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蔚
摘 要:悲劇最早是指產(chǎn)生在古希臘的一種戲劇樣式,到了中世紀,這個概念被打破了初始的嚴格含義,作為一種審美意識或美學范疇,它以自身特有的魅力步入了非戲劇作品的廣闊領(lǐng)域。尼采認為悲劇從悲劇歌隊中產(chǎn)生,并提出“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的說法。從悲劇的形式來看,希臘悲劇無疑是原始的戲劇的一種,并且是從一種癲狂的無規(guī)律的自我表現(xiàn)變成了一種有固定模式的造型展現(xiàn)。這也是尼采所說的:悲劇的最終誕生靠的是酒神歌隊向日神的形象世界的迸發(fā)。扮演部分的逐漸增多和歌舞部分的不斷縮小,使它終于完成了自己的定型。
關(guān)鍵詞:悲劇論;尼采;作品
中圖分類號:B516.4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6)20-0095-01
亞里斯多德說:“悲劇是對于一個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的摹仿”,“悲劇藝術(shù)包含‘形象、‘性格、‘情節(jié)、‘言詞、‘歌曲與‘思想”。前者無疑是說悲劇是一種完整的故事的表演,后者所提六種因素,則兒乎全部囊括了當今戲劇的全部要素。事實上,亞里斯多德等人也是把悲劇看作一種戲劇來談論的。只要一提“悲劇”,人們立刻就會想起舞臺。然而悲劇作為戲劇的形式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在于其悲劇精神,或者說它的“悲劇意識”。我們?nèi)绻皇菑膶嵸|(zhì)上,而只是從外部形式上來把握它,那就難免要產(chǎn)生誤解。
從希臘悲劇所選取的題材來看,它反映的多是神抵、傳說英雄的受難故事。早期的酒神頌就是講酒神狄奧尼索斯在塵世所遭受的痛苦。尼采認為“悲劇的倫理基礎(chǔ)在于為人類的災禍辯護:既為人的罪行辯護,也為因此而蒙受的苦難辯護?!北瘎≈赴K箮炝_斯的《被縛的普羅米修斯》,敘述普羅米修斯因從天上盜火給人類,觸怒宙斯而被鎖在高加索山巖之上,忍受風吹日曬及蒼鷹叮啄之苦。不難看出,希臘悲劇是希臘人對現(xiàn)實苦難認真思考的結(jié)果,是希臘人對人自身處境的深沉思考。我們必得生活在矛盾里,并且是靠矛盾才得以活下去。既然生命是一場悲劇,一場持續(xù)不斷的掙扎,其中沒有任何勝算或者是任何勝算的希望,那么,生命便是矛盾。悲劇哲學家敘本華認為,包涵人的最根本的生理欲求的生命意志,其本質(zhì)就是痛苦。一切欲求皆出于需要,所以也就是缺乏,所以也就是出于痛苦。人從來就是痛苦的,由于他的本質(zhì)就是落在痛苦的手心里。面對現(xiàn)實的種種矛盾和苦難,人們大略可采取三種不同的態(tài)度和反應。一種是麻木、默默地忍受;一種是不解與無奈,于是尋求一種虛幻的精神支柱;另一種是困惑、迷茫、沉淪悲劇意識從本質(zhì)上講是理性覺醒的產(chǎn)物,但它又從不滿足于任何哲學的理性的解釋,永遠不依歸于理性。由于理性總是試圖對現(xiàn)實進行把握和解釋,而悲劇意識的對象是人類所無法把握和解釋的。正如狄克遜所說“只有當我們被逼得進行思考,而且發(fā)現(xiàn)我們的思考沒有什么結(jié)果的時候,我們才在接近于產(chǎn)生悲劇?!币蚨?,現(xiàn)實悲劇性一旦依歸于理性,悲劇意識也就消失了。正因為如此,悲劇意識不是以理性的形式出現(xiàn),而是沉醉在熱烈的審美觀照中。
尼采認為古希臘藝術(shù)并非產(chǎn)生于希臘人精神上的和諧與靜穆,而是根植于他們所意識到的人生苦難和沖突,但這種人生苦難絕不是人生來就是悲劇的悲劇人生論,更沒有因為生命的悲劇性而消極厭世,而是藝術(shù)為媒介來對抗存在的荒誕,為苦難、悲劇性的人生尋找意義和存在的合理理由。希臘人知道并且感覺到生存的恐怖和可怕,為了能夠活下去,他們必須在它面前安排奧林匹斯眾神的光輝夢境之誕生。所以無論是作為戲劇還是神話,古希臘都是文明的源頭,藝術(shù)形式都在這里找到璀璨的原型。支配他們思想的是酒神精神,那就是借助太陽神、酒神,借以表達他們對生命的肯定和不懈的追求。
悲劇吸收了最高的祭典音樂,又把悲劇神話、悲劇英雄吸收進來,通過悲劇英雄把我們從世俗的滿足的貪欲中解放出來,并將提醒我們有一種存在和更高的戲劇。音樂和悲劇神話都是同等地表現(xiàn)了一個民族的狄奧尼索斯才性,彼此不可分離。尼采的悲劇觀突破了古希臘劇只表示狄奧尼索斯的苦難的傳統(tǒng)。在悲劇的表現(xiàn)內(nèi)容上來講可以再寬泛一些,諸如正義的化身、偉大的事業(yè)都是應表現(xiàn)的題材。這方面突出代表是悲劇之父埃斯庫羅斯的悲劇作品。尼采曾對《悲劇的誕生》作如是的評語: 在這本書里,有個特殊的發(fā)現(xiàn),在希臘的文化中,把握了狄奧尼索斯現(xiàn)象第一次對于這現(xiàn)象提供一個心理分析,以此視為一切希臘藝術(shù)的基礎(chǔ)。從中世紀一千多年以來,人們都只認為希臘文化的唯一精神是阿波羅即日神精神,希臘文化只是日神精神的理性之光的發(fā)射。因此尼采提出近代人不了解希臘精神。
尼采“把原始悲劇的早期歌隊稱作酒神氣質(zhì)的人的自我反映”,認為“阿卡提悲劇的觀眾在歌隊身上重新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他們不認為自己與歌隊是相互對立的,只覺得他們?nèi)w組成了一個莊嚴的大歌隊,每個人都是且歌且舞的薩提兒。悲劇歌隊的這一過程是戲劇的原始現(xiàn)象:看見自己在自己面前發(fā)生變化,現(xiàn)在又采取行動,仿佛真的進入另一個肉體,進入另一種性格。這一過程發(fā)生在戲劇發(fā)展的開端。魔變是一切戲劇藝術(shù)的前提”。其實這樣的說法,我認為不僅僅適用于悲劇創(chuàng)作中,而適用于所有的文學作品。讀者與作者一起,集體承受刺痛,才完整了文學。作家的創(chuàng)作只有在讀者的幫助下才能轉(zhuǎn)化成為審美對象。薩特說:“寫作既是揭示世界又是把世界當做任務提供給讀者的豪情。寫作是求助于別人的意識,以便使自己被承認為對于存在的整體而言是主要的。作家的世界只有當讀者予以審查,對之表示贊賞、憤怒的時候才能顯示它的全部深度?!闭Z言是省略,是對讀者的審美引導。作家要求讀者把整個身心都奉獻出來,帶著他的情欲,同情心、性格稟賦,甚至是成見,以參與到作品的再塑造中。
悲劇作為一種文學樣式,我想最根本的還是要引起共鳴吧,無論是作者與世界還是讀者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