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景宜中篇小說《誰有美麗的紅指甲》,剖析了白族婦女白姐愛情悲劇的三部曲:對愛情的追逐與渴望——掙扎與背叛到愛情的幻滅——失落的愛情。將創(chuàng)作視角轉(zhuǎn)向關(guān)于文學中的人性、人情、人道問題的討論和探索道德問題和情愛問題。在看似簡單的愛情悲劇背后寄寓對時代、社會文化、白族傳統(tǒng)道德價值觀所造成的白族女性愛情悲劇進行深刻反思。
【關(guān)鍵詞】 景宜小說;白姐;愛情悲劇
景宜的《誰有美麗的紅指甲》(1983年)獲全國第二屆少數(shù)民族文學優(yōu)秀中篇小說一等獎。她用富有民族特色的語言和女性獨特的情感體驗,在描繪大理雙月島的風土人情的同時,從已婚婦女白姐和漁夫阿黑愛情追求過程中展現(xiàn)出的復雜精神世界和心路歷程,揭示了以白姐為代表的白族女性的愛情悲劇及其精神創(chuàng)傷。如馮牧的評論“既注入了某種超前的意識,而又能緊扣時代脈搏?!盵1]讀來引人入勝,發(fā)人深思。
一、白姐婚姻愛情悲劇三部曲
《誰有美麗的紅指甲》塑造了白姐、沙金娘、月恩、玉子、雙鐲等一系列女性,其中塑造最鮮活的是白姐,其愛情經(jīng)歷了追求——掙扎——失落的三部曲,代表了白族婦女婚姻愛情的命運。
1、對愛情的追逐與渴望
白姐與海生青梅竹馬,有過感情,但最終沒有經(jīng)住時間的消磨。一開始就被海生披上貪圖虛榮的功利性外衣,在身份地位差距加大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裂縫,而夫妻交流的錯位及理想追求的差異則催生了白姐婚姻悲劇。白姐是一個孤獨的生命體驗者,幼年喪母的創(chuàng)傷性經(jīng)驗形成了其內(nèi)在的孤獨,她竭盡全力讓自己強大,活得開心,笑得燦爛。與海生婚后不久當上了醫(yī)生的海生到城里上班去了,在留守生活中與丈夫心靈交流越來越匱乏又形成了她外在的孤獨。白姐超前的女性意識不為同時代的人所理解。她在公社衛(wèi)生所學習三個月后,在村里做計劃生育工作,在迎接了一個個白族孩子誕生中了解到女性的種種痛苦,想努力去改變,卻無人明白其心思,她曾寄希望于海生的希望也破滅,直到淳樸善良的阿黑走進了她的生活,在熱心助人的阿黑執(zhí)著地追求下,二人逐漸有了心靈上的契合。白姐對最具男子氣概的阿黑萌生了情愫。最終以有夫之婦的身份,義無反顧的愛上了阿黑。
2、掙扎與背叛到愛情的幻滅
在這錯亂的婚姻愛情關(guān)系網(wǎng)中,海生與白姐、阿黑都在不停地“掙扎”,海生一面承受著來自白姐出軌所帶來的恥辱,一面極力想挽回顏面延續(xù)與白姐的婚姻,而白姐也陷入了道德焦慮的境地,她與傳統(tǒng)婚戀觀決裂的勇氣,招致他人的非議和譴責,承受巨大的輿論壓力,其心情極度復雜?!皭矍橄窕鹨粯訜辛怂男模鴮α餮则阏Z的憎恨又象利齒一樣嚙咬著她的心?!币玫呐笥褌兣c她疏遠,好友月恩“背叛”她并插足她與海生的婚姻,成為白姐婚姻愛情悲劇的推手。尤其是阿黑性格上的軟弱和盲目幻想缺乏反抗。悲劇“更多的是個人自我選擇的結(jié)果,而這種選擇的依據(jù)從根本上說是在人性的內(nèi)部,決定于人物的既定性格?!盵2]阿黑享受白姐帶來的愛情美好,卻忽視白姐有夫之婦的身份,低估了世俗的沖擊力,事后又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最終向母親妥協(xié),向傳統(tǒng)婚戀觀妥協(xié),背著白姐,與父母安排的玉子偷偷領(lǐng)了結(jié)婚證,拋棄了白姐。
3、失落的愛情
白姐追求“愿得一心人”的愛情理想最終在舊道德觀念面前屈服了,選擇以一種遠嫁的方式,逃離雙月島,以另一段未知的婚姻保護自己,淪落為對愛情絕望,靈魂無家可歸的女人,揭示了剛剛進入80年代的白族女性尷尬的生存境地。白姐受到社會新思潮的沖擊,對自由愛情充滿了渴望,但由于“社會卻還沒有為她們準備好適合新角色生存的土壤”,[3]民族傳統(tǒng)道德的根深蒂固和她活動空間雙月島的相對狹小,最終被無情的扼殺和埋沒。小說“如果是火把節(jié)染不紅手指的女人,她將被視為不貞潔……”開篇,白姐是在火把節(jié)上從不染紅指甲的獨異女人,與海生離婚并決心與阿黑結(jié)合的驚人之舉,讓雙月島對這個“不貞”的女人充滿了芥蒂和不安。故事安排了從舊社會走出來的有這傳統(tǒng)婚戀觀的沙金娘,在不幸福的婚姻狀況下依然堅持不離婚,女人就該受女人受的苦等細節(jié),在白姐和阿黑相戀的事件中,沙金娘為輿論造勢,攻擊白姐,代表了傳統(tǒng)婚戀觀與新時期婚戀觀的碰撞,作者以白姐愛情的毀滅來對社會文化進行批判,揭示在新舊觀念轉(zhuǎn)變過程中,白族“舊人”的精神素質(zhì)與時代沒有達到統(tǒng)一進步,“舊人”精神文明程度與社會時代的不合拍是扼殺白族“新人”造成愛情悲劇的又一關(guān)鍵所在。
二、景宜在《誰有美麗的紅指甲》中透露出的愛情觀
景宜的生命體驗與作家氣質(zhì),成了她作品女性人物身上的一種共同特質(zhì),即她筆下的女性主人公情感細膩而敏感,使她筆下婚姻愛情悲劇中的女性極富感染力,也形成了她柔和內(nèi)斂,追求清新質(zhì)樸的藝術(shù)風格和創(chuàng)作個性,用一種詩意的方式為讀者營造愛情悲劇,刻畫委婉細膩樸素自然的情感。
景宜出生地大理,流傳著眾多凄涼唯美的愛情傳說,其中流傳甚廣的望夫云和蝴蝶泉的愛情故事給了她獨特的審美體驗和創(chuàng)作的源泉,景宜深受熏陶,表現(xiàn)出對理想愛情婚姻的追求和對男權(quán)主義和傳統(tǒng)婚戀觀的反叛,這在其早期作品中的女性主人公身上得到佐證,《騎魚的女人》中的新媳婦,《岸上的秋天》里的阿雪,《雨后》中的紅菱子,《古代傳說和十四歲的男孩》中的郎早、阿黛,這些女性主人公在婚姻愛情中都表現(xiàn)出悲劇的宿命,它一代又一代的延續(xù)下來。白姐充滿了反叛意識和新鮮的血液,與早期作品中的其他女性不同,她在追求理想的愛情過程中注重精神追求,追求幸福的婚姻戀愛體驗,愛情高于一切,為的是尋求精神的滿足與契合,然而白姐光輝的抗爭之后,因為阿黑的妥協(xié),她也草草遠嫁梅里雪山,作者塑造白姐愛情理想幻滅,內(nèi)心破碎的痛苦歷程和無法逃脫的悲劇宿命,為的是探索新時期女性愛情意識覺醒和時代道德發(fā)生巨大變化后,女性該如何歸置自己這樣一個復雜艱難的抉擇。
三、白姐愛情悲劇帶來的啟示
白姐愛情悲劇代表的是小人物的悲劇,同時也帶有時代的烙印,白姐的身上表現(xiàn)出了敢于抗爭的優(yōu)秀女性品質(zhì),而景宜把白姐與海生、阿黑兩個男人間的婚姻愛情悲劇呈現(xiàn)給讀者,在于喚起讀者對美、有價值的東西、小人物被毀滅后的思索,鼓舞女性在否定一種落后生活方式的同時勇敢的去追求另一種新的生活道路。景宜在白姐的愛情悲劇故事里注入了諸多元素,在看似簡單的愛情悲劇背后寄寓,對時代、社會文化、白族傳統(tǒng)道德價值觀所造成的白族女性愛情悲劇進行深刻反思,深度剖析和揭露白族落后的婚戀觀對新時期覺醒的白族婦女無情的扼殺,對白族女性不自由的婚姻愛情極度同情,對幫助深陷泥潭的女性擺脫艱苦的生存境地有著極度的渴望,通過刻畫白姐這樣一個集合體,一個代表了新時期女性風采的典型人物,從思想上啟發(fā)白族女性繼而喚醒婦女們的女性愛情意識,鼓勵白族女性獨立,勇敢的追求幸福生活,實現(xiàn)一個女人的價值。
總之,景宜偏向于關(guān)注勾勒深倔白族女性精神心理上的痛苦,但她給讀者揭示了白族女性的覺醒和愛情悲劇背后的根源癥結(jié)所在,從而揭示了景宜創(chuàng)作時內(nèi)心的矛盾糾結(jié)與痛苦,為白族婦女尋找摸索出一條光明的道路是如此的艱難,這就是該作品的魅力所在。
【注 釋】
[1] 馮牧.獨特的女性色彩—評白族作家景宜的小說[N].文藝報,1990-9-29.
[2] 童志剛.“泛悲劇”意識與第三種聲音[J].長江文藝,1991.
[3] 黃玲.高原女性的精神詠嘆——云南當代女性文學綜論[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7.80.
【作者簡介】
魯玉祥,大理大學文學院2013級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本科學生.
指導教師:鄧家鮮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