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小說里的酒文化

許慧娟++劉瑜++鄭嬌

一、成就酒文化的社會基礎

唐代和宋代是我國釀酒技術迅速發(fā)展和興盛的時期。在安史之亂以前，國泰民安，疆域遼闊，經濟增長迅速，糧食產量顯著提高，人均糧食占有量由西漢的四百多斤上升到七百多斤。糧食富足無疑為釀酒業(yè)提供了雄厚的物質基礎。在皇宮內開始注重釀酒技術的提升，唐初光祿寺曾調集名酒產地郢州的酒匠入宮主持釀酒，唐太宗甚至在宮中引進了西域葡萄酒釀造技術，親自釀酒。唐朝前期，酒可以自釀自飲、自釀自銷，長途販運，或專門從事銷售。酒作為一種商品，只要交納市稅就可以自由經營。酒的買賣主要在當時長安的商業(yè)區(qū)東市西市進行，尤其是西市中酒樓、酒肆、酒壚繁多?！八T向晚茶商鬧，橋市通宵酒客行?！笔r非同一般。

在酒政方面的規(guī)定上，不同于漢代的禁止群飲，只有賜酺時才能聚眾合飲的規(guī)定。唐代不禁群飲，且多次賜酺。在唐太宗、武則天、唐玄宗期間，賜酺51次，而禁酒只有2次。，杜甫在詩中回憶開元盛況時說：“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齊紈魯縞車斑斑，男耕女桑不相失。”在這一物資豐盈，人民生活相對穩(wěn)定的背景下，民俗重視飲酒?！把鐣e客必備酒，無酒不成宴；祭祀神靈祖先必有酒，無酒不顯誠；婚喪之儀必有酒，無酒不隆重；迎親送友必有酒，無酒情不濃；逢年過節(jié)必有酒，無酒節(jié)不樂。三月上巳節(jié)要飲酒，端午節(jié)要飲菖蒲酒，九月九日登高要飲菊花酒，寒食節(jié)要飲寒食酒，臘月要飲臘酒，大年三十要飲守歲酒，正月初一要飲新正酒，祭掃墳墓要奠酒，祝壽要用長壽酒……凡此等等，不勝枚舉。在如此濃厚的酒俗中，酒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東西?！?/p>

二、酒已深入唐人的生活之中

在此世風影響下，唐人普遍酷愛飲酒?！耙叭撕嗡校瑵M甕陽春酒”，“誰家無春酒，何處無春鳥”說的是家家都可釀酒，都在釀酒?！盁o人不沽酒，何處不聞樂”則是說不僅家家釀酒，而且人人沽酒。李白《月下獨酌四首》中云：“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黃泉?！笨隙藧劬剖翘旖浀亓x的事，無可非議，李白這一看法，能夠代表唐人對酒的態(tài)度。在他們眼里，酒在人們生活中最為重要。

“萬物不如酒，四時唯愛春”，已經世俗化、人性化的仙人自然不能免俗，《太平廣記》中描寫唐代道教仙人的小說中，很多仙人與酒形影不離：宋玄白“嗜酒”，王子芝“好養(yǎng)氣而嗜酒”，唐若山所遇老叟“好肥鮮美酒”，八仙“嗜酒貪饕”唐代小說中的神仙不僅好酒，而且對于酒，不是像聞一多先生說的“少許瓊漿玉液”便罷，而是貪杯豪飲、酒量驚人：玄真子“飲酒三斗不醉”，羅浮先生軒轅集則飲酒“百斗不醉”。也有很多神仙“醉于城市間”。

三、酒文化及其文化功能

酒在中國文化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具有多方面的功能。飲酒之樂，不僅表現(xiàn)在生理的快適方面，而且主要表現(xiàn)在精神的愉悅方面。曹植在《酒賦》中說！“質者成文，剛者成仁，審者忘賤，窶者忘貧?！薄肚f子·達生》中寫道！“夫醉者之墜車，雖疾不死；骨節(jié)與人同，而犯害與人異，其神全也。乘亦不知也，墜亦不知也，死生驚懼，不入乎心中，是故物而不懾。彼得全于酒?！边@里突出強調了“神全”作用。當一個人擺脫了現(xiàn)實的各種束縛之后，人的精神就真正得到舒展了。“酒蘊天然自性靈，人間有藝總關情”；“劇談恰野逸，嗜酒見天真”；“若非酒杯里，何以寄天真”。酒中蘊含天真自由之性，“因此杯中物，能沃煩慮消，能陶真性出?！北３终嫘?，才能成就人之全德，“身外皆虛名，酒中有全德”，所以唐人很自然的將酒與全真保我的仙人聯(lián)結在一起，“仙人釀酒熟，醉里飛空山”。他們希冀像仙人一樣保持真純之性，保持高尚的節(jié)操，與渾濁的俗世劃清界限，“狂歌放飲渾成性，知道逍遙出俗籠”，“但存物外醉鄉(xiāng)在，誰向人間問是非”。只有掙脫俗籠，才能逍遙自在、快活似神仙，“此處相逢傾一盞，始知地上有神仙”。

酒中有如此之樂，人們寧愿“終日飲醇酒，不醉復不醒”，“醉酒一千日，貯書三十車”。只有酒后大醉，才可極盡酣暢、真情袒露，就連神仙也會因酒醉隨性而為、狂態(tài)畢現(xiàn)。《太平廣記》卷三十三出《續(xù)仙傳》中《馬自然》一文寫道：仙人馬自然醉后墜溪，“經日方出，衣不沾濕，坐于水上而言曰：‘適為項羽相召飲酒，欲大醉，方返。溪濱觀者如堵。酒氣猶沖人，狀若風狂?！本硭氖觥独m(xù)神仙傳》中《許阞》一文寫許阞醉后作詩：“閬苑花前是醉鄉(xiāng)，踏翻王母九霞觴。群仙拍手嫌輕薄，謫向人間作酒狂”。仙人的酒后狂態(tài)與豪飲大醉的世人無異。

唐代的酒文化如此發(fā)達，人們不僅嗜酒劇飲，而且也很懂得品酒之道。喝酒要喝個好味道、酒濃味正，乃飲酒者之最低要求?！昂蘸照l壚肆，其酒甚濃厚”，“美酒濃香客要沽，門深誰敢強提壺”，“多沽味濃酒，貴買深色花”，說的就是唐人對濃烈之酒的喜愛?！短綇V記》卷四十六《王子芝》中，樵仙與好酒的王子芝共飲，情投意合，就為他拿出了“甘醇郁烈，非世所儔”的絕美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