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龍偉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 陜西 西安 7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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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與文史
考據(jù)背景與詩意表達
——論武億詩歌的藝術特色及其價值
仝龍偉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 陜西 西安 710119〕
武億是清代中州地區(qū)的著名學者,除了一批考據(jù)學著作外,尚有部分詩歌傳世。作為典型的學者之詩,這些詩歌是作者在考據(jù)背景下的詩意表達;作為一片文藝園地,這些詩歌表現(xiàn)出注重體裁、寫實抒懷、以文為詩等藝術特色和明確的“擬韓”傾向;作為一部特殊的“實錄”,這些詩歌描寫了大量的考據(jù)活動,不僅為武億及清代學者之詩的研究、清代文學史及文學文獻學的研究提供了大量史料,而且為后人解讀武億的生平、交游、學術思想及背景提供了可靠依據(jù),同時對地方歷史文化的研究也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考據(jù)背景;武億;詩歌藝術;價值
目前學術界對于清代學者的學術成就關注頗多,但對于其藝文創(chuàng)作卻矚目較少,原因可能在于這些文學作品所富含的學術意味過于濃厚而其傳統(tǒng)的“文學涵養(yǎng)”略顯不足,所以學界往往把目光聚焦在同一位學者的學術成就上,而對其文學成就卻非有意地忽略過去。即便如此,這些文學作品尤其是詩歌作品,仍然是無數(shù)考據(jù)派學者在考據(jù)背景下對自我生活的詩意化表達,是考據(jù)實踐與詩意表達的結(jié)合體,因而具有了特殊的與時代特征相符的藝術特色和學術價值。對這些特色和價值的把握與分析,不僅是對清代文學史研究的深化,亦是對清代學術史研究的補充。另外,在個案研究方面,武億作為清代乾嘉時期中州地區(qū)漢學的代表人物之一,其著作時至今日尚無完整的點校整理本問世,而這些著作雖然此前學者有所論及,但多是從整體上做出概括性的敘述或是高屋建瓴式的把握,似乎并未就某一部著作展開詳細討論,這就使得對武億的深入研究,比如在對其詩歌的研究上就略感乏力。所以,筆者嘗試在前輩學者的基礎之上,對《授堂詩鈔》中所收詩歌的藝術特色及其價值做一簡單的討論,以期為武億的深入研究貢獻綿薄之力。
武億(1745-1799),字虛谷,清代河南偃師(今河南省偃師市)人,在經(jīng)學、金石學、方志學等方面皆有較高的成就,“乾隆庚寅,舉鄉(xiāng)試”,[1]69后入京從當時著名學者朱筠問學,進而結(jié)識朱珪、翁方綱、法式善、桂馥、孫星衍、江藩、汪中、黃景仁等人,為其學問日進提供了切磋機會與交流平臺。武億性情耿直,“(乾隆)庚子,會試中式,賜同進士出身,以知縣用。辛亥,選山東博山縣”,[1]69蒞任僅半年有余便因剛正不阿、秉公執(zhí)法而得罪和珅,從而遭讒被黜,此后歷魯山、安陽等地纂修《魯山縣志》《安陽縣志》等,嘉慶四年(1799)十月卒于家。武億的著作主要有《經(jīng)讀考異》《三禮義證》《授堂金石三跋》《授堂文鈔》《授堂詩鈔》等,身后由其子武穆淳、其孫武耒分別于嘉慶和道光年間匯刻為《授堂遺書》。
《授堂詩鈔》收錄了武億生平的大部分詩作,但其內(nèi)核并非純粹性的詩歌別集,或者說它與一般的純文學性的詩集雖然在內(nèi)容與形式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同時也有很大的差異。清代乾嘉時期學術昌盛,以考據(jù)為代表的漢學主導著當時的儒士及其學術思想和學術活動,一批批以解經(jīng)為目的的學術著作以及由此光大的相關學科所產(chǎn)生的學術成果都把著述目的指向解經(jīng),其作者也即眾多的漢學家都精通于對儒家經(jīng)典及其衍生學科所產(chǎn)生的著作及思想體系的考辨、詮釋與解說,這諸多的皓首窮經(jīng)的學術訓練及學術實踐使得他們不僅僅只是在學者、漢學家的身份上停留,而且還逐步地向“儒”的標識上獲得更多的自我及他人的身份認同。這種現(xiàn)象是一種復雜因素下的結(jié)果,當然這也是傳統(tǒng)“儒林”風氣在乾嘉時期的升華或是登峰造極,但其造成的另一個影響便是“文苑”之風的低垂,所謂“文苑、儒林、道學,遂一分而不可復合,此則近世異于古代者也。故近世之學人,其對于詞章也,所持之說有二:一曰鄙詞章為小道,視為雕蟲小技,薄而不為;一曰以考證有妨于詞章,為學日益則為文日損”,[2]253說的便是此種情況。雖然“儒林”和“文苑”在文化傳統(tǒng)中一向涇渭分明,但是在整個大時代,普遍范圍地表現(xiàn)出“儒林”壓倒“文苑”的現(xiàn)象,這也許就是乾嘉時期最為鮮明的文化特征了。故而在此階段,學者不工詩并非諱事,武億亦是如此。但是這并不妨礙學者在研究之暇可以稍作吟詠或是與同好盡情唱和一番,雖然這些學者之詩的文學水平多不能同傳統(tǒng)的唐詩宋詞相頡頏,但卻是另辟蹊徑、自成特色。因為這些詩歌大多都是作者的自我表達,所以可以將其看作是作者的另類“實錄”,通過它不僅能看出作者的內(nèi)心世界、交游唱和,還能分析出在學術背景下,學者對文學方法的運用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特殊的藝術特色;另外,作者在詩中零星閃現(xiàn)的思想光芒,對于考察其學術思想或是認識其學術背景都是非常寶貴的,而這些極具自我特色的作用在作者客觀嚴謹?shù)膶W術著作中基本是不太可能直接體現(xiàn)出來的。因此,考據(jù)背景與詩意表達能夠在這些學者之詩中形成完美的結(jié)合與交融。
關于《授堂詩鈔》的編訂,在道光《授堂遺書》本里,《授堂詩鈔》前有武億生前好友法式善及熊寶泰所作的兩篇序文,皆題為《授堂詩集序》,而這兩篇序文都是武億之子武穆淳在請法、熊二人訂其父遺詩時所作,說明法、熊二人在見到遺詩時,此集尚無正式名稱,因而姑仍常法名之曰《詩集》,在后來的整理匯刻時方改名《詩鈔》,從而與《授堂文鈔》相統(tǒng)一,否則后人也不敢輕易先人遺作之定名。至于《授堂詩鈔》的編訂,熊寶泰的序文里說道:“小谷持遺詩八卷來求余點定且作序”,[3]325這說明武穆淳在其父歿后,將其父的詩歌收集整理分卷,雖然已完成了匯刻前的基本工作,但為了盡量存真起見,還需向父親生前好友請教,一來是為請序,二來可以通過“點定”而把關。所以筆者認為《授堂詩鈔》在武億生前既未命名亦未整理,而是在武億身后先由其子武穆淳整理為八卷,然后定名為《授堂詩鈔》。 關于《授堂詩鈔》的版本,根據(jù)法式善序文的落款時間推斷,《授堂詩鈔》的最早編集當在嘉慶十六年(1811),[3]324即武穆淳陸續(xù)編輯匯刻《授堂遺書》之時,但是這個版本的《授堂遺書》“現(xiàn)存世不多”,[4]85并且《授堂詩鈔》未能收入進去。存世較多的當屬道光時武億之孫武耒重刻《授堂遺書》本,據(jù)統(tǒng)計,《授堂詩鈔》“僅有道光間《授堂遺書》本”,[5]567此本刻于道光二十三年(1843),內(nèi)封上題“道光癸卯年新刊”,中間篆書題名“授堂詩鈔”,下題“小石山房藏版”,版框為左右雙邊,正文每半葉十一行,行二十三字,白口、上單黑魚尾、版心上方為書名“授堂詩鈔”,版心下方為卷數(shù)及葉數(shù)?,F(xiàn)在比較常見的有《續(xù)修四庫全書》本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授堂遺書》本等,這兩個版本都是以道光《授堂遺書》本為底本影印的。
其一,注重體裁?!妒谔迷娾n》全書共八卷,收詩223首,體裁主要有古體詩、律詩和絕句。其中,五言古詩121首,七言古詩31首,四言古詩2首,古體詩總計154首,幾乎占總數(shù)的七成;五言律詩8首,七言律詩16首,五言絕句1首,七言絕句44首,近體詩合計69首,僅占總數(shù)的三成。由此說明:首先,五言詩在《授堂詩鈔》中占有絕對比重,所謂“五言質(zhì),七言文;五言親,七言尊”,[6]69以五言為主的《授堂詩鈔》比較真實地反映了作者質(zhì)樸的詩學觀及樸素的詩學實踐。其次,在古體詩與近體詩的選擇中,作者更為屬意古體詩,尤其是五言古詩占到了全書的一半以上,這種情況一是因為作者“幼不習詩”,[3]325可能不太習慣近體詩的格律等,二是作為著名漢學家,其崇實好古的治學思想對其詩歌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較大影響,使其較多地采用了古體詩這種更為樸質(zhì)的形式以追求擬古的詩歌風格。
其二,注重寫實。武億詩作的內(nèi)容主要以現(xiàn)實題材為主,不管是書信還是游歷見聞抑或詠人詠物等,大多從現(xiàn)實出發(fā),其主要描寫對象基本上不出日常生活范圍,如《寄史蒼言》《渡潞河冒雨行二十里》《寓擷英書屋對花有感》等,都是自己身邊所發(fā)生的事情或是自身所感;其表現(xiàn)手法多是近乎白描的平鋪直敘,而且其用典也多來自學術經(jīng)典并主要用為考證之語,例如在《樊城》一詩里,作者先后用了《水經(jīng)注》《國語》《詩正義》《漢書》等為其作注,這種現(xiàn)象在文學性較強的詩歌里是不多見的。所以,像李白詩的飄逸浪漫、李賀詩的瑰麗奇峭等風格在武億的詩歌里幾乎難覓蹤跡。所以說,寫實是武億詩歌內(nèi)容的一大特色,從這個意義上講,《授堂詩鈔》可以稱作是有關武億人物研究的一部特殊的“實錄”。
其三,注重述懷。詩歌之所以能成為詩歌而不是簡單地只具有詩歌形式的文本,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在詩歌中有所寄托,通過詩歌能夠表達一定的思想情感。述懷即為詩歌中所常見的思想情感的表達方式之一。在武億的詩歌中,述懷的意識幾乎融入到了大多數(shù)的篇章之中,比如對故鄉(xiāng)的思念有《寄內(nèi)》《記夢寄舍弟》《寄康氏妹》《示兒詩用昌黎韻》《懷歸》等;對師友的回憶與懷念有《述懷上笥河夫子》《懷劉穎思》《寄余少云》《哭程魚門內(nèi)翰》等;對自己生命歷程的感悟有《憶昨行》《春日雜感詩十二首》《許州述感》《書感寄舍弟上珍》等,通過這些具體篇章幾乎都能感受到作者強烈的思想情感。所以說,具有濃厚的個人特色的述懷意識,這也是《授堂詩鈔》作為學者之詩的寶貴之處。
其四,以文為詩。首先,有意識地把詩歌句式大量地作散文化處理,雖然說“詩是具有音律的純文學”,[7]103但是武億的詩歌往往像是詩歌形式下的散文,傳統(tǒng)詩歌的音樂美似乎在這里被有意識地突破并被重新巧妙地剪裁與組合,當然這也是作者為追求古拙的藝術效果而有意為之。如《吉羊洗》詩第一句“漢吉羊洗傳吳門”,是一三一二的句式,與傳統(tǒng)的二二三等句式并不相符;再如《漢水》詩中“被自謫仙李”一句,明顯是為了押“李”韻并且為了追求古拗的效果而把“李謫仙”一詞倒裝了,因為在傳統(tǒng)的二二一句式里,像“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游”等,最后一字一般或是方位詞或是動詞等。其次,散文化字詞或是虛詞的大量運用。如《漢水》詩“使山濃如染”句中的“使”字;《樊城》詩“或亦有所竄”句中的“或亦”一詞;《望衡吟》詩“予幸睹之色然喜”中的“睹之”一詞,同詩“太靈相視豈有以”中的“有以”一詞等,這些字詞的散文化用法在《授堂詩鈔》中頗為常見。可見這也是武億學者之詩的一個重要特點。
《授堂詩鈔》的這些藝術特色表現(xiàn)出明顯的“擬韓”傾向,也即有意識地模仿韓愈的詩歌特色。首先,表現(xiàn)在自己的抒懷或是友人的評價。在《述懷上笥河夫子》一詩里,武億通過“俳語爭觝戲,陳言類盜剽,雜沓文非理,汩沒潛不耀,吁哉昌黎公,奮乎先高蹈”數(shù)句,表達了對駢文的不滿以及對韓愈率先推動古文運動的贊賞(這里所說的“俳語”,在詩歌方面當指的是六朝以來所形成的講求音韻格律的“近體詩”);在《示兒詩用昌黎韻》中,作者自言用的是與韓愈《示兒詩》相同的韻;在《丙申十月留別同社諸子》詩后,武億友人熊寶泰注曰:“男兒句上三下四,昌黎句法”;[3]386在《甲辰十月十日過魯山留贈李居來、于岸昆季》詩后,熊寶泰再次注曰:“昌黎遺響”;[3]406在《白漁灘》及《游岳麓山歸呈傅二同年》 兩首詩里,作者分別用“犖確”一詞形容水道之阻及山田之峭,而“犖確”一詞,其詞其義最著名的用例莫過于韓愈《山石》詩中“山石犖確行徑微”一句,武億采而用之,可見其“擬韓”痕跡。其次,表現(xiàn)在“以文為詩”和虛詞的大量使用?!绊n詩多用古文句法,運虛詞入古詩,是典型的詩文合體,氣勢與意象兼美,然情致與神韻稍弱”,[8]182武億詩歌與此相似的特點正好說明了其在詩歌創(chuàng)作方法上對韓愈的有意模仿。再次,表現(xiàn)在突破格律的束縛。武億詩歌雖然以古體詩為主,但也有少部分律詩與絕句,其中不乏詞律俱佳者,所以說武億還是能夠運用詩律的,但他故意打破詩律,并且在句中有意制造平仄矛盾,從而產(chǎn)生險奇的語言效果,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盡量追求古意,從這一點講,其實還是為了在形式與實質(zhì)上達到“擬韓”的效果。至于武億“擬韓”的原因,一是韓愈以道統(tǒng)自任,竭力抵制佛老,維護儒家的正統(tǒng)地位,這一點對后來的儒家知識分子比如武億等產(chǎn)生了較大影響,例如武億在博山知縣任上曾“痛詆二氏,乃檄合邑僧尼至署,諭以佛為異端,害人心,壞風俗,演傅奕、韓愈之言,反覆譬喻”,[1]69這是武億對韓愈“道統(tǒng)自任”精神的追摹與效仿;二是韓愈在唐代文學發(fā)展中的轉(zhuǎn)折作用,以及由此形成的學者之詩深深地契合了武億作為著名學者兼儒家知識分子籍詩歌以載道的精神追求。所以,武億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有意模擬韓詩的創(chuàng)作方法及風格,其實也是武億在文化傳統(tǒng)上與韓愈的契合以及對其影響的呼應。
1.文學價值
首先,對于武億研究而言,《授堂詩鈔》比較完整地保留了武億的詩作,是武億作為一名漢學家在文學領域具體實踐的成果,這對于研究武億的詩學思想、詩學方法以及其對傳統(tǒng)詩歌的繼承與吸收都是非常重要的,例如他在形式上對韓愈詩風的模擬、在內(nèi)容上對所見所聞的吟詠、在思想上對人物情感的把握,都比較客觀地體現(xiàn)了學者之詩的文學價值。
其次,對于清代學者研究而言,《授堂詩鈔》是清代學者之詩的優(yōu)秀代表,清代學者往往都把注意力放在學術研究上,而在詩歌吟詠上卻稍感乏力。這樣一來,清人之詩似乎只存在于少數(shù)具有較高知名度的大詩人身上,而一般的印象又往往把詩歌與學者割裂開來。所以,《授堂詩鈔》對于清代學者群的詩學甚至是文學創(chuàng)作及其價值的研究都是一個優(yōu)秀的標本。
再次,對于文學史研究而言,《授堂詩鈔》是清代乾嘉時期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部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的文學發(fā)展狀況及成就。但是清代詩歌尤其是學者之詩似乎并不如此時期的學術考證那樣受到同樣的關注,而這些詩歌是在學術方面具有深厚造詣及卓越成就的學者在研究之暇的吟詠之作,這其中的文學價值應當是與學術價值更為緊密地聯(lián)合在一起,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學者社會的大致情況。所以,這些頗具考證意味的詩作正是這一時代文學特征的客觀反映,而并不能因為其大多讀來似乎古奧艱澀便可以人為地褫去其價值。
最后,對于文學文獻研究而言,《授堂詩鈔》不僅是《授堂遺書》的一部分,更是清代詩歌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授堂詩鈔》的整理研究是清代文學文獻整理與研究的重要課題,同時也是全面了解和深入研究清代學者之詩的一手文獻資料。
2.歷史價值
首先,對于武億生平的研究而言,《授堂詩鈔》是一部有關武億生平的特殊“實錄”,它以詩歌形式記載了武億的家人、自身游歷等相關信息,這些內(nèi)容都出自武億自己之口,所以其作為人物研究的參考資料的真實性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由此,關于武億生平的學術研究都可以在《授堂詩鈔》中擷取相關詩篇以作為文獻參證。
其次,對于武億師友交游的研究而言,《授堂詩鈔》保存了大量的寄友、懷友、悼友等內(nèi)容的詩作,這些作品非常寶貴地記錄了武億與其他學者的交流情況,甚至武億在一些詩中對友人相關情況的記錄與評價都是其他典籍所未見者。另外,這對于研究清代學者的交往及其學術的交流都是非常可靠的寶貴資料,而這些又是清代學術史中占據(jù)重要地位的環(huán)節(jié)。
再次,對于武億學術思想及背景的研究而言,《授堂詩鈔》中首先記載了大量武億與師友交往的詩作,通過對其交往對象及其對友朋的評價等內(nèi)容的研究可以略知其學術思想在形成過程中所受到的影響;另外,《授堂詩鈔》中有大量的論學詩和述懷詩,這些詩作都比較真切地表達了武億的內(nèi)心想法,這對于研究其學術思想及背景來說都是比較可靠的資料。
最后,對于地方歷史文化的研究而言,《授堂詩鈔》一是河洛地區(qū)著名學者的詩作,這對于清代河洛地區(qū)的歷史文化及地方志或藝文志的編纂與研究都具有重要意義,并且通過《授堂詩鈔》還可以為以往地方文獻作出參證或補充;二是武億作為清代中州地區(qū)屈指可數(shù)的能在全國產(chǎn)生一定影響的學者,他的詩作在當時的中州地區(qū)應當是具有一定代表性的,所以通過《授堂詩鈔》亦可窺察當時中州地區(qū)詩歌創(chuàng)作之一斑,這對于地方文學史的研究也具有相當意義;三是《授堂詩鈔》中作者游歷各地(省內(nèi)如今天的洛陽、安陽、開封、三門峽、商丘、周口、魯山等地,省外如今天的北京、湖南、湖北、山東、河北等地)的所見所聞或是為具體事物所作的考證,都是作者在歷史時期用學者的眼光所觀察后的結(jié)果,是當?shù)貧v史文化在清代時期的詩意化存在,所以說這些詩歌也是當?shù)貧v史文化遺產(chǎn)的組成部分,應當被重視和研究。
武億的詩歌是清代學者之詩的代表之一,其詩集《授堂詩鈔》由其子武穆淳編訂并由其孫武耒刊印,基本上較為全面地收錄了武億的詩歌作品。武億的詩歌在體裁上崇古尚拙,在藝術手法上體現(xiàn)出明顯的“擬韓”特色,這些都是武億在詩學方面實踐的結(jié)果。另外,從思想方面講,“清代詩歌更是特定文化時空里‘三千靈鬼’歷劫多難的心靈搏動之最見具體深微的抒情載體遺存”,[9]1所以說武億詩歌中的詩意表達也正是在考據(jù)背景下的心路歷程的具體呈現(xiàn);從學術意義上講,這些詩歌在文學方面可堪清代詩歌史及清代學者之詩等研究的標本之作,在學術史方面又可以是武億綜合研究及地方史志與文化研究的寶貴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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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瑞蘭)
2017-01-15
仝龍偉(1989-),男,河南洛陽人,陜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歷史文獻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10.3969/j.issn.2096-2452.2017.03.011
I207
A
2096-2452(2017)03-004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