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精柱
(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重慶 400015)
清代移民神祇信仰的泛化與移民本土化研究
——以巴渝地區(qū)移民為例
岳精柱
(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重慶400015)
清代移民將家鄉(xiāng)神帶入新居地,建祠修廟,加以崇祀。隨著移民后裔的繁衍和時間的推移,其鄉(xiāng)梓記憶逐漸地淡忘,移民神祇信仰出現(xiàn)了泛化和多元化,地方神變成了共神,成為百姓信仰的眾神之一。這反映了移民的文化認同過程,也揭示了移民的本土化過程。
清代移民;神祇信仰;泛化;多元化;文化認同;本土化
清代 “湖廣填四川”,大量移民涌入,形成移民社會。最初,移民是各自信仰家鄉(xiāng)神,正如清同治《新寧縣志》所言:“邑多楚人,各別其郡,私其神,以祠廟分籍貫,故建置相望?!保?]但隨著時間的久遠,移民后裔的繁衍,人際交流的增多,移民鄉(xiāng)梓記憶①鄉(xiāng)梓記憶,既指移民對家鄉(xiāng)的物質(zhì)性記憶,如水土、建筑、親人等;又指對家鄉(xiāng)的文化,包括如風(fēng)俗習(xí)慣、神靈信仰等的一種記憶。它既指對家鄉(xiāng)實在物的記憶,又包涵對家鄉(xiāng)的一種想象性記憶,特別如移民后裔從上輩那里傳承下來的歷史記憶。參見黎小龍主編《歷史時期西南開發(fā)與社會沖突的調(diào)控》,西南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1年,第156-157頁。逐漸淡忘,神祇信仰逐漸泛化、多元化,以籍貫而分的各種神祇成為共神,移民及其后裔實現(xiàn)了文化上的認同,有利于其本土化。
移民到了新居地,人異物非,為緩解思鄉(xiāng)之苦,滿足其精神信仰需求,他們將家鄉(xiāng)神祇移來,建祠修廟,加以崇祀。一時間,建祠修廟成風(fēng),眾多祠 (寺)廟相繼建成。見表1-11。
表1 萬源縣祠廟分布地統(tǒng)計表
表2 長壽縣祠廟分布地統(tǒng)計表
表3 江津祠廟分布地統(tǒng)計表
表4 達縣祠廟及地點分布數(shù)
表5 長壽縣祠廟及地點分布數(shù)
表6 江津祠廟及地點分布數(shù)
表7 部分縣寺廟數(shù)統(tǒng)計表
表8 清代巴縣寺廟建修時段表
表9 黔江縣民間寺廟建修時段表
表10 潼南民間寺廟建修時段表
表11 豐都民間寺廟建修時段表
注:1.據(jù)民國 《重修豐都縣志》卷3《廟壇祠寺》整理。2.余同表8注。
以上11表,至少可以有這樣的啟示:第一,各地寺廟眾多,分布廣泛。表7、表8、表9、表10和表11,說明各地寺廟數(shù)量眾多。特別是四川達縣,多達840處,江津493處,長壽313處,巴縣、潼南分別達162、172處。表1、表2、表3反映了神祇種類 (即所供不同神祇)繁多。江津有禹王宮23處,文昌宮15處,萬壽宮16處,川主宮14處,南華宮11處;長壽有萬天宮14處,禹王宮6處,文昌宮8處,武廟7處;萬源有禹王宮9處,文昌宮8處。禹王宮是湖廣人專祀,萬天宮、川主宮是四川人專祀,萬壽宮是江西人的家廟。文昌宮,早期是四川人祭祀,后又有福建人祭祀。南華宮是廣東人的專祀。武廟,早期是山西、陜西人的祭祀神,后來湖廣人等也祭祀。這些各地的專祀神,廣泛分布于各地,除其移民及其后裔眾多外,就是信眾眾多,即神祇信仰的泛化和多元化現(xiàn)象。
第二,各地寺廟以場市為中心,所建寺廟多且集中。據(jù)表4、表5、表6反映,存在寺廟多以場市為中心而集中的現(xiàn)象。
第三,寺廟間雜分布現(xiàn)象嚴重。據(jù)地方志材料反映,一地重復(fù)建某一寺廟現(xiàn)象很少,祭祀同一神祗的祠廟多不重復(fù)建置。表1、表2、表3、表4、表5和表6反映了這一現(xiàn)象。
第四,時間愈后,所記寺廟數(shù)相對較多,說明各地的寺廟在不斷地擴展。其原因大致有二:其一是移民后裔人口的增加和擴散;其二是由于移民后裔信仰的泛化,所崇信之神增多,出現(xiàn)多元化,于是各類神祇之寺廟也就增擴較多。
第五,康 (康熙,1662-1722年)、乾 (乾隆,1736-1796年)時期,寺廟修建較為集中。表8,明顯地反映出,巴縣在康熙(1662-1722年)、乾?。?736-1796年)、嘉慶(1797-1820年)、道光(1821-1851年)、同治 (1862-1874年)、光緒 (1875-1908年)時期,修、改、擴建寺廟較多,特別是康熙 (1662-1722年)、雍正 (1823-1735年)、乾隆 (1736-1796)時期,創(chuàng)建達33處,改、擴建達34處,除去時間不詳?shù)?7處、明代及以前和民國時期的數(shù)據(jù),整個清代創(chuàng)建共有85處,改、擴建65處,則康熙 (1662-1722年)、雍正 (1723-1735年)、乾隆 (1736-1796)時期創(chuàng)建和改、擴建占整個清代創(chuàng)建和改擴建比例分別為38.8%、52.3%,占比很高。表9、表10、表11同樣反映了這一現(xiàn)象。這與當(dāng)時經(jīng)濟的恢復(fù)、繁榮有關(guān)。
第六,城鎮(zhèn)與鄉(xiāng)村寺廟分布有差異。城鎮(zhèn)以會館神祇為主,鄉(xiāng)村以佛教、道教神祇為主。如潼南縣“城鎮(zhèn)各祠大抵外省會館為多,鄉(xiāng)間則佛寺道觀居其大半?!保?]
各地普遍建立寺廟,種類繁多,充分地反映出不同籍貫之移民將家鄉(xiāng)神祇帶到新居地加以祭拜,希望家鄉(xiāng)神對他們多加保佑。這種現(xiàn)象,反映出移民對故鄉(xiāng)的思念和文化的差異。建修寺廟,必須經(jīng)官府同意,方能動工。萬源縣竹峪場鄉(xiāng)民要將財神樓擴建為三圣閣 (祀財神、龍王和奎星),“議成,呈于官,官是之?!保?]
“民間神祇的 ‘信仰’在很重要意義上,表達的是大眾心理認同?!保?]9陳春生道出了移民神祇信仰的實質(zhì)。移民供奉家鄉(xiāng)神祇之所,成為移民追憶鄉(xiāng)梓、思念親人的寄托之所在。但是老百姓有著 “有功于民則祀之”的實用觀,年長日久,移民特別是移民后裔,在崇拜家鄉(xiāng)神之外,逐漸地也拜祭起其他地方神,特別是認為最能保佑他們的神祇。這一點,方志記錄較多。
清代的巴渝地區(qū),人們紛起修筑硐寨以保安全,特別是在兵荒馬亂的歲月,并在硐寨里建有寺廟或塑有神像。如達縣清平寨 “有武廟,清乾隆 (1736-1796年)時修”,鳳凰觀寨 “上有廟”[5];萬源火石寨和蓮花寨有玄祖廟等;馬鞍寨,可容萬人,有天臺寺[6]。達縣關(guān)帝廟 “在萬寶寨”,玄祖殿 “在太平寨”,真山寺 “在真山寨”,文武宮在 “天寶寨”,龍翔寺 “在云臺寨”等[7]。陜西紫陽縣泰山寨,內(nèi)有泰山廟,故名,鄰近數(shù)十家恃為保障……咸 (咸豐,1852-1861年)、同 (同治,1862-1874年)間依古址重建[8]。這些寨,有的是家族之力所建,更多的則是當(dāng)?shù)卮迕袼ǎ环肿谧搴鸵泼駚碓吹?,而是以聚落為單位,形成安全共同體。
宣漢文昌宮,“清康熙 (1662-1722年)、雍正 (1723-1735年)間,福建漳浦紳士合祀文昌于圣廟,蔡文公之封翁止之不得,激而部控。部議以文昌之神不見經(jīng)傳,誠為淫祀,行文禁止。嘉慶六年 (1801年)竟列入祀典,當(dāng)時亂臣蓋未暇深考耳?!蔽牟龔R在明弘治 (1488-1505年)時被禁。清時福建人將文昌合祀于圣廟,“蔡文公之封翁止之不得”,還告到朝廷。雖被禁止,但嘉慶六年 (1801年)清朝廷乃“列入祀典”。對此,蔡文公之封翁仍憤憤不平。據(jù)光緒二十五年 (1899年)《鄧師柳泉重修禹王宮碑記》載:“四川會館祀川主文昌”[9],就是說文昌之神不僅福建移民及其后裔祭祀,四川人也祭祀。嘉慶十八年 (1813年)《徐陳謨重修禹王宮碑記》載,最初楚人因 “賴有大禹疏鑿之功”而得以展足四川,遂崇祀之,禹王宮遍布各鄉(xiāng)?!肮胖ベt,功德在民,思之而不能忘,亦各隨其地而崇祀。”若干年后,再 “詢之楚民之居于川者,皆莫識其所自?!保?]楚地移民后裔對所奉神靈禹王,已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移民的鄉(xiāng)梓記憶,不是那么強烈,甚至淡忘了。移民的心理邊界消失了,移民變成了當(dāng)?shù)厝?。?jù) 《鄧師柳泉重修禹王宮碑記》說:四川會館祭祀川主和文昌,但這二神是何鄉(xiāng)人呢?“先王之制祭祀也,凡以有功烈于民耳,非以私其鄉(xiāng)也?!贝笥碇嗡柰ň沤?,蜀地、楚地、浙江、江蘇、河南等地,皆有禹廟,人們都在祭祀大禹,“豈特楚人宜祀哉?”東鄉(xiāng)縣 (今四川宣漢)禹王宮在嘉慶年間 (1797-1820年)被白蓮教焚毀。癸酉年 (1813年)夏,居?xùn)|鄉(xiāng)的楚人出資修復(fù)。數(shù)十年后,廟宇倒塌,“邑之籍于楚與不籍于楚者罔不樂勷”,重修禹王宮,于光緒二十五年 (1899年)建成,“計黃金千有數(shù)百余緡,門庭堂序、棟桷丹瑩,巍然煥然,其福庇將不惟楚之人也?!保?]禹王已非楚人專祀,而成當(dāng)?shù)厮芯用裰?。宣漢人的神祇信仰從嘉慶年間 (1797-1820年)始,大約到光緒年間 (1875-1908年)完全泛化和多元化,反映了移民信仰的泛化現(xiàn)象和認同過程。
民國 《大竹縣志》載:“三圣宮在城小東街,清乾隆五十二年 (1787年)建,祀川主、土主、藥王,道光三年 (1823年)增修,同治十年 (1871年)并塑帝主像,原籍楚黃人祀之,一曰黃州會館,光緒(1875-1908年)間兩次補修,除川主官祭外,神會頗多。鄉(xiāng)鎮(zhèn)三圣宮十二,石河場一,由文昌宮改建,李家場一,清宣統(tǒng)元年 (1909年)建……按:黃州亦屬湖廣郡,舊同一館,后以微有爭執(zhí),黃籍人始募資增修三圣宮,作為黃州會館。三圣宮祀川主李冰、土主馮焜、藥王孫思邈,又帝主張公名七,相傳為初唐時四川璧山人,七歲好道,弱冠棄家至楚經(jīng)商,以毀淫祠事系麻城三年,夢受紫薇法,歲旱通霖,大災(zāi)熄 (息)火。明萬歷 (1573-1620年)加威靈顯化封號,清同治 (1862-1874年)加靈威普救封號。麻城人尊為帝主。遷蜀者亦崇祀之。舊塑神像于三圣座側(cè),光緒 (1875-1908年)中,增修正殿于后,而以前殿作拜殿,始奉帝主像與三圣同龕?!庇钟洠骸按ㄖ鲗m,在縣城小東街……按:《蜀雅》隋趙昱,青城人,為嘉州太守,州有蛟為害,昱披發(fā)仗劍入水?dāng)刂?,唐太宗封為神勇大將軍,宋封川主清源妙道真君,?jù)此,川主當(dāng)為趙昱。其實現(xiàn)奉川主為秦蜀守李冰,使其子二郎除水怪,鑿離堆,穿內(nèi)外二江,其事確鑿,功德尤大,灌縣都江堰口廟祀李二郎由來已久。清雍正五年 (1727年),川督題準封李冰為敷澤興濟通佑王,李二郎封成續(xù)廣惠顯英王,地方官春秋致祭。民國三年 (1914年),曾頒祭銀十二兩,到縣后由三圣宮辦備祭品,官行禮如儀,未立專廟?!保?0]川主是四川人專祀,但在清同治年間 (1862-1874年),湖北黃州人在三圣宮加祀帝主,結(jié)果是黃州人既要祭帝主,又要拜川主等三圣;四川人也是如此。他們的信仰神增多、泛化、多元化了,時間最晚在清同治時期 (1862-1874年)。
南江縣在清咸豐年間 (1852-1861年)“教匪之亂,近十八鄉(xiāng)居民咸來避亂。”岳士槐被 “推為寨總,威信甚著。亂平,十八鄉(xiāng)人思之,聯(lián)為一會,春秋團聚,以永紀念,迄今 (民國時)不衰?!保?1]十八鄉(xiāng)之人,已非一宗族之人,也不可能是同一原籍之移民及其后裔。他們應(yīng)是居于當(dāng)?shù)刂?。因岳士槐保護他們有功,他們便聯(lián)為一會每年春秋二季祭祀。岳士槐成為他們的地方保護神,為人們所共拜。此事發(fā)生在清咸豐時期 (1852-1861年),說明南江至遲在此時出現(xiàn)了神祇信仰的多元化。
萬源大竹河場有條任河,直通漢江,匯入長江,有水運之便利。大竹河場是一個的重要物資集散地。場里建有川主宮,為四川人專祀,于清同治年間 (1862-1874年)焚毀,僅存正殿5間。光緒年間(1875-1908年),紳商集資培修,并同祀神農(nóng)、藥王,更名三圣廟,為此引發(fā)了一場爭議。時貢生賴春山所作碑序記下了這一爭議:“吾鄉(xiāng)川主廟者……吾鄉(xiāng)向為專祠。”也就是說,川主為四川人專祀。為此,以賴春生為代表的一些人不滿,但鄉(xiāng)人反邀請賴春生作序。賴春生細想,川主、神農(nóng)、藥王3神,雖各自為功,但都 “有功于民”。川主有興水利、息水患之功,神農(nóng)教人耕織,有了糧食,解決了饑寒之苦;藥王有醫(yī)藥之功,滿足了人們治病之需。他們都充滿仁心,有功于民,故都應(yīng)祭祀[3]。三圣兼祀,大竹河場人們的神祇信仰泛化、多元化了。
榮昌 “川主廟……嘉慶 (1797-1820年)間因水口寺故址改建,咸豐 (1851-1862年)間增修。各市鎮(zhèn)多有之。”“水口寺……嘉慶 (1797-1820年)初年改建川主廟。”[12]由一寺廟改建為另一寺廟,只能說水口寺的信眾少了,川主的信眾多了,不然就沒必要廢了一寺改建一廟。嘉慶年間 (1797-1820年)榮昌百姓的神祇信仰泛化、多元化了。清代時期巴渝其他地區(qū)的文化習(xí)俗的變遷,亦可得到一定的佐證。
巴縣 “近日 (乾隆二十年,1755年左右——筆者注)習(xí)于文飾,一切服物制器互相角勝……幾與蘇杭粵東相伯仲?!鼻?“三十年 (1765年)前,士庶之家不輕衣帛……頻年來,商家以奢侈相尚,人皆效尤?!保?3]忠州 “康熙 (1662-1722年)、雍正 (1723-1735年)間,尚安樸陋,乾隆 (1736-1796年)中年,習(xí)俗浮靡。”[14]綦江 “自乾隆 (1736-1796年)末年,官斯土有好為錦繡者,而民間始重紗羅,有侈陳水陸者,而民間始講珍肴?!保?5]大足 “清初移民實川來者,又各從其俗,舉凡婚喪時祭諸事,率視原籍所通行者而自為風(fēng)氣。厥后客居日久,婚媾互通,乃有楚人遵用粵俗及粵人遵用楚俗之變例,然一般固無異也?!保?6]這實際上是文化習(xí)慣的變化與文化融合。
根據(jù)以上材料,可以得出如下之結(jié)論:
第一,川主、神農(nóng)、藥王、禹王、土主、帝主、文昌等神,以前為各邦各地之地方神或行業(yè)神,現(xiàn)在變成為大家都要祭祀的共神。各邦各地之神的界限消失了,移民的心理邊界逐漸淡化了。
第二,人們之所以能兼祀諸神,是基于 “有功于民則祀之”的思想基礎(chǔ),只要對百姓有用,滿足百姓的需求,百姓就崇祀之,不管其為何地何邦之神。神祇保佑的人群范圍擴大,移民信仰出現(xiàn)了泛化,即從單一祭拜家鄉(xiāng)神變?yōu)榧腊莞鞯囟喾N神,反映了人們神祇信仰泛化的過程。
第三,在對專祀擴為兼祀的過程中,有人不滿,甚至付諸法律。但他們很快就接受了現(xiàn)實,有的人從思想觀念上接受了,還回答了兼祀的原因和必要性。
第四,大概在嘉慶年間 (1797-1820年),巴渝大地的人們普遍地出現(xiàn)了神祇信仰的泛化與多元化,但在時間上存在著地區(qū)差異,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較快的地區(qū),出現(xiàn)泛化和多元化就較早,緩者則次之。以巴縣為中心的周邊地區(qū),社會經(jīng)濟文化較發(fā)達,人們的神祇信仰的泛化和多元化要早一些,大概在乾隆(1736-1796年)中晚期即已開始。萬源地處大巴山腹地,相對于巴渝西部地區(qū),特別是巴縣,其社會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要滯后得多,故大巴山腹地大概在光緒時期 (1875-1908年)才完成。這種泛化的過程是漫長而有地區(qū)差異的。
為了滿足其精神上的需要,移民往往將家鄉(xiāng)的神祇移到了新居地加以崇祀。隨著時間的推移,移民后裔的繁衍,本著實用的思想意識,他們不斷地尋求更多的神祇保佑,于是就不僅崇祀他們從故鄉(xiāng)移來的家鄉(xiāng)神或從上輩那里傳承下來的神祇,不斷地擴展崇祀對他們有 “功”的其他地方神。這樣,移民的心理邊界開始消失,出現(xiàn)了神祇信仰的泛化,各邦各地的 “私家神”成為共神。那些設(shè)在硐寨的神、場市之地的神,最容易也最早成為共神。在特殊的環(huán)境下還會產(chǎn)生新的保護神,如南江十八鄉(xiāng)人聯(lián)會祭祀岳士槐。我們在宣漢、開縣交界處進行田野調(diào)查時發(fā)現(xiàn)這一帶有山神,有鎮(zhèn)山石。這樣的山神就是新誕生的保護神。而這一帶的大姓周、劉、向等,都是移民而來的。
萬源大竹河場將川主宮擴建成三圣廟的過程;宣漢禹王宮重修時 “邑之籍于楚與不籍于楚者罔不樂勷”;文昌合祀于圣廟的爭論和官司;大竹縣三圣宮的增祀帝主神;南江縣在安全保衛(wèi)中聯(lián)合共祭岳士槐;榮昌廢一寺廟改建另一寺廟等,都反映了鄉(xiāng)民們神祇信仰的泛化和多元化現(xiàn)象。
移民鄉(xiāng)梓記憶逐漸淡忘而成為歷史記憶,心理邊界逐漸消失,他們?nèi)谌肓艘环N新的文化環(huán)境,成為了當(dāng)?shù)厝恕>瓦@樣,移民及其后裔信仰泛化、多元化,有了文化認同感,從信仰上完成了本土化的轉(zhuǎn)變。
[1][清]復(fù)成,[清]周紹鑾,等.新寧縣志[M].清同治八年(1869年)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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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民國]劉子敬,等.卷2祠廟[M]//萬源縣志.民國二十一年(1932年)刊本.
[4]陳春生.信仰空間與社區(qū)歷史的演變[J],清史研究,1999(2).
[5][民國]王文熙,等.卷4寨堡[M]//達縣志.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刻本.
[6][民國]劉子敬,等.卷2硐寨[M]//萬源縣志.民國二十一年(1932年)刊本.
[7][民國]王文熙,等.卷10寺觀[M]//達縣志.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刻本.
[8][民國]錢振紀,等.卷2建置志·寨堡[M]//紫陽縣志.民國十四年(1925年)刊本.
[9][民國]汪承烈,等.卷3祠祀[M]//宣漢縣志.民國二十年(1931年)刊本.
[10][民國]王懷夢,等.卷3群祀[M]//大竹縣志.民國十六年(1927年)本.
[11][民國]董珩,[民國]岳永武.第3編人士志[M]//南江縣志.民國十一年(1922年)刊本.
[12][清]寇用平,[清]陳錦堂,等.卷1祠廟[M]//璧山縣志.清同治四年(1865年)刻本.
[13][清]王爾鑒,等.卷10習(xí)俗[M]//巴縣志.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刊本.
[14][清]吳友箎,等.卷1風(fēng)俗[M]//忠州志.清道光丙戌年(1826年)刊本.
[15][清]宋灝,等.卷9風(fēng)俗[M]//綦江縣志.清道光五年(1825年)刊本.
[16][民國]郭鴻厚,等.第三風(fēng)俗[M]//大足縣志.民國三十四年(1935年)刊本.
[責(zé)任編輯:丹涪]
K876.41
A
1674-3652(2016)04-0034-06
2016-03-15
重慶市文化委2015年重大委托項目“重慶移民文化史”(2015ZDW T01)。
岳精柱,男,四川宣漢人。館員,主要從事移民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