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決定炮擊“拒捕”中國漁船

●本報駐韓國特約記者　李大明 ●本報記者　蘇靜 吳志偉 崔杰通

韓國政府昨天宣布，決定動用艦炮轟擊非法捕撈的中國漁船，公開宣揚用如此暴力的手段處理漁業(yè)糾紛在國際上異常罕見。此舉的直接原因按韓方的說法是7日非法捕撈的中國漁船將韓國執(zhí)法船只撞沉并逃逸；中國外交部發(fā)言人11日表示，目前仍在核實有關情況。近年來，中國漁民與韓國海警的沖突時有發(fā)生，就在9月底，韓國海警查抄中國漁船時向船艙投放爆音彈導致3名中國船員死亡。令人吃驚的是，漁業(yè)糾紛被韓國生生變成一場“尊嚴、主權與國家安全的保衛(wèi)戰(zhàn)”，政府召見中國大使抗議、媒體妖魔化中國漁民，朝野各政黨眾口一詞夸大韓國受到的傷害。韓國的這種集體性“亢奮”顯然充滿危險，尤其正值中韓關系因薩德問題而嚴重受損之際。

激動的韓國

11日，韓國國務調整室國務第一次長在政府首爾辦公大樓主持會議，討論“加大對中國非法漁船管制力度的對策方案”。會議陣仗很大，外交部、國防部、法務部、國民安全處等部門官員參加。韓國政府決定使用艦炮或母艦撞擊船體等方式，應對不予配合的中國漁船。此前韓國海警在鎮(zhèn)壓中國漁船時曾使用過M60機關槍，此次是韓國政府首次決定使用20毫米和40毫米艦炮。對于逃逸等無法在韓國海域抓獲的非法作業(yè)中國漁船，韓國政府決定追到公海海域進行抓捕。另外，韓國政府決定投入4艘大型艦艇、特工隊和直升機等組成“取締非法中國漁船專門機動戰(zhàn)團”，強化取締活動，同時推動與海洋水產(chǎn)部、海軍等相關機構聯(lián)合行動。

“如果未來中國漁船抵抗，韓國海警將用大炮轟”，韓國《世界日報》11日的報道標題難掩興奮。同日韓國YTN電視臺的報道標題也顯得殺氣騰騰：“海警準備對抵抗的中國漁民使用機關槍和大炮”。韓聯(lián)社評論稱，韓國政府11日發(fā)表的強力打擊中國漁船對策主要為了“守衛(wèi)韓國海洋主權和保護漁業(yè)資源”，因此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韓國外交部11日表示，外交部次官補（部長助理）金炯辰當天召見中國駐韓大使邱國洪，對韓國海警快艇被撞沉表示“強烈遺憾和抗議”，敦促中方為防止再次發(fā)生類似事件作出積極努力。這是韓國政府時隔兩天再次向中方表示抗議，韓國外交部東北亞局審議官曾于本月9日召見中國駐韓大使館領事部總領事就此事表示抗議。韓國KBS電視臺報道稱，外交部有關人士表示，升格抗議體現(xiàn)了韓國政府對事件嚴重性的認識。

“西海的海盜?！薄俄n國先驅報》11日社論用這樣的字眼攻擊中國漁民，聲稱韓國當局應該將從事非法捕撈的中國漁民視為對韓國海洋主權以及國家安全的嚴重威脅，因為“有關中國漁船闖入韓國領海并訴諸暴力抵抗韓國海岸警衛(wèi)隊的事件已經(jīng)不是新聞，對他們來說動用刀、斧、鋼管是家常便飯”。社論還對作為三軍總司令的韓國總統(tǒng)樸槿惠不滿，聲稱即使冒著傷害韓中關系的危險也應該出來表明態(tài)度。

據(jù)韓國《國民日報》11日報道，韓國海軍相關人士當天表示，中國漁船“問題很嚴重”，海軍方面已經(jīng)作好聯(lián)合打擊的準備，只等海警方面發(fā)出請求。今年8月，韓國海軍和海警曾在黃海和韓朝“北方海上分界線”附近進行了針對外國漁船的聯(lián)合演練，未來這種演練有可能變?yōu)閷嶋H行動。韓聯(lián)社稱，韓國部分保守團體11日到中國駐韓國大使館前舉行游行示威，高喊“譴責中國殺人蠻行”“中國人要明白韓國人的忍耐已經(jīng)到達極限”等口號。

韓國海警會毫無顧忌地對中國漁船動手嗎？韓國《中央日報》11日的社論稱，雖然《海洋警備法》和海警內部指針都允許對中國漁民使用槍械，但實際上操作起來有一定難度。一名一線海警隊員稱：“一旦使用槍支武器導致中國漁民死亡，可能會與中國產(chǎn)生外交矛盾。海警因為2014年‘歲月號事件救災不力被解散后，大家更是抱著‘不能惹事的心態(tài)，很難真正開火”。

中國漁民為何激烈反抗

“希望韓方從雙邊關系的大局出發(fā)，冷靜理性處理有關問題?！?1日的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外交部發(fā)言人耿爽被問及“韓國海警船被中國漁船撞沉”以及韓方已就此召見中國駐韓大使時這樣說道。他說，中韓雙方就捕魚問題簽有《中韓漁業(yè)協(xié)定》，雙方的有關行為均應該符合協(xié)定的規(guī)定。我們目前正在進一步核實此事的有關情況，中韓雙方通過外交渠道也保持著接觸。

《韓國日報》11日發(fā)表駐北京記者的報道，聲稱中國政府要求韓國冷靜、理性處理韓國海警船“被撞沉”事件，這實際上是希望將這起“幾乎置海警于死地”的事件終止于外交修辭。中國外交部發(fā)言人11日在例行記者會上表態(tài)“顯示中國政府正將此次事件看做韓國海警和本國漁民‘都有問題”，未來不排除該問題向兩國間其他方向發(fā)展。

為什么中國漁民面對韓國海警時會激烈抵制？了解青島漁民狀況的鐘先生11日對《環(huán)球時報》記者說，韓國海警的暴力執(zhí)法是原因之一，他的一個親戚曾說過，被韓國海警抓了之后，他被關進水牢，逼得他只能蹲在水里，這名親戚對水牢的具體情形不愿多說，但看上去心有余悸。這名人士說，黃金周期間回老家，了解到許多漁民都沒有出海，中國漁業(yè)部門管理越來越嚴，不只是大船，小船都被管住了。鐘先生認為，中國漁民當然有越界捕撈、使用海底拖網(wǎng)等行為，但韓國海警的暴力執(zhí)法使得中國漁民不得不采用搏命式的反抗，這是一個惡性循環(huán)，并非單純一方的責任。

韓聯(lián)社10日報道說，非法捕撈漁船被海警扣押后，韓方或將依法沒收漁船并征收2億韓元保證金。中國船員為免繳保證金而抗拒執(zhí)法兇險激烈。

事實上，據(jù)韓聯(lián)社10日報道，韓國國民安全處海洋警備安全本部當天已經(jīng)表示，中國海警局已發(fā)來7日撞沉韓國海警快艇的中國漁船相關資料，中國海警還決定迅速通報相關進展，韓中之間有望順利配合解決此事。韓聯(lián)社報道時也提到了事件的復雜性：非法捕撈的中國漁船中不乏無照非法作業(yè)漁船，幾乎每6個月就更改船名。

2001年中韓兩國簽署的《中韓漁業(yè)協(xié)定》生效，2013年兩國領導人會談還達成了旨在加強聯(lián)合執(zhí)法等合作機制的聯(lián)合聲明附件，兩國已多次進行聯(lián)合巡視活動。如果韓國方面急不可耐地通過可以炮擊中國漁船的政策，可能由此引發(fā)更多嚴重事件。

遼寧社科院朝韓問題學者呂超11日接受《環(huán)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說，所謂的越界捕撈由來已久，也比較復雜。中國漁民歷代的傳統(tǒng)漁場比較靠近韓方一些。從海產(chǎn)洄游方式來看，魚在中方這邊產(chǎn)子，卻在韓國那邊成長。中韓在進行漁業(yè)談判和商談的時候，還沒有合理地解決這個問題。漁場如何劃分，應該由兩國政府坐下來商談，其后果不應該由漁民承擔。他認為，要想解決中韓漁業(yè)糾紛，雙方必須坐下來好好商談。除了政府間的商談，還必須對海上執(zhí)法進行約束。

韓國人惱怒的背后

“遭中國非法捕撈漁船蹂躪的韓國國家權力?！表n國《東亞日報》10日刊登的社論，可能讓許多中國人感到驚愕，一個漁業(yè)糾紛事件也能這樣拔高？這篇社論不滿中國漁船把韓國的海域“當作自己家門口一樣來去自如”，還質疑韓國政府處理事件時阻止媒體公開長達一天多時間，是在“看中國的臉色行事”，“韓國漁民們因為擔心與朝鮮發(fā)生沖突，不能在西部海域“北方限制線”附近進行正常捕撈，只能束手無策地眼看著中國漁船進行大小通吃的非法捕撈?？吹巾n國海警在我國海上不能行使正當?shù)闹鳈?，遭到中國漁船的戲弄，韓國國民怒氣沖天”。

《中央日報》題為“必須嚴懲殺人未遂的中國漁船”的文章更是以一種頤指氣使的命令口氣寫道，鑒于韓國海警已經(jīng)將犯罪漁船的名字通報給中國方面，中國當局應立刻逮捕犯罪者，并按照殺人未遂的罪名對其進行嚴懲。中國至少要做出可安撫韓國情緒的處罰，這樣才能對危害鄰國海警生命的行為作出最低限度的交代。

不只是媒體。韓聯(lián)社稱，韓國朝野各政黨一致譴責中國漁船撞沉海警快艇。韓國執(zhí)政黨新國家黨院內代表鄭鎮(zhèn)碩擔心韓國國家公權力陷入形同虛設的尷尬。新國家黨發(fā)言人金成愿要求擬定切實有效的措施，根除中國漁船侵犯韓國海洋主權行為。韓國最大在野黨共同民主黨黨首秋美愛聲稱，海警快艇被撞沉是一件主權國家的國格和公權力及國民尊嚴嚴重受損的事件。共同民主黨院內代表禹相虎甚至提出，韓國軍方和海警應展開聯(lián)合作戰(zhàn)，軍方封鎖逃逸的漁船，海警執(zhí)法整治。

韓國的表現(xiàn)讓國際媒體感到吃驚。新加坡《商業(yè)時報》說，事件沒有發(fā)生傷亡，但韓國外交部11日召見中國駐韓大使，嚴厲抗議并要求“迅速采取行動進行調查，逮捕和懲罰責任人”。

可以對比一下韓國媒體此前的報道。2014年10月，也是這片區(qū)域發(fā)生一名中國船長因韓國海警開槍而死亡的事件，當時，《中央日報》稱“中國船長的死亡被判斷為這一過程中始料未及的事故”。

中國朝鮮半島問題專家徐寶康11日對《環(huán)球時報》說，這起撞船事件韓國有這么大反應，就是因為韓國的小國心態(tài)。韓國的民粹主義一旦爆發(fā)，就形成全民性的，這也是韓國的一個特點。這本來不是一個大事，但韓國把這個事情炒作起來，一是以此捍衛(wèi)他們所謂的根本利益，二是中國反對薩德以后，它有一種不滿的宣泄和反撲。另外，現(xiàn)在韓國面臨總統(tǒng)大選，在野黨已提出競選綱領，在這種情況下，渲染此事也是對輿論的一種鋪墊，給政府施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