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源中國近代力學和理論物理奠基人

王帥

周培源是我國著名流體力學家、理論物理學家、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九三學社社員、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近代力學奠基人和理論物理奠基人之一。1993年，經(jīng)中國有關部門的批準，正式成立周培源基金會。

清華才子

1902年8月28日，周培源出生在江蘇宜興一個開明紳士家庭。而就在一年前，清政府簽訂了喪權辱國的《辛丑條約》，中國再次陷入了被列強瓜分、帝國主義凌辱的時代亂潮。幼小的周培源，就在那動蕩不安、民不聊生的時局中成長。

10歲開始，周培源隨祖父離開宜興老家，輾轉(zhuǎn)于南京、上海讀書，16歲時入讀上海圣約翰附中。在摩登都市讀書的周培源常常在公園看到“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的牌子，心中別是一番滋味，而一次相當屈辱的經(jīng)歷更讓他堅定了振興中華之宏愿。

那天，周培源和同學在外灘草地上散步，竟然被一個外國看守轟了出來，他非常氣憤地問：“我們?yōu)槭裁床荒茉谶@上面走走？”那名看守漫不經(jīng)心而又輕蔑地說：“中國有一天強大了，你們就可以在這上面走了?！边@番經(jīng)歷讓周培源刻骨銘心，在感到憤怒的同時，也意識到只有中國強大了，才能不受外國人的凌辱，自己的人民才能在自己的國土上隨意行走。

1919年，志在拯救中國的五四運動爆發(fā)，周培源毫不猶豫地加入到游行請愿的隊伍中，貼標語、喊口號，他始終沖在最前列。上海圣約翰附中也因此開除了他。

失去學籍的周培源并沒有放棄，他回到宜興鄉(xiāng)下，躲進一座寺廟繼續(xù)潛心讀書。一天在瀏覽報紙時，他無意間看到清華學校在江蘇省招考五名插班生的廣告，考試地點定在南京?？滩蝗菥彛⒖腾s赴南京參加考試，正所謂機會只給有準備的人，他一舉成功，得入清華。

多年后談及此事，周培源仍興奮地說：“那則報上的招生廣告只登了一天，而且是非常小的一條消息，居然被我看到?！本瓦@樣，周培源邁向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個轉(zhuǎn)折點，并與清華學校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

在清華讀書期間，周培源學習成績優(yōu)異。他特別鐘愛數(shù)理化，崇尚“科學救國”。在他進入清華的第一年，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得到科學驗證，在全世界引起轟動，報刊、雜志等介紹相對論的文章比比皆是，極大地震動了周培源年輕的心靈。于是他改變學工程學的初衷，決定學習物理。

1924年，周培源從清華大學畢業(yè)，當獲準“庚款留美”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芝加哥大學物理系。與許許多多“庚子賠款”出國留學的中國學生一樣，他發(fā)憤讀書，希望學得一技之長，報效祖國。他也正是憑這樣的信念創(chuàng)造了一個奇跡：用了3年半時間，修完了學士、碩士、博士三個學位。1928年他獲得加利福尼亞理工學院理學博士學位，并因其學業(yè)與科研成果特別優(yōu)異而獲得該院最高榮譽獎，與趙忠堯、何增祿二人一起被該院院長、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國際著名物理學家密立根稱之為“加利福尼亞中國三杰”。他的博士論文被當今自然科學史專家許良英評價為“起點高、難度大，說明他當年心志遠大”。

周培源的女兒也曾經(jīng)問他：“何以能3年半連拿三個學位？”周培源回答：“勤奮。別人夏天都休息時，我到處去選課，所以很快修滿學校規(guī)定的學分?！?/p>

1929年，27歲的周培源回到祖國，受清華大學第一位校長羅家倫聘請，成為該校最年輕的物理教授。

科學巨匠

周培源的國際聲譽，更多地源于他的科學研究。從1926年起直至1993年去世，周培源從事相對論研究的時間跨度長達近70年，從事湍流理論研究長達50多年，先后在這兩個物理學基礎理論中重大而困難的領域里發(fā)表了數(shù)十篇論文，奠定了中國理論物理研究的基礎。

周培源是謙虛的，面對這樣的成就，他自稱是“以勤補拙”。同時他也十分強調(diào)科學界前輩對自己的啟發(fā)和影響，其中不得不提的就是他的“偶像”愛因斯坦。

周培源是中國唯一一位在愛因斯坦身邊長期工作的人。1936年，周培源利用清華的科研休假年到美國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高級研究院，參加由愛因斯坦親自主持的廣義相對論高級研討班，在那里，他與愛因斯坦一起工作了一年，對運動方程等問題進行了深入的談論。這一年的接觸，對周培源一生的科學研究起到了深遠的影響，愛因斯坦求解運動方程所用的逐級近似的方法，就對他后來的湍流研究有很大的啟發(fā)作用。

回國后，周培源潛心研究廣義相對論，之后為了支持抗戰(zhàn)，他又轉(zhuǎn)向更具實用性的湍流理論研究，都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他在上世紀20年代提出的廣義相對論引力論中的“坐標有關”論點，80年代后期獲得了科學實驗的初步支持；1975年他提出的研究湍流理論的“準相似性條件”，1986年在北京大學湍流實驗室中獲得了證實；80年代，他又提出求解脈方程的逐級迭代法，從而使他1945年提出的湍流平均運動方程與脈動方程應聯(lián)立求解的夢想得以實現(xiàn)，湍流求解問題得到徹底解決。50多年來的頑強奮斗，他終于建立了我國獨特的湍流理論體系，被世界公認為湍流模式理論的奠基人。

在很多人看來，周培淵早已功成名就，大可頤養(yǎng)天年。但是他卻仍抓住一切時間工作。至今，他的三女兒周如玲還記得一件事：1980年，周培源在麻省理工學院當訪問教授時，房間的空調(diào)機壞了，人坐在屋里熱得直冒汗。他穿了一件背心，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地演算，一坐就是幾個鐘頭。幾天后，他把算稿拿給周如玲核對。五六頁的算稿，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各種公式、符號，加起來少說也有近萬個字符。周如玲核對下來，只發(fā)現(xiàn)有一個張量的下標，在謄寫時抄錯了，頃刻被感動得熱淚盈眶?！耙溃菚r他已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了。”周如玲說。

通常而言，科學家從事科技事業(yè)的黃金年齡在中青年，而周培源的黃金年齡段卻一直延續(xù)到耄耋之年。在他80歲至90歲的十年中，他和他的學生、同事共發(fā)表24篇科學論文，其中7篇重要論文都是他自己研究撰寫以個人名義發(fā)表的，其他論文也大多是在他的主持研究下共同撰寫的。一位科學家在如此高齡獲得如此豐碩的科研成果實屬罕見！這恰恰是因為他尊重科學，相信科學，對科學執(zhí)著追求、鍥而不舍。

愛情故事

1930年的一個周末，周培源到同學家中做客，無意中發(fā)現(xiàn)一張少女的照片，周培源心頭立刻涌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原以為是同學的妻子劉孝錦，當?shù)弥皇菚r，不由得心中暗喜。照片的主人叫王蒂澂，是劉孝錦的同學，北平女子師范大學的學生。

王蒂澂祖籍山東濰縣（今濰坊市），1910年出生在吉林扶余，父親早逝，母親歷盡艱難供養(yǎng)孩子讀書。1927年，學習出眾的王蒂澂被吉林省官費保送至北京女子師范大學。王蒂澂天生聰慧機智伶俐，兼之魯迅等名師曾在北京女師任教，因此她受新文化運動、新文學影響頗深，思想和視野愈加開闊。

在同學的撮合下，王蒂澂和周培源很快便陷入了愛河。1932年6月18日，這對有情人在北平歐美同學會舉行了結(jié)婚儀式，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親自主持了婚禮。

關于周培源和王蒂澂的愛情故事，還有一個流傳甚廣的小插曲。據(jù)知情人透露，清華大學物理系主任、年輕瀟灑的哈佛博士葉企孫對王蒂澂也是一見鐘情，按照錢鐘書小說《圍城》里的說法，葉企孫和周培源這兩位清華物理系的教授由同事變成了“同情”（同時鐘情于一位女性）。但葉、周都是頗具西方紳士風度的海歸，他們訂下了君子協(xié)定，尊重王蒂澂女士的選擇。

繡球最終拋給了周培源，據(jù)說原因有二。一是葉企孫平常略帶口吃，與異性交談更加緊張，有時甚至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另一條是王蒂澂一直想找一個身材高大的伴侶，葉企孫雖然英俊卻不夠高大，而周培源恰恰是高大威猛的英俊小生，當時因風流瀟灑而與陳岱孫、金岳霖并稱為“清華三劍客”，建國后在中科院數(shù)理化學部的帥氣排名也在前三名（冠、亞軍據(jù)說分別是吳有訓和錢三強）。

周培源夫婦一生共育有四朵金花，在女兒眼中，父母一直就是一對恩愛的戀人。兩人一同出門出差或旅行，還沒出發(fā)，周培源就把手臂高高舉起，王蒂澂挽著周培源形影不離。行李多時，女兒只好說：“對不起！麻煩你們兩位分開一會兒，幫我照看一下東西。”

王蒂澂晚年癱瘓在床，每天早晨周培源都要到老伴房里問安：“你今天感覺怎么樣？腰還疼不疼？我愛你，60多年我只愛過你一個人。你對我最好，我只愛你！”周培源晚年右耳失聰，說話總是大聲嚷嚷，于是，周家上下老少每天便要聽他公開的“愛情宣言”，這位嚴謹?shù)奈锢韺W家?guī)е交奶攸c，天天向他心中最美的女子重復著同樣的話。

1993年11月24日，周培源如常晨練，又到老伴房里說了一會兒話，感覺不好想躺下，就再也沒有起來。王蒂澂一時不能接受，埋怨老伴：“不講信用！說好先送我，可連個招呼都不打，說走就走，連個再見都不說?！彪S后，她平靜地料理了丈夫的后事，老伴的衣袋里，裝著一張她讓女兒代寫的紙條：“培源：你是我最親愛的人，你永遠活在我的心中！”

歷程評述：

周培源一生向往光明進步，追求真理，以國家獨立、民族振興、社會進步、人民幸福為己任，把畢生精力獻給了祖國和人民，獻給了民主科學事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