。廢除論和取代論對勞動成年制的認識過于絕對化,實施起來也未必具有可行性。詳述如下:
首先,《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是與我國義務教育和勞動制度相契合的。它為現(xiàn)實中大量存在的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的自然人獨立參加勞動、獨立生活提供了民事行為能力。既保證了這一部分人群提前參與勞動的需求,也符合社會實踐的需求,使這類未成年人能夠合法受雇于用人單位,獨立進行工作和生活。我國農(nóng)村地區(qū)不少未成年人外出打工,有的甚至是出于其自己和家庭維持生計之必需,如果沒有勞動成年制的保障,這部分未成年人就失去了通過勞動獲取收入的可能,這也無疑增加了他的家庭的生活負擔。
其次,廢除論和取代論對于勞動成年制的批判也過于絕對化。從未成年人的自主意思來看,未成年人以自己的勞動收入作為主要生活來源,本身就包含了其希望或需要脫離監(jiān)護,獨立工作,獨立生活的自主意思,且多數(shù)未成年人在外出打工之前通常都會先征得監(jiān)護人的同意,或者是與監(jiān)護人商量之后做出的決定。勞動成年制給予了他們勞動的自由,也尊重了他們的選擇。至于對交易安全的影響,如果將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的公民視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那么他訂立的合同有效,相對人便有要求其承擔違約責任的可能,這更有利于維護相對人的合同利益和交易安全,反之,若不承認勞動成年制,則此類合同效力待定,相對人最多只能撤銷該合同,結(jié)果反而不利于交易安全的保護。
再次,取代論認為,由于勞動成年制難以通過外觀表征識別和判斷,因此不利于交易安全。但自然年齡成年制也同樣存在這一弊端。若能通過司法解釋對其加以明確,就無必要將其全盤否定、推翻。況且,即便未成年勞動者通過法院宣告取得民事民事行為能力,但若其在交易中予以隱瞞,相對人也很難查知其是否已被宣告為成年,交易安全的保護也難以實現(xiàn)。
最后,取代論主張以宣告成年制取代勞動成年制,在實踐中難以把握。宣告成年制只能通過訴訟的方式進行,對法院來說,無疑增加了法院訴累,造成了對司法資源的占用,同時也增加了制度運行的成本;對當事人來說,繁瑣的訴訟程序不僅會消耗未成年人和監(jiān)護人的時間和金錢成本,更主要的是在我國公民普遍畏訟的大環(huán)境下,如果當事人出于各種考慮逃避訴訟申請而直接外出勞動,又會增加對此段時期內(nèi)其民事行為能力解釋的問題。因此我國未來民事立法也無必要舍近求遠去引入一種全新的制度,不僅增加了制度設計的成本和難度,而且民眾對該制度的適應也非一日之功,由此帶來的不便遠大于其帶來的益處。
那么,對于《民法總則》第十八條第二款中存在的模糊邊界問題以及因條文表述所帶來的分歧該如何解決?筆者建議,應對其作出嚴格解釋而非因噎廢食。
首先,對于具有爭議的“勞動收入”的范圍應當作出明確解釋。有的學者認為,設置成年緩沖制度的主要目的是緩和以單一的年齡作為判斷民事行為能力的極端和僵化,基于此,對“勞動收入”的解釋,最好是由法官結(jié)合案件實際對此進行自由裁量。但是在現(xiàn)如今我國的法制狀況之下,對法官的外部約束力尚為不足,筆者認為通過司法解釋對其進行嚴格限定更為適當。至于如何解釋,有的學者認為,這一條款主要是為了規(guī)范特殊群體的民事行為能力,所以在此處的“勞動收入”只能是專職收入,不能是兼職收入。類似半工半讀的狀況則不可認定為此處的“勞動收入”。然而,法律適用應當適應社會情勢變遷。今天的社會狀況和《民法通則》立法時社會狀況相比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隨著社會競爭、生活壓力加大、就業(yè)也更加靈活化,多樣化。人們在本職工作之外賺取業(yè)余收入的情況逐漸普遍,本職與兼職的邊界也日漸模糊。于此看來,初中畢業(yè)后參加專職工作的標準不免陳舊。筆者認為此處的“勞動收入”應解釋為涵蓋兼職勞動收入為宜。
其次,對于何為“主要生活來源”之“主要”,《最高人民法院關(guān)于貫徹執(zhí)行<中華人民國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二條解釋表述為:“能夠以自己的勞動取得收入,并能維持當?shù)厝罕娨话闵钏健?。那么這是否意味著“主要生活來源”的標準就是當?shù)厝罕姷钠骄ぷ魇杖肽??該司法解釋是否是對原條文的取代?還有學者直接列式,勞動成年制的三要件為:1.須為年滿16周歲的未成年人;2.須已就業(yè),有固定勞動收入;3.該收入能夠維持當?shù)厝罕姷囊话闵钏?。但是筆者認為并非如此,該司法解釋只是一種補充性的解釋,是為了便于司法實踐中對于“主要生活來源”作出更為準確的認定,而本質(zhì)的、唯一的判斷標準仍然是原條文的規(guī)定。況且,在實際司法判定中,該未成年人的生活狀況也不難舉證證明,如果將“當?shù)厝罕娖骄杖搿弊鳛橛残詷藴史炊^于僵化,對于具體案件的判斷可能會有失偏頗。
最后,出于對未成年人和其法定代理人意思自治的維護,可對本條款進行如下解釋:對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公民首次簽訂勞動合同作出限制。雖然用人單位可以招用16周歲以上未成年人,但是他們并沒有簽訂合同的能力。所以首次簽訂勞動合同要經(jīng)過其法定代理人的同意或追認,否則合同不生效力。這樣一來,既考慮了當事人自身和法定代理人的意思,也避免了設計一項新制度所帶來的成本和適應上的不便。如果有同等證明力的文件,諸如村民委員會、居民委員會的介紹信,也可以起到相同的法律效果。這也與德國、我國臺灣地區(qū)制度認識一致,較為妥當。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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