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唐詩中的胡服

【摘要】隨著“絲綢之路”的開通，服飾作為人們?nèi)粘Ｉ畹谋匦杵芬约耙环N獨特的藝術(shù)品，受到了西域以及北方游牧文化特別是胡服的深遠影響。本文將從胡服的形制、胡服作為官服、胡服作為日常服飾以及胡服的意象意義淺談唐詩之中的胡服。

【關(guān)鍵詞】唐詩；胡服；意義

一、胡服形制的特點

在唐詩中可以見到詩人對于胡服形制的描寫：

“何時窄袖短貂裘，胭脂山下彎明月”（元稹《小胡笳引》）、“五陵年少輕薄客，蠻錦花多春袖窄。酌桂鳴金玩物華，星蹄繡轂填香陌”（張碧《游春引三首》其二）、“僮仆驚衣窄，親情覺語粗”（姚合《從軍樂二首》其二）?！按估先忠抡保ǘ鸥Α冻醵罚?、“貂帽垂肩窄皂裘，雪深騎馬向西州”（張籍《送元宗簡》）“纏臂繡綸巾，貂裘窄稱身。射禽風(fēng)助箭，走馬雪翻塵”（司空曙《觀獵騎》，一作《公子行》）、“對織芭蕉雪毳新，長縫雙袖窄裁身。到頭須向邊城著，消殺秋風(fēng)稱獵塵”（王建《花褐裘》）、“山僧見我衣裳窄，知道新從戰(zhàn)地來”（楊汝士《建節(jié)后偶作》）、“軍吏衣裳窄，還應(yīng)暗笑余”（姚合《喜賈島至》）、“小頭鞋履窄衣裳”（白居易《上陽白發(fā)人》）、“李波小妹字雍容，窄衣短袖蠻錦紅”（韓偓《后魏時相州人作李波小妹歌疑其未備因補之》）?！罢笔呛谕庑紊系囊淮筇攸c。

男裝講究窄，而女裝亦是如此：“小頭鞋履窄衣裳”（白居易《上陽白發(fā)人》）、“李波小妹字雍容，窄衣短袖蠻錦紅”（韓偓《后魏時相州人作李波小妹歌疑其未備因補之》），詩中描寫的“窄衣裳”、“窄衣”都是典型的胡服。

二、胡服作為官服

王國維先生在《胡服考》一文中已經(jīng)證實胡服自唐代以前已進人中原，但胡服卻是在唐代才盛極一時，甚至堂而皇之地進入宮廷之中?！翱骜蕖痹谔拼膹V泛使用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拔迤纷銥榛榧拗?，緋袍著了好歸田?！保ò拙右住冻暝芍型萍映⒋蠓驎鴳岩娰洝罚ⅰ芭f眠褐被為居士，忽掛緋袍作使君?！保ò拙右住秳e草堂三絕句》），白居易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在刺史和司馬（四或五品）等職的任上，因此在他的詩中多次出現(xiàn)“緋衫”、“緋袍”?！叭曜髻樤诰┏?，著個緋衫倚勢行?！保ūR誥《寄弟詩》）這是盧誥寫給弟弟盧議的詩。當(dāng)時盧議官為拾遺，根據(jù)唐朝的制度，左右拾遺為從八品上階，但八品官的常服應(yīng)該是青色的，詩中卻用“緋衫”形容他，因而這里的“緋衫”不是實指，而是美譽。

“九天雨露傳青詔，八舍郎官換綠衣。初佩銀魚隨仗人，宜乘白馬退朝歸?！保▌⒂礤a《酬嚴給事賀加五品兼簡同制水部李郎中》）、“無限公卿因戰(zhàn)得，與君依舊綠衫行?！保ㄔ　都膭㈩H二首》第413卷）、“分手各拋滄海畔，折腰俱老綠衫中?！保ò拙右住稇浕罩返?39卷）從元稹生平中可見他曾經(jīng)官任九品到三品，詩中的“綠衫”為實指。而白居易或任五品及以上的官，或被貶為九品以下的閑官，卻沒有擔(dān)任過六、七品官。詩中所稱“俱老綠衫中”的綠衫是虛指低級官職。

進入了官服系統(tǒng)中的胡服與漢服相互吸收借鑒，直至形成了體系完備的官服系統(tǒng)。通過官服的顏色代稱官職進而指代人的身份，或是通過官服的顏色暗指自己的處境、抒發(fā)自己對于官場、生活的情感。由此可見，胡服在唐朝官服的發(fā)展以及唐詩內(nèi)容題材的豐富中有其獨特的作用。

三、胡服作為日常服飾

一說胡服最早的流行是源于胡舞的盛行。

劉禹錫《觀柘枝舞二首》（其一）：“胡服何葳蕤，仙仙登綺墀。神飆獵紅蕖，龍燭映金枝。垂帶覆纖腰，安鈿當(dāng)嫵眉。翹袖中繁鼓，傾眸溯華榱?！薄惰现ξ琛穪碜晕饔蚩祰?、石國一帶，舞者的衣飾是典型的胡服。

《全唐詩》中不乏對胡服有描述的詩歌，如：“帶垂錮胯花腰垂，帽轉(zhuǎn)金鈴雪面回?！保ò拙右住锻刂恕返?46卷）又有“繡帽珠稠綴，香衫袖窄裁?！保ā锻刂υ~》第448卷）、“織成蕃帽虛頂尖，細黔胡衫雙袖小?！保▌⒀允贰锻踔谐姓褂^舞胡騰》第468卷）、“紅珠絡(luò)繡帽，翠錮束羅襟?！保ㄔS渾《贈蕭煉師》第537卷）。從中可以看出，胡服的流行受到了胡舞（如拓枝舞）的很大影響，也說明了胡服的流行與胡舞盛行的關(guān)系。

除了衣服之外，在首飾以及衣帽上唐朝人民也吸取了胡服中的元素。步搖釵，是插在女子發(fā)髻上的一種飾物。一般有黃金裝飾，下垂珠玉，因其佩戴者步（行走）則珠玉搖動，故得名曰“步搖”。楊貴妃就喜歡佩戴步搖釵，白居易的《長恨歌》中：“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本蛯懙搅藯钯F妃日常的發(fā)型裝束中有金步搖。除了女子的首飾，“渾脫”即渾脫帽，一種用整張皮子（或氈子）制成的囊形或錐型的帽子，也由原本為北方游牧民族男子多戴漸漸流行到了中原地區(qū)。

由于胡舞在中原的傳播，胡服中的靴子也在民間廣為流行?！疤磙D(zhuǎn)轂寶帶鳴，弄腳繽紛錦靴軟”（劉言史《王中丞宅夜觀舞胡騰》），“湘江舞罷忽成悲，便脫蠻靴出絳帷”（舒元輿《贈李翱》），“危弦細管逐歌飄，畫鼓繡靴隨節(jié)翻”（沈傳師《次潭州酬唐侍御姚員外游道林岳麓寺題示》），“舞靴應(yīng)任閑人看，笑臉還須待我開”（杜牧《留贈》）。

四、胡服的意象意義

胡服雖然流行，但它始終不可能代替漢服成為唐人日常生活中的正統(tǒng)服飾，人們身著胡服總是出于一定原因的。除了娛樂，在唐詩中，詩人還直接或者間接表明了了身著胡服的原因與場景，胡服在在社會上的流行使之成為唐詩中的一個特殊的意象。

“垂老戎衣窄”（杜甫《初冬》），胡服因其便于行動的特點成為了參軍戰(zhàn)士的首選戰(zhàn)服，往往象征著“戎衣”?！磅趺贝辜缯眙?，雪深騎馬向西州”（張籍《送元宗簡》）、“纏臂繡綸巾，貂裘窄稱身。射禽風(fēng)助箭，走馬雪翻塵”（司空曙《觀獵騎》，一作《公子行》），身穿胡服的男子或者在“雪深”的季節(jié)騎馬“向西州”遠走他鄉(xiāng)，或“射禽”“走馬”做著狩獵的活動?！皩棸沤堆╇バ?，長縫雙袖窄裁身。到頭須向邊城著，消殺秋風(fēng)稱獵塵”（王建《花褐裘》）、“山僧見我衣裳窄，知道新從戰(zhàn)地來”（楊汝士《建節(jié)后偶作》）、“軍吏衣裳窄，還應(yīng)暗笑余”（姚合《喜賈島至》），詩句直接表明“窄袖”、“短衣”的胡服與“邊城”“戰(zhàn)地”“軍吏”等和戰(zhàn)爭有關(guān)的意象相關(guān)聯(lián)，身穿胡服的男子不是為了做別的事而是準備去邊塞參戰(zhàn)，別人看見了自己身上的胡服就應(yīng)該能夠明白自己剛從戰(zhàn)場上回來。胡服首先成為了與戰(zhàn)爭相并列的一個意象。

“羌父豪豬靴，羌兒青兕裘”（杜甫《送韋十六評事充同谷郡防御判官》），“羊脂沐發(fā)長不梳，羔子皮裘領(lǐng)仍左。狐襟貉袖腥復(fù)膻，晝披行兮夜披臥?！保▌⑸獭肚偾柁o·胡笳十八拍》第五拍）、“瘡病驅(qū)來配邊州，仍披漠北羔羊裘”（王昌齡《箜篌引》），“綠眼胡鷹踏錦，五花馬白貂裘”（薛逢《俠少年》）、“黃云雁門郡，日暮風(fēng)沙里。千騎黑貂裘，皆稱羽林子”（李頎《塞下曲》）胡服因其防寒性能好，成為旅人或是軍官獨出塞外或出征邊疆時穿的衣服，身穿胡服大多說明了男子已經(jīng)遠離了中原、遠離家鄉(xiāng)。胡服也成為了遠游他鄉(xiāng)的意象之一。

五、結(jié)語

胡服的傳入和流行離不開當(dāng)時唐朝特定的歷史背景和開放包容的文化環(huán)境。胡服為中原漢族服飾從樣式、質(zhì)地到色彩都帶來了新的活力。在唐詩中，行色各異的胡服也成為了獨特的意象，豐富了詩歌的內(nèi)容。胡服對于中原漢文化的影響可謂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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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秋兒（1996—），漢族，廣東惠州人，華南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漢語言文學(xué)師范專業(yè)2014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