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順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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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福澤諭吉對金玉均被害事件的認識
董順擘
[摘要]福澤諭吉與金玉均早有接觸,并對金氏所主導的開化運動提供過支持,因此當金氏因甲申政變失敗亡日時福澤對其提供了幫助的同時也表現(xiàn)出同情。金玉均被害事件發(fā)生后,對該事件福澤從最初推測為中朝所共謀轉變?yōu)檎J定為朝鮮所為,同時以國際慣例為辭,對中朝兩國對該事件的處理方法表現(xiàn)出不滿。并且,福澤又將對該事件的評論延伸到了日本對朝、對華政策上,建議日本政府制定朝鮮政略與中國政略,并依此處理與中朝之間的事務。福澤對該事件的評論也從側面印證了該事件與日本出兵朝鮮以及進而挑起中日甲午戰(zhàn)爭并無實質上的關聯(lián)。
[關鍵詞]福澤諭吉;金玉均被害事件;朝鮮政略;中國政略;甲午戰(zhàn)爭
福澤諭吉(1835—1901年)雖被稱為日本近代最著名的啟蒙思想家、“近代化的指導者”,但他也曾積極鼓吹對中國、朝鮮等亞洲近鄰進行侵略的軍國主義思想,從他對金玉均被害事件的評論中可窺見其一斑。國內學術界有關金玉均被害事件的專題研究并不多見*相關研究成果主要有戴東陽《中國駐日使團與金玉均——兼論金玉均被刺與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之關系》,《近代史研究》2009年第4期,第93-111頁;權赫秀《一個多世紀以來再三被訛傳的一個歷史細節(jié)——洪鐘宇與洪英植關系及其暗殺金玉均動機考辨》,《韓國研究論叢》第20輯,世界知識出版社2009年版,第321-328頁等。,且尚無有關福澤對這一事件所發(fā)言論進行研究的相關成果。考察福澤對金玉均被害事件的認識,有助于進一步把握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前福澤的中國觀及朝鮮觀。
一、福澤諭吉與金玉均
金玉均(1851—1894年),是朝鮮近代史上著名的開化派領袖,力圖效仿日本明治維新進行自上而下的近代化改革,并于1884年12月發(fā)動了史稱“三日天下”的朝鮮近代化改革——甲申政變。政變失敗后,金玉均流亡日本。1894年3月,金玉均從日本神戶乘船抵達上海,于翌日被朝鮮政府所指使的刺客洪鐘宇暗殺于上海美國租界的一家旅館內。金玉均被害事件是一時轟動中朝日三國的國際要案。
金玉均與福澤早有接觸。1876年日朝間締結《江華島條約》后,作為朝鮮開化派領袖的金玉均仰慕日本的文明開化,于1882年2月首次訪日,并結識了福澤。10月,金玉均作為朝鮮全權大臣兼修信使樸泳孝的顧問再次訪日時,曾依靠福澤選拔能夠幫助朝鮮進行改革的日本顧問。[1]當樸泳孝于次年1月歸國時,福澤派遣井上角五郎等他的學生一同前往朝鮮,希望在朝鮮開辦洋學校、發(fā)行報紙。[2]6月,金玉均第三次訪日。此次日本之行,金玉均攜帶了國王的外債募集委任狀,希望為朝鮮政府募集300萬元的外債。金玉均為此滯留日本期間,福澤不僅為其募集借款之事四處奔走,[3]還相繼發(fā)表3篇文章*這3篇文章分別是《朝鮮政略之急在于挪用我國資金》、《挪用日本資金予朝鮮無風險》和《挪用資本予朝鮮對我國非常有利》。,在輿論上給予支持,然而,金玉均最終還是空手而歸。
1884年12月4日,由金玉均等朝鮮開化派人士領導的甲申政變爆發(fā)。福澤本人也直接參與了甲申政變。[4]政變失敗后,金玉均逃至日本長崎。同船逃至日本的井上角五郎立即致電福澤,并陪同金玉均等人到達橫濱。12月下旬,金玉均一行應邀前往東京,后暫居福澤宅邸。[5]金玉均亡日后,朝鮮政府曾兩次要求引渡金玉均等人,但都遭到日本的拒絕。此后,朝鮮政府還曾派池運永到日本密謀暗殺金玉均等人,但未達到目的。與此同時,日本政府認為金玉均居住在日本國內既影響了中日朝之間的外交關系,又妨害了日本的國內治安,下令驅逐金玉均。1885年8月,日本政府將金玉均驅逐至小笠原島,以保護為名一直監(jiān)視金玉均的日常生活。[6]1048月11日,福澤在自己主辦的《時事新報》上撰文《金玉均氏》,介紹金玉均流放至小笠原島的原因,并對日本政府流放金玉均的命令進行了分析。他指出,從其內容來看,若金玉均繼續(xù)滯留日本內地,日本政府主要會面臨三個方面的問題:一是會引起朝鮮現(xiàn)政府的不悅;二是擔心妨害日本的治安;三是擔心會給外交上的和平造成障礙。[7]25日,福澤又撰文《小笠原島的金玉均氏》,認為保護金玉均防止被暗殺,日本內地比小笠原島更安全,望日本政府讓其返回日本內地,如以往一樣允許其在內地居住,或給予其方便讓其離開日本去往國外。[8]88-90
此時,福澤與日本政府并沒有非常緊密的聯(lián)系,對其驅逐金玉均到小笠原島背后的原因也并不十分清楚。由于此前與金玉均有深入的接觸,其本身曾參與朝鮮的開化活動及甲申政變,因此對日本政府將金玉均驅逐至小笠原島表示出同情。
二、對金玉均被害事件的認識
1889年4月,金玉均被日本政府大赦,并于次年10月經(jīng)允許返回日本內地。[6]1041894年3月,金玉均經(jīng)朝鮮政府派往日本要對其進行密謀暗殺的李逸植等人的勸說,決定赴上海,希望向李鴻章闡明自己的“東洋政略”。3月27日,在已被李逸植收買的洪鐘宇等人的陪同下,金玉均抵達上海。如前所述,次日下午3時,金玉均被洪鐘宇槍殺于公共租界的旅館內。事件發(fā)生后,應朝鮮政府的要求,經(jīng)交涉后清政府派軍艦將洪鐘宇和金玉均的靈柩一同護送回朝鮮。
對于金玉均的被害,福澤認為是中朝為防止后患而事先進行的預謀,稱不管是李經(jīng)芳(李鴻章之子)的邀請,還是清政府駐日使館人員的勸誘,從打動金氏前往中國的意愿來看,也有人懷疑是中朝兩國所共謀,殺害金玉均消除了兩國的后患,但“如此卑劣之陰謀,非為清國,亦不見所用之處”。[9]此時,福澤只是通過金玉均前往中國的原因推測該事件或許為中朝兩國所共謀。
4月13日,在發(fā)表的《清韓政府關于金玉均被害之處理》一文中,福澤對清政府派遣軍艦護送兇手洪鐘宇和金玉均尸體回朝表現(xiàn)出不滿,并認為中國如此的做法是為了討好朝鮮。他稱,上海是中國的領地,洪鐘宇在其地明明犯了謀殺之罪,依國際慣例,應以中國法律懲罰。同時,被害的金氏在尸檢的基礎上,應根據(jù)朋友的請求交還。然而,清政府不僅以軍艦護送,且不管“如金氏今日之身份決不可作為朝鮮人處理,不顧今有取回之請求人,故意將其送回朝鮮”,只能認為是“出于討好其歡心之手段”。[10]339
金玉均的尸體被運回朝鮮后,朝鮮政府以謀大逆之罪判處其死刑,并將其尸體追加凌遲處死的酷刑。而兇手洪鐘宇因其暗殺有“功”而獲重金厚賞,后官至平理院裁判長。對此,福澤認為,“從法律上來看,即使乃亂臣賊子之輩,其私自進行謀殺之時,作為普通之殺人罪處以死刑乃文明國之慣例,但朝鮮人缺乏法律思想,不解公私之別,而今歡迎犯謀殺重罪之人,稱贊其功績。由此觀之,日韓兩國之關系似乎甚是不可靠?!盵10]240
對于甲申政變后金玉均、樸泳孝等數(shù)人滯留于日本,福澤認為若按朝鮮人的思想,會認為“日本人私自保護了其亂臣賊子,多年來對日本會抱有無限之怨恨”。此次金氏的被害“不足以消除今日無識無法的朝鮮人之怨恨,使之釋然”。要消除它,只有引渡如今還寄居于日本的樸泳孝等人給朝鮮政府。然而,滿足朝鮮人的同時,卻“不能保存我日本國獨立之體面,可謂不犧牲自家之國權就不能避免鄰國人之怨恨”。此次朝鮮人從清政府得到金氏的尸體、甚至施以極刑,則意味著其進一步加深了對日本的怨恨。[10]340福澤進一步指出了消除它的方法,認為“溫和地向其說明理由促其悔悟,若不悔悟,不外乎一刀兩斷,以武力使其完成悔悟,以告一段落?!盵10]341
除此之外,關于此次事件福澤還指出,引誘金氏至上海,并被刺客殺害,可以說“完全乃朝鮮人之毒計,與支那*“支那”一詞是戰(zhàn)前日本對中國帶有貶義的稱呼,為保持歷史語境感及福澤原著的原貌,筆者在引用原著的過程中保留了“支那”一詞在文中的使用。人無絲毫之關系”,[10]341改變了之前所認為的中朝合謀殺害金玉均的看法。但是,對于金玉均抵達上海前后及被害后清政府的做法,他稱“若聯(lián)系起來思考其舉動,日本人之感情到底不能釋然。”[10]341數(shù)日后,福澤從金玉均被害事件聯(lián)想到日本國內的朝鮮人暗殺事件,主張如果日本今后再發(fā)生此類事件,“若與朝鮮政府有關,應嚴厲追究朝鮮政府之責任?!盵11]
從福澤有關金玉均被害事件的言論來看,首先,福澤最初雖推測金玉均被害事件為中朝所共謀,但其又進行了否認?;蛟S是經(jīng)過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后,福澤所得到的有關金玉均被害事件的消息更加詳細以及從朝鮮政府處置兇手洪鐘宇和金玉均尸體的做法來看,福澤開始認定此事為朝鮮所為。其次,福澤以國際慣例為辭,對中朝兩國有關該事件的處理方法表現(xiàn)出的不滿,除了是出于對金玉均被害的同情外,可能更多的是出于對還處于“半開化”階段甚至是“野蠻”階段的中朝兩國所表現(xiàn)出的蔑視。再次,福澤認為清政府應朝鮮的請求派軍艦護送兇手洪鐘宇及金玉均的尸體回朝,將會增加朝鮮對日本的怨恨,而消除它的方法只能是使用武力,體現(xiàn)了其對武力侵略朝鮮的支持。
三、金玉均被害事件后對日本政府的建議
金玉均被害事件發(fā)生后,福澤建議日本政府要制定朝鮮政略與中國政略,并依此處理有關朝鮮與中國的事務。
5月3日,福澤發(fā)表《無既定之方針》一文,認為甲申政變后日本對于朝鮮沒有既定的方針,指出“看我國原來對朝鮮之政略,明治17年來作為既定之方針不應被認可,因此無論是在國家利益上,還是在名譽上,不知蒙受了多少之不利。此后,幸運的是,在東洋之天地間未發(fā)生特別之重大事件,小康偏安之間時至今日,因此普通社會毫無顯著之感覺。比較(明治)17年前后,觀察我國勢力在朝鮮之消長,大概我日本人不得不感慨。”[12]357福澤進一步指出,他所說的朝鮮政略“絕非意味著上演如所謂征韓論那樣過激之事,只在于保護我日本國利益之一點。首先對其制定方針,僅乃認為有必要一旦面臨有事之日不用說,平常無事之時一步步按照既定之方針處理事情?!盵12]367同時,福澤認為“觀眼下朝鮮之形勢,不管是內政還是外交,已危在旦夕,遲早將發(fā)生事變。”[12]357而“因朝鮮之地位與我立國之利害有密切之關系,因此首先對其制定既定之方針乃必要的?!盵12]358《天津條約》從表面看維持了朝鮮的獨立,但“實際上,事實完全相反,通過內情,若極端地形容,或者必須說乃亡國之情況”,[12]358“至甚是危急之時,作為我國之地位不能袖手旁觀。”[12]358相反,中國“對朝鮮非常之熱心,視他國無異于自國之內地”。如果中國能夠防止他國勢力擴張至朝鮮,日本也應安心,但李鴻章“已年邁,不僅不能指望其勢力永存,有識之士甚至對他支那帝國之命運如何,首先亦懷有很大之疑問,決不可永遠依賴。與以今日之勢力為目的之支那共事,期待東洋之和平乃迂闊之談?!盵12]358-359
其后,福澤又進一步解釋了日本要制定朝鮮政略的原因,并認為在實施過程中將不可避免地與中國發(fā)生沖突。對于現(xiàn)在的清政府,福澤認為“同我封建時代之末路相同,乃處于所謂之尾大不掉之勢”,“自家之獨立尚且存疑,謂欲保護鄰國,不值得依賴”,因此日本也應制定中國政略。他說,“本來若從日本立國之利害來說,不單單乃朝鮮政略,對支那首先亦要制定既定之方針,有事之時做好自身前進之準備才乃重要的,甚至連朝鮮之方針都不能制定,卻暗地里說依靠支那之力量可以放心”,對此不能感到非常的佩服。[13]360-361
事實上,早在此前福澤就已提出了自己的所謂朝鮮政略論。[14]1887年1月,福澤提出“朝鮮是日本之藩屏”,日本應在朝鮮設置防衛(wèi)線。[15]1892年7—10月,福澤曾先后發(fā)表數(shù)篇文章對其進行了進一步闡述,認為為了調和國內矛盾,日本政府應早日制定朝鮮政略,[16]在實施的過程中應拒絕同中國合作,并廢除中日之間因朝鮮甲申政變而簽訂的《天津條約》,促進朝鮮“改革”。[17]
綜上所述,福澤從對金玉均被害事件的評論延伸到了日本的朝鮮政略與中國政略上,表現(xiàn)出對朝鮮、中國的蔑視與強硬。同時,從福澤對金玉均被害事件所發(fā)表的相關言論來看,從側面印證了金玉均被害事件與此后不久日本侵略朝鮮以及進而挑起甲午戰(zhàn)爭并無實質上的關聯(lián)。*有關金玉均被害事件與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之關系,參見戴東陽《中國駐日使團與金玉均——兼論金玉均被刺與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之關系》,《近代史研究》2009年第4期,第93-117頁。甲午戰(zhàn)爭的爆發(fā)雖然存在一定的偶然因素,但并非因金玉均被害事件而引起,它是日本政府在實施朝鮮政略以及中國政略過程中遲早、必然要發(fā)生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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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福澤諭吉.一定の方針なし[M]//慶應義塾.福澤諭吉全集:第14巻.東京:巖波書店,1961.
[13] 福澤諭吉.他を頼みにして自から安心す可らず[M]//慶應義塾.福澤諭吉全集:第14巻.東京:巖波書店,1961.[14] 董順擘.試析甲午戰(zhàn)爭前福澤諭吉的朝鮮政略論[J].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1):61-64.[15] 福澤諭吉.朝鮮は日本の藩屏なり[M]//慶應義塾.福澤諭吉全集:第11巻.東京:巖波書店,1960:177.
[16] 福澤諭吉.一大英斷を要す[M]//慶應義塾.福澤諭吉全集:第13巻.東京:巖波書店,1960:414-415.
[17] 福澤諭吉.朝鮮政略は他國と共にす可らず[M]//慶應義塾.福澤諭吉全集:第13巻.東京:巖波書店,1960:465.
【責任編輯李麗】
[中圖分類號]K313.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101(2016)02-0086-04
[收稿日期]2016-01-29
[作者簡介]董順擘,天津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歷史學博士,主要從事日本外交、中日朝(韓)關系史研究。(天津300191)
Remark on Fukuzawa Yukichi’s Understanding of Kim Ok-kyun Murder Incident
Dong Shunbo
(InstituteofJapaneseStudies,TianjinAcademyofSocialSciences,Tianjin300191,China)
Abstract:Fukuzawa Yukichi knew Kim Ok-kyun and provided support for Kim’s civilization movement.Therefore,when Kim exiled in Japan,F(xiàn)ukuzawa Yukichi gave a hand and also showed sympathy.After Kim Ok-kyun being murdered,F(xiàn)ukuzawa identified as Korea had done it instead of China and Korea collusion.Meanwhile,he showed his discontent for the incident’s handle methods of China and Korea.In addition,F(xiàn)ukuzawa extended his comment for the incident to Japan policy toward Korea and China,and suggested Japan developed the strategy to China and Korea as the basis of dealing with the affairs to China and Korea.The incident comment of Fukuzawa corroborated that the incident had no relation with Japanese invasion of Korea and First Sino-Japanese War form another side.
Key words:Fukuzawa Yukichi;Kim Ok-kyun Murder Incident;Korea policy;China policy;First Sino-Japanese War
□ 東亞歷史與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