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吾銘
(嶺南師范學(xué)院美術(shù)學(xué)院,廣東湛江524048)
三種“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考略
李吾銘
(嶺南師范學(xué)院美術(shù)學(xué)院,廣東湛江524048)
黃牧甫原鈐印譜傳世者有數(shù)十種,其中內(nèi)頁書口印“颙園藏石”字樣者比較少見,筆者經(jīng)眼者有三種,其中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藏兩種,南京圖書館藏一種?!帮J園藏石”黃牧甫印譜無論在藝術(shù)、歷史還是文獻(xiàn)等方面都有不可忽視的價值。
黃牧甫;印譜;颙園;颙園藏石
黃牧甫(1849~1908年)①關(guān)于黃牧甫卒年,唐存才、李剛田等均定為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正月初四。但韓天衡以新發(fā)現(xiàn)的黃氏所刻“新安方文寯字彥伯印”邊款“戊申長至”否定了此說法,并據(jù)黃牧甫所刻“伯吾所寶”印之邊款“時年六一”,提出黃牧甫卒于1909年。見唐存才《黃士陵》,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7年,第198頁。本文暫不討論該問題。,名士陵,字牧甫,又作穆父、牧父等,號倦叟、倦游窠主、黟山人、黟山病叟等,安徽黟縣人,是晚清印壇開宗立派、獨(dú)樹一幟的大家。他曾入廣東巡撫吳大澂幕府,協(xié)助吳大澂編輯集古印譜、制作全形拓等,其篆刻和篆書風(fēng)格的形成深受吳大澂影響。②張俊嶺《論吳大澂對黃牧甫印風(fēng)的影響》,《收藏家》2004年第12期,第51-54頁。黃牧甫在廣州居住、生活前后約15年,這15年是其篆刻風(fēng)格形成和成熟的階段,其門生弟子亦以粵人為多,對廣東印壇的影響深遠(yuǎn),以至于他所開創(chuàng)的篆刻流派“黟山派”又被稱為“嶺南派”或“粵派”。③謝光輝《黃牧甫嶺南印事考述》,《黃士陵印存》上冊,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7頁。足見黃牧甫對廣東印壇影響之巨大且深遠(yuǎn)。
印163方)、1993年黃大同編《剛齋舊存黃牧甫印作》(收印50方)、1997年楊廣泰編《黃牧甫印聚》等,另香港林章松藏有《黃牧甫印存》十三冊,輯拓年代不詳。①見臨時澳門市政局編《看似尋常最奇崛——黃士陵書畫篆刻藝術(shù)》中“印譜”部分。此處印譜的編輯情況參考了冼玉清《廣東印譜考》,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68頁,第71-72頁;韓天衡《中國印學(xué)年表(增訂本)》,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12年,第149-152頁;以及天舒的博客文章《歷劫不磨——<剛齋舊存黃牧甫印作>》,http://blog.sina.com.cn/s/blog_6f6c6b6f0100pxl2.html。除上述原鈐印譜外,還有不少現(xiàn)代印刷出版的印譜,茲不列舉。
在黃牧甫原鈐印譜中,有一種書口有“颙園藏石”四字的比較特殊。這種黃牧甫印譜目前筆者所見有三種,其中兩種藏于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②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中還藏有一種著錄為“颙園藏石”的印譜,共36冊。此種36冊本“颙園藏石”印譜的形制與本文所論及之兩種黃牧甫印譜基本相同,但所收印作并不限于黃牧甫印,還有陳融所收其他篆刻家印作,情況比較復(fù)雜,故本文暫不涉及該譜,擬另文專述。,一種著錄為《黃牧父印存》四卷六冊,另一種是《黃牧甫印存》四卷四冊,還有一種藏于南京圖書館,著錄為《黃牧甫印譜》的不分卷共七冊。這三種黃牧甫印譜的具體情況考證如下。
(一)《黃牧父印存》六卷六冊本,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藏
是譜六卷六冊,中山圖書館檢索系統(tǒng)著錄為“四卷”,誤。印譜藍(lán)色封面,無題簽,共六冊。整書高31.6cm,寬16.2cm。書根有“颙園藏石”及各冊序號。各冊正文首頁右下角、末頁左下角各鈐“廣州中山圖書館藏書”印(朱文)。各冊內(nèi)頁書口上部空白,下方有“颙園藏石”,無頁碼。內(nèi)頁有框,框高13.4cm,寬8.4cm。全譜每葉一印,邊款獨(dú)占一葉。其中第一冊扉頁有篆書“黃牧父印存六卷”題簽,落款為“殷”。鈐白文印“殷闇所得印卷”。收印以鐘錫璜、盛季瑩、黃紹憲、歐陽務(wù)耘諸家之印為主。各冊收印情況見表1。
表1 《黃牧父印存》六卷六冊本收印情況一覽表
經(jīng)中山圖書館檢索系統(tǒng)檢索,該館藏黃牧甫印譜九種,其中六種曾經(jīng)齊燕銘校勘(其余數(shù)種齊燕銘似亦曾經(jīng)眼)。此種《黃牧父印存》六卷六冊本齊燕銘稱為“甲本”。各冊首頁均有齊燕銘手書校勘記浮簽,其內(nèi)容為統(tǒng)計各冊葉數(shù)、印數(shù),以及與另本(乙本)之差異。第六冊末葉有齊燕銘手書跋語,記錄了中山圖書館所藏兩種“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的異同,并感嘆“校印譜難于校書”。其跋語如下:
廣州中山圖書館藏《黃牧甫印卷》,原印連款拓印。書口有“颙園藏石”四字者有兩部,此部六冊,另一部四冊,姑以此為甲本,另者為乙本。甲本印一百五十方,連款共二百五十五葉。乙本印九十四方,連款共一百七十四葉,惟乙本之第二冊有“滄海歸來”一印,甲本僅存邊款,在第四冊,印則漏拓。如補(bǔ)足甲本實(shí)應(yīng)有印一百五十一方,雖缺牧甫自刻印,然以余可見黃牧甫印譜,此可為最足本,洵可寶也。黃氏刻印,源出皖派,初學(xué)吳讓之,進(jìn)而上窺秦漢古璽,參以金文,腕力獨(dú)絕,精于布局,以巧為拙,特見匠心。此其所長,及其失,則不免纖詭,亦近世一大家也。齊燕銘讀后記。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十六日。“燕銘”(白文?。?/p>
此一百五十一方印,獨(dú)無黃氏自刻印,何也?一百五十一方印大都為鐘寶珩、盛年、黃紹憲、歐陽務(wù)耘作,以鐘為最多。十二月二十五日又記。
余嘗謂校印譜難于校書,蓋印譜率無卷葉數(shù),無目錄,同一印譜兩本對勘其印,或多或少,其葉或前或后,有時甚至不可紀(jì)理。余校閱《黃牧甫印卷》,窮三日之力,始得究竟。養(yǎng)疴無事,以此自遣,庶免于飽食終日,爾后之覽者幸勿以其為玩物喪志也。一九六四年一月銘又記。
雌雄性別對3種植綏螨之間集團(tuán)內(nèi)捕食和同類相殘的影響………………………… 李 楊,王 鑫,孟瑞霞,侯林林,賈永紅(85)
按,齊燕銘跋語中所云之“盛年”,誤。此譜收錄黃牧甫為盛季瑩所刻印章40余方,無一方為“盛年”,當(dāng)為“盛季”之誤。齊燕銘指出“??庇∽V難于校書”,確是甘苦之言。關(guān)于對譜中“獨(dú)無黃氏自刻印”之疑問,其實(shí)不難理解,因該譜為陳融所收藏之黃牧甫為鐘寶珩、盛季瑩、黃紹憲、歐陽務(wù)耘等人所刻印。而黃牧甫自用印在其去世后由其子黃少牧繼承,在相當(dāng)一段時間內(nèi)并未流通,他人自然不易得到。讀黃少牧1935年輯拓的《黟山人黃牧父先生印存》上、下四冊本,即可發(fā)現(xiàn)收有黃牧甫自用印10余方,而這在他人所輯拓黃牧甫印譜中則很難看到。
(二)《黃士陵印存》四卷四冊本,中山圖書館藏
是譜藍(lán)色封面,共四冊,原鈐原拓,線裝。整書高18cm,寬12.2cm。書根有“黃士陵印存”隸書及各冊序
號。各冊封面、扉頁均有署款為“印人”的題簽(第一冊題簽為隸書,其余三冊為楷書),書根有墨筆隸書“黃士陵印存”并序號。各冊首、末頁均鈐“廣州中山圖書館藏書”朱文印。第一冊扉頁鈐“殷廠藏書”白文印,次頁有墨書題簽“謹(jǐn)以之奉獻(xiàn)錫翁夫子大人,受業(yè)康殷”,鈐白文印“康殷”和“康殷所得印卷”。各冊首頁均夾有齊燕銘手書浮簽,第四冊末頁有齊燕銘手書跋語。是譜齊燕銘稱為“乙本”,第四冊末頁跋語內(nèi)容與甲本跋語基本相同。
印譜正文頁書口下部有“颙園藏石”四字,每葉一印,大都附邊款,邊款獨(dú)占一葉(多面邊款則每邊占一葉)。第一冊共35葉,收印24方;第二冊共32葉,收印21方;第三冊共41葉,收印20方;第四冊共46葉,收印29方;四冊共收印94方,其中第三冊第35葉邊款之原印“厚興堂印”錯訂在第四冊第40葉。第四冊末葉有齊燕銘手書跋語。錄如下:
廣州中山圖書館藏黃牧甫印卷,原印連款拓印,書口有“颙園藏石”四字者有兩部,一部六冊,一部四冊。姑以前者為甲本,后者為乙本。甲本印一百五十方,連款共二百五十五葉;乙本印九十四方,連款共一百七十四葉。惟乙本第二冊有“滄海歸來”一印,甲本僅存邊款在第四冊,印則漏拓。如補(bǔ)足,實(shí)應(yīng)有印一百五十一方。余所見黃牧甫印譜此為最足本矣,洵可寶也。黃氏刻印,源出皖派,初學(xué)吳讓之,進(jìn)而上窺秦漢古璽,參以金文,腕力獨(dú)絕。布局則運(yùn)以完白寬處可使走馬,密處不使通風(fēng)之法,以巧為拙,此其所長。而其失者,不免纖詭,亦近世一大家也。一九六三年十二月齊燕銘讀后記。
(三)《黃牧甫印譜》不分卷七冊本,南京圖書館藏
是譜不分卷,共七冊,原鈐原拓,線裝。第一冊封面有行書題簽“黃牧甫印譜裝七(原題五,改為七)冊”。無印行年月、頁碼,每冊正文第一葉右下角有“南京圖書館藏”朱文印。是譜封面為褐色,有白色斑點(diǎn)紋,封底同。書高32.3cm,寬16.3cm。全譜正文為每葉1印,邊款亦占1葉。內(nèi)頁有框,框高12.8cm,寬7.9cm。內(nèi)頁書口下部有“颙園藏石”四字。各冊收印情況見表2。
上述三種“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中山圖書館藏四卷四冊本收印94方,其余兩種收印均為151方。六卷六冊本與七冊本收印完全一樣,只是印作的分冊排序不同,但在相應(yīng)分冊內(nèi)部,印作的排序則幾乎完全相同。四卷本收印只是數(shù)量較少,其所收94方印也全部見于另外兩種印譜。這說明這三種印譜應(yīng)該是同一時期輯拓,并且應(yīng)當(dāng)就是初拓的原貌。其分冊的標(biāo)準(zhǔn)顯然以印作主人為標(biāo)準(zhǔn),同一人的印作盡量集中于一冊,一冊不足以容納時,數(shù)量足夠多者再編一冊,數(shù)量較少的則為了各冊收印平衡,就分散于各冊。具體情況見前文表1、表2。至于為何會出現(xiàn)印作數(shù)量相同而分冊數(shù)量和順序不同的情況,可能是在裝訂過程中造成的。
表2 《颙園藏石》七冊本收印情況一覽表
這三種印譜所收黃牧甫之印共151方,反映了陳融對黃牧甫印作的收藏情況。這些印作基本上是黃牧甫為歐陽務(wù)耘、盛季瑩、黃紹憲、鐘寶珩、孔性腴等數(shù)人所刻之印,非常集中。三種印譜各冊收印情況對比情況見表3。以南京圖書館藏七冊本為標(biāo)準(zhǔn),將其他兩種版本中收印與七冊本相同的冊序號同行標(biāo)出。大寫數(shù)字表示冊序號,其后的阿拉伯?dāng)?shù)字表示該冊所收印作數(shù)量。
“颙園”是番禺藏家陳融齋號。陳融(1876~1954年)①關(guān)于陳融卒年,有1954年(冼玉清《廣東印譜考》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67頁)、1955年(鄭偉章《文獻(xiàn)家通考》,北京:中華書局,1999年,第1483頁)和1956年(左鵬軍《論詩絕句的集成與絕唱》,《中山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1年第4期,第21頁)三說,此從1954年說。,字協(xié)之,號颙庵,別署松齋、颙園、秋山,原籍江蘇,寄籍廣東番禺。早年肄業(yè)于菊坡精舍,1904年與朱執(zhí)信、古應(yīng)芬、汪兆銘、徐紹棨等結(jié)“群智社”。1905年加入同盟會,1911年參加黃花崗之役。民國年間歷任廣東省司法籌備處處長、廣東法政學(xué)校監(jiān)督、警官學(xué)校校長、廣東審判廳廳長、司法廳廳長、高等法院院長、廣州國民政府秘書長、廣東文獻(xiàn)館理事、總統(tǒng)府國策顧問等職。1949年遷澳門,1954年逝世。
表3 三種“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各冊收印情況對比
陳融工詩文,書法、篆刻俱負(fù)時譽(yù),其書法擅隸、楷、行書,篆刻師從劉留庵(劉慶嵩)。晚年曾在越秀山筑“颙園”,為論文談藝之所。著有《讀嶺南詩人絕句》及拾遺、《黃梅花屋詩稿》、《颙園詩話》等。還曾輯己刻印章成《黃梅花屋印存》六冊,其中不乏為孫中山、汪兆銘、陳君璧等名人所刻之印。陳融富藏書,曾搜集清代、近代詩文集2 000余種,欲仿《元詩紀(jì)事》和《明詩紀(jì)事》而編纂《清詩紀(jì)事》,惜未果。1938年廣州淪陷,“颙園”藏書散失,殘存清人詩集數(shù)百種歸于中山大學(xué)圖書館。有《陳融私藏目錄》一冊存世,首頁題“廣州市市立圖書館博物館接受前由社會局寄存廣東大學(xué)朝日新聞社移交書籍清冊”,1942年5月20日歸廣州市立圖書博物館。該目錄著錄約兩萬五千冊,多為詩文集及佛教書。①此處陳融的生平及收藏情況,參考鄭偉章《文獻(xiàn)家通考》,北京:中華書局,1999年,第1483頁,和徐紹棨《廣東藏書紀(jì)事詩》,《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二十輯),臺北:文海出版社,1975年,第240-242頁“,陳融”條綜合而成。
“颙園藏石”是陳融的篆刻原石收藏。“颙園藏石”印譜即陳融親自輯拓己藏黃牧甫印者。冼玉清《廣東印譜考》卷三載《黃牧甫印存》四冊,系于1935年,其按語云:“颙園所藏以鐘錫璜及盛季瑩兩家之印為多”。②冼玉清《廣東印譜考》,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68頁。馬國權(quán)又稱,陳融所輯《黃牧甫印存》六冊,“約在1935年前后廣州所鈐拓”③馬國權(quán)《晚清印壇巨擘黃牧甫》,《東方藝術(shù)》2007年第8期,第27頁。。由此可知,陳融在1935年前后曾將己藏黃牧甫印作輯拓成譜,不止一種,具體數(shù)量現(xiàn)已不得而知,但本文所述之三種“颙園藏石”即屬陳融此期集拓者。
經(jīng)過對三種“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所收印作排比,去其重復(fù),陳融收黃牧甫印作原石達(dá)151方,以鐘錫璜、盛季瑩、歐陽務(wù)耘、黃紹憲等數(shù)家印為主,陳融“颙園藏石”之大概即如此了。在20世紀(jì)三四十年代,陳融為廣東藏家中收黃牧甫印作數(shù)量最多者④廣東收藏黃牧甫印作最多的藏家是陳融,其次李尹桑,再次黃文寬。見天舒的博客文章《歷劫不磨——<剛齋舊存黃牧甫印作>》,http://blog.sina.com.cn/s/blog_6f6c6b6f0100pxl2.html,這應(yīng)當(dāng)是20世紀(jì)三四十年代的情況,到60年代,收藏黃牧甫印最多者則是黃文寬。1962年黃文寬編鈐《瓦存室所藏黃牧甫印選》,收印200方。黃氏自序云“:蒙少好金石文字之學(xué),于牧甫篆刻,尤有癡嗜。卅載搜羅積聚,得二三百石……輒精選二百方抑拓成譜,亦聊以自遣云耳?!保ㄙ袂濉稄V東印譜考》第72頁)遺憾的是,黃文寬所收黃牧甫印原石在“文化大革命”中散佚大半,留存者僅50余方,為其子黃大同繼承。20世紀(jì)90年代,黃大同將僅存之50余方黃牧甫印作原石鈐拓成譜,不止一部,譜名或?yàn)椤镀紡]舊藏丙午劫余黃牧甫印存》,或?yàn)椤锻叽媸遗f藏丙午劫余黃牧甫印存》,或?yàn)椤秳傹S舊存黃牧甫印作》等,并未出版,因此流傳不廣。,以至于齊燕銘看到“颙園藏石”《黃牧父印存》六冊本時稱:“以余可見黃牧甫印譜,此可為最足本,洵可寶也”。但是到20世紀(jì)60年代齊燕銘讀到此譜時,收藏黃牧甫印作最多者已非陳融,而是黃文寬了,當(dāng)時黃文寬收藏黃牧甫印作超過200方。齊燕銘大概尚不知陳融去世后,其收藏之黃牧甫印作原石已經(jīng)“分散出售”⑤冼玉清《廣東印譜考》,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68頁。,其中一部分即歸黃文寬,其余則不知流落何方。但陳融輯拓的“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完好地保存了下來。
之所以陳融藏黃牧甫印作如此之富,當(dāng)與其為劉慶嵩弟子有關(guān)。劉慶嵩,字聘孫,號留庵,江西人,與黃牧甫交往密切,并拜黃為師學(xué)習(xí)篆刻。黃牧甫刻“劉聘孫”印邊款云:“歲己卯(1879年),客江西,始知有劉聘孫者。其后五年來粵東,始與相見。又六年再來,再相見。重以故知,日漸密?!标惾陔S劉慶嵩學(xué)習(xí)篆刻,在收集黃牧甫印作時自有其便利條件。此外,還有一個因素也對陳融富藏黃牧甫印作不可忽視。
“颙園藏石”印譜中所收黃牧甫為盛季瑩刻印多達(dá)40余方,足見黃、盛二人關(guān)系之密。盛景璇(1880~1929年),又稱盛季,字季瑩,號澹圃、遯齋、芰舲等,原籍江西豐城,后落籍番禺,藏書家,堂號濠上草堂。1929年盛景璇去世后,其藏書部分歸陳融,有理由相信黃牧甫為盛氏所刻之印亦同歸陳融。
“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是陳融于1935年親自輯拓的,推測恐不止一種,但筆者所見者僅此三種。中山圖書館所藏兩種“颙園藏石”印譜中,其扉頁或首頁題簽都有“殷闇”“印人”的落款或印章?!耙箝湣薄坝∪恕奔纯狄???狄螅?926~1999年),別署大康,祖籍河北樂亭,生于遼寧義縣,古文字學(xué)家、書法家,曾出版古璽印全集《印典》。20世紀(jì)50年代初,康殷曾任廣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秘書、委員。在此期間康殷與容庚、商承祚(商承祚于1951年10月被聘為廣東省文物管理委員會副主任和廣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委員,后又被聘為廣州市文管會副主任)等學(xué)者交往。康殷年齡小商承祚20余歲,在書法、篆刻等方面均曾得商承祚指教,可以說是商氏門人弟子,故其稱商承祚為“錫翁夫子”。
中山圖書館所藏之兩種“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曾經(jīng)康殷收藏,其來源已不可確知??狄?956年離開廣州北上,在此之前或臨行之際將其中的四卷四冊本贈與乃師商承祚,此時商承祚53歲,勉強(qiáng)稱“翁”。此后不久,商承祚又將其贈與中山圖書館。而六卷六冊本“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或是康殷直接贈與中山圖書館的,時間大約也在其離開廣州北上前后。但這兩種印譜入藏中山圖書館的時間不會晚于1963年,因1963年12月,齊燕銘在廣州養(yǎng)病期間已經(jīng)從中山圖書館借閱了。這兩種同為“颙園藏石”的黃牧甫印譜所收印作都集中于鐘寶珩、盛季瑩、歐陽務(wù)耘、黃紹憲等數(shù)人,只是排列順序上互有參差。
南京圖書館所藏之“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七冊本無年月記載,雖有題簽但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其流傳遞藏情況不得而知。其收藏印作的情況,與中山圖書館所藏之六卷六冊本基本相同。另外,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檢索系統(tǒng)中還有一種著錄為《颙園藏石》的黃牧甫印譜(索書號J/142.5/202),藍(lán)色封面,無題簽,無紀(jì)年,原鈐拓,線裝。所收印作、邊款均見于前述兩種黃牧甫印譜,但順序凌亂,邊款與印作亦不相配。疑為陳融輯拓完譜后剩下的零散印蛻和邊款拓片不忍遺棄,自己或由他人裝訂成冊者。嚴(yán)格地說,此冊不能稱為完整的印譜,不過是散亂裝訂的印蛻罷了。
這三種“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的鈐印、邊款的拓制極為精美,不難想見陳融當(dāng)年對輯拓“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的鄭重其事,其中應(yīng)該包含了他對黃牧甫的崇敬和對乃師劉聘孫的懷念之情。如今,陳融的“颙園藏石”原石已星散,不知所蹤,這僅存世間的數(shù)種印譜彌足珍貴。陳融的“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所收作品均為黃氏后期創(chuàng)作,其個人風(fēng)格已完全成熟,均為精品力作,具有很高的藝術(shù)水準(zhǔn)。而且這些印作是黃牧甫為鐘錫璜、盛季瑩、黃紹憲、歐陽務(wù)耘等數(shù)人所刻,非常集中,而且大都有邊款,系年明確。這為研究黃牧甫與鐘錫璜、盛季瑩、黃紹憲等人的交往,以及為研究黃牧甫在廣州時期的交游、創(chuàng)作、生活情況等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珍貴資料。如一般認(rèn)為盛景璇是番禺人,但是從“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中所收的“豐城盛季”一印可知,盛季原籍是江西豐城,并非番禺,番禺不過是其后來落籍處。而且此三種“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中所收的一組天干地支印稀見,具有重要的文獻(xiàn)價值??傊?,“颙園藏石”黃牧甫印譜無論在藝術(shù)、歷史、還是文獻(xiàn)等方面都有不可忽視的價值,值得深入研究。
(責(zé)任編輯、校對:徐珊珊)
Exploring Three Seals Collections by Huang Mufu with the Stamp of Yong Yuan Cang Shi
Li Wuming
Dozens of original seals collections by Huang Mufu have been passed on,with few of them stamped with the characters"Yong Yuan Cang Shi".The p resent thesis embraces three of such collections,two of which are housed in Sun Yat-sen Library of Guangdong Province and one in Nanjing Library.Seals collections by Huang Mufu with the Stamp of Yong Yuan Cang Shiare of great significance in term s of artistic value,historical implication and as literature.
Huang Mufu,Seals Collection,Yong Garden,Yong Yuan Cang Shi
J120.9
A
1003-3653(2016)03-0016-05
10.13574/j.cnki.artsexp.2016.03.003
2016-04-21
李吾銘(1978~),男,山西高平人,嶺南師范學(xué)院美術(shù)學(xué)院講師,南京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2013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書法史論、金石學(xué)文獻(xiàn)。
2012年廣東省教育廳學(xué)科建設(shè)專項(xiàng)基金育苗工程項(xiàng)目“清代嶺南幕府與碑學(xué)思想互動關(guān)系研究”(2012WYM_0091);嶺南師范學(xué)院2015年培育項(xiàng)目“黃牧甫印譜整理與研究”(YW 1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