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文
《諾桑覺寺》是英國有著“女莎士比亞”之稱的著名女性作家簡·奧斯汀最早完成的一部試煉作品。因此,這部小說與她另五部作品相較有著截然不同的創(chuàng)作筆法、創(chuàng)作視野、創(chuàng)作思路、創(chuàng)作風格。小說試圖以踵繼與反噬其所處時代的哥特風格開辟出一條專屬于簡·奧斯汀式風格的文學道路。電影《諾桑覺寺》以完全忠實于原著的理念將原著中的文學文本形諸于映像表面的療愈力量,哲學抽象的療愈力量等一一進行了建構(gòu)與表述。
電影《諾桑覺寺》劇照
小說是18世紀新興的一種文學樣式,小說的最初誕生并不為其時的評論界所看好。同時,與英國早期作家菲爾丁、理查遜、笛福等人力主的追求真實性的嚴肅文學不同的是,勃興于18世紀末葉的哥特式風格化小說風靡一時.簡·奧斯汀的《諾桑覺寺》即為一部既深受哥特風格影響,又開始孕育著簡·奧斯汀化風格的杰出作品。電影《諾桑覺寺》其一開篇即以映像表述出了文學文本中的女主角凱瑟琳的閱讀入幻性、想像入幻性、現(xiàn)實入幻性等幻象反哺現(xiàn)實的快感。這種反哺式快感在文學文本創(chuàng)制的原初對幻象中的哥特主義風格形成了一種不可或缺的依賴,又在其不斷回歸現(xiàn)實以及由現(xiàn)實對幻象形成規(guī)訓的過程中,向這種哥特式幻象形成了一種逆反與悖反式的雙重消解表述。這種文學文本與映像的復雜關(guān)系,最終透過影片中的角色演繹進行了亦真亦幻式的以現(xiàn)實撫慰幻象的療愈式呈現(xiàn)。
《諾桑覺寺》的文學文本為18世紀的小說創(chuàng)作嘗試哥特卻又消解哥特,指斥哥特卻又依托于哥特式的渲染帶來了別樣的表述。這種背景氛圍與角色演繹式表述對作品的風格化進行了人格化呈現(xiàn),為觀眾帶來了更加切近體味的表述。影片《諾桑覺寺》在敘事架構(gòu)上采取了一種先入為主的以主動幻想開啟哥特時空的高級技法。該技法將現(xiàn)實時空與幻想時空時而并行、時而交叉、時而匯入,在幻想不斷延申現(xiàn)實、現(xiàn)實不斷引申幻想的同時,更以這種架構(gòu)演繹的時空穿梭性、時空交錯性、時空跳躍性等視覺語言表述技巧為整部文學作品乃至整部影視作品均提供了一種營造峰回路轉(zhuǎn)、迭宕起伏、曲折離奇敘事的精致框架。這種架構(gòu)的現(xiàn)實與幻象與哥特的“正—反—合”范式,以現(xiàn)實時空為根本,以現(xiàn)實時空為回歸宿主,以現(xiàn)實時空為對照,在真與幻、實與虛、正與反三者的交織中塑造出了簡·奧斯汀式的平凡中見優(yōu)雅、挫折中見從容的療愈式表述基礎。
針對經(jīng)典文學文本的閱讀理解與針對名著改編的影視映像的觀賞感悟,其實同樣能夠從中獲得一份療愈的力量。例如,片中撒珀太太家的大女兒伊莎貝拉與凱瑟琳初見的一場戲,即以二者對于文學的共同興趣形成了一種敘事演繹的形而上于表象的精神相通的共性表述。這種表述對于身處異鄉(xiāng)的凱瑟琳而言實際上是一種文學文本轉(zhuǎn)化為影視映像的療愈式代償。而片中所提及的拉德克利菲夫人的《西西里傳奇》《森林傳奇》,以及奧多芙的《奧多芙的神秘》等文學作品以及以女性的視角談論拜倫勛爵浪漫的私生活等,文亦巧妙地被簡·奧斯汀與映像化創(chuàng)制共同引用到影視作品中來,形成了一種由文學文本不斷驅(qū)策影視作品的一種元動力式的表述。并且,在不斷由文學文本建構(gòu)映像化敘事的過程中,更將哥特式的審美悖論與現(xiàn)實中的審美標準兩相觀照用一種現(xiàn)實穿透幻象的撫慰力量消解著那些不斷地隨著凱瑟琳衍生出來的哥特式幻象,并由此形成一種延申至觀眾體驗的療愈力量。
影片中的生活化場景為自我指涉建構(gòu)起了第一重存在為主體的傳統(tǒng)分析視角。與此同時片中的不斷由女主角凱瑟琳表露出來的極具自我性、本體性、儀式性的自我梳理與自我入幻為自我指涉尋獲了最初的哲學學影片中被拍攝主體的抽象。這種對于哥特幻想式的自主沉浸于其中的自我指涉在不斷地將自我主動式地一次次融入到哥特氛圍的同時,亦在不斷地在以這種主動性的自我指涉。而對彼時風行于世的哥特文學樣式進行著基于反諷式的消解。不僅如此,這種主動融入哥特的自我指涉式冒險體驗既為本片帶來了強烈的戲劇化表述,更為不斷地追隨著鏡頭一次次沉浸于其中的觀眾帶來了一次次解脫式的精神體驗、精神快感、精神撫慰。這種由體驗而快感的刺激,由快感而撫慰的愉悅,共同形成了一種由這種自我指涉所建構(gòu)起來的,一層層深入的多重表述的療愈力量。
濃重的自我指涉性既為敘事提供了精致的自洽性的補完,又為進一步實現(xiàn)形而上的抽象與象征提供了基于自主意識下的引申積淀。同時,這種自我指涉性向觀眾所釋出的自我滲透性亦為《諾桑覺寺》一片帶來了更為深刻的直指人心的靈性化表述。好的文學文本與好的影視作品都具有足夠的由自我滲透而自我沉浸的代入性,觀眾的代入性是作品再創(chuàng)作的一種極其重要的形式。越來越多的文學巨匠與影視巨擘開始基于這種再創(chuàng)作進行文學的原始架構(gòu)上的更多考量、權(quán)衡、取舍。而影片中所充斥著的以現(xiàn)實主義精神為其抽象的撫慰態(tài)度,為包括當今社會中的觀眾提供了一種足以穿透一個多百世紀時空的一體化撫慰力量。使得本片中有限的抽象與象征為觀眾代入了無限反詰與反思。而恰恰在這種令觀眾在沉浸移情之后不斷的思考之中才得以最終完成了一種哲學抽象象征下的強大的療愈力量的映像化表述。
《諾桑覺寺》不僅存在著微觀上的自我指涉,而且亦存在著宏觀上的精神指涉;不僅存在著代入式的自我療愈,而且亦存在著更加沉浸與移情式的他者療愈。深刻剖析《諾桑覺寺》,每一段哥特式幻象開啟之前都會以表象化與具象化進行現(xiàn)實化的前置鋪墊,而其后的哥特式幻象則成為精神分析意義上的這種現(xiàn)實化前置的一種精神映射、精神指涉、精神象征。哥特式幻象既在本片中成為了一種映射現(xiàn)實的抽象化表述,又成為了一種現(xiàn)實的夢臆式的抽象化指涉,更成為了一種現(xiàn)實所無法實現(xiàn)的象征性完成表述。
影片中由映像化所表述出來的這些哥特式幻象,無一不被女主角安之若素的悠然意態(tài)超然般地輕松化解。這種過度輕松的化解既為整部影視作品帶來了與整體基調(diào)的吻合,又為整部影視作品的現(xiàn)實化與幻象化之間的互文性建構(gòu)起了一種既具有自我療愈又極具他者療愈的精神撫慰性表述。
電影中的凱瑟琳在涉世之初尚未意識到女性意識,而在其遠離父母的旅程之中以及更加深入地切近到社會染缸或者說是熔爐中去的過程中,即開始了其與不斷幻想過、歷練過、超越過的哥特情節(jié)。在抽象化上頗相類似的社會化的冒險之旅,其女性意識亦由此而開始復蘇,而其兒時即鍛煉養(yǎng)成的頗具男性化的勇毅、干練、灑脫等獨特氣質(zhì)亦在此時開始發(fā)揮出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這種獨特氣質(zhì)使得看起來雖然仍顯稚嫩的凱瑟琳特別引人注目,其有著一種與其他女性迥異的吸引男性的特別魅力。例如,凱瑟琳與阿蘭夫婦一同參加上流社會大型舞會與交際的過程中,社會化意識即開始與其女性意識產(chǎn)生前所未有的沖撞。這對于涉世未深的凱瑟琳而言無疑也是一種不小的挑戰(zhàn)。幸運的是,凱瑟琳以其那個時代所罕有的女性意識勇敢地面對且主導著這種挑戰(zhàn),并以其女性意識的社會化覺醒而形成了一種意象化的療愈表述。
《諾桑覺寺》中的女性意識覺醒為凱瑟琳這一角色建構(gòu)起了豐滿、立體、鮮活的女性化向度。這種女性化向度使得凱瑟琳這一角色在整部作品中有著異乎尋常的平衡性呈現(xiàn)。在本片表述凱瑟琳與蒂爾尼之間的愛情過程中充分體現(xiàn)了這種平衡性對于影視作品主旨表述的重要意義。與傳統(tǒng)意象下的愛情表述的最大不同,就在于本片所表述出來的愛情有著男性與女性性別性屬的平衡性、社會化與個體化的平衡性、愛與情的平衡性。同時,本片亦隱性地建構(gòu)著一種上流社會與平民社會的相異階層的相近似的平衡性。而這種平衡性才是諸多其他平衡性表述能夠得以在意象經(jīng)方面深度融合的真正意義所在。這種上流社會與平民社會的平衡性為上流社會的男性與平民社會中的女性之間的愛情賦予了一種無論任何時代都要求門當戶對悖論的消解,更為跨越這種鴻溝意識建構(gòu)了一種通達性、逾越性、融合性的充斥著濃郁的女性化、撫慰化、人性化的療愈表述。
影片以映像所描繪的愛情浪漫主義療愈為其中所內(nèi)蘊著的女性意識轉(zhuǎn)化為女性主義提供了回味式的刺激與延續(xù)性的彌合。這種刺激與彌合同時產(chǎn)生了相當于推進劑與催化劑般的作用,并從某種程度上強化了其中的愛情浪漫主義療愈意象。恰如療愈力量是文學撫慰力量的極致一樣,女性主義亦是作為女人的一種,與療愈力量殊途同歸且更具撫慰性的極致。《諾桑覺寺》中作者性的元小說化介入與觀眾的他者主觀主動式沉浸化介入共同在這種女性主義的潛移默化性的大他者的反客為主式介入之下為這種女性主義所主導,從而既引發(fā)了觀眾對于女性自我解放、自我覺醒、自我救贖的深刻反思。并且,更以女性主義形而上的救贖與療愈的力量,為女性本身建構(gòu)起了一種反身觀照自我、反身映現(xiàn)自我、反身思考自我的一種基于人性化療愈的映像化表述。
英國偉大的女性主義作家簡·奧斯汀以其仿諷相繼的筆法在《諾桑覺寺》中,針對其所處時代流行的哥特風格進行了相襲相異、相續(xù)相離、相融相斥式的藝術(shù)化創(chuàng)作。而脫胎于原著小說的《諾桑覺寺》一片則以一種女性主義獨特的療愈力量平衡著這世間的包括了愛情在內(nèi)的一切。并且為這些事物賦予了足以完美戰(zhàn)勝過度感傷的療愈力量,更撫慰著女性對于現(xiàn)實生活流于浪漫遐想的創(chuàng)傷以及女性對于現(xiàn)實生活,平凡而偉大的至高意義的映像化表述。英美文學與影像的這種療愈力量亦昭示著一種遠超愛情主題的人性化弘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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