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 偉
(河北省陽原縣人民檢察院,河北 陽原 07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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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關注】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問題探討
閆 偉
(河北省陽原縣人民檢察院,河北 陽原 075800)
隨著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方案的通過,我國刑事訴訟的價值取向出現(xiàn)了拐點。這一制度不僅有利于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權益,而且有利于提高司法公信力和節(jié)約司法成本。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與國外的辯訴交易較為類似,但又是針對我國特有國情所提出的一項特有的司法制度。
認罪認罰;法律援助;審查起訴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我國在司法改革中新探索的一項刑事訴訟制度,其核心內容在于通過鼓勵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坦白而獲得從寬處理結果,實際是我國《刑事訴訟法》中坦白從寬的具體化。有的學者將該制度表述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建立在偵控機關指控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的基礎之上的一種制度延伸,它適用于任何案件性質、訴訟程序類型,廣泛存在于刑事訴訟中。它不是脫離于刑事實體法和程序法規(guī)范而獨立存在的一項訴訟制度。[1]該制度雖然借鑒了英美國家辯訴交易的優(yōu)點,但二者之間又存在較大區(qū)別。 英美國家的辯訴交易是基于其采用的當事人主義的訟訴構造模式而產生,整個刑事訴訟過程中,以當事人之間的對抗為訴訟的核心內容,直接體現(xiàn)為控方和辨方的相互對抗、妥協(xié)。通過控辯雙方的這種矛盾運動實現(xiàn)刑事追訴過程。辯訴交易中,檢察官為了提高有罪控訴的成功率往往要求被告人放棄上訴權,達成交易后法院僅僅是形式審查。[2]檢察官的自由裁量權相對較大,并且辯訴交易中無論是罪數(shù)、罪名還是量刑都可以在交易的過程中予以妥協(xié),包括一些證據(jù)不足、存疑的案件。[3]這樣就會凸顯一個問題,當現(xiàn)有證據(jù)對原本無辜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利時,一旦進入庭審很可能會判處有罪,此時面對檢察官的指控和律師提出的認罪建議時被追溯人認罪則造成了冤假錯案,不認罪則面臨較重刑罰的后果。[4]而我國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僅是鼓勵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達到控辯雙方追求效率和輕判的雙贏結果。證明標準和追求客觀真實的程度并未降低。
有統(tǒng)計顯示,我國的刑事一審案件數(shù)量有增加的趨勢,輕罪逐年遞增,重罪明顯減少。[5]輕罪案件刑罰較輕,針對逐年增多的案件數(shù)量提高辦案效率顯得尤為重要。當前的員額制改革對一線的檢察官、法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認罪認罰制度無疑是緩解案多人少問題的有效配套制度。最高人民法院出臺的《關于在部分地區(qū)開展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辦法》(以下簡稱《辦法》)中融合了刑事訴訟程序中的部分最新理論成果,如速裁程序、不強迫自認其罪、有效辯護、證據(jù)裁判規(guī)則等,體現(xiàn)了我國當前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該制度的核心內容即通過被告人自愿認罪來簡化刑事訴訟程序,實現(xiàn)法律真實和客觀真實的辯證統(tǒng)一,提高司法公正效率。刑事案件相對于民事案件更為復雜,涉及權益更為重要,證明標準更為嚴苛,所以實現(xiàn)客觀真實的難度就更大。如果被告人自愿認罪,就可以保證案件的實體真實,簡化追溯難度和追溯過程,但必須是構成犯罪的同時還要保證犯罪嫌疑人認罪以及認罪的自愿性。簡言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辯護律師的幫助下自愿認罪,檢察官提出量刑建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同意后簽署具結書,獲得依法從寬的刑罰結果。該制度在實踐中應當嚴格堅持證據(jù)裁判規(guī)則和證明標準,這是這一制度在我國運行的基礎,否則將有可能出現(xiàn)辯訴交易下存在的問題。
同時《辦法》中對該制度的適用范圍做了規(guī)定,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法定代理人、辯護人對未成年人認罪認罰有異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行為不構成犯罪的。即除上述三種情形外均可以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包括無期徒刑、死刑案件甚至是自訴案件。從這一范圍可以看出我國當前刑事政策的謙抑性。不同的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又可以適用不同的刑事訴訟程序,對案件能夠進行有效分流,譬如該制度中簡易程序和速裁程序的應用。但是我國還有部分罪名能夠適用死刑,如果出現(xiàn)一個情節(jié)特別嚴重、手段特別殘忍的殺人案,應當判處死刑的,被告人認罪且辯護律師提出適用認罪認罰從寬意見,被告人是否能免于死刑?如果判了死刑就代表并不是所有案件能夠適用,因為死刑是最嚴酷的刑罰,欲從寬只能判處死緩或者無期,否則就不能稱為從寬。如果不判處死刑,社會輿論、被害人壓力都有可能給司法機關帶來困擾,所以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范圍還需進一步明確,或者可以探討逐步廢除死刑提高有期徒刑刑期等問題,以解決這一矛盾。
認罪認罰制度是控辯雙方就認罪與否、從寬與否進行協(xié)商的過程,既然是協(xié)商,就應當具有一個相對平衡的地位。控方以檢察機關為主,而辨方如果僅僅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話是很難實現(xiàn)這一過程的。認罪認罰不僅是程序問題,也是實體問題。如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應當適用何種程序、可能會判處何種刑罰等。沒有專業(yè)法律人員作為輔助是無法進行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權益也就無法保障。該《辦法》第五條對此做了規(guī)定,即針對適用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公安機關、檢察院、人民法院對沒有辯護人的應當通知值班律師為其提供法律幫助,值班律師由法律援助機構指派。這樣的法律援助制度不僅保障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權益,也能夠大大提高當前很低的刑事辯護率。但原有的兩個問題尚不能解決:第一,司法實踐中,法律援助律師尤其是基層的法律援助律師的辯護效果不佳。筆者曾經接觸過較多法律援助類型的刑事案件,無論在審前的閱卷還是開庭過程中的辯護,法律援助律師所扮演的角色在很多情況下并不是一個維護當事人權益的辯護人,走走過場的心態(tài)普遍存在。辯護律師的辯護積極性不高。但“免費的午餐”不一定就要簡單做。吃這個“免費午餐”的往往是最需要幫助的人,要么是未成年人,要么是無期徒刑、死刑的人等。那么,針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如何提高法律援助辯護效果尚需要對法律援助制度進一步完善。第二,既然規(guī)定強制辯護,那與偵查階段訊問相關聯(lián)的律師在場制度是否有必要建立?在偵查階段認罪認罰過程中辯護律師是否還不能核實證據(jù)?如果不能核實證據(jù),又怎么能夠客觀地為犯罪嫌疑人提供法律幫助以及提出量刑指導?這一點認罪認罰制度應當區(qū)別于普通的刑事辯護,充分保障律師在該制度中的參與權從而起到實質的辯護效果。
同時,該辦法第五條將提供法律幫助和申請法律援助辯護做了區(qū)分,規(guī)定了在認罪認罰案件中,沒有辯護人的,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應當通知值班律師為其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申請變更強制措施等法律幫助。意思是凡是沒有辯護人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一旦進入認罪認罰從寬程序都應當獲得值班律師的法律幫助。而在該條的第二款中提到法律援助機構可以根據(jù)人民法院、看守所實際工作需要,通過設立法律援助工作站派駐值班律師及時安排值班律師等形式提供法律幫助。法律援助機構設立法律援助工作站安排值班律師是根據(jù)工作需要,并非強制要求,當沒有法律援助工作站和值班律師時,該如何保障犯罪嫌疑人獲得法律幫助權?這個問題還需要進一步的細化和完善。另外,如果將法律幫助權提供給所有沒有辯護人且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會不會導致大部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再依賴律師而是依賴于法律援助機構的法律幫助?顯然一旦出現(xiàn)這種結果是違反辯護效益的。這就需要在法律援助和普通辯護之間做好平衡。所以在擴大法律援助的范圍上還需要進一步明確。
《辦法》第十六條擴大了在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適用速裁程序的范圍,規(guī)定可能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案件,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當事人對適用法律無意義且被告人認罪的,可以適用速裁程序或者簡易程序。速裁程序、簡易程序最大的程序效益無非是提高司法效率減輕當事人訟累。但是在基層法院、檢察院,經常會出現(xiàn)案多人少的情形,簡易程序和速裁程序對辦案時間有硬性要求?!掇k法》中要求檢察機關在辦理刑事速裁程序時,可能判處一年以下的十日內決定是否起訴,可能超過一年的可以延長至十五日。法院的審結期限也是十日和十五日?;谵k案效率低、案多人少等問題,為了增加辦案期限很多地方在適用簡易程序上都較為慎重,認罪認罰制度下的速裁程序能否達到設計之初預想的效果還有待考驗。雖然員額制改革已經初見成效,但是凸顯的一些問題也是不能避免的。因此,可以通過逐步提高基層辦案人員的素質和工作效率,以應對當前的司法改革。
從此次頒布的《辦法》中可以看出,檢察機關在認罪認罰制度下扮演著一個核心角色,偵查機關僅僅是就認罪認罰進行記錄、幫助犯罪嫌疑人行使權限,檢察機關卻有權提出具體的量刑建議,整個認罪認罰過程大部分是在審查起訴階段完成的。法院作為審判機關,在該制度下的權限實際是限縮的,在《辦法》第二十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一般應當采納人民檢察院指控的罪名和量刑建議,如果在認定被告人有罪的情況下只有量刑建議明顯不當,辯護人提異議的才有可能變更。結合認罪認罰制度以及當前進行的檢察制度改革,有必要明確檢察機關的定位,推動檢察官更好的行使職權。
檢察機關的定位在其產生到現(xiàn)在一直是人們爭論的問題,尤其對于檢察官自身而言,既不愿意淪為“次等法官”,也不愿意成為“高級的司法警察”。大陸法系國家包括創(chuàng)制檢察官的法國更多的是將檢察官定位為“政府代理人”或者“法治國的代言人”,[6]不僅代表國家公訴,還享有指揮偵查、裁量起訴、刑罰執(zhí)行等廣泛權力。美國的檢察官定位更為簡單一些,主要負責起訴等。[7]我國的檢察官制度借鑒了部分前蘇聯(lián)的法律監(jiān)督模式,但沒有前蘇聯(lián)檢察機關作為最高法律監(jiān)督機關的龐大的職權,我國《憲法》中檢察機關被定義為法律監(jiān)督機關。負責監(jiān)督執(zhí)法、司法,具體職能體現(xiàn)為:代表國家起訴、偵查監(jiān)督、部分案件的偵查等職權。
當前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實際是體現(xiàn)了檢察機關公訴權的重要地位。如何在依法嚴格審查案件、遵循原有證據(jù)標準、證據(jù)裁判規(guī)則不變的前提下,提出合法合理的量刑建議;如何維護和保障犯罪嫌疑人得到法律幫助的權利;如何維護好被害人的權利等問題,都是在賦予檢察機關更重大的責任。因此檢察機關在今后的改革中還會大有作為,完全可以構建以公訴、偵查、監(jiān)督為核心,結合民行監(jiān)督、公益訴訟等職權,形成全新的檢察體系,在對違法偵查行為的監(jiān)督以及人權保障方面發(fā)揮作用。
[1][3]陳衛(wèi)東.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研究[J].中國法學,2016(2).
[2]陳光中,馬 康.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若干重要問題探討[J].法學,2016(8).
[4]馬貴翔.辯訴交易程序結構解析[J].政法論壇,2002(16).
[5]魏曉娜.完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國語境下的關鍵詞展開[J].法學研究,2016(4).
[6]林鈺雄.檢察官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
[7]樊崇義,等.域外檢察制度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8.
(責任編輯:王小英)
Discussion on the Pilot Work of Leniency System in Guilty Plea
YAN Wei
(YangyuanCountyPeople’sProcuratorate,YangyuanHebei075800,China)
With the adoption of the pilot work of leniency system in guilty plea, there appeared an inflection point in the value orientation of criminal procedure in our country. This system is not only conducive to the protection of th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criminal suspects and defendants, but also is helpful to improve the credibility of the judiciary and save the cost of justice. The leniency system in guilty plea is similar to the plea bargaining of foreign countries, and also is a unique judicial system aimed at the unique national conditions of our country.
guilty plea; legal aid; review and prosecution
2017-06-10
閆 偉(1989-),男,河北察北人,河北省陽原縣人民檢察院科員,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刑法。
DF73
A
1672-1500(2017)03-002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