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掘墓鞭尸”及其證偽

吳恩培

（蘇州市職業(yè)大學(xué) 吳文化研究院，江蘇 蘇州 215104）

伍子胥“掘墓鞭尸”及其證偽

吳恩培

（蘇州市職業(yè)大學(xué) 吳文化研究院，江蘇 蘇州 215104）

文章針對世傳伍子胥“掘墓鞭尸”事，對現(xiàn)存相關(guān)歷史文獻記載按年代順序進行梳理并發(fā)現(xiàn)，古代史事記載最權(quán)威的歷史著作《春秋經(jīng)》《左傳》以及《國語》等對此均未作記載，而《呂氏春秋》《淮南子》《榖梁傳》等只記載“鞭墳”“鞭墓”“撻墓”等，至《史記》才出現(xiàn)“鞭尸”。唐司馬貞和明末清初的顧炎武都對伍子胥“掘墓鞭尸”提出質(zhì)疑。對歷史層累記載的梳理結(jié)果或已說明：“掘墓鞭尸”乃為后世復(fù)仇之風(fēng)熾盛時代所杜撰并加諸伍子胥頭上的不實之辭。

伍子胥；掘墓鞭尸；《左傳》；《呂氏春秋》；《史記》；司馬遷；顧炎武

公元前506年（吳闔閭九年）冬，吳國聯(lián)合蔡、唐共同攻伐楚國。這就是《左傳?定公四年》記載的“冬，蔡侯、吳子、唐侯伐楚。”[1]1553其后，長途奔襲的吳軍在漢江與楚軍隔江對峙，并與楚軍“戰(zhàn)于柏舉，楚師敗績”（《春秋經(jīng)?定公四年》）[1]1541-1542。柏舉之戰(zhàn)后，吳軍在清發(fā)河攻擊渡河的楚軍，后又在雍澨河擊敗楚軍。是時，楚國令尹、楚軍統(tǒng)帥子常（囊瓦）已逃往鄭國。十一月二十八日，楚昭王帶了他妹妹季羋畀我逃出郢都，徒步渡過睢水。時楚臣鍼尹固和楚昭王同船，吳軍在后面追趕。為了阻遏吳軍的追趕，楚昭王讓鍼尹固在大象尾巴上點上火，讓這些大象沖入?yún)擒?。楚軍的“火象陣”在潰敗之時并未對戰(zhàn)局的扭轉(zhuǎn)產(chǎn)生積極影響?！盎鹣箨嚒焙螅瑓擒姟拔鍛?zhàn)，及郢”（《左傳?定公四年》）[1]1544。十一月二十九日，在楚昭王離開郢都的第二天，“庚辰，吳入郢”（《左傳?定公四年》）[1]1555，五戰(zhàn)五勝的吳軍攻入楚國都城—郢。

吳軍入郢后，發(fā)生了一件對后世影響極為負面的事件—所謂的伍子胥“掘墓鞭尸”。

一、伍子胥“掘墓鞭尸”的歷史層累記載

吳國伐楚乃是多種力量所產(chǎn)生的合力，其中，一個主要的力量當(dāng)來自伍子胥、伯嚭等楚國逃臣。在所有記載伍子胥（包括伯嚭）入郢后復(fù)楚平王仇的文獻記載中，影響最大者為“掘墓鞭尸”。然伍子胥“掘墓鞭尸”究系歷史事實，還是后世杜撰而層累的結(jié)果？要解答這一問題，只有對現(xiàn)存文獻記載進行梳理，弄清其發(fā)展脈絡(luò)，方能下結(jié)論。

為敘述方便，本文將現(xiàn)存文獻的記載以《史記》為中間點分為三個階段進行論述。

（一）《史記》前的文獻記載

1.《史記》前的《春秋經(jīng)》《左傳》《國語》《公羊傳》等對伍子胥“掘墓鞭尸”無任何記載

《史記》前記載春秋史事最詳細、最具權(quán)威的《春秋經(jīng)》《左傳》對伍子胥“掘墓鞭尸”事無任何記載。同時，春秋國別史史書《國語》中的《楚語》《吳語》等亦無“掘墓鞭尸”的記載。成書于《史記》前的《公羊傳》，亦無相關(guān)記載。

2.《史記》前的文獻記載涉及伍子胥復(fù)仇的為《呂氏春秋》《淮南子》和《穀梁傳》

（1）《呂氏春秋》

首先看《呂氏春秋》的成書年代。據(jù)高誘《呂氏春秋序》記載：秦“莊襄王立三年而薨，太子正立，是為秦始皇帝，尊不韋為相國，號稱仲父。不韋乃集儒者，使著其所聞，為十二《紀》、八《覽》、六《論》，合十余萬言”[2]1-2。而《呂氏春秋譯注?前言》亦指出：“《呂氏春秋》是先秦典籍中唯一可以知道確切寫作年代的書。本書《序意》①引者注：“《序意》”指《呂氏春秋?序意》篇。中說：‘維秦八年，歲在涒灘，秋甲子朔。朔之日，良人請問十二紀?！哒T認為這里的‘八年’就是秦始皇即位的第八年。有人根據(jù)‘涒灘’為‘太歲在申’之名，而認為是秦滅東周后八年，即秦始皇五年。還有一些說法，相差不過二、三年之間。能夠如此確切知道它的成書年代，研究它的重要性更加突出了?！盵3]由此可見，《呂氏春秋》成書于戰(zhàn)國晚期，當(dāng)無疑義。

《呂氏春秋?首時》記載吳軍占領(lǐng)郢都后，伍子胥“親射王宮，鞭荊平之墳三百”[2]768。

這里僅是“鞭墳”，而非“鞭尸”。

（2）《淮南子》

《淮南子》的編撰者劉安為漢高祖劉邦的孫子、漢武帝劉徹的叔父。《淮南子》的成書年代，據(jù)《淮南鴻烈集解?點校說明》指出：《淮南子》一書“于漢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獻上?！盵4]1許匡一《淮南子譯注?前言》也指出：“《淮南子》是西漢淮南王劉安組織他的賓客集體編撰的?！詈蠛芸赡苡芍骶巹矟櫳庸た偲涑?。成書時間，牟鐘鑒認為在平息吳楚七國之亂到漢武帝登基這段時間的后半段，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劉安入朝時將此書獻給漢武帝，漢武帝愛而秘藏之?！盵5]而《史記》成書年代，據(jù)《史記》出版說明為：“武帝征和二年（公元前九一）”司馬遷“在寫給他的朋友任少卿的信里開列了全書的篇數(shù)，可見那時候基本上完成了”[6]1。故由此推算可知，《淮南子》當(dāng)早《史記》約四十余年。

《淮南子?泰族訓(xùn)》記載伍子胥的“鞭墓”事為：“闔閭伐楚，五戰(zhàn)入郢……鞭荊平王之墓，舍昭王之宮?！盵4]687-688

此處無“鞭尸”，只是“鞭墓”。

（3）《穀梁傳》

《穀梁傳》的成書年代，其重要參照為解《春秋經(jīng)》的另一部著作《公羊傳》。有學(xué)者指出：“有人認為公羊、穀梁是同一個人，公、穀雙聲，羊、梁疊韻，都是姜的切語，二傳同為一個姓姜的人所假托。還有人認為公羊、穀梁都是卜商（即子夏）的轉(zhuǎn)音，說法不一。……至于成書的年代，也有不同的說法，一說《穀梁傳》在《公羊傳》前，一說在后。一般以后一種說法為比較可信?！盵7]而《公羊傳》為“西漢景帝時才正式寫定成書”[8]，故《穀梁傳》成書年代當(dāng)與《公羊傳》相差無幾。漢景帝執(zhí)政期為公元前156年至公元前141年，如前述，《史記》為漢景帝之子漢武帝征和二年即公元前91年基本成書。故《穀梁傳》成書早于《史記》亦當(dāng)無疑義。

《穀梁傳?定公四年》記寫吳軍入楚后，“壞宗廟、徙陳器、撻平王之墓”[9]。這里，一并未特指伍子胥；二僅是“撻墓”，意同上述之“鞭墓”。

綜上可知，《史記》前的文獻記載情況，一為：《春秋經(jīng)》《左傳》《國語》《公羊傳》等對伍子胥“掘墓鞭尸”并無任何記載；二為：涉及伍子胥復(fù)仇內(nèi)容的《呂氏春秋》《淮南子》和《穀梁傳》等，均記載伍子胥復(fù)仇的方式為對楚平王墳或墓進行情緒發(fā)泄式的“鞭墳”“鞭墓”“撻墓”等。

（二）《史記》中的三處記載

《史記》中對伍子胥復(fù)仇事有三處記載：

1.《吳太伯世家》載曰：“吳兵遂入郢。子胥、伯嚭鞭平王之尸，以報父讎?！盵6]1466這里，“鞭楚平王之尸”者，除伍子胥外，還有時任吳國大宰的伯嚭。

2.《伍子胥列傳》載曰：“吳兵入郢，伍子胥求昭王。既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6]2176此處記載的“出其尸，鞭之三百”者僅為伍子胥而未載伯嚭參與其事。

3.《季布欒布列傳》中說：“夫忌壯士以資敵國，此伍子胥所以鞭荊平王之墓也?！盵6]2729此處的記載僅是伍子胥“鞭荊平王之墓”，即“鞭墓”。

《史記》的上述三處記載，三處均不相同?！妒酚洝酚涊d的不一致使得即使以《史記》證《史記》，亦可因此而提出如下質(zhì)疑：“鞭尸”者為幾人？到底是“鞭尸”還是“鞭墓”？

（三）《史記》后的記載

《史記》后涉及伍子胥復(fù)仇的為東漢時的《越絕書》和《吳越春秋》。

1.《越絕書?卷一》中的記載為伍子胥“鞭墓”：“子胥救蔡而伐荊。十五戰(zhàn)，十五勝，荊平王已死，子胥將卒六千，操鞭捶笞平王之墓而數(shù)之，曰：‘昔者吾先人無罪而子殺之，今此報子也?！盵10]此處伍子胥“操鞭捶笞”的亦只是楚“平王之墓”。

2.《吳越春秋?卷四》繼承了《史記?吳太伯世家》及《史記?伍子胥列傳》的“掘墓鞭尸”記載，且作更為極端化的發(fā)展：“吳王入郢，止留。伍胥以不得昭王，乃掘平王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左足踐其腹，右手抉其目。”[11]

這里記載的伍子胥復(fù)仇方式，不但“掘墓”“鞭尸”，更發(fā)展到對楚平王尸體進行毀尸式的“踐腹”“抉目”。至此，伍子胥的復(fù)仇絕唱，已趨向毫無理性的極端和極致。

二、后世質(zhì)疑

從以上文獻記載的伍子胥“掘墓鞭尸”的歷史層累過程可以看出，從戰(zhàn)國時的《呂氏春秋?首時》最早記載伍子胥“鞭墳”，到西漢初年的《淮南子》記載伍子胥“鞭墓”及《穀梁傳》記載的伍子胥“撻墓”，再到《史記》記載的“掘墓鞭尸”，及至《吳越春秋》的“掘墓鞭尸”和“踐腹”“抉目”，其間，復(fù)仇情緒及蔑棄人倫的量級在一步步增加。然而，非虛構(gòu)的歷史記載畢竟不同于虛構(gòu)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故在唐代時，司馬貞《史記索隱》中已針對《史記?吳太伯世家》 “子胥、伯嚭鞭平王之尸”的記載，提出質(zhì)疑：“左氏無此事?！盵6]1467指出《左傳》無此記載，從而對伍子胥“掘墓鞭尸”的真實性提出了質(zhì)疑。

后世對這一問題論述最為詳細的是明末清初的顧炎武。

顧炎武在《子胥鞭平王之尸辨》一文中說：“太史公言子胥鞭楚平王之尸，《春秋》《傳》①引者注：“《春秋》《傳》”指《春秋經(jīng)》《左傳》。不載，而予因以疑之。疑春秋以前無發(fā)冢戮尸之事，而子胥亦不得以行之平王也。”[12]191接著，該文對質(zhì)疑論點論證說：“鄭人為君討賊，不過斵子家之棺而已。齊懿公掘邴歜之父而刖之，衛(wèi)出公掘褚?guī)煻ㄗ又梗僦谄角f之上，《傳》皆書之以著其虐，是春秋以前無發(fā)冢戮尸之事也?！盵12]191

“斵子家之棺”事見《左傳?宣公十年》：“鄭子家卒。鄭人討幽公之亂，斫子家之棺而逐其族。”[1]626斵，同“斫”。杜預(yù)注：“斫薄其棺，不使從卿禮?！盵13]

“齊懿公掘邴歜之父而刖之”事見《左傳?文公十八年》：“齊懿公之為公子也，與邴歜之父爭田，弗勝。及即位，乃掘而刖之?！盵1]574“刖之”指“刖尸”，即砍去尸體的腳。

“衛(wèi)出公掘褚?guī)煻ㄗ又埂笔乱姟蹲髠?哀公二十六年》。衛(wèi)軍戰(zhàn)敗，衛(wèi)出公“掘褚?guī)煻ㄗ又?，焚之于平莊之上?！盵1]1711

除顧氏所列上述事件外，《左傳?僖公二十八年》亦記載：“晉侯圍曹，門焉，多死，曹人尸諸城上，晉侯患之，聽輿人之謀曰：‘稱舍于墓。’師遷焉，曹人兇懼，為其所得者棺而出之，因其兇也而攻之。三月丙午，入曹。”[1]443此處，晉文公并未掘曹人之墳，只是借宿營于曹人墓地，放出曹人墓有被發(fā)掘可能的信息。曹國人恐懼，晉軍由此而攻下了曹國。在這一與“墓”有關(guān)的事件中，先是曹人“陳尸城墻”，而后晉文公扎營以準備發(fā)墓。雙方都違背禮制。

《左傳》記載的上述事件，時間有早于公元前506年吳軍攻入郢都者，如上述晉、曹均違反禮制事為公元前632年（魯僖公二十八年），齊懿公事為公元前609年（魯文公十八年），鄭人斫子家之棺事為公元前599年（魯宣公十年）；亦有晚者，如衛(wèi)出公事為吳國滅亡四年后的公元前469年（魯哀公二十六年）。而事件的行為者如晉、曹、齊、衛(wèi)等，均為與魯國關(guān)系密切的中原諸國國君，其中包括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

上述“陳尸城墻”“扎營以發(fā)墓”“斫棺”“掘墓而刖”及“掘墓焚之”等蔑視人倫的事件，其程度均輕于“掘墓鞭尸”（其中的晉文公“扎營以發(fā)墓”，也只是恐嚇曹人，并沒有施行），而《左傳》對這類事件均一一記載。是故，吳軍入郢后，伍子胥、伯嚭倘若真有“鞭平王之尸”事，《左傳》斷無不予記載之理。反之，因《左傳》未作記載，則至少可反推出伍子胥“掘墓鞭尸”事并未發(fā)生。這就是顧炎武所說的因“《春秋》《傳》不載”，故“因以疑之”，即質(zhì)疑《史記》等記載真實性的緣由。

三、“蔑棄人倫，讎對枯骨”及其催生社會暴戾之氣的負面影響

顧炎武之作《子胥鞭平王之尸辨》，其宗旨及意義正如其分析此事的文獻層累過程時所說：“考古人之事必于書之近古者?！斗Y梁傳》云：‘吳入楚，撻平王之墓?！Z誼《新書》亦云：‘《呂氏春秋》云：鞭荊平之墓三百?！对浇^書》云：‘子胥操捶笞平王之墓?！痘茨献印吩疲骸H閭鞭荊平王之墓，舍昭王之宮?！都静紓鳌发僖咦ⅲ骸啊都静紓鳌贰奔础妒酚?季布欒布列傳》。亦言：‘此伍子胥所以鞭平王之墓也?！w止于鞭墓，而傳者甚之以為鞭尸，使后代之人，蔑棄人倫，讎對枯骨。”[12]191

關(guān)于人倫，《孟子?滕文公章句上》指出，后稷（周族始祖及泰伯先祖）教老百姓耕種收獲，栽培五谷，五谷成熟了養(yǎng)育百姓。人之所以為人，吃飽穿暖，住得安逸，但如果沒有教養(yǎng)，“則近于禽獸”[14]146。故“圣人有憂之，使契②引者注：“契”指殷契，殷商始祖。為司徒，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14]146。人倫的出現(xiàn)，反映了中國古代社會從物質(zhì)生產(chǎn)層面演進到精神及社會管理層面的中華文明發(fā)展過程。

如前所述，最早記載伍子胥復(fù)仇的文獻《呂氏春秋?首時》中，是以所謂“鞭墓”方式發(fā)泄仇恨的。顯然，這尚在人們可接受的人倫底線內(nèi)。畢竟，以陰謀手段上臺且濫殺伍子胥父兄的楚平王并未占據(jù)道德高地。但其后，當(dāng)“鞭墓”發(fā)展為突破人倫底線的所謂“鞭尸”及“踐腹” “抉目”時，這一被推向極端的復(fù)仇絕唱必不可免地對后世產(chǎn)生導(dǎo)向性的負面影響，從而催生出社會非理性的暴戾之氣。中國歷史上多次發(fā)生的掘墓辱尸等，或就是受這一“掘墓鞭尸”的負面影響所致。所有這些，如顧炎武所說“使后代之人，蔑棄人倫，讎對枯骨”。由此可見，這一臆想的“掘墓鞭尸”產(chǎn)生了深遠的負面影響。同時，由于其所處年代為較早的春秋時期，從而在其后整個民族思維的發(fā)展、形成過程中，既起了不良的示范作用，更起了災(zāi)難性的毒害作用。

至于伍子胥“掘墓鞭尸”說之所以出現(xiàn)在戰(zhàn)國末際與兩漢時，有學(xué)者指出，這“與當(dāng)時的時代氛圍有很大的關(guān)系。戰(zhàn)國、兩漢是復(fù)仇之風(fēng)熾盛的時代，……被塑造成大俠的‘伍子胥’就正好投合了這種時尚。由于這種時尚的風(fēng)行，伍子胥‘掘墓鞭尸’說在漢儒中獲得順利地通過，而后世學(xué)人又大多篤信漢儒和‘太史公書’，這便是‘掘墓鞭尸’說傳流至今的原因所在”。[15]

作為與蘇州城誕生緊密相連的歷史人物伍子胥，對其“掘墓鞭尸”，古代史事記載最權(quán)威的歷史著作《春秋經(jīng)》《左傳》以及《國語》等，均未記載，這或已說明：“掘墓鞭尸”乃為后世復(fù)仇之風(fēng)熾盛時代所杜撰并加諸伍子胥頭上的不實之辭。

[1] 春秋左傳正義[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9.

[2] 陳奇猷.呂氏春秋校釋[M].上海：學(xué)林出版社，1984.

[3] 張雙棣，張萬彬，殷國光，等.呂氏春秋譯注[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3.

[4] 劉文典.淮南鴻烈集解[M].馮逸，喬華，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9.

[5] 許匡一.淮南子全譯[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3：1.

[6] 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9.

[7] 李運益，唐生周，顧之川.春秋穀梁傳?前言[M]//十三經(jīng)今注今譯.長沙：岳麓書社，1994：1738.

[8] 嚴修.春秋公羊傳?前言[M]//十三經(jīng)今注今譯. 長沙：岳麓書社，1994：1532.

[9] 春秋穀梁傳注疏[M]//李學(xué)勤.十三經(jīng)注疏（標點本）.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9：323.

[10] 袁康，吳平.越絕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7.

[11] 趙曄.吳越春秋[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6：42.

[12] 顧炎武.顧炎武全集：21[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13] 杜預(yù).春秋經(jīng)傳集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575.

[14] 孟子注疏[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9.

[15] 張君.伍子胥何曾掘墓鞭尸[J].武漢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1985（3）：74-77.

（責(zé)任編輯：時 新）

Wu Zixu’s Incident of “Ruining Tomb and Whipping Carcass”and a Testimony of Its Falsity

WU Enpei
（Research Institute of Wu Culture, Suzhou Vocational University, Suzhou 215104, China）

The incident of Wu Zixu “ruining tomb and whipping carcass” circulated in China. The author made a chronological study of the existing historical records, and discovered that the authoritative historical works such as The Classic Scripture of Spring and Autumn Annals and The Commentary of Zuo and Guo Yu had no record of the incident. Master Lv’s Spring and Autumn Annals, Huai Nan Zi and Guliang Zhuan simply recorded it as “whipping grave”, “whipping tomb” and “l(fā)ashing tomb”. “Whipping carcass” appeared later in Records of the Grand Historian. Sima Zhen of the Tang Dynasty and Gu Yanwu living during the late Ming Dynasty and early Qing Dynasty threw doubt on Wu Zixu “Ruining Tomb and Whipping Carcass”. The research results based on the accumulated historical records provide the probability that “Ruining Tomb and Whipping Carcass” is a false story fabricated when there was a strong tendency towards revenge, and that it is was imposed on Wu Zixu.

Wu Zixu; Ruining Tomb and Whipping Carcass; The Commentary of Zuo; Master Lv’s Spring and Autumn Annals; Records of the Grand Historian; Sima Qian; Gu Yanwu

K207

：A

：1008-7931（2017）03-0024-05

10.16217/j.cnki.szxbsk.2017.03.004

2016-12-28

吳恩培（1947—），男，江蘇鎮(zhèn)江人，教授，研究方向：吳文化。

吳恩培.伍子胥“掘墓鞭尸”及其證偽[J].蘇州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2017，34（3）：2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