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怡 張忠敏 李雪瑩
華北理工大學人文法律學院,河北 唐山 063015
我國容隱制度研究
陳天怡 張忠敏 李雪瑩
華北理工大學人文法律學院,河北 唐山 063015
在我國法制史當中,有一個十分有趣并且值得當代人去關注的制度,也就是容隱制度,本文將從我國歷史發(fā)展的脈絡出發(fā),來探究容隱制度的發(fā)展歷程,希望可以對現(xiàn)代法律的發(fā)展提供一點借鑒。
容隱制度;儒家倫理;研究
在華夏文明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產(chǎn)生了無數(shù)的思想家,其相關理論與著作流傳下來的數(shù)量都非常龐大繁復,特別是在我國法制史的進程當中,有一個非常有趣并且值得當代人去關注的一個制度,也就是容隱制度。在中國歷史上,儒學理論占據(jù)著統(tǒng)治地位,儒學理論的產(chǎn)生、進化與興盛影響著當時我國歷史上的法律,而法律當中蘊含著容隱制度,這也使得容隱制度在我國法制史體系中經(jīng)歷了幾千年的傳承與發(fā)展,并且在我國的法制史體系當中占據(jù)重要地位,而且對我國法制史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親親相隱作為中國法律制度史理論的其內(nèi)容的體現(xiàn)之一,其傳承下來的古代文化財富與對當代我國法律的啟示也是不容我們忽視的,本文將詳細講述我國的親親相隱。
“容隱”從這兩個字的字面意思看來,“容”在這里可以理解為包庇,“隱”在這里可以理解為隱匿,正所謂“親親相得首匿”也就是說家屬對彼此被準許在律令應準的范圍內(nèi)雙方掩護隱瞞犯罪,不去檢舉揭發(fā)其家屬的違反律令的做法。關于容隱制度,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的特征:一、在當時的法律允許范圍內(nèi)涉及到的親屬可以互相隱瞞罪行。二、不可以檢舉揭發(fā)尊親屬。三、對于謀反、謀大逆、謀叛這種涉及到國家根本利益的犯罪行為是不適用容隱的。四、在家主與奴仆之間的適用,這其中法律用子孫對待尊親屬實際上比照了奴仆對家主。下面將以歷史上不同的時間段為劃分,來研究我國法制史上不同時期的容隱制度。
(一)從華夏文明產(chǎn)生到秦朝
在我國浩如煙海的歷史文獻資料當中,能夠找到的最早的關于容隱資料是《尚書·康云》里的“元惡大慈,洲惟不孝不友”,據(jù)推測這里的不友應當包含了兒子告發(fā)父親犯罪的事由,在不長的一段時間之后便開始有人譴責父親和兒子相互告發(fā)的行為了。我國最早的容隱相關觀點的明確提出,是在古籍當中收錄了一個典故東周姬鄭擔任君主時期衛(wèi)國的一位大夫在當時的盟主晉國君主重耳那里告發(fā)其國君衛(wèi)成公,但是姬鄭反對重耳受理并且講:“夫君臣無獄。今元喧雖直,不可聽也。君臣皆獄,父子將獄,是無上下也”在這個典故出現(xiàn)的的朝代左右,《禮記》里面記載了周朝一項禮制:“事親有隱無犯”,[1]講的是關系到親人觸犯律令要去包庇其罪行,不能夠去檢舉揭發(fā)。孔子所在的時候有耿直的人揭發(fā)了自己父親偷羊的罪行,但是孔子并不認可這種做法,孔子認為那不是符合道德的耿直,是盲目的耿直??资ト怂氲姆系赖碌募兒袷前覍倩ハ嗳蓦[,符合正常人的價值觀的耿直,也就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父親和兒子莫去吿訐彼此,所以儒學理論怎么能主張父攘羊而他的兒子證明了他的犯罪。從,足以體現(xiàn)孝道對于文化的影響,因此儒家主張寧為孝而屈法也就不足為奇了。由此我們可以看出中華民族對于孝道的重視已經(jīng)深入到了法律當中,親親尊尊是西周立法和司法的根本原則和指導思想,雖然孔夫子感嘆禮崩樂壞,但是這種道德觀已經(jīng)深入人心影響到了律法。
秦國雖然統(tǒng)治者信奉的是法家思想,允許相互告發(fā),但是兒子告發(fā)父親、奴仆告發(fā)家主仍然是不予受理的,并且再次告發(fā)的行為還會被治罪,這或許也是秦以后的朝代兒子告發(fā)父親會被治罪的最初制度來源。秦國的立法縱然以嚴苛而出名,但是在涉及到中華民族傳統(tǒng)道德觀的容隱制度上還是承認的。
(二)漢朝時期
隨著歷史朝代的更迭,到了漢朝承襲秦朝的制度,也是這一時期才真正出臺“親親得相首匿”的法規(guī),還頒布了圣旨“父子之親,夫婦之道,天性也,雖有禍患猶蒙死而存之,誠結愛于心,仁厚之至也,豈能違之哉!自今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坐;其父母匿子,夫匿妻,大父母匿孫,罪殊死,皆上請,廷尉以聞。”[2]從這個詔書當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律令的制定依舊從人倫的角度出發(fā),法律不可以過于苛刻違背人的本性。雖然和之前相比律法更為寬松,但是尊匿卑依然沒有得到法律的許可,這也體現(xiàn)了統(tǒng)治者是以尊卑位序出發(fā)來設定律法的,雖然考慮到了人性關懷的方面,但是更加重要的是秩序。雖然漢朝的刑罰依然嚴酷,統(tǒng)治者以儒家思想為表象法家思想為實質(zhì),但是儒家思想已經(jīng)運用到了律令當中,不僅僅是泛泛的理論性指導。這里還有一種情況需要注意,親人既然允許容隱,則子孫不為尊長隱瞞犯罪反而去吿訐,那么就違背了基本人倫綱常,屬于不孝不敬的做法,因此律令會嚴懲晚輩告發(fā)直系血親行為。[3]
(三)在唐宋時期
從唐宋時期親親相隱范圍來看是變得廣泛化,含有非旁系血親和夫妻,還有住在一起家屬,不在乎是否在五服的范圍內(nèi),都可以適用親親相隱。就算是不和他們一起居住的家屬,和家屬的孫媳,以及岳父岳母甚至包括女婿也適用容隱。并且唐宋時期的律令章程,在律令章程內(nèi)應當包庇的家屬當中,不可以讓其出庭。在這一時期子孫告發(fā)父祖犯罪會處以絞刑。除了直系尊親屬以外,就算是大功上家屬也不能檢舉罪行,如果告發(fā)尊長及外租罪名成立的話,也是會受到懲戒,要徙兩年,告發(fā)大功范圍的家屬要徙十八個月,檢舉小功緦麻徙十二個月。[4]親親相隱體制下,尊親屬檢舉晚輩直系血親的罪行也是禁止的,這段時間的律令當中,揭發(fā)晚一代觸犯律法成立的情況下檢舉他的上一代也是違法的。在古代很多的家族里都會有奴仆,容隱制度慢慢地也發(fā)展到了家主與奴仆的關系。唐宋時期的律法把部曲和奴仆包含在容隱的范圍內(nèi),如果奴仆、部曲告發(fā)家主是要處以絞刑的,但是為家主隱瞞就不會受到刑罰了,同樣的家主的親戚也在不許告發(fā)的范圍內(nèi),被告發(fā)的親戚與家主的關系越近,奴仆受到的懲罰越重。從唐宋時期和之前朝代的比較來看,容隱的范圍更加擴大化,這樣使得親人之間感情更加濃烈,在一定程度上保護著家族體系,不讓親人之間反目,保護著人倫親情這種人類樸實的情感。
(四)元朝
元朝是游牧民族在中華大地上進行著統(tǒng)治,但是他們吸取了之前朝代的立法精神,對于容隱制度也是貫徹執(zhí)行的,《元史·刑法志》當中記載了這樣一條律例“諸子證其父,奴訐其主,及妻、妾、弟、侄不相容隱,凡干名犯義為風化之玷者,并禁止之”。雖然在元朝將人劃分等級,但是在容隱制度下,即使是蒙古人也不能被免除刑罰。英宗時斡魯思訐其父母,又駙馬許納子速怯訐父謀反,帝曰:“人子事親,有癮無犯,今有過不諫,復訐于官,豈人子之所為?!泵鼣刂?。從元英宗的這句話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儒家文化也對游牧民族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從人倫親情角度出發(fā)的容隱制度對不同民族來說也有認同感。
(五)明清時期
這時候的律法當中親親相隱,大致上繼承了唐宋體系。在親親相隱包含的家屬當中,膨脹到媳婦的家屬,不僅僅是傳統(tǒng)違反法律親戚,即使泄露了音信或者將音信偷偷告訴他,使他潛逃也是不觸犯律令。不在一起居住的小功以下親屬雖然不屬于適用容隱的范圍,可是一旦藏匿了或者透露了相關的消息,所受的刑罰也會減去三個等級。在明清時期子孫告父祖所受的處罰也相對較輕,只有誣告會處以絞刑,父祖的犯罪事由成立杖一百徙三年。明清時期也把容隱制度適用于奴婢和雇傭工人,在這一時期奴婢告發(fā)家中主人與子孫受同樣的刑罰,雇傭的工人減去一個等級的刑罰,同樣家里主人誣告奴婢和雇傭的工人是可以不算犯罪的。對于明清時期家主家屬,奴仆告發(fā)家主家屬和輩分小的人告發(fā)家屬將會受到同樣刑責,雇傭的工人可少去一個等級的刑責。
“孝”的觀念在中國傳統(tǒng)價值體系中是高出于法的。[5]從我國容隱制度的發(fā)展歷程可以發(fā)現(xiàn),容隱制度的適用范圍不斷擴大,在親親相隱當中涉及到國家根本利益的違反律令是不適用親親相隱,可以感受到君權、皇權高于一切,所有的制度一定是為了鞏固統(tǒng)治者的統(tǒng)治地位,所有的權利和個人的情感都要為統(tǒng)治者做出讓步。[6]特別是漢朝開始容隱制度是伴隨著儒家學派成為我國歷代統(tǒng)治者所倚仗的學說,并且儒學的統(tǒng)治地位不斷鞏固加深,我國歷代王朝封建程度逐漸加深,容隱制度成為我國法制史當中一種立法現(xiàn)象。這種制度體現(xiàn)著我國以家族為單位的社會組成模式當中一種樸素的人文主義關懷,也是促進封建社會和諧,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一種促進親情維護的良好的社會制度。雖然有濃厚的封建主義文化色彩在里面,但是這其中出于對人的本性的關懷和人文主義情懷是我們不能忽視的。
我國現(xiàn)代的法律并沒有任何關于容隱制度正式的立法內(nèi)容,雖然在法理的層面上有了相關條文,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88條:“經(jīng)人民法院通知,證人沒有正當理由不出庭作證的,人民法院可以強制其到庭,但是被告人的配偶、父母、子女除外?!彪m然我國學者當中有一部分認為,容隱制度一定要完全摒棄,但是像這樣將直系親屬回避納入到我國刑事訴訟法當中,也和我國古代的容隱制度的精神是相契合的[7]。這樣更加有效地保障了人民權利,或許目前我國有關親人舉證回避的范圍可以再擴大化,也有利于更加深刻地體現(xiàn)社會主義人文關懷,促進我國社會主義法制體系的進一步發(fā)展。
[1]范忠信.中國親屬容隱制度的歷程、規(guī)律及啟示[J].政法論壇,1997(04).
[2]瞿同祖.中國法律與中國社會[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01).
[3]廖滿棠.論親屬間的容隱制度[J].法制與社會,2009.
[4]傅慶濤.容隱制度的現(xiàn)代法律價值分析[J].政法論叢,2003.
[5]梁治平.法辨:法律文化論集[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04).
[6]丁志.我國親屬容隱制度的歷史發(fā)展及其分析[J].法制與經(jīng)濟(下旬).
[7]李曉君.修改包庇罪有關條款的理論探討-容隱制度對我國修改現(xiàn)行刑法的借鑒意義[J].當代法學論壇,20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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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379-(2017)24-0095-02
陳天怡,華北理工大學人文法律學院,法律碩士,研究方向:刑法;張忠敏,華北理工大學人文法律學院,法律碩士,研究方向:民事訴訟法;李雪瑩,華北理工大學人文法律學院,法律碩士,研究方向:法社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