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婧 楊 洋
(廣西大學 外國語學院, 南寧 53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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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語“好不AP”的認知構式語法闡釋與翻譯
唐婧楊洋
(廣西大學外國語學院, 南寧530004)
漢語“好不AP”作為羨余否定結構,形式上屬于結構間的語義遞進類,根據(jù)結構中否定詞位置屬于插入式。基于Goldberg 的認知構式語法理論,漢語“好不AP”構式作為一個無法從其構成成分中得到完全推測的結構,具有能產性并反映心理現(xiàn)實性。通過“好不AP”構式的形式與功能的匹配,分析其結構特征(句法、語義、語用三個方面),揭示其生成的理據(jù)和認知動因。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闡釋譯者在處理“好不AP”構式的不同語義時所采取的具體英譯操作背后的認知表征。
“好不AP”; 認知構式語法; 構式; 翻譯
漢語羨余否定結構指形式上含有“不、沒、別”等否定成分,但并不具有否定含義的語言現(xiàn)象。國內學者紛紛從漢語羨余否定的宏觀層面(如整體分類與成因)到具體羨余否定個案(如“差點兒沒AP”、“小心別AP”)等進行了研究。Langacker (1987:57) 在認知語法將構式定義為“有結構的習慣性語言表達單位庫”,后來Goldberg (1995) 在認知構式語法中將其定義為“一個無法從其構成成分或其他先前已有結構中得到完全推測”的結構,其具有能產性并反映心理現(xiàn)實性。Goldberg 的認知構式語法理論從認知語言學出發(fā)探究構式的形式與功能的匹配,國內已有學者應用構式語法理論分析了一些漢語語言現(xiàn)象,并從一定程度上推進完善了其相應理論(李福印,2008:303)。然而,應用認知構式語法理論探究某漢語語言現(xiàn)象的構式新解,并借此揭示構式譯文生成過程中認知表征的相關研究相對較少。漢譯英中,漢語特殊語言現(xiàn)象的英譯往往成為翻譯過程的瓶頸,能否將漢語特殊語言現(xiàn)象準確適度再現(xiàn)對于傳播和學習中國漢語的意義自不待言。本文以漢語“好不AP”為個案,通過Goldberg認知構式語法理論,深入闡析構式“好不AP”的結構特征、生成理據(jù)、認知動因,并在此基礎上闡釋譯者在處理“好不AP”構式不同語義的英譯時,其具體翻譯操作背后的認知表征。
現(xiàn)代漢語羨余否定現(xiàn)象是一種肯定形式與否定形式并用同義的特殊語言結構,其指形式上含有“不、沒、別”等否定成分,但并不具有否定含義的語言現(xiàn)象。“好不AP”羨余否定作為一種特殊語言現(xiàn)象因普遍存在人類語言表達中而得到學界高度關注,已有學者從不同角度對“好不AP”的“類”概念進行了透徹清晰的宏觀論及,如形式層面、意義層面等。首先,從形式方式區(qū)分,羨余否定可分為有結構間和結構上,前者指結構內包括正反表達,二者一起構成否定標記形式上的羨余,然后根據(jù)正反表達被整合后的關系可進一步將有結構間羨余否定分為同義復現(xiàn)類、語義包含類和語義遞進類。“語義遞進類指存在語義遞進關系的正反表達疊加,表達低層語義的源表達形式多余 (楊子,等,2015)”。由于“好不AP”結構間包含正反表達的疊加(“正”即“好”、“反”即“不”),“好”與“不”一起構成否定標記形式上的羨余,并通過“好”與“不”含義整合后傳達低層語義的源表達形式多余,因此其屬于語義遞進類,即表達正面肯定義。其次,根據(jù)否定詞在羨余否定結構中的位置,構式具有前置和插入兩種屬性,即前置式和插入式。羨余否定“好不AP”的組成成分包括固定性成分“好”、冗余否定詞“不”以及開放性成分“AP”,冗余否定詞“不”被插入固定成分“好”與開放性成分“AP”之間,所以其屬于插入式,是“元語言小句‘不是AP’與更正小句‘是好AP’整合后形成的語言結構 (楊子,等,2015)”。除此之外,還有學者從分割構成成分的角度將“好不AP”分為三類 (鄒立志,2006):否定式“好+不AP”,如“好不容易”等;肯定式“好不+AP”,如“好不熱鬧”等;肯否式“好+不AP”與“好不+AP”的組合形式,如“好不自在”等。
(一) Goldberg 認知構式語法理論
“構式”(construction)這一概念最早由認知語言學家Fillmore 和 Kay在框架語義學理論中提出,隨后Langacker在認知語法中也提及了這一概念。在此基礎上,Goldberg從研究邊緣化語言現(xiàn)象的角度著手創(chuàng)立了認知構式語法理論,并逐漸覆蓋普遍語言現(xiàn)象的研究。Goldberg (1995:4)認為“當且僅當C是一個形式——意義的配對體
表1 Goldberg認知構式語法觀
Goldberg的認知語法理論主要闡述了構式結構的概念表征、構式的意義、構式意義的性質、構式的生成過程、以及構式與其他構式間的關系,這些與構式關聯(lián)密切的闡釋對語言的應用研究有顯而易見的參考價值。如表1所示:(1)構式結構的概念表征指“構式的表層概念假說”(Surface Generalization Hypothesis),此假說認為語言并不存在深層結構,語言的表層論元結構涵蓋句法和語義兩個范疇,表層概念假說支持語言的單層觀 (monostratal view) 和使用觀(usage-based view);(2)構式的意義:構式的含義體現(xiàn)語義語用融合觀 (fusion between semantics and pragmatics),即構式不僅包含語義信息,而且包含焦點、話題、語體風格等語用意義,并且這些細微的語義因素和語用因素都會影響人們理解語法構式所受到的制約;(3)構式意義的性質:構式具有部分能產性 (partial productivity),由于構式是人類基于認知經驗所提取出的抽象事件框架,向構式內填充新內容會產生新表達,所以有時一個構式具有多個構式義,其中包含中心義與擴展義;(4)構式的生成過程:由于語言能夠反映人類的認知經驗與心理現(xiàn)象,所以Goldberg提出的“情景編碼假設”(Scene Encoding Hypothesis)認為構式的生成過程是將人類經驗相關的事件類型作為中心意義進行編碼的過程;(5)構式與其他構式的關系:構式并不是獨立自治的語言單位,構式與其他構式之間存在承繼關系(inheritance links),即“如果構式C2 承繼構式C1的特征,那么構式C1統(tǒng)治構式C2,同時也是構式C2成立的理據(jù) (Goldberg,1995:72)”。
(二)“好不AP”構式的結構特征
圖1“好+不+AP”構式的結構特征
有學者 (Fillmore,et al,1988)將構式分為實體構式與圖示構式,前者指詞匯上完全固定,構式的組成分子不可替代,后者組成成分半固定,在實際使用中通過示例方式體現(xiàn)。由于“好不AP”包含開放性成分“AP”,其屬于圖示構式。所以“好不AP”可以看作是形式“好+不+AP”與確定強調語義、表達主觀語用、突顯認知域三個層面(語義、語用、認知)的匹配。從認知構式語法理論出發(fā),“好+不+AP”構式的結構特征包含多維度闡釋。如圖1所示,從句法角度看,構式“好不AP”中的程度副詞“好”表達對某事件類型帶有強烈認知主觀性和對程度的感慨,并且程度副詞“好”的感慨程度高于否定副詞“不”的否定程度。所以,“好+不+AP”中程度副詞“好”與否定副詞“不”屬于并列關系,二者共同修飾開放性成分“AP”。從語義層面看,通過向構式“好不AP”中填充不同語義性質的“AP”(AP1/AP2/APn),構式便會產生不同語義,如填充“公平”等具有社會期待性質的形容詞,“好不AP”構式表示否定含義;如填充“容易”等可分級性形容詞,“好不AP”構式表示肯定含義;如填充“自在”等無程度和級性之分的形容詞,“好不AP”構式則需要根據(jù)具體語境確定含義。因此,“構式中的AP必須是有程度之分的可分級性形容詞(楊子,等,2013)”時,“好不AP”構式的中心義是肯定義,此時“好不AP”構式等同于漢語中的羨余否定;相反,當“AP”具有其他不同語義性質時,“好不AP”的含義則為擴展義。另外,沈家煊 (1994) 指出雙音副詞“好不”的形成經歷了“語法化”過程,即一種語用表達在約定俗成之后成為語法內容的過程。所以從語用層面來看,具有中心義的“好不AP”構式實質上包含“不只是AP”這一語用預設,此時這一構式通常出現(xiàn)在“是AP”語境假設之后,即“是AP(C1)”與“好不AP(C2)”存在承繼關系,“好不AP”承繼“是AP”的特征,“是AP”是“好不AP”成立的理據(jù)。具有擴展義的“好不AP”構式同樣包含語用預設,但要根據(jù)具體語境假設推測其語用預設。
(三)“好不AP”構式的生成理據(jù)與認知動因
陸儉明 (2009)認為漢語構式生成的宏觀認知過程如下:首先,以某種語言為母語的人將在某認知域中形成的意象圖示投射到母語語言形成的語義框架內;然后,在此語義框架內對客觀世界某一方面產生認識;最后,應用具體語言表達這一認識,由此便生成了構式。可見,構式是人類的一種主觀認知表現(xiàn)形式,也是人類主觀認知作用的結果。結合上述關于圖示構式“好不AP”句法、語用、語義三個層面的細致分析,“好不AP”構式生成的實質是人類在對某一事件類型產生自己的主觀認知想法、態(tài)度或心理時,使用“好不AP”這一結構表達主觀認知上強烈的強調遞進義。而“好不AP”構式主觀認知概念化背后的認知動因是什么呢?認知構式語法理論中的“情景編碼假設”實際上揭示了構式形成的過程:構式是人們基于相關經驗將某事件類型作為中心意義進行編碼形成的結構。由此推知,“好不AP”構式是基于說話者相關體驗和認知,在想要強調表達某事件類型、凸顯其主觀認知域時,對某事件類型進行編碼而形成的特殊語言結構。因此,“好不AP”構式生成的認知動因是人類的認知凸顯觀,即在安排如何描述某一事件類型時,欲凸顯“AP”強調遞進語義,則選擇用正面表達“好”和反面表達“不”進行整合,最后選擇性地保留“好不AP”的語義,彰顯說話者主觀認知意愿。具體分析,根據(jù)“好不AP”構式的整體結構(“好+不+AP”)和部分結構(“好”、“不”、“AP”),程度副詞“好”與否定副詞“不”實際上是觸發(fā)“好不AP”構式生成的兩個關鍵性因素。由于“好”的感慨程度高于“不”的否定程度,二者語義在“好不AP”中無法兼容并蓄,此時感慨程度高的程度副詞“好”相當于“提前預設中的塞子與濾器 (Levinson,1983:193-198)”,既可以作為塞子阻止“好不AP”構式的元語言否定解,也可以作為濾器允許“好不AP”構式的元語言否定解。由此可見,具有中心義的“好不AP”構式生成的認知動因是說話者主觀阻止構式元語言否定解的認知凸顯;具有擴展義的“好不AP”構式生成的認知動因是說話者主觀允許元語言否定解的認知凸顯。
漢譯英中,漢語中紛繁多樣的語言現(xiàn)象不斷成為譯者翻譯過程中的難題與瓶頸。譯者如何處理漢語中的特殊語言現(xiàn)象,能否最大化保留其原語含義以不至語言失真,這對于全球化時代背景下推動中國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的作用自不待言?!昂貌籄P”構式的生成理據(jù)是人類對某一事件類型主觀認知化的概念表征,生成動因是人類的認知凸顯觀?;谏鲜鲫P于“好不AP”構式的深入闡析,我們發(fā)現(xiàn)探究此構式英譯的認知操過程對于普及漢語特殊語言現(xiàn)象實屬必要?!昂貌籄P”作為圖示構式,其構式穩(wěn)定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依靠開放性成分“AP”的不同語義性質決定的。不過由于開放性成分“AP”的極性難以界定,從“AP”入手探究構式“好不AP”英譯操作背后的認知闡釋存在理據(jù)不足、界限含糊等問題,而根據(jù)“好不AP”生成的認知動因進行解讀,即說話者阻止或允許構式元語言否定解的認知凸顯,則能夠相對清晰地解釋譯者在處理“好不AP”構式英譯過程中的認知表征。認知語言學認為意義的生成與人的認知密切相連,其突出了作為認知主體的人具有創(chuàng)造性與想象力。因此,譯者面對“好不AP”這一構式的不同語義時會選擇不同方式處理譯文,其實質是譯者主觀認知和認知凸顯的表現(xiàn)。
(一)“好不AP”構式的元語言否定解:否定前綴+adj
“好不AP”構式作元語言否定解,構式中的程度副詞“好”充當了提前預設中的“濾器”,沒有強制壓制否定副詞“不”,而是讓否定副詞“不”充分發(fā)揮其語力,彰顯構式的否定義。面對構式“好不AP”時,譯者在分析確定了“好不AP”構式在整個句子中的語義后,則會在其自身認知域中建構相應的意象圖示,然后根據(jù)目標語語言的認知百科觀提取相應表達式,由此選擇一種概念表征“好不AP”構式的元語言否定義。
例1:
原文:高松年想這年輕人多嘴,好不知趣,只說:“今天所講的話,希望各位嚴守秘密?!?《圍城》)
茅譯:Thinking how talkative and indiscreet Hung-chien was, Kao merely said: “I hope you’ll all keep everything said today strictly confidential.”
例2:
原文:賈政聽了,原不愿意,只是賈母做主,不敢違命,勉強陪笑說道:“老太太想得極是……。”賈政答應出來,心中好不自在。(《紅樓夢》)
楊譯:Jia Zheng though averse to this could not gainsay his mother. Forcing a smile he said, “You have thought it out well and …….” Jia Zheng withdrew feeling thoroughly uneasy.
例3:
原文:好不要臉,你搗得好鬼!(《圍城》)
楊譯:It’s really disgraceful! You’re just making trouble!
例1中構式“好不知趣”雖出現(xiàn)在句中,但結合語境可知其實際上是作為一個意群的句尾出現(xiàn)在句中的,“好不知趣”前的成分是高松年主觀認知上對這位年輕人的否定評價,然后話語標記“只說”表明高松年對那位年輕人確實心存不滿,所以構式“好不知趣”表示否定義,即“不知趣”,此時程度副詞“好”在構式“好不知趣”中起到強調凸顯言者主觀認知上的不滿程度。例2中構式“好不自在”出現(xiàn)在句尾,根據(jù)前一句中“勉強”一詞則清楚地暗示了賈政主觀認知上不情愿回應賈母的認知心理反映,由此推知“好不自在”烘托強調了賈政不情愿的主觀認知,即“不自在”回應賈母,但別無選擇。例3中構式“好不要臉”出現(xiàn)在句首,根據(jù)“好不要臉”后邊的成分可以推知此構式是方鴻漸從主觀認知出發(fā)對蘇小姐做出的羞辱性評價,表示方鴻漸對蘇小姐故弄玄虛、不知羞恥的主觀認知評判,即“不要臉”,此時程度副詞“好”則進一步強調凸顯方鴻漸主觀認知上對蘇小姐的厭煩。
上述三個例子中,結合構式“好不知趣”、“好不自在”、“好不要臉”前后成分推知其均表示否定義,而不同譯者卻不約而同的采用與“AP”含義相同或相近的形容詞的否定形式呈現(xiàn)譯文,即 “indiscreet”、“uneasy”、“disgraceful”。英語中,“否定前綴+adj”與漢語中包含形容詞否定義的結構基本對應,帶有否定前綴的形容詞不僅能夠表達原語語言中“好不AP”構式中“AP”本身的含義,并且能夠凸顯否定程度副詞“不”在構式中的存在。所以譯者往往在處理“好不AP”構式元語言否定解的英譯時,傾向于選擇“否定前綴+adj”表達譯文。
(二)“好不AP”構式的非元語言否定解:名詞或名詞短語
當“好不AP”構式作非元語言否定解,即漢語羨余否定解時,實際上是構式中的程度副詞“好”充當了提前預設中的“塞子”,壓制否定副詞“不”,從而明示自身的語力,此時構式表達肯定含義。面對“好不AP”構式,譯者首先分析確定“好不AP”在整個句子中的含義,在其自身認知域中構建相應意象圖示,然后根據(jù)目標語認知百科觀提取相應表達或類似表達,由此選擇一種概念表征強調“好不AP”構式的肯定含義。
例4:
原文:(方鴻漸)兩年后到北平進大學,第一次經歷男女同學的風味,看人家一對對談情說愛,好不眼紅。(《圍城》)
茅譯:Seeing couple after couple in love, he grew red-eyed with envy.
例5:
原文:探春李紈走出院外再聽時,惟有竹梢風動,月影移墻,好不凄涼冷淡。(《紅樓夢》)
楊譯:When Li Wan and Tanchun stepped into courtyard to listen, they saw only the wind—tossed bamboos and the shifting moonlight on the wall—a scene of loneliness and desolation.
例6:
原文:第五出是達摩帶著徒弟過江回去。正扮出些海市蜃樓,好不熱鬧。(《紅樓夢》)
楊譯:The fifth was about Bodhidharma leading his disciples back across the river—a fantastic and most spectacular performance.
例4中“好不眼紅”出現(xiàn)在句尾,“好不眼紅”前的成分表明方鴻漸進入大學后見到一對對談情說愛時心生嫉妒和羨慕,是一種主觀認知反映,由此推知“好不眼紅”表示肯定含義,即“好(很)眼紅”,此時否定程度副詞“不”由于被程度副詞“好”壓制而隱藏其否定義。例5中“好不凄涼冷淡”出現(xiàn)在句尾,根據(jù)其前邊的成分“惟有竹梢風動,月影移墻”所彰顯的凄涼冷淡意境,推知“好不凄涼冷淡”表示李紈走出院外時空氣中彌漫著凄涼冷淡,側面強烈凸顯黛玉因寶玉寶釵喜結良緣而傷心欲絕的認知心境,即“好(很)凄涼冷淡。例6中“好不熱鬧”出現(xiàn)在句尾,根據(jù)其前邊的成分“海市蜃樓”可以推知“好不熱鬧”表示肯定義,強調凸顯人們對第五出戲“達摩帶著徒弟過江回去”歡鬧情景的主觀認知。
上述四個例子中,構式“好不眼紅”、“好不凄涼冷淡”、“好不熱鬧”均作非元語言否定解(漢語羨余否定解),此時“好不AP”構式在句中表達的確定感慨程度明顯高于開放性成分“AP”單獨表意。因此,譯者在理解確定了“好不AP”構式的羨余否定義之后,根據(jù)其目標語語言的認知百科觀,并未發(fā)現(xiàn)英語中存在與漢語羨余否定形式和功能匹配的表達方式,所以譯者根據(jù)構式的確定含義將其譯為“AP”的名詞形式或與“AP”具有相同含義的名詞短語,以不至于令原構式含義失真。
Goldberg認知構式語法理論能夠深入論及“好不AP”構式的結構特征、生成理據(jù)與認知動因,為傳統(tǒng)漢語語言中“好不AP”羨余否定現(xiàn)象的闡釋另辟蹊徑,補充說明了漢語“好不AP”作羨余否定解的不完備性,并且揭示了“好不AP”構式生成的理據(jù)是人類的主觀認知體現(xiàn)、動因是人類的認知凸顯觀?;凇昂貌籄P”構式的認知動因,總結發(fā)現(xiàn)其元語言否定解通常被譯為“否定前綴+adj”,而非元語言否定解(即羨余否定)一般被譯為“AP”對應的“名詞”或與AP具有相似含義的“名詞短語”。Goldberg的認知構式語法理論注重語言意義與功能的匹配、強調認知主體在意義與功能(語義、語用、認知)匹配過程中的建構作用,有助于揭示漢語特殊語言現(xiàn)象的結構特征、生成理據(jù)以及認知動因。同時,當翻譯中涉及漢語特殊語言現(xiàn)象的結構時,譯者通常首先會無意識地識別原語語言表達所體現(xiàn)的認知動因,從而進行正確的翻譯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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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許蓮華]
A Study of Chinese “Hao+Bu+AP” and Its Translatio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Construction Grammar
TANG JingYANG Yang
(ForeignLanguageCollege,GuangxiUniversity,Nanning530004,China)
Chinese structure “hao+bu+AP” marked as redundant negation is divided into semantic progression of redundant negation structurally and plug-in redundant negation according to the privative position. Based on Cognitive Construction Grammar proposed by Goldberg, we found that construction “hao+bu+AP” is a structure, being productive and having psychological reality, whose meaning cannot be completely deduced from its own constitutions. Through the matching between form and functions of the construction “hao+bu+AP”, its structural features are to be analyzed with regard to syntactics, semantic, pragmatics, and to reveal its generating and cognitive motivation. In this sense, the paper further interprets translators’ cognitive representation when being behind the C-E translating operation to different semantic meanings of construction “hao+bu+AP” in translation process.
“Hao+Bu+AP”; Cognitive Construction Grammar; construction; translation
2015-11-18
唐婧(1991-),女,黑龍江牡丹江人,廣西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認知語言學與翻譯。楊洋(1991-),女,廣西南寧人,廣西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認知語言學。
H315.9
A
1672-0962(2016)03-006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