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紫云
(黑龍江大學歷史文化旅游學院哈爾濱150000)
魏晉南北朝時期皇權與天師道的流變
張紫云
(黑龍江大學歷史文化旅游學院哈爾濱150000)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天師道分化革新的大發(fā)展時代。它從一個不被主流思想認同并與皇權發(fā)生激烈沖突試圖政教合一的民間信仰,轉變?yōu)榉饨ɑ蕶嗾J可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倫理觀念的一部分。是其在與皇權長期斗爭處于劣勢條件下,在存亡之間選擇的一種屈服化的折中表現(xiàn),也是一種奉道階級不斷上層化,使其向圣潔化、官方化的自覺靠攏。
天師道皇權魏晉南北朝
K291/29
A
2017-06-19
天師道“上標老子,次述神仙,下襲張陵”[1],是道教的前身,其內(nèi)在的政治思想豐富、嚴整而且影響深遠。天師道源于殷商時期的鬼神崇拜,戰(zhàn)國時期的方仙信仰,兩漢時期黃老學說中的神秘主義成分,并一定程度上受到巴蜀地區(qū)原始宗教信仰的影響。從誕生之時起,天師道就是一把雙刃劍,既為統(tǒng)治者所利用以維護皇權,又被下層民眾作為推翻舊政權的精神旗幟。這一時期的天師道,無論在統(tǒng)治階層還是民間都得到了廣泛的傳播,與皇權相互影響深遠。前人對這一時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天師道教徒活動的個案的細致研究,天師道派別分化和教義調(diào)整及經(jīng)典的解讀。如陳寅恪在《魏晉南北朝講演錄》中對西晉末四大天師教徒叛亂的闡述[2];小林正美從文獻考證的角度出發(fā),在《六朝道教史研究》中對天師道不同教派在不同時期的分化情況,及教典進行詳細解讀研究等[3]。本文嘗試從曹魏時期溯源天師教的發(fā)展傳播,運用??碌摹皺嗬⒅R、話語”思想,從絕對皇權視角出發(fā)來對天師道與皇權相互之間的關系進行解讀,對天師道與皇權相互接納認同的意圖進行比較研究,以求從更加全面的角度,來探尋魏晉南北朝時期天師道與皇權的內(nèi)在關系。
天師道的早期源起代表主要是東漢末年形成的太平道和五斗米道。東漢末年,張角依靠黃老道創(chuàng)“太平道”,利用“妖術教授”、“符水咒說以療病”[4]迅速擴大影響力和民間信眾團體,以“三十六方”組織信仰者,用“各立渠帥”的方式將教團轉化為軍團,短短十余年,募集教眾數(shù)十萬,發(fā)動黃巾起義,“自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5]。起義最終遭到東漢政權鎮(zhèn)壓而失敗,“太平道”并未形成有體系的宗教系統(tǒng)。
張陵于漢順帝時期創(chuàng)五斗米道(天師正一道),經(jīng)其子張衡、孫張魯?shù)某星皢⒑?,有了科教金典并教區(qū)組織也遍布巴蜀,使早期天師道教義、組織逐漸趨于體系化。張魯時期的五斗米道,發(fā)展興旺,他“以鬼道漸信于益州牧劉焉”,“巴、漢夷民多信之”[6],使五斗米教遍行于漢中、巴、蜀。與張魯同時期在漢中還活動著由張修領導的五斗米教團,修創(chuàng)“請禱法”用“三官手書”為信眾療疾,進一步豐富了早期天師道的教義內(nèi)涵。張魯被劉焉拜為督義司馬,統(tǒng)兵據(jù)漢中,殺張修奪其信眾,融合兩支,在漢中以教代政,建立了一個政教合一的教團王國。同時,張魯在漢中普行寬惠之政,奉老子為教主,以黃老治國。設長吏,以天師道祭酒為治。對于犯法者,原諒三次不改者,才施以刑罰。這使以張魯為首的天師道政權,在動亂割據(jù)民不聊生的漢末,儼然成為了一個民夷所向往的理想國度。
由此可見,早期天師道利用宗教教團,通過建立嚴格的教團組織、秩序,構建信仰體系。與民以利,鞏固信眾信仰,擴大信眾數(shù)量,使教眾只聽命于教主,逐漸使教團走向政、教、軍合一,以對抗世俗政治權利和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道路。當慣于與民爭利的統(tǒng)治階級發(fā)現(xiàn)自己的現(xiàn)實利益及政權遭到極大威脅時便會對威脅源頭采取嚴厲的防范和打擊措施。太平道和五斗米道被當權者視為“妖道”,教團領袖及信眾被視為“亂臣賊子”,暴風驟雨般的太平道黃巾軍起義遭到殘酷的武力征討,被徹底消滅。五斗米道看似被曹魏政權招安,以禮相待,其實不過是善于權謀的曹操假借“養(yǎng)性”之名,不費一兵一卒,將對政權有潛在威脅的方士圈養(yǎng)在身邊,嚴加管控,同時采取籠絡上層(曹氏與張氏結為姻親)、移民北遷等懷柔手段,逐漸將其瓦解。到了魏明帝時期,曹魏更是拋開以往的含蓄,明令取締一切民間宗教活動。
無論是早期五斗米道的“領戶化民”,還是太平道的以“黃天”取“蒼天”,它們都打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傳統(tǒng),這無疑是對專治封建集權王朝的一種絕對挑釁。在其羽翼未豐時選擇與主流意識對立,被當時作為社會中流砥柱精英士大夫所不齒,使其難以進入上層精英的思想世界,不得不漸漸邊緣化、秘密化或民間化。這注定了早期天師道教權不可能與世俗皇權爭勢的結局。
曹操于建安二十年(215)“拔漢中民數(shù)萬以實長安及三輔”[7],天師道開始北遷。除大量教眾外,不少中上教職人員也北徙鄴城。張魯及其五子雖皆封侯,但都遷居鄴城。
由于北遷,天師道內(nèi)部開始出現(xiàn)分化。一部分教團內(nèi)的中上層人物,由于曹魏的懷柔厚待封官晉爵,開始有了一定政治地位,有了接觸統(tǒng)治貴族當權階層機會,并迎合其需求,向他們輸送以養(yǎng)生、丹藥、房中術等為主的道教內(nèi)容,從而得到一批統(tǒng)治特權階級奉道者的支持。另一部分普通教眾,則隨著北遷將五斗米教帶到徙居之地,將五斗米教在中原地區(qū)傳播開來。總的來說,曹魏時期北遷的天師道,脫離了原巴、蜀易滋生原始鬼神崇拜的特殊封閉的地域環(huán)境,受中原文化和正統(tǒng)絕對皇權意識的影響,道義發(fā)展大部分與主流意識相融合,變原始義理,日趨正統(tǒng)。
兩晉時期,天師道向統(tǒng)治階級上層發(fā)展趨勢更為明顯。天師道從北方傳入江南,最初始于西晉滅吳,“晉武帝平吳后,道陵經(jīng)法流至江左”[8]。兩晉相交,北方人禍戰(zhàn)亂不斷,天師道隨“永嘉南渡”進入江左地區(qū),隨之大批江左大族開始成為天師道信仰者。陳寅恪在《天師道與濱海地域之關系》中提到:“東晉南北朝的許多門閥士族,都是信奉天師道世家,據(jù)我們初步統(tǒng)計,當時的北方大士族如清河崔氏、范陽盧氏、馮翊寇氏、京兆韋氏、天水尹氏,南方僑姓大士族瑯琊王氏、譙國桓氏,吳姓士族丹陽葛氏、許氏、陶氏、吳興沈氏、晉陵華氏、會稽孔氏、錢唐杜氏、吳郡陸氏、孫氏(孫吳后裔)等等,這些家族中都有信教的。”[9]這些原本崇儒的高門大姓轉而奉道,無疑會在不自覺中,將名教義理帶入,使天師道進一步從蒙昧民間宗教中脫離,更加適應奉道的統(tǒng)治階級需要。
天師道南遷,并不代表其在北方的斷絕。南北朝時期,天師道在南、北都有了很大的發(fā)展。為了使天師道得到當權者的認可,從民間進入殿堂,就必須進一步自我革新,“清整道教”應運而生。在北魏寇謙之和南朝陸修靜的清整革新下,天師道逐漸跳出“三張舊制”形成了北方重儀軌,南方重義理的新天師道。
天師道隨政權的遷徙,和不斷為迎合統(tǒng)治上層需要所進行的內(nèi)部教理調(diào)整、改革,實質上是一種宗教與世俗皇權由對立斗爭到屈服迎合的發(fā)展過程,但又在一定程度上使天師道擺脫了單純原始鬼神信仰和威脅皇權的教團組織形式的桎梏。其內(nèi)部分化出的不同派別(上清、靈寶),通過各自的充實、發(fā)展,再走向融合,也使天師道逐漸走出了“淆亂”和“混濁”。對其由民間信仰提升到官方宗教信仰產(chǎn)生了重要的刺激作用。
在中國古代,皇權不僅把持著現(xiàn)實政治,而且也要控制虛幻的世界。絕對君主權利,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天師道在這樣的生存環(huán)境下,想要得到發(fā)展和弘揚就必須得到皇權的青睞,為了博得青睞,就必須進行自我清整。
魏晉以來,天師道的奉道群體中,不斷涌入豪門大姓,這些來自統(tǒng)治階層的奉道者,不僅把天師道帶入社會上層,也加速了天師道內(nèi)部清整??梢钥吹剑谶@一整頓過程中,天師道拋棄了主張干預世俗事物的“三張舊法”,放棄了仿現(xiàn)實政權的教團組織方式,避免宗教權威與世俗政權重疊,威脅皇權,給統(tǒng)治階層帶來不安。大量來自士大夫階層的教徒,也參與清整,甚至多數(shù)人成為內(nèi)部清整的中堅力量和主要領導者,他們借仙人之口提醒教徒說過去的道教中,“不知道之根本,真?zhèn)嗡觯傌澑呤?,更相貴賤,違道叛德,欲隨人意,人意樂亂,使張角黃巾作亂,汝曹知角何人?自是以來,死者為幾千萬人耶”[10]。這樣一來,使清整后的新天師道越來越靠近上層士大夫倫理取向,越來越與皇權相契合。其與皇權契合度加強,最具有代表性的直接反映有以下幾點。
1.“援儒入道”維護綱常,助人主馭民。天師道在其清整的過程中,多由士族奉道者領導革新,士族在奉道前多崇儒,堅守經(jīng)學傳統(tǒng),所以在清整過程中多將名教思想融入天師道。魏晉時期的儒學雖已從漢代的神壇上跌落,但其對統(tǒng)治階層的影響仍不可小覷。東晉句容士族葛洪,系統(tǒng)總結了神仙方術理論,“援儒入道”,極大地豐富了天師道的思想內(nèi)容。他將神仙方術與儒家綱常倫理結合起來,宣揚道徒要以儒家的忠孝仁恕信義和順為本,否則,雖勤于修煉,也不能成仙,將天師道由傳統(tǒng)的“度身”轉化為“度人”。北魏,馮翊士族出生的嵩山道士寇謙之,在魏太武帝和宰相崔浩支持下,主動放棄了舊天師道中“租米錢稅”與“男女合氣”之說,前者消除了與皇權的經(jīng)濟對立,后者消除了名教對其的倫理口實。這些在一定程度上宣傳了“順民”思想,使天師道理論更為統(tǒng)治階級接受。南朝道士陸修靜,在對天師道的改革中提出“使民內(nèi)修慈孝,外行敬讓”思想,他還反對“淫祀”以鞏固世俗皇權的權威性來確保天師道的合法性。南朝的天師道與朝廷皇權的關系愈發(fā)緊密,成為南朝政權駕馭臣民的重器。
2.“君權神授”強化皇權,助人主立威??苤t之在對天師道的改革中,明確將“尊王”納入教理之中,他把“符箓授命”作為世俗皇權神授的依據(jù)。他還進一步神化北魏太武帝稱“今陛下以真君御世,建靜輪天宮之法,開古以來,未之有也。應登授符書,以彰圣德”[11]。魏太武帝欣然接受,遂改年號為“太平真君”。寇謙之把太武帝神化為“真君”不僅體現(xiàn)了天師道“肉身成道”仙凡一體的信仰,更使天師道“符箓授命”成為皇權神授的重要理論基礎,幫助封建君主確立統(tǒng)治威信,得到封建帝王的賞識與推崇,于是崇奉天師,顯揚新法,宣布天下,道業(yè)大行。從此確立了天師道在我國封建社會的正統(tǒng)宗教地位。
3.“佐國扶命”天師入世,助人主理政?!白魢雒盵12]的政道思想,是天師道在南北朝時期為適應封建皇權需要而提出的。它強調(diào)“圣神即世俗,世俗即圣神”的“道俗合一”理論,主張用“尊王”、“尊禮”實現(xiàn)皇權在宗教與世俗倆個領域中的至上性??苤t之假借太上老君之口“謙之汝就系天師正位,并教生民佐國扶命,勤理道法,斷發(fā)黃赤,以諸官祭酒之官,校人治箓符契,取人金銀財帛,眾雜跪愿,盡皆斷禁”[13]。他推行新法,使天師道得到了官方的承認和支持,在北魏極盛。其本人也貴為當朝國師,輔助國政,特別是在軍事方面,協(xié)助魏太武帝屢破敵軍,成為魏太武帝重要的幕僚。南朝陶弘景,承陸修靜,進一步發(fā)展了天師道,時人稱其“山中宰相”。他隱居奉道,卻“身在山林,心存魏闕”。梁武帝蕭衍與陶弘景交情頗深,深知其才能,幾次“征仕”都被他拒絕了。梁武帝只好常將國家大事寫成信件,派人送到曲山請教陶弘景,陶弘景看重多年好友的情誼,就以書信為梁武帝指點政策。陶弘景雖身在方外,卻為帝王輔政,甚至蕭梁國號“梁”都為其所定,可見他對朝政決策影響絕非一般。
可見自我革新清整后的天師道,通過不斷的理論創(chuàng)新,及天師們社會責任意識的增強,使天師道變得更加符合當時皇權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逐漸為統(tǒng)治階級自我正名和維護傳統(tǒng)道德規(guī)范秩序的新力量。天師道與皇權的契合度進一步加強。
天師道的內(nèi)部清整和其社會影響的不斷擴大,奉道階層不斷上層化,都反映著天師道與皇權相互之間的不斷認同。對天師道的發(fā)展而言,在絕對皇權意識主導的社會條件下,“如何使它的知識與技術合理化,如何使它的組織和形式合法化,如何使它的道德與律令神圣化”[14],這都需要通過得到皇權的認同而實現(xiàn)。對皇權來說,在魏晉南北朝那樣的爭亂之世,雖有著英雄不論出處,稱王不論正統(tǒng)的現(xiàn)實,可在儒家文化浸潤百年之久的中原大地,君主為自己正名,強調(diào)自身皇權的合法性,始終都是為統(tǒng)治者所熱衷的。天師道通過不斷革新,主動迎合式地向皇權靠攏,使改革后的天師道無論是從文化上還是政治上,都更有利于皇權,這樣便得到了皇權的回應,使二者相互認同感日益增強。
1.儒學衰落奉道階級的變化。西晉以后,天下進入大爭之世。長期處在封建思想主導地位的儒學,顯得是治世有余,而亂世不足。處于統(tǒng)治階層的門閥士族,紛紛轉而奉道,士族的加入使得天師道的奉道者基礎發(fā)生了重大變化,使其由普通教徒信奉的教義粗陋的民間信仰逐漸圣潔化,向以上層貴族為主的官方信仰發(fā)展。加速了天師道內(nèi)部清整運動,而引領這場“清整運動”的主要代表——南“陸”北“寇”,均出自士族階層,他們的階級地位決定了天師道維護皇權和統(tǒng)治階級改革的方向,使其與皇權更為貼合,成為繼儒學衰敗后,統(tǒng)治階層維護統(tǒng)治權利的又一思想利器。
2.法術丹藥對統(tǒng)治階級的吸引。法術,是信徒信仰的主要來源,大部分信徒奉道都是起源于道法的施行。道士們,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知識,打著方術道法的旗號,幫助統(tǒng)治階級祈福禳禍。通過天師道傳統(tǒng)的服食之法演變?yōu)橥獾ぶg來滿足統(tǒng)治階級長生續(xù)命的愿望,使“秦皇漢武,甘心不息”[15]??苤t之屢次運用“道術”幫助魏太武帝破敵,使得太武帝對天師道篤信至深。魏晉“服散”之風大盛,更是士族潮流。《抱樸子·金丹篇》曰:“丹之為物,燒之愈久,變化愈妙。黃金入火,百煉不消,埋之,畢天不朽。服此二物,練人身體,故能令不老不死?!弊晕鳚h方士創(chuàng)制金丹后,帝王、士族均以煉丹為事,東晉哀帝司馬丕,“雅好黃老,斷谷,餌長生藥,服食過多,遂中毒,不識萬機”[16]。
3.終末論與罪業(yè)意識維護社會規(guī)范。天師道的“終末論”吸收了佛教的劫運觀念,認為在“末世垂及”的時代,地上生民只有立壇宇朝夕禮拜神靈,功德及于上世,并能修身煉藥,學長生之術,才可能成為“真君種民”。這種理論自東晉末開始被教徒廣為信奉,為了得到“種民”、“種臣”的資格,社會各階層的奉道者們都在日常生活中注重道德的善行,以期逃脫末世災劫。同時,寇謙之在對教義的改革中也加入了“禍福觀念”,宣揚人生罪福皆由前世宿業(yè)所致。謂今世富貴乃由前世行業(yè),積善愿念所致;而今生魂神苦痛,則皆由前世作惡所致。若今世再作惡,則又將報在下世。這無疑對統(tǒng)治階層來說是“順民”思想的變相推行。
4.“佛道之爭”到“滅佛崇道”。魏晉南北朝時期,儒釋道三家并存,其中佛道之爭尤為激烈。統(tǒng)治者在“崇佛”還是“崇道”的問題上雖各有選擇,但其選擇的出發(fā)點幾乎都是為了更好地維護皇權維護統(tǒng)治,只有極少數(shù)單純?yōu)樾叛觥D铣R顧歡提出的“三破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佛教在其教團組織上不利于統(tǒng)治階層的一面,而清整后的天師道摒棄了之前五斗米“天師化民”與世俗皇權相對立的教團組織形式,顯然比佛教更適應統(tǒng)治者要求。特別是釋道安提出的“沙門不敬王者”更是與絕對皇權意識相背離,這一點上天師道與佛教不同,天師道戒律的改革受儒家影響,將忠孝禮儀等宗法倫理道德作為道士必須遵守的教規(guī),這樣的“忠君”思想在天師道的戒律中也有體現(xiàn)。所以魏晉南北朝時期有毀滅性的“佛難”,卻鮮有程度如滅佛般的“道難”。這無疑體現(xiàn)了統(tǒng)治者的認同和選擇。
通過以上對天師道與皇權,由沖突對立到相互認同扶持內(nèi)在關系的論述,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中國古代封建皇權至上的社會條件下,皇權掌握著一切“權力、知識、話語”。宗教要想取得合法性,得到社會的普遍認同,就必然先要取得皇權的認同。竭盡全力與皇權相適應,是其謀求進一步發(fā)展,在主流社會站穩(wěn)腳跟的唯一選擇。這一時期的天師道,通過先對皇權認同并配合教義、儀軌、義理、教團組織形式的不斷改革,繼而也得到了皇權的認同,從而獲得了優(yōu)于先代的政治影響和社會地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發(fā)展。
[1] 劉勰.滅惑論·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第52冊[M].日本大藏出版株式會社:52.
[2] 萬繩楠,整理.陳寅恪魏晉南北朝史演講實錄[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7.
[3] 小林正美.六朝道教史研究[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
[4] 陳壽.三國志.魏書.一.張魯傳[M].北京:中華書局,2016:264.
[5] 范曄.后漢書.第四冊.卷七十一.皇甫嵩傳.北京.中華書局,1965:2299.
[6] 華陽國志·卷二·漢中志.
[7] 陳壽.三國志(上).魏書卷十五.張既傳[M].長沙:岳麓書社,2002:323.
[8] 玄嶷·甄正論·卷上.
[9] 陳寅恪.天師道與濱海地域之關系[M]//陳寅恪史學論文選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164-183.
[10] 正一法文天師教戒經(jīng):引·道藏·第十八冊:236.
[11] 魏書.第五冊.釋老志卷一百一十四.北京.中華書局.1974:3053.
[12] 陸先生道門科略·道藏要籍選刊第八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477.
[13] 魏書·第五冊·釋老志·卷一百一十四[M].北京:中華書局,1974:3052.
[14] 葛兆光.屈服史及其他:六朝隋唐道教的思想史研究[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3:27.
[15] 魏書.第五冊.釋老志卷一百一十四[M].北京:中華書局.1974:3048
[16] 房玄齡,等.晉書卷八哀帝紀[M].北京:中華書局,1974:208-209.
The Change and Relationship of Imperial Power and Tianshi Daoism in Wei Jin an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Zhang Ziyun
(History and Culture Tourism College of 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00,China)
The Wei Jin an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was the great development era of the division and innovation of Tianshi Daoism.It turned from a folk religion that was not recognized by mainstream ideology and severely conflicted with imperial power,trying to achieve integration of politics and religion,into a part of mainstream ideology and ethical notion that has been recognized by feudal imperial power.It was a compromise when facing the choice between survival and death under the unfavorable conditions of long-term struggle with the imperial power,also a kind of conscious approach to holiness and officialization by Daoists.
Tianshi Daoist;imperial power;Wei Jin an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