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語境下的“九蓮燈”符號建構研究

曾紅梅（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院　四川　綿陽　621000）

旅游語境下的“九蓮燈”符號建構研究

曾紅梅（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院四川綿陽621000）

本文通過對九蓮燈在旅游開發(fā)前后展演實踐的梳理，詳細論述了九蓮燈民俗活動在旅游語境下進行符號生產與共享的過程，并在符號能指與所指結合的過程中，對其意義的生產與豐富、話語的滲透與控制，以及意向的疊加與塑造進行了思考，問題涉及文化消費、話語權力以及符號暴力等方面。

遺產旅游符號建構九蓮燈

以“九蓮燈”命名的民間舞蹈或者劇目在全國各地并不少見，可是像石橋這樣通過在人身體上掛燈、燃燈以贖殺生之罪的祭祀儀式并不多見。這一獨特民俗事象的生成無疑是地方文化土壤滋養(yǎng)的結果，但是，數(shù)十年前還被視為封建迷信的九蓮燈何以在2012年以來得到反復操演，不斷調試？難道真是人們保護傳統(tǒng)文化歷史使命感的突然覺醒？還是說它是人們在現(xiàn)代性話語以及旅游語境中被動思維的產物？

一、旅游開發(fā)前后的“九蓮燈”

（一）九蓮燈的起源

在九蓮燈起源的問題上，考慮既有文獻與田野實際，選擇可信度較大的兩個傳說，一是與“城隍出駕”①有關的傳說，二是與屠戶贖罪②相關的傳說。前者傾向于將九蓮燈作為民間舞蹈，試圖在非物質文化遺產框架內對其起源進行解釋，主要側重于“感恩”之文化內涵；后者出于遺產旅游開發(fā)的需要，試圖構建作為祭祀儀式的九蓮燈的起源傳說，主要側重于“敬畏”之文化內涵。

（二）旅游開發(fā)前后的九蓮燈

旅游開發(fā)介入前的九蓮燈展演，可分為兩個階段，一是作為祭祀活動的階段，二是作為節(jié)慶民俗活動的階段。

1.作為祭祀儀式的九蓮燈

起初，燃燈贖罪的人員由各幫會及飯館推薦。被推薦者，是敬畏神靈，善待牲口的對象。參與者以“哥”相稱，師傅稱大哥。祭祀所需神像、青帕、油燈由師傅保管，并負責審查參與對象的表現(xiàn)。爾后，形成由師傅挑選參與贖罪的人員，并決定下一任接替者的形式，也即“上輩下傳”。

贖罪儀式的程序十分嚴格，成員經(jīng)師傅認可后，需在一個月內不行房事、不準殺生，并且堅持吃素?！暗饺紵糁x罪的頭天晚上，參與者還要獨處一室，焚香沐浴，靜思己過?！雹蹞?jù)介紹，凡誠心誠意者，蓮燈的鐵鉤刺入皮肉后不紅不腫，不痛不癢，代表神靈已經(jīng)接受其以身贖罪；心不誠意不端者則會血流不止，疼痛難耐，輕則跌壞腿腳，重則家中起火。

“燃燈于身雖殘忍，但石橋屠戶們都愿意參加，他們認為，只有經(jīng)過這番皮肉之苦，才有可能求得各路神靈寬恕，同時贏得地方百姓的敬重。”④九蓮燈的傳人在鎮(zhèn)上享有較高的威望，小到鄰里糾紛，大到幫派過節(jié)，傳人都可周旋其間，幫助調解。

2.作為民俗表演的九蓮燈

1988年至今，九蓮燈表演一共舉辦了5場，現(xiàn)以表格形式列舉如表1。

從上面這個表格，我們可以看到，1988年以及2012年春節(jié)期間的九蓮燈活動還只是一種民俗活動，并未滲入旅游開發(fā)的因素，直到2012年3月24日（農歷三月三）后九蓮燈活動才被納入到旅游的語境下。

表1　石橋鎮(zhèn)九蓮燈舉辦情況表

二、旅游語境下“九蓮燈”文化符號的建構

（一）“九蓮燈”文化符號的生產

符號一般說來，是人所約定或創(chuàng)造的某個對象的觀念性存在，那么九蓮燈這一文化事項是如何上升為石橋鎮(zhèn)標志性文化符號的呢？具體說來，九蓮燈文化的生成包括了以下幾個方面的內容：首先是九蓮燈傳說的形成。2006年之前，九蓮燈的傳說只見雛形，直到2012年地方文化精英介入后，其傳說才漸漸形成情節(jié)完整、語言成熟的文本⑤。該文本的神話色彩不僅為屠戶們在身上掛燈、燃燈的習俗提供了一個浪漫主義的想象空間，還突出了九蓮燈起源的神圣性和神秘感。其次是“九蓮燈傳奇”的打造，整個祭祀大典洋溢著濃郁的川劇味，形式不僅新奇，而且熱鬧。在鑼鼓喧天的熱鬧氣氛里，九蓮燈儀式本身的嚴肅意味得以消解。金冠皇袍的城隍爺，長須及胸的老道人，橫眉倒豎的生死判官，手執(zhí)鎖鏈的雞腳神，甚至白衣飄飄的仙女下凡等皆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最后是“九蓮燈”符號的生成。在九蓮燈文化的生產過程中，儀式的歷史與宗教因素通過官方意識形態(tài)以及現(xiàn)代媒介的渲染改變了其原有的形態(tài)。在現(xiàn)代旅游對獨特性、地方感的推崇中，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九蓮燈，其旅游形象已經(jīng)涵蓋了石橋的人文景觀以及所有被挖掘出來的民俗活動，如艄公逗幺妹、打蓮霄等。故“九蓮燈”不再僅僅是九蓮燈，它已經(jīng)成為石橋標志性的文化符號。缺乏經(jīng)濟資本的石橋鎮(zhèn)，沒有理由不去利用這個現(xiàn)實的、當?shù)鬲氂械拿袼追枮樽陨淼陌l(fā)展尋找出路，而既有的民俗旅游資源開發(fā)實踐經(jīng)驗似乎也為此提供了一種可借鑒的范式。

表2　九蓮燈相關新聞報道表

（二）九蓮燈文化符號的共享

1.意義的生產與豐富

從2012年的四次民俗展演實踐，可以梳理出九蓮燈在文化意義定位上的努力：首先是正月里的兩次展演，從九蓮燈本身的舞蹈形式入手，試圖將原本單一的行進步伐變?yōu)椤熬哂衅砀Ｐ再|的多種陣法”（如龍形陣法）。但是由于受在人身上掛燈、燃燈這一特定形式的局限，九蓮燈的舞蹈動作要豐富具有很大難度，結果可想而知。其次是三月三的大型祭祀活動。這一次的表演，將石橋所有的民俗資源囊括其中，并以川劇形式打造成一出“傳奇劇”，其內容豐富，形式多樣，并漸成定式。在2012年10月，九蓮燈作為簡陽市代表性旅游資源由央視“北緯30°中國行”進行了錄播。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科技、教育的傳播已經(jīng)剝奪了民間信仰在治病、救災、社會秩序整合等方面的絕大部分功能，使得人們對傳統(tǒng)信仰的虔誠度急劇下降。但是，為什么這些民間儀式能夠在信仰衰退之后繼續(xù)存在甚至得到復興？可見，民間儀式并不僅僅是所謂迷信活動的殘留，它也是文化表征中實踐主體得以在場的一種方式。殺生贖罪，敬畏文化是九蓮燈文化建構中的主要意義對象，但作為民俗表演的九蓮燈，其表演者也可以借以展示內心的希望、情感、甚至焦慮，并通過對身體素質的強調，建構起日常生活的尊嚴。此外，在以九蓮燈為符號的旅游資源推廣中，九蓮燈的文化意義也在媒介（如資陽大眾網(wǎng)、四川電視臺、央視CCTV4國際中文頻道）的傳播中不斷豐富著：如節(jié)慶民俗，向佛禮善，敬畏生命，意志的考驗，道德文化的重塑等。

2.話語的滲透與控制

加爾布雷斯在《權利解剖》中將權利分為三類，其一應得權利，其二補償權利，其三約定性權利。媒介的滲透與控制作為一種約定性的權利主要體現(xiàn)在文化⑥的擴張與現(xiàn)實的構造上。九蓮燈在時隔24年后重現(xiàn)石橋，并產生巨大影響，甚至得以反復操演，這確實與當下人們的“文化觀”密切相關?！皞鹘y(tǒng)文化”或者說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標簽是其引發(fā)社會反響的重要因素。表2是部分新聞媒介對九蓮燈再現(xiàn)石橋的報道。

這類新聞主要是圖片加文字的記錄式報道，體現(xiàn)出當代以攝影、電視等圖像傳播為核心的大眾文化對九蓮燈的理解。人們大量的跟帖與再描述也體現(xiàn)出三個特點：一是對旅游者而言，充滿了對陌生、獨特文化的新奇。旅游欲望的產生使得九蓮燈具有潛在的旅游市場。這也說明媒介對實在的建構是一種符號化的建構，審美化的建構。二是對地方居民而言，對九蓮燈民俗文化的驚嘆，其實洋溢著的是對家鄉(xiāng)文化的自豪，從而形成地方文化身份的認同。這說明媒介為地方群眾建立了一個虛擬的文化空間，它可以為個人的情感和文化要求提供表達的場域。三是人們對文化傳承保護的呼聲具有一致性，這說明九蓮燈在當代的再現(xiàn)與發(fā)展可以算是來自地方的一種替代性的集體訴求。同時它也反映了全球化背景中人們對文化理解的媒介性?？傊?，話語的滲透與控制無處不在，并非因為它涵蓋一切，而是因為它來自四面八方。

3.意象的疊加與塑造

“九蓮燈的復出，正逢其時。黨和國家號召大力發(fā)展文化產業(yè)，各級政府將其納入議事日程，熱心群眾鼎立相助，表演者更是激情有加，更有‘九蓮燈文化傳媒公司’策劃運作。只是九蓮燈單獨作為一個項目，尚顯單薄，有待挖掘、發(fā)展、推陳出新，增調新的元素，賦予它故事，豐富表演程式，淡化自虐意味?！雹?/p>

誠如其言，九蓮燈的發(fā)展還需要更多的元素融入其中，就像一個藝術品的生產，除思想意義外，意象的疊加與塑造也不可缺少。那么九蓮燈意象的疊加與塑造是如何實現(xiàn)的呢？限于篇幅，僅舉兩例。

首先是語言上。在四川電視臺關于石橋九蓮燈的報道中，其傳說有三個地方不同于前：一是時間上，石橋有史為證的鹽業(yè)興盛時期是在明清，但是為表此民俗活動的古老性，將時間上推到了唐朝。二是人物上，此前的文本人物具有不具名姓，到了這里被冠上了張姓。三是儀式實踐上，由自己掛燈變成了同行掛燈，并取消神人示警的情節(jié)。細節(jié)總是力圖自然而然地賦予它所描述的內容以正當性和不朽性，九蓮燈起源傳說細節(jié)的增加毫無疑問給了它所陳述的對象一種清晰度，從而間接豐富了九蓮燈意象的生產空間。

其次是圖像上。此兩組圖片，左邊一組來自參與觀察式的隨手拍攝，右邊一組則是來自地方各大門戶網(wǎng)站以及社區(qū)的宣傳資料，從中，我們可以很直觀地感知到不同拍攝主體對于拍攝內容的再創(chuàng)造以及藝術和真實間的微妙之處。左邊一組圖片基本上屬于一種平鋪直敘的表達，而右邊一組圖片其景別、景深、色調等顯然都是有意識選擇的結果，可以說是關于九蓮燈或者石橋古鎮(zhèn)的一種理想化了的形象表達?；璋档呐{，意蘊了古鎮(zhèn)溫情脈脈的人文環(huán)境，而表演者偶然一低頭的沉思則被鏡頭賦予了九蓮燈文化意義的神圣性。恰恰是這樣的照片使得石橋古鎮(zhèn)呈現(xiàn)出了一種理想化的狀態(tài)，在這里，當?shù)厝说慕ㄖ?、民俗展演、圖像、文字都變成了一幅異質性的文化圖景，就連他們的生存環(huán)境，生活方式也被賦予了“閑散”、“樸實”的意味。由此可見，個人的認知總是與客觀實在保持著一定的張力。張力即是空間，文化符號的生產就誕生于此。

三、對“九蓮燈”文化符號建構的反思

（一）九蓮燈文化建構中的符號消費

旅游，特別是遺產旅游的開發(fā)對石橋這類古鎮(zhèn)來說無疑是一次復興的契機，地方對此的希冀也很明朗。誠如朱偉所言“我們就是希望借助這個‘九蓮燈’，把石橋的經(jīng)濟給搞上去，再現(xiàn)石橋的興盛局面?！雹嘣谶@個過程中，一方面九蓮燈的“地方性”很容易喚起當?shù)厝罕姷挠洃浐颓楦?，進而達成符號生產上的認同。另一方面九蓮燈本身的“獨特性”存在一定的旅游吸引力，以及被包裝成民俗旅游資源的可能性。再一方面大眾媒介的渲染可以在短時間內以信息狂流的形式對人們的感官進行轟炸，形成消費意識形態(tài)的認同，并在對對象的傳播過程中形塑出符號化的九蓮燈。所有參與力量的介入，共同建構了九蓮燈的符號形象，也建構了九蓮燈文化的未來。

卡西爾曾在其《人論》中揭示了“文化-意義”的外延與“符號-意義”的內涵，并得出“在符號活動中，人類得以變被動為主動，建構一個屬于自身的意義世界”⑨的結論?？墒窃谌梭w上掛燈、燃燈的習俗如果沒有了“殺生贖罪”的歷史土壤，它的意義能走多遠呢。此外，九蓮燈在意義與意象的生產上，無論存在多么逼真的圖片或者多少真誠的文字，對該文化事項進行深度體驗的希望至今仍是一種奢望。

（二）九蓮燈符號建構中的話語權力

九蓮燈符號的生產離不開各個階層的文化想象。而這些略有矛盾卻又無傷大雅的話語其實隱藏著話語權力的蹤跡。下面舉幾個例子。

在九蓮燈符號的建構過程中，一個很重要的內容就是對九蓮燈起源傳說、儀式過程，以及文化意義的建構。九蓮燈起源的時間雖眾說紛紜，卻主要以非物質文化遺產申報書中的“遠古說”為主。而其起源傳說則與地方文化精英的知識建構，特別是石橋本土作家陳水章的《簡陽九蓮燈：殺生者的救贖》一文分不開。文中，陳水章對九蓮燈起源的傳說進行了藝術的加工，同時也對九蓮燈起源的背景即石橋的歷史進行了情境性的還原。在九蓮燈時隔24年重現(xiàn)石橋引起轟動的關頭，陳水章的研究可謂意義重大，其一方面豐富了地方民俗活動的內涵，另一方面，也是九蓮燈符號化的開始。地方在對九蓮燈進行旅游宣傳時，文本也多取材于此。像石橋鎮(zhèn)政府和簡陽市九蓮燈文化傳播有限責任公司聯(lián)合發(fā)行印制的九蓮燈活動宣傳資料冊，再如地方門戶網(wǎng)站的介紹推廣，多是對該文章的借鑒，引用，或者復制。由此，陳水章個人制作的文本就形成了一種教科書式的存在，而其他在此基礎上的闡釋與理解則是其影響下的產物。

另外，在2012年春節(jié)活動的調查中，石橋社區(qū)服務站主任李某向筆者介紹到，九蓮燈表演的人員組織，最困難的就是沒有經(jīng)費，因為大家一開口就是問：“上一次給好多錢喃？”⑩到2012年10月，央視對九蓮燈民俗活動進行了旅游宣傳性質的錄播。節(jié)目呈現(xiàn)出來的是表演者們異口同聲的“都是自愿的”，“將家鄉(xiāng)傳統(tǒng)文化傳承下去嘛”，當然其中特別強調了九蓮燈于自己的意義，即對自身毅力的考驗。節(jié)目中還提到，這些表演者們來自四面八方，但是一有表演任務大家都會趕回來參加。節(jié)目也借此發(fā)揮道“很多的傳統(tǒng)文化隨著時代的變遷，都在慢慢改變，唯一不變的就是當?shù)厝藢λ麄冞@種傳統(tǒng)文化的情結，這種熱愛?！睅讉€例子放在一起的微妙不置可否。

總之，在話語的講述中，言說一方自然地使話語具有了確認、評價的力量，并賦予其天然的合法性，以構成九蓮燈文化中“所指”的那一部分。當然，在這中間，媒體的吹風會無疑擴大了這種知識話語的權威性。但是這種權威性、合法性真的具有天然性嗎？在眾多新聞媒體對九蓮燈的報道中，文字絕大部分從地方得來，并且不假思索便予運用，正如石橋文化站一工作人員所說，“現(xiàn)在跟九蓮燈相關的資料大部分都是從我這來的”。這究竟是夸口還是事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xiàn)代文化語境下人們對這種知識話語的警醒確實必要，因為它直接導致文化生產究竟是生產差異還是類同的問題。

（三）九蓮燈符號建構中的符號暴力

身份是人類社會中人與人之間關系的一種反映。當人察覺出自我與他者的差異時，身份的最初意識就產生了?！吧矸荨币辉~在各類詞典中多表示“個人的出身以及社會地位”。如《新華詞典》“人在社會上和法律上的地位?！?但是，從實質上說，身份其實是個人，群體或者組織的一種社會特征，是一個識別代碼，它指向內在的統(tǒng)一、協(xié)調與持續(xù)，也即一個人關于自身是其所是的一種意識。就形式而言，身份往往與權利、威望、地位、職業(yè)等相關聯(lián)，它意味著特權與差別。因此，身份多與“角色”、“差異”以及“文化”一類的詞密切相關。當關注人的文化方面時，身份就變成了文化身份，它既可以指個體或者一個群體的內在特性，也可以指他們與外部世界的關系，甚至是遭遇到的文化問題，諸如身份危機，身份認同等。因此，身份可以被理解為人與所處世界之間的聯(lián)系，據(jù)此，人得以做出某種生活意義的解釋。

在旅游語境中，九蓮燈的符號建構主要涉及三種類型的身份，一是生產符號的主體，二是接收符號的受眾，三是傳播符號的媒介。主體一方，無需多言，包括了將九蓮燈打造為石橋鎮(zhèn)，甚至是簡陽市地方標志性文化的政府相關部門，以及地方文化精英。媒介一方，包括了資陽大眾網(wǎng)、簡陽攝影協(xié)會、簡陽論壇、成都電視臺、簡陽電視臺等在內的網(wǎng)站、報刊、電視媒體，以及旅游公司和文化傳媒公司等。受眾一方，則主要是被這些媒介吸引而來的少數(shù)旅游者，以及地方觀眾。不同類型的身份其聲音原本應該反映同一事項在不同關系中的微妙之處，但是很奇怪，即使出現(xiàn)了眾多話語，它們也僅僅是同一種方式的言說而已。

那么我們就需要追問了，思想與情感的復制使得人在符號生產中的主體性到底是得以確立還是被消解了呢？還是說，現(xiàn)代語境以及現(xiàn)代技術條件下，符號生產其實制造的是標準化、程式化的人？在《皇帝的新裝》里，我們曾經(jīng)取笑那個穿著只有聰明人才能看到的“新裝”的人，但是現(xiàn)在，我們卻只看到大同小異的所謂新裝，而不見作為文化主體的“人”。通過表達彰顯人主體性存在的精神的形而上追求消失了，那么人也就消失了。符號的生產到底制造的是差異還是類同呢？或者說在九蓮燈符號的建構過程中，符號的生產同時也造成了符號的暴力，才使得不同身份的人們以同一種方式言說、甚至生活？當然這種暴力不粗魯也不殘忍，它只是耐心地重復，直至集體感受與集體想象的形成。

四、結　語

綜上所述，九蓮燈被塑造為石橋鎮(zhèn)的文化符號，與當代中國保護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遺產旅游的大背景息息相關，并由地方政府、文化精英、大眾媒介以及群眾共謀完成。在這個過程中，石橋人選擇九蓮燈作為對外展示的文化符號，是基于石橋特殊的歷史和現(xiàn)實所形成的集體共識，而九蓮燈符號的建構則是不同目的的群體通過大眾媒介進行互動的結果。進而，在對文化資源進行旅游式的符號建構中，對模式化結構、媒介意圖、話語權力，以及技術性品質的探討有利于人與符號的良性互動。

【責任編輯：趙會子】

注釋

①這一傳說見于《資陽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復印本），多在網(wǎng)絡上流傳，地方居民不甚了解。

②該傳說見于九蓮燈活動宣傳資料（由石橋鎮(zhèn)政府和簡陽市九蓮燈文化傳播有限責任公司聯(lián)合發(fā)行印制）。

③陳水章：《九蓮燈：殺生者的救贖》，《龍門陣》，2012年第2期。

④陳水章：《九蓮燈：殺生者的救贖》，《龍門陣》，2012年第2期。

⑤陳水章率先在其《九蓮燈：殺生者的救贖》中形成了一個關于九蓮燈的情節(jié)完整，且語言成熟的九蓮燈傳說文本。

⑥文化的含義說法眾多，理解各有側重，但是將其理解成某種具有精神價值，特別是與經(jīng)濟生產等現(xiàn)實生活相區(qū)別的東西，歷來為多數(shù)人所認同。但是隨著大眾傳媒時代的到來，文化的含義在很大程度上已經(jīng)轉變?yōu)椤皩μ囟ㄒ饬x與價值的特定生活方式的表述”（雷蒙·威廉斯），它不僅存在于文藝作品里，也存在于日常生活中。

⑦簡陽市攝影協(xié)會以及九蓮燈文化傳媒公司：《第一屆九蓮燈攝影大賽征稿通知》，2012年3月。

⑧采訪對象：朱偉，男，石橋文化站站長；時間：2012年2月16日，下午；地點：石橋關帝廟。

⑨恩斯特·卡西爾《人論》，甘陽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年。

⑩采訪對象：李容平，女，社區(qū)服務站主任；時間：2012年3月25日，上午；地點：簡陽石橋李榮平家中。

?《新華詞典》，商務印書館，1993年，第4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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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12

A

1008-8784（2016）03-28-7

2016-04-01

本文系四川省教廳2014年度社會科學研究項目“旅游語境下的‘九蓮燈’符號建構研究”（項目編號：14SB0536）成果之一。

曾紅梅（1987—），女，四川資陽人，民俗學研究生，綿陽職業(yè)技術學院教師，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院、四川文化藝術學院研究員，研究方向：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