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邦達昌在西藏和平解放時期的歷史貢獻

劉建蘭

邦達昌，即邦達家族，“昌”是家、家族的意思。民國時期，邦達家族抓住契機，在眾多的工商業(yè)者中脫穎而出，成為西藏規(guī)模最大、資金最雄厚、經營范圍最廣的商號。邦達家族在商業(yè)上取得巨大的成功，與十三世達賴喇嘛的提攜分不開。早在邦達家族四代前，“邦達昌”還只是薩迦寺在芒康縣的一個差戶。[1]在達賴逃往印度期間，予以經濟援助并助其返回拉薩而獲得了貴族頭銜，晉升為西藏貴族，取得了噶廈政府的官位，并在經濟在獲得了經營羊毛、茶葉等的壟斷特權。在解放軍進軍西藏、解放昌都期間，以邦達多吉為代表的邦達昌家族積極擁護和平解放西藏政策。邦達多吉憑借自己的經濟實力和政治影響力，配合解放軍完成了后勤運輸保障工作。在昌都解放以后，邦達昌積極推動對昌都地區(qū)教育、經濟、衛(wèi)生事業(yè)的發(fā)展，為昌都的發(fā)展作出了自己的貢獻。

一、邦達昌為西藏和平解放奔走

(一)宣傳共產黨的民族宗教政策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以毛澤東為首的黨中央領導人做出了和平解放西藏的決定。邦達多吉等西藏上層隨即表示出積極的擁護態(tài)度。12月9日，西康省主席通電宣布西康、四川和平起義。“在當?shù)鼐哂幸欢ㄗ诮逃绊懥驼斡绊懥Φ母首伟桌碌母襁_活佛、頭人夏克刀登以及大商人邦達多吉分別派代表從西康的玉隆出發(fā)，經甘肅、陜西、河南等地，輾轉前往北京向毛澤東朱德獻旗致敬，均表示贊同和平解放西藏的方針和政策，愿意像支援紅軍北上抗日一樣，盡一切人力物力支援人民解放軍完成解放西藏的任務?！盵2]邦達多吉在對待和平解放西藏這一態(tài)度上，一方面憑借著自己跟西藏地方政府之間的關系，去團結一些有政治影響力的人物，另一方面能夠在關鍵時刻為解放軍提供經濟上面的支持。這反映出他強烈的愛國熱情，也表現(xiàn)出他堅定的政治立場。

邦達多吉憑借自己在康區(qū)藏民中的影響力和威望，積極 地協(xié)助解放軍宣傳共產黨的民族宗教政策。毛澤東指出:“進軍西藏，要爭取上層，影響和團結群眾，保護愛國守法的喇嘛寺廟?！编囆∑揭仓赋觯骸皥猿謭?zhí)行黨的政策，對于我們進軍解放西藏具有決定意義。到西藏去，就是靠政策走路，靠政策吃飯，政策是生命。必須緊密聯(lián)系群眾。要用正確的政策去中外反動派的謠言迷霧，去清除歷史上民族隔閡和成見，去把康藏廣大的僧俗人民和愛國人士團結到反帝愛國的大旗下?！盵3]邦達多吉積極宣傳黨的對西藏的民族宗教政策，其有莊園在金沙江以西，他向其所屬百姓捎信，告以在解放軍渡江時不得對抗，還向昌都的朋友宣傳共產黨和平解放西藏的方針和政策，進藏的共產黨人必將尊重藏族同胞的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4]

1950年7月28日，汪應龍等人通過工作組的電臺向邦達多吉作了互通聲息、交流思想感情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邦達多吉態(tài)度積極，不但他自己愿意來康定，還同他的兄弟邦達饒嘎通信，傳達這些信息。8月12日，邦達多吉到了康定，中央有關人員對其進行了接待和安置，進出門警衛(wèi)與其他官員一樣對待。邦達多吉對此非常感動地說：“過去舊政府的大門是不能進的，相比之下，共產黨說話算話，看得起藏族人。過去還有人稱藏族蠻子，現(xiàn)在沒有人提到?！盵4]在中央有關人員的努力下，邦達·多吉明確表示愿意隨軍進藏做解放西藏的工作，為西藏的解放貢獻力量。

(二)以實際行動助力解放軍進藏

邦達多吉不僅在思想上積極支持解放軍和平解放西藏的政策，更以實際行動為解放軍進藏提供后勤運輸保障。1950年3月12日，西昌戰(zhàn)役爆發(fā)，20日，解放康定，人民解放軍進駐康定。27日，奉西南軍政委員會之命令，成立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康定軍軍事管制委員會，邦達多吉被任命為副主任。1950年10月6日，昌都戰(zhàn)役打響，昌都率先解放。1951年1月2日，昌都地區(qū)人民解放委員會成立。十八軍副政委為主任，阿沛·阿旺晉美、邦達多吉為副委員。這兩個政權機構的任務是，實施“統(tǒng)戰(zhàn)政策”，為解放軍進軍西藏、實現(xiàn)和平解放開辟道路?！败娛鹿苤莆瘑T會”的任務側重于創(chuàng)造各民族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平等、團結、友愛的合作關系。而1950年11月24日成立的“西康省藏族自治區(qū)人民政府”的主要任務是團結上層人士。對邦達多吉等上層愛國人士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是解放軍順利進軍西藏并實現(xiàn)和平解放的重要保證。在康定，巨賈邦達多吉是人民解放軍爭取的實力人物之一。解放軍為渡江解放昌都，希望獲得他的幫助?！笆塑娎硖料惹膊筷犜?950年5月30日到達理塘城前，邦達·多吉帶人前來迎接，慰問先遣分隊戰(zhàn)士們，并表示愿意承擔運輸任務?！盵4]歷史證明，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統(tǒng)戰(zhàn)政策在西藏和平解放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但邦達多吉在這一統(tǒng)戰(zhàn)政策的貫徹和實施的過程中作出了重要的貢獻。

邦達多吉從1950年開始擔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康定軍事管制委員會副主任，1951年擔任昌都地區(qū)人民解放委員會副主任開始，他主要扮演運輸大隊長的角色。邦達多吉的具體任務是，積極組織群眾砍柴割草，幫助解放軍購買糧食，無償提供牛馬騾運輸軍用物資，保證軍隊的物資供應和運輸需求。美郎宗貞的《近代西藏巨商“邦達昌”之邦達·多吉的政治生涯與商業(yè)歷程》中寫到：“1950年6月上旬，解放軍主力部隊到達理塘時，邦達·多吉派了多名下屬及十幾匹騾馬幫助運輸十八軍軍餉?！盵4]在遇到牦牛大量死亡、運力出現(xiàn)大缺口的困難情況時，召開運輸支援會議，發(fā)動土司、頭人，組織僧俗群眾客服困難，堅持以人力蓄力積極支援人民解放軍進軍西藏，并奔赴各地督促檢查，落實運輸計劃，完成運輸任務。邦達多吉等“當?shù)赜忻耐了?、頭人”帶領藏族群眾在這場長距離的、長期不間斷的、堪稱艱苦卓絕的運輸戰(zhàn)中所付出的巨大犧牲。

青藏高原山高路阻，公路尚未通時，主要采用蓄力運輸保證后勤補給。這種運輸分為兩大部分，一是為進軍部隊和進藏工作人員運送糧食和物質，數(shù)量雖不甚大，但品種繁雜，貴重物質多，且運輸路線長；二是保障后方筑路部隊的糧食物質及器材的供應，需求量大，時限緊迫，但運輸線路短?！盵5]1951年5月5日，昌都分工委、昌都解放委員會召開昌都地區(qū)支援工作會議，參加寺廟的有十余個宗的宗本和各地寺廟的代表。會議動員全區(qū)僧俗群眾以人力蓄力積極支援人民解放軍進軍西藏。經過協(xié)商，各宗分配了運輸任務。昌都解放委員會的領導邦達多吉、格桑旺堆等分赴各地督促檢查，多次召開頭人和群眾會議，出動牦牛，落實運輸計劃?！?951年7、8月份，隨著雨季來臨，牦牛大量死亡，加之群眾忙于秋收，糧食、物質的運輸量出現(xiàn)了大量缺口，致使駐江達、生產部隊不得不自行背糧。鑒于上述情況，后方部隊參謀長何雨農、政治部代主任白健帶領機關人員，開展統(tǒng)戰(zhàn)工作，幫助土司、頭人動員組織群眾克服困難，堅持牦牛運輸工作。西藏軍區(qū)參謀長李覺接見了運輸大隊的頭人，高度贊揚了夏克刀登、帶隊頭人以及藏族群眾戰(zhàn)嚴寒、斗風雪、擁護支援進藏部隊的愛國精神。

二、邦達多吉參與解放后昌都的社會建設

邦達·多吉作為著名愛國統(tǒng)戰(zhàn)對象，在1950年9月下旬，從北京回到巴塘義敦(波米)之后，跟隨人民解放軍主力部隊，從波米舉家遷回老家芒康邦達鄉(xiāng)，擔任昌都解放委員會的副主任。據(jù)邦達·旺青回憶說：“到達昌都后，父親不僅任解放委員會副主任，同時在衛(wèi)生、教育、工商等部門兼有很多職務。他工作很勤奮，經常受到解放委員會主任王其梅同志的稱贊?！盵4]邦達·多吉對工作認真負責，也很注意漢藏之間的團結。自1951年下旬正式進入昌都解委會工作，在圓滿完成解委會工作之余，還積極投入到昌都的教育，經濟、衛(wèi)生等建設事業(yè)之中，并作出突出貢獻。

(一)改善教育

在教育方面，昌都解放以后，由18軍先遣部隊派出人類學家李安宅和于式玉兩位教授，籌辦了昌都小學，并召集上層愛國人士集資辦學，組織成立董事會。1951年1月12日，昌都小學召開了第一次學校董事會，推選謝瓦拉為董事長。邦達·多吉也是該校董事成員之一，并捐給小學青稞1000克。昌都小學開辦初期學生60余人，設藏文、算術、常識等課程。

(二)繁榮經濟

在經濟方面，昌都解放以后，人民解放軍的物資供應部門進入昌都，1951年5月，傳統(tǒng)的貿易格局開始發(fā)生變化。1951年9月，昌都地區(qū)工商聯(lián)合會成立，1951年11月，具有公私合營性質的人民聯(lián)合會宣告成立，稱聯(lián)合商店，由邦達·多吉擔任董事長，下設收購、營業(yè)、保管及財務四個小組。聯(lián)合商店成立以后，在保證供應、活躍市場、促進物資交流方面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與群眾生活密切相關的茶葉、糧食以及副食品的銷售上基本占了主導地位。由于人民聯(lián)合會商店的主要股東是私商，存在著獲利過高的現(xiàn)象，引起社會各界的不滿，認為聯(lián)合商店只團結了一部分小商人，拋棄了大部分商人。1953年，昌都工委調整了政策，取消了有關機構給它的優(yōu)惠政策，調回國家派去的管理人員，銀行停止發(fā)放工商業(yè)貸款和各種優(yōu)惠政策，削弱了聯(lián)合商店對市場的壟斷。至此，邦達·多吉及“邦達昌”的藏漢之間的貿易活動基本停止。1953年9月，以邦達·養(yǎng)壁為首的西藏工商代表團去康定參觀時，邦達·多吉代表昌都工商聯(lián)合會與邦達·養(yǎng)壁交流了商業(yè)情況。

(三)支助醫(yī)療衛(wèi)生事業(yè)

在衛(wèi)生方面，1952年底到1953年初，“中央民族衛(wèi)生工作大隊”以行108人分三批先后抵達昌都，他們均是當年應屆大學畢業(yè)生。這批年青人醫(yī)術高明，但昌都沒有一所像樣的衛(wèi)生醫(yī)療單位可以讓這些人開展工作，而且已有的設備都非常簡陋，所以，邦達·多吉從印度買了全套醫(yī)療機械設備，用騾馬從印度加爾各答運到昌都，捐獻給中央民族衛(wèi)生大隊，使他們高興不已。

結語

1910年，達賴喇嘛在印度期間，邦達昌家族的第二代邦達尼江時期，曾經對十三世達賴喇嘛給予經濟資助。1912年，達賴喇嘛回到拉薩后，為了報答邦達昌家族，封邦達·尼江為“商上”(商務館)，為十三世達賴喇嘛本人與西藏政府經營商貿，給予免稅、統(tǒng)購出口貨物等特權，使邦達昌家族獲得了千載難逢的發(fā)展機遇。到了邦達昌家族的第三代邦達多吉時期，邦達昌家族已經成為西藏規(guī)模最大、資金最雄厚、經營范圍最廣的商號。邦達昌家族是西藏唯一一家依靠經商發(fā)展起來的平民貴族。邦達昌家族依靠雄厚的經濟實力，經常給寺院發(fā)放布施，在西藏社會中樹立了極高的威望。

新中國成立以后，解放軍進軍西藏、解放西藏。邦達多吉積極擁護共產黨的和平解放西藏政策，身體力行地宣傳黨的民族宗教政策，讓更多的藏族僧俗民眾了解人民解放軍，了解共產黨，為解放軍進軍西藏奠定了一定的群眾基礎。在公路未通、補給困難的情況下，邦達多吉憑借家族的經濟實力，同時發(fā)動藏族同胞，開辟畜力運輸交通線，盡可能地為解放軍提供后勤運輸補給，為解放軍進軍西藏、解放昌都作出了重要的歷史貢獻。昌都解放后，致力于昌都的社會建設，積極參與政治，繁榮經濟、改善教育，為昌都的醫(yī)療衛(wèi)生事業(yè)貢獻了力量。

在西藏解放前，羊毛、茶葉等已經成為噶廈政府和貴族經營的重要產業(yè)。噶廈政府和貴族依靠政治權力，獲得了經濟特權，對一些重要的支柱產業(yè)實行壟斷。邦達家族便是由十三世達賴喇嘛授權經營茶葉、羊毛等特權，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成為西藏規(guī)模最大、資金最為雄厚的商號之一。商人作為重要的社會階層，擁有巨大的經濟實力。邦達家族在致富之后始終沒有忘記為西藏僧俗民眾謀福利。如為寺院發(fā)放布施、在解放軍進藏的過程中開辟畜力運輸交通線，為解放軍后勤運輸提供保障、為昌都解放后的社會建設事業(yè)提供經濟援助。邦達多吉始終心系祖國，在祖國和人民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不僅在思想上積極擁護和宣傳黨的民族宗教政策，還身體力行的支援解放軍進藏，為昌都解放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這種高度的愛國情懷和奉獻精神，深深地感染著今日每一位民族團結的擁護者。正是由于先輩們不顧個人安危為和平解放奔走宣傳，不計較個人利益得失經濟支援才有了西藏的和平解放，有了西藏今日的發(fā)展面貌。使我們不由自主地思考能為今天新西藏的建設做些什么。先輩們的事跡將不斷地激勵今日的西藏工商業(yè)者為新西藏的建設貢獻力量。

[1]美朗宗貞.“邦達昌”家族名稱及有關問題研究[J].西藏大學學報，2007年第3期

[2]陰法堂.和平解放西藏 完成祖國大陸的統(tǒng)一[J].西藏日報，2001年第5版，p5

[3]美朗宗貞.近代西藏巨商“邦達昌”之邦達·多吉的政治生涯與商業(yè)歷程[M].西藏人民出版社，2008年，p103-104，p106，p104，p110

[4]《西藏文史資料選輯》西藏自治區(qū)政協(xié)文史資料學習委員會編，賈瑞青著.邦達昌史料[M].中國藏學出版社，2014年12月，p17

[5]《解放西藏史》編委會.解放西藏史[M].中共黨史出版社，2008年，p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