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大山里

畢忠義

2013年是長慶油田實現(xiàn)5000萬噸、全面建成“西部大慶”的沖刺之年。3月，中石油管道局與長慶油田分公司簽訂了《深化合作框架協(xié)議》，并承攬了長慶油田天然氣產能建設地面工程、老油氣田維護改造工程。中石油管道局把長慶油田建設任務列為2013年十大重點工程之一，并在內蒙古烏審旗成立了長慶工程項目部，全力投入到工程項目建設之中，各分部也在陜西、內蒙古、甘肅、寧夏各地相繼成立。

管道局五公司長慶項目部承擔長慶油田第一、二、三、四采氣廠地面工程，施工任務最重，外協(xié)難點最多，施工區(qū)域最廣。長慶油田地面工程建設的首要難點是施工環(huán)境惡劣。定吳區(qū)塊主要地形以荒漠平原及黃土塬梁溝壑丘陵區(qū)為主，荒漠平原地段地下水位1米左右，黃土塬梁溝壑丘陵區(qū)段地形落差較大，嶺壑交疊。靖邊南區(qū)塊屬于黃土梁峁區(qū)，溝壑縱橫，梁峁密布，地勢險峻，主要工程量均在山區(qū)，地層分布部分風化巖石，地下輸油管線障礙物較多。

2013年7月12日，由于工作需要，我隨管道局五公司的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來到陜西省靖邊縣基地。對于從華北平原而來的人，我們無暇去看優(yōu)美的風景，無法徜徉良辰美景，我們要在輕云裊裊的高山頂上，在塬、梁、溝、峁縱橫交錯的黃土高原腹地修建一條天然氣管線和油氣站點。這就是長慶油田重點工程——南七天然氣管道干線，這是我們的使命。

南七天然氣管線起點為蘇南—19集氣站，經蘇南—21集氣站和蘇南—27集氣站，向東南方向接入第四天然氣凈化廠，管線設計壓力6.3MPa，全長110.08千米，其中定邊縣境內15.23千米，吳起縣境內45.04千米，靖邊縣境內8.57千米，志丹縣境內41.17千米，設計輸氣量300×104立方米/天。清管工作依托蘇南—27站內清管裝置和第四凈化廠內預留清管器收發(fā)筒開展。全線共設4座閥室。項目總投資34250.07萬元。

7月19日天剛蒙蒙亮，我與單位的兩位隨行員工驅車向陜西省志丹縣的方向出發(fā)了。出了靖邊縣10公里左右，就看見像“羊腸子”一樣的公路圍繞著黃土高原盤旋。剛開始，我們坐著越野車感覺還能承受這彎曲的山道，但走出一個小時左右，路越來越窄，在不足5米寬的路上，一側是黃土亂石形成的峭壁，另一側是不見底的深淵，這條山路分明就是用刀子在絕壁上強拉出來的一道口子，每到山路的急拐彎處都讓人心驚肉跳。車里的人，包括我都有暈車的癥狀，有位員工還吐了。這主要是心里緊張所致。因為，這些羊腸小道彎多路窄，懸崖峭壁隨處可見，如果身體承受能力差，就會有暈車的癥狀……

志丹縣位于延安地區(qū)，這里是黃土塬、黃土梁、黃土峁縱橫交錯的地區(qū)，屬于典型的黃土高原地貌。在行程中，一脈脈山、一座座塬、一道道梁從我的視野中不斷出現(xiàn)，我們就像在坐過山車。山與塬、山與梁之間就是很深的溝壑，有的深不見底。當?shù)厝怂f的塬，其實就是由大自然的力量把山給剃了個“平頭”。所謂的梁是指像“扁擔”一樣的山，峁從遠處看就像一個個“大饅頭”。這些山、塬、峁、梁之間都有很深的溝壑，山與山、塬與塬、峁與卯之間看似很近，其實很遠。當?shù)仃儽泵窀柚芯陀忻鑼戇@種地質特征的歌：

站在山峁峁上的妹子喲，

就像一朵朵云彩，

牽著毛驢的哥哥喲，

把那個眼望穿……

這陜北民歌真實反映出黃土高原的地理特征：在這座山上能看見對面山上的人，如果要過去見個面，有時要走好幾個小時的山路，甚至是一天的行程。

黃土高原還孕育了很多又大又深的沖溝，有些沖溝可以容納千軍萬馬，站在山上或塬上如果不仔細觀察，就很難發(fā)現(xiàn)人馬的行蹤。當年紅軍爬雪山過草地，最后選擇在陜北駐扎，把陜北當做紅色政權的根據(jù)地，在我看來，是最智慧的選擇。

我們的越野車像“磨盤”一樣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行駛。最讓我感到驚奇的是，這里不是我想象中的風沙肆意寸草不生的黃土高坡，這分明是茂密的森林和風景優(yōu)雅的圣地，這里的天比我看到的大海還要藍，在盤山路基的高處放眼望去，眼前青翠的山中不時閃現(xiàn)一排排整齊的窯洞，窯洞的上空炊煙裊裊如絲如縷。路邊隨時能看見背著照相機的游人。當車行駛到山頂時，人與車仿佛在云層之上，如同乘著飛機翱翔天空，藍天白云離我們很近，仿佛把我們抬高到了天際。當?shù)厝藢χ镜たh的山、塬、峁、梁有這樣的比喻：

晨走峁道如行天，午行塬脈欲成仙。

夕陽染梁栽和露，星月托君觀大千。

峁塬腰寬系黃龍，峭崖溝深筑河山。

塵世枯榮無凝處，高原深處勝瑤臺。

上午10點左右，山道漸漸平緩了，車平穩(wěn)了，住房和高樓大廈也漸漸多了。我們的車順著一條叫周河的岸邊公路行駛，當行駛到了一座彩虹橋邊時，司機師傅停下了車，說道：“志丹縣到了，你們往山上看?！蔽覀冺樦緳C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志丹縣的山腰上寫著這樣的牌子：紅都志丹歡迎您。

陜西省志丹縣是以陜北紅軍領袖劉志丹的名字而命名的城市，又稱“紅都志丹”。全縣有256座山，平均海拔1650米，最高海拔1703米。洛河、周河、杏河三條河流由西北向東南縱貫全縣。聽當?shù)厝酥v，夜晚的志丹縣，周河上的彩虹橋光彩奪目，兩岸紅燈高照，山上紅旗飄飄。志丹人誠實、善良、勤勞、開放，讓我感覺這里的人紅、心紅、山紅、就連這流淌的河水仿佛都被染紅了……

管道五公司長慶項目部南七干線工程的員工們住在一個叫順寧村的半山腰處，那里有座二層小樓的民房，這就是南七干線的主營地，也是員工們的“家”。營地院內工具設備擺放很規(guī)矩，員工的宿舍干凈整潔。因員工們在山里施工，中午營地的宿舍里幾乎沒有人。在每間員工宿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本簡易小冊子，這本小冊子的名字叫《黃土高原沖溝地段油氣管道施工方案》。營地的管理員告訴我，這是員工們必修的課程。在營地的閱覽室還有一部分自編的管道施工技術資料引起了我的注意，如《黃土高原天然氣管道施工方案》《管道施工中的整體吊裝法》《流管施工法》《階梯變焦法》等，營地的管理員告訴我：“這些都是員工們在施工中總結的經驗，也是供員工們學習參考和交流的書籍?！?

8月6日，連續(xù)的降雨使山路泥濘，很多施工單位都在雨停的間隙工作。在采訪三標段的過程中，由于大沖溝的形狀和地理條件不同，在我所見的大沖溝中，一般在100米以內的行程高度。這次來到三標段托合樹灣的沖溝高度為560米，寬為200米，上下坡度為45至65度，其中有80米陡坡接近90度，就是年輕人站在沖溝的頂端往下看也有眩暈的感覺。從平原地區(qū)來的員工，如果不在大山里適應幾天，很難熟練地展開工作。我就是其中之一，爬坡不到50米便氣喘吁吁，胸口發(fā)悶，感到頭暈眼花。這時，我就會倚著山體稍作休息，才能再爬。從沖溝到山頂一個來回有時要走三個小時左右。

8月15日，我與機組的8名員工同時到了托合樹灣的沖溝底部施工。11點30分，天突然變了臉，下起了大雨，我們被大雨困在了大沖溝下，等了一個多小時，雨還是沒停，有位姓劉的員工說：“我爬上去給你們找吃的?！蔽艺f：“不行，這山道又滑又陡很危險，別去了?！蹦俏贿€是執(zhí)著地要上去，這時，從沖溝北邊跑來一位員工，人們稱呼他“小虎子”，他急忙說：“都別上去了，我這兒有饅頭！”說著就從挎包里拿出兩個饅頭來，他用刀子從中間切成十字，每人分了一塊，接點雨水就著吃了。過后，我才知道，這個叫小虎子的員工早飯沒來得及吃，攢下了饅頭。從此，員工們只要在沖溝下施工，臨走前都要帶上方便食品，如果趕上突然襲來的雨天，食堂做的飯菜無法送到沖溝下，員工們也不會餓肚子。

在長慶油田南七干線和油氣站的建設現(xiàn)場，年輕人占了多數(shù)，有些是長慶油田分來的后勤人員，他們都是80或90后，年輕干練，屬于地地道道的陜北娃，這些陜北娃們正處在青春期，活潑好動，想法也很多。特別是那位外號叫小虎子的員工，員工們夸贊他很優(yōu)秀，特別是唱陜北民歌很好聽。我對他說：“等到南七工程完工后，你要給大家唱歌演節(jié)目，我還要聽你唱的陜北民歌?！庇捎诤芏嗄贻p員工都是從南23干線和南六干線來的，大多數(shù)青年員工在山區(qū)施工已接近半年。現(xiàn)在南七干線正是施工的關鍵期，年輕員工們都放棄或延遲了休假。

在大沖溝里施工，由于手機沒有信號，當午休時，有些年輕的員工不怕山高路險，爬到山頂，只是為了打一個電話，給遠方的家人報一下平安或與戀人說幾句悄悄話。一天的忙碌之后，在回營地的山間小道上時常會飄來年輕員工們地道的陜北民歌聲：

相隔一條溝，望你望也望不夠，望你是在想你的時候。

相隔一條溝，想你想也想不夠，想你是在望你的時候。

相隔一條溝，想拉又拉不著你的手，拉著你的手是在打電的時候。

相隔一條溝， 望你想你都是愛的情柔，妹妹時時刻刻都在哥哥的心里頭……

8月中下旬，正是黃土高原的雨季，可今年的雨比往年都大而且很頻繁，連續(xù)一個多星期的雨天給南七干線施工造成了很大影響，也給當?shù)卮迕裨斐珊艽髶p失。其中，陜西省志丹縣張渠鄉(xiāng)的溝槽村就是被暴雨和洪水襲擊的鄉(xiāng)村之一。張渠鄉(xiāng)是個貧困鄉(xiāng)，溝槽村又是一個極為貧困的村落，這個村坐落在山高溝深的黃土塬，地理環(huán)境十分復雜。這場大雨使張渠鄉(xiāng)遭受了百年一遇的洪水，村民的住房被山上的泥石流沖毀，窯洞塌陷，使得住在山區(qū)窯洞的村民遭受了巨大損失，有些村民住在帳篷里，有些村民住在水窖里，生活十分艱難。長慶油田南七工程和南23干線都要途經這個鄉(xiāng)。

8月30日，華北油田長慶項目部得知此事后，專門派外協(xié)人員了解具體情況，在鄉(xiāng)政府的積極配合下，通過實地考察把最困難的家庭如實報了上來。這戶人家主人叫范志剛，62歲，他贍養(yǎng)著84歲的老母，并與兩個智障子女相依為命，家境十分貧困。窯洞被洪水沖塌后，他們一家就搬到潮濕陰冷的水窖里居住。經過二處長慶項目一分部領導和有關人員實地調查后，研究決定，由長慶項目一分部為這個貧困家庭捐助一套彩鋼房，并通過義務勞動的方式承建。由于員工的積極響應和共同努力，在三天內完成了房屋建設并接通了水電。

9月5日，范志剛一家搬進了新建的房屋，鄉(xiāng)政府的領導來了，群眾來了，他們帶著錦旗和感謝信激動地拉著員工們的手說：“你們是好人，是俺們最親的人哦……”員工們說：“我們是石油人，我們希望你們能度過一個和諧、安定、美滿的秋冬?！?/p>

如果說責任是一種精神，能體現(xiàn)出精神最高尚、最實質的那就是奉獻。如果說有一種情懷最能感動人、最令人敬佩，那就是奉獻的情懷。奉獻，就是為企業(yè)、為社會忘我工作，在辛勤付出中體現(xiàn)人生價值。奉獻，它就像鮮艷的旗幟，光彩照人，它就像晶瑩的玉石，純潔無瑕。

9月中旬，黃土高原的天氣就像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早上還是艷陽高照，中午突然下起傾盆大雨。此時，正在測量的技術員梁鵬、李明明和外協(xié)人員姜士紅，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身上的工服包上儀器設備，然后用自己的身體護著測量儀器。他們回到營地時，都光著膀子被雨淋得像“落湯雞”。

事后，我問他們：“你們不怕被冰涼的雨水澆感冒了？”他們說：“那些測量設備和儀器都是進口產品，而且整個項目部僅有一套，我們把它們視為我們的生命。沒了這些‘寶貝，我們南七干線和場站建設任務就無法完成……”

南七干線主管技術的質量負責人安楨祥在日記里這樣寫道：“9月18日又下了一場雨，我與測量員蘭海明和外協(xié)員姜士紅帶著儀器踏線測量管線走向。上山時，我們的越野車車頭都開得翹起來了，車在行走時扭曲得很厲害，司機感到不安全，不敢開了。我說，這下好，車到山前必有路的俗語也要改了，那就干脆把車放棄吧，多一個人手，正好幫助我們記錄測量數(shù)據(jù)。下山時，山道上的積水和黃土黏在一起，路又陡又滑，兩邊連抓的東西都沒有，人像坐溜溜板一樣，一滑好遠，真是危險。但沒有一個人叫苦，沒有一個人退縮。這些天，大家面對難關時的沉著堅定，攻堅克難后的喜悅，艱難險阻里的瀟灑笑談，使我看到了我們這個團隊充滿希望的美好明天?！?/p>

10月1日，南七干線工地，長慶項目部開展了“每天焊接一公里，保質保量創(chuàng)效益”為期30天的勞動競賽活動，項目部各職能部門和機組在工程質量安全管理、管道焊接、管溝開挖、通訊光纜敷設，以及管道防腐等方面都制定了相應目標。通過各管道施工機組員工們的共同努力，10月30日，各施工機組均提前實現(xiàn)了預定目標，有效節(jié)約了工期成本。

10月30日晚上，我與員工們同住在順寧村的機組宿舍里，一間宿舍住六個人，當睡到半夜時，一位四機組的管工班長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大聲說道：“這個管口咋對的？中心線偏移了……重新對口！”

這時有人回應：“行，我們馬上改，你先休息吧……”只聽“撲嗵”一聲，又安靜了……早晨醒來，我詢問宿舍里的員工：“昨晚，有人說夢話，怎么還有人應答做夢人呢？”一位年輕員工笑著說：“嗨，這都是很正常的事了，由于工作壓力大，睡覺時，我們時常聽到說夢話的人，在這里已經不足為奇了……”

11月9日，陜北高原的氣候異常寒冷，南七天然氣管道建設進入尾聲，主體管線焊接已經完工，管道分段試壓和連頭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為保證施工質量和進度，項目部領導提出了“不畏嚴寒，保節(jié)點，迎接挑戰(zhàn)”的口號，通過與業(yè)主及監(jiān)理協(xié)商，在確保施工質量的前提下，率領參建的員工繼續(xù)堅守工地，在陜北高原的山谷中時常能聽到壓縮機的轟鳴聲。員工們正在凌厲的寒風中與管道竣工節(jié)點展開賽跑，在通球試壓后，員工們忙著連頭工作，我時?？吹絾T工們被凍得通紅的臉和凍腫的手，但員工們通紅的臉頰上都掛著開心的笑容。這些情節(jié)使我感受到：在這片厚重、陽剛、樸實的黃土高原上最能盛產真正的男人。

12月28日南七干線的管道試壓和通訊光纜鋪設、管溝填埋工作已經完成，經過長慶油田技術質量檢測部門和監(jiān)理部門的跟蹤檢測統(tǒng)計，地面工程焊接一次合格率始終穩(wěn)定在97%，項目管理實現(xiàn)了“零事故、零傷害、零污染”目標，南七天然氣干線已經達到投產條件。

在南七天然氣管道工程建設的日日夜夜里，員工們攻堅克難、自我施壓、勇于挑戰(zhàn)的奉獻精神時時感動著我，無論是在炎熱的夏季、多雨的秋季，或者寒風瑟瑟的冬季，到處都可以看到熱火朝天的施工場面和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龐。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我目睹了石油管道人在南七干線日夜奮戰(zhàn)的情景和感人的場面，他們用真情、智慧與汗水鋪就了一條鋼鐵巨龍。我也和這些“陜北的娃”，以及從華北平原遠道來的管道五公司技術人員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他們把長慶油田南七工程當做自己的事業(yè)，把志丹縣順寧鎮(zhèn)的員工營地當做自己的家。在長慶油田南七天然氣管道建設的過程中，每當朋友和同事問我在什么地方時，我都很自豪地告訴他們：我家住在大山里。

12月30日，我接到長慶項目部的通知，要求連夜趕回靖邊，第二天到內蒙古烏審旗采訪。在回靖邊的那天晚上，同事們把我送到營地的院外，準備上車時，一陣歌聲從住地的半山腰傳來，大家說是小虎子在練歌。平時因為工作忙，也沒有聽過他唱歌，我讓司機師傅稍等：“咱們都聽聽小虎子的歌。”只聽，小虎子唱的是陜北娃們改編的《蘭花花》，陜北方言的味道很足。因為是第一次聽他的歌，感覺他那滄桑的聲音好像是從干裂的土地上升起，直沖夜空，在山里回蕩……聽得我心里發(fā)酸：

青線線的（那個）藍線線，藍（格）瑩瑩的彩哎，

生下一個花花呀，實實的愛死個人。

城市里的（那個）高樓，沒有高原高，

天下的人兒喲，唯有（那個）石油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