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豐縣唐崖土司民間傳說之活態(tài)傳承

唐蘭妹

摘要：民間傳說這種活態(tài)文化形式主要產生并流傳演變于民間，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唐崖土司遺址城區(qū)流傳至今的民間傳說故事豐富多彩，有極具神奇性的傳說、生活氣息濃厚的傳說、打上歷史烙印的地名傳說等。每一個傳說故事都凝聚著當?shù)厝嗣竦闹腔叟c想象，銘記了一段難忘的歷史，反映出民眾多姿多彩的生活。面對當?shù)貧v史價值極其豐富的民間傳說，在保護與傳承上應該加強。

關鍵詞：唐崖土司；民間傳說；傳承機制；保護與傳承

中圖分類號：J80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2-0065-02

咸豐縣唐崖土司遺址是一座土司時期的文化遺址，其重要的文物價值，主要體現(xiàn)在一些殘存至今的土司時代的遺址和遺物上，如“三街十八巷”、“石牌坊”、“石人石馬”、“石墓葬”等遺址建筑，文化內涵十分豐富。

一、傳承中的民間傳說

民間傳說是民間較為普遍的文化現(xiàn)象，代代相傳。咸豐縣唐崖土司遺址范圍內流傳至今的民間傳說豐富多彩。

（一）神奇性的傳說——建立石牌坊

唐崖土司遺址，如今還聳立著一座石牌坊。石牌坊前面正中鐫有“荊南雄鎮(zhèn)”四個大字，刻有漁、樵、耕、讀，哪吒鬧海、土王出巡、麒麟獅象等圖案。背面正中鐫“楚蜀屏翰”四個大字，刻有龍鳳吉祥、斷橋會、槐蔭送子、土王出巡、土王朝圣的圖案。傳說，明朝天啟年間，土司王覃鼎奉朝廷調遣去征討渝城，擒樊龍、樊虎，后來又去征水西安邦彥，征奢崇明、奢士輝，屢建戰(zhàn)功。朝廷授給他宣慰使職，還賜了兩道皇令。一道是封他“大坊平西將軍”和賜“帥府”這兩個字，二道是賜建石牌坊一座，光耀千秋。

這則傳說，雕刻著“荊南雄鎮(zhèn)”和“楚蜀屏翰”的牌匾為皇帝所賜，既是對土王功績的一種表彰，更代表著皇帝賜封的轄地范圍，何等重要，在選擇何種動物托舉時必然頗費了一番心思，最后選擇了大象。首先大象力氣很大，由兩頭大象托舉，顯得穩(wěn)如泰山，這一方面顯示了對皇帝所賜牌匾的重視，另一方面寄托著希望唐崖土司千秋萬代，永遠屹立的美好祝愿。其次，大象是吉祥的象征，“象”通“相”，寓意著出將入相，與皇帝賜封土王為“大坊平西將軍”完全吻合，同時有希望土司人才輩出的寓意。最后，大象還有太平有象的寓意，既希望唐崖土司境內天下太平、五谷豐登。

（二）生活氣息濃厚的傳說——“石人石馬”

石馬是馬的象征，是家畜，由戰(zhàn)功赫赫的大英雄張王管理，因此石馬應該放在桓侯廟內，石人石馬是為了紀念覃鼎的戰(zhàn)功而立，放在桓侯廟內，實際上是在時時刻刻提醒前去參拜的人們記住覃鼎這位大英雄，甚至讓人們感覺覃鼎作為張王的化身來保護唐崖土司的，這就無形中為土司的統(tǒng)治提供了神的旨意這一合法外衣，讓人們自覺接受土王的統(tǒng)治。因此，石人石馬放在張王廟內再合適不過了。石馬屁股上有個小洞，那么這個小洞從哪里來的呢？村民述說：“有一李姓村民發(fā)現(xiàn)自己家的麥苗總被牲口啃掉，但白天又見不到牲口的影子，于是，這天晚上，他早早蹲伏在麥田里觀察，不一會兒，只見兩匹高頭大馬來到田里吃起麥苗來，李姓村民氣壞了，他一桿子殺過去，插中了一匹馬的屁股，那匹馬掉頭就跑，一起跑到河對岸。因為夜黑，李也沒有追趕，第二天，李姓村民順著血跡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石馬在作怪?！?/p>

這則傳說明顯有假，為什么村民還津津有味地向人們述說呢？因為石馬是家畜的象征，家畜雖好，但有時卻會糟蹋莊稼，“河對岸”實際上表示別人家的家畜毀壞自己辛辛苦苦的種的莊稼，“天黑，沒有追趕”實際上表達了這樣的意思，田地的主人不可能天天守著莊稼，因此莊稼被牲畜糟蹋了，卻不知道誰家的家畜，無法索賠，只能自認倒霉。因此，這個傳說實際上說明了人們希望張王不僅能夠保佑五畜興旺，而且也希望張王能夠管理好家畜，不讓其糟蹋莊稼的良好愿望。

（三）打上歷史烙印的地名傳說——女兒寨

傳說，明朝初年，朝廷派鄧愈驅兵到唐崖土司覃啟處送率領兵將抵御官兵，受了傷，回到宮中療養(yǎng)。覃啟處送（當時的行政官名）躺在御床上，心里很憂慮，他感到自己年老體弱，如今又受傷，不知能不能好，家業(yè)也一天天在衰敗，兒子又不爭氣，誰來繼位呢？這天，他的女兒覃瑛去到他的床前，他心中一亮：女兒是個足智多謀、勇敢果斷的人，何不立她為王？隨后，覃瑛就繼了王位。不久覃啟處送駕崩，接著官兵又來討伐唐崖司。覃瑛就帶著兵將、侍女一百多人，帶著家產往西撤到柳城街，在那里選了一座山安營扎寨。這座山，頂上平坦寬闊，三面都是萬丈懸崖，只有一面有一條獨路能上。覃瑛就在上面屯積糧草，操練軍隊，立志要重整旗鼓，復興父王的基業(yè)。這座山寨就取名女兒寨。

這一則傳說反映的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女兒寨和寨上的神尼成了人們心中的神，山寨的土家兒女把家人的平安，一年的好運寄托在這里，然后，回家或出外用一種好的心情和勤奮去把許在神尼那里的美好愿景變?yōu)楝F(xiàn)實。但是，要有幸福美滿的生活，還得靠勤勞的雙手，創(chuàng)造的智慧。

二、傳承機制

民間傳說是以現(xiàn)實世界中存在的事物和人物為主要藍本，經過群體的口口相傳，在傳遞中被添枝加葉，逐漸附會和融合上一些與本事相關聯(lián)的事件、人物、故事、情節(jié)和細節(jié)。構成傳說的基礎或核心部分的現(xiàn)實中的事物和人物，在日本學者柳田國男筆下，叫做“核心”或“紀念物”。[1]唐崖土司傳說一方面仍然保持著民間創(chuàng)作、口頭流傳的方式；另一方面更是以多樣化的傳承機制使其活態(tài)傳承。

（一）口頭流傳

民間文學又稱口頭文學，作為民間文學類別之一的民間傳說，主要是通過口耳相傳的方式產生并流傳于民間的口頭創(chuàng)作。[2]流傳在唐崖一帶的傳說很多，最開始是在民間進行口頭傳播的，老百姓以歷史史實為基礎，進行想象加工，往往人物、事件被賦予了神性，通過代代相傳，而逐漸給歷史人物或者事跡增添了神秘面紗，繼而形成了完整的唐崖土司傳說體系。唐崖土司城遺址，原本一尋常的農村村寨，卻在當?shù)匕傩盏目谑鰵v史中顯得格外莊重，歷史的印記使得現(xiàn)今的唐崖土司城遺址承載著時代的厚重感。然而口頭傳播本身具有即時性和接受留白性，因而部分傳說已無從考證且逐漸消失，還有一些傳說便經過了諸多再創(chuàng)作過程，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加之人們的想象加工，而不斷呈現(xiàn)出新的特點。無論怎樣，這樣的過程都是在賦予唐崖土司文化新的時代性解讀，也為文學的發(fā)展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二）書面記載

隨著文學文化的不斷發(fā)展，政府以及社會對民間文化的保護力度不斷加深，加之口頭傳播本身的局限性，對極易在流傳中消失的文學文化進行了一系列的保護收錄整理工作。對民間主要傳承人進行保護，將其口述的大量的傳說以轉化成文字的形式進行保存。這是對唐崖土司文學文化保存保護的一個重要手段，更是一種唐崖土司傳說流傳于世的另外一種載體與機制。筆者對唐崖土司城遺址的文物館和咸豐縣文化館、博物館、圖書館進行了資料的查閱，發(fā)現(xiàn)保存了很多以文字資料形式記載的傳說類書籍，為我們的收集、整理、研究工作提供了重要的文獻資料。其中系統(tǒng)講解了傳說一類的書籍有楊適之、陸顯大、安志國、晏純武等主編的《咸豐縣民間故事集》[3]，周偉民、安志國主編的《咸豐縣民族志》[4]，這兩本書主要對唐崖土司傳說進行了專欄介紹，對代表性的傳說故事進行了講述。這樣，很好地留存了唐崖土司文學精髓，對唐崖土司文化與歷史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的再現(xiàn)。

（三）戲劇舞臺表演

咸豐南劇是咸豐縣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深厚的歷史淵源。在南劇劇目中，有大量是圍繞土司王朝歷史題材而進行的改編，其中關于唐崖土司傳說的戲劇化表現(xiàn)解讀的劇目更是成為南劇的代表劇著。它們融合了歷史和傳說，通過戲劇文本的再創(chuàng)作而進行了全新解讀，又通過舞臺幕布等等工具和表演形式將唐崖土司極具傳說意味的人和時間搬上舞臺，生動演繹。

戲劇劇本《女兒寨》《田氏夫人》的創(chuàng)作，既融入了關于田氏夫人的歷史故事在里面，又通過文本形象塑造，通過語言描寫、形象刻畫等等寫作技巧，加上創(chuàng)作者本身對文化歷史的認知與解讀，形成既連接現(xiàn)實又充滿想象的戲劇文本，文字的無限空間更是激發(fā)讀者的再認識，使得唐崖土司女神形象外延無限延伸。而將劇本通過舞臺表演展現(xiàn)出來的咸豐南劇，使得身體傳播中的集體傳播形式與大眾傳播形式得以有效顯現(xiàn)。通過幕布、道具、音響等物質手段將關于唐崖土司女神的劇本通過舞臺表演展現(xiàn)出來。舞臺表演形式的傳播使得關于唐崖土司女神的神話傳說舞臺化、現(xiàn)實化，也一定程度上擴寬了唐崖土司文化的接受面，初步實現(xiàn)了文化傳播的大眾化，也在一定程度上揭開了唐崖土司女神的神秘面紗。

三、傳承現(xiàn)狀與策略

唐崖土司遺址需要開發(fā)和保護，其中的歷史價值與藝術價值也需要挖掘，其范圍內作為活態(tài)文學形式的民間傳說更需要我們傳承與保護。

（一）傳承與保護現(xiàn)狀

面對社會變遷的急劇加速和現(xiàn)代化的逐步推進，唐崖土司民間傳說面臨著外來文化的巨大沖擊，很多傳說在無聲無息中逐漸消失，所以，其民間傳說在傳承與保護中面臨的現(xiàn)狀并不樂觀，面臨的壓力更為緊迫。一是以前講述傳說的環(huán)境逐漸消失。二是現(xiàn)代科技和傳媒技術的沖擊。隨著現(xiàn)代科技和現(xiàn)代傳媒技術的引入，嚴重沖擊了其民間傳說的傳承生態(tài)。特別是電視媒介的介入，對其民間傳說的沖擊更是致命性的，現(xiàn)在大家基本上都用上了有線電視和地面衛(wèi)星接收器，這些現(xiàn)代傳媒把當?shù)厝说纳顜胄碌奶斓?，從而其民間傳說失去了傳統(tǒng)的文化生態(tài)，市場日漸縮小。三是自改革開放以來，當?shù)爻霈F(xiàn)了大量外出務工人員，逐漸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打工族群體。這些青、壯年人口的大量出走，造成了他們在整個傳說傳承中的缺位，從而導致了整個文化傳承鏈條的斷裂。四是現(xiàn)有唐崖土司遺址范圍內的民間傳說的傳承人大多已過世或者已年老，且絕大多數(shù)幾乎后繼無人。

（二）傳承與保護措施

民間傳說是非物質文化遺產重要的組成部分，[5]如何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民間傳說，如何拓寬唐崖土司民間傳說的傳承和發(fā)展的空間，將是是國家政府和學術界共同關心的問題。其一，加大數(shù)字化保護力度。石慶秘就利用過其學科優(yōu)勢，提出了唐崖土司遺址數(shù)字化保護的策略和方法：建立唐崖土司王城資源數(shù)據庫；建立數(shù)字化博物館；對唐崖土司王城網絡宣傳數(shù)字化。[6]他還把數(shù)字虛擬技術運用到唐崖土司王墓室復原、再現(xiàn)、保護的研究中，提出了保護、重建、開發(fā)的技術路線和方法，以及唐崖土司王城數(shù)字化虛擬終端產品的開發(fā)思路和策略。[7]總之，我們要運用現(xiàn)代技術，開辟唐崖土司遺址保護和利用的新路徑。筆者認為，對當?shù)孛耖g傳說的傳承與保護需要加大影像資料的傳承保護，用錄音、錄像和數(shù)字化多媒體手段，對它們進行真實、全面、系統(tǒng)地記錄，建立完整的資料檔案，并制作成光盤，以供長期保存和傳承之用，同時，要不斷充實“傳說數(shù)據庫”。其二，加大對傳承人的保護力度。傳承人是民間傳說的傳承主體。民間傳說作為活態(tài)文學，其傳承總是在變化中發(fā)展傳承的，隨著時代的推移和變化，其保護需要良性循環(huán)式的活態(tài)傳承，對傳承人的關懷與保護，是讓當?shù)孛耖g傳說能夠傳承與發(fā)展下去的關鍵。經發(fā)現(xiàn)，當?shù)氐拿耖g傳說的傳承人大多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他們可以在傳說中寄予對生活的美好愿望。費孝通先生曾經說過，文化是人為的，也是為人的。要加大對民間傳說傳承人的保護與資助力度，切實從政策和資金等方面，給予相應的扶持，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使他們衣食無憂，能在良好的環(huán)境中繼續(xù)傳承下去，激勵他們以多種方式積極主動地開展故事活動，改變過去完全依賴外部力量來推動的消極被動狀態(tài)，并鼓勵他們多收徒授徒，使其傳承后繼有人。其三，加大理論研究力度。加大理論研究的力度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是在保護傳承人，采錄傳承人的口述傳說，要用完整、科學、詳實的文字記載和敘述，建立完整、科學的傳說的文字檔案，對它們進行理論研究，進一步編寫和出版相關傳說專著，請專家學者來撰文評述，讓更多的人知道和了解它們，擴大知名度，讓它們更好地傳承下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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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石慶秘.文化遺產保護傳承中的數(shù)字虛擬技術運用——以唐崖土司王墓室的數(shù)字虛擬為例[J]，《前沿》，2013（16）：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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