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一場世俗化的集體狂歡

黃佳敏

網絡文學，是伴隨著市場經濟的蓬勃發(fā)展以及帶出的污泥濁水一起成長的。這里有奮進，也有沉淪；有銳氣，也有頹廢；有艱苦創(chuàng)業(yè)，雄姿勃發(fā)，也有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用歷史的眼光看，網絡文學相比新文學運動，更少的苦悶與彷徨，更少的憂患與自卑，更多的奮發(fā)向上與樂觀主義精神。用現(xiàn)實的眼光看，網絡文學比傳統(tǒng)文學更少的拘謹，更少的固定模式與書齋氣息，更多的青春活力、陽光與夢想。

網絡文學孕育著年青一代的夢，需要關懷，需要扶植，但對其的缺點、弱點，以及其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的種種變態(tài)，必須予以剖析與批判。尤其是當前網絡文學中的金錢、權力和情色已經泛濫到了一個放肆的地步，可以說是一場世俗化的集體狂歡，必須對其予以管理和引導。

一、網絡文學的利與弊

網絡文學在體制外釋放生機與活力。傳統(tǒng)文學往往資源有限，加上一大堆流程、標準和要求，使得一大批作品無法進入，因此以前的作家常常有被退稿的情況，能發(fā)表豆腐塊大小的文章就已經是極大的榮譽。而網絡打破了所有這些門檻，給了更多人大顯身手的舞臺，一些有個性的、有創(chuàng)意的、有探索性的作品都得到了面世的機會。網絡文學的廣闊平臺也產生出了一批優(yōu)秀的作品和作家，甚至已經有不少出版成書，如《明朝那些事兒》、《杜拉拉升職記》等，進軍主流媒體界。像唐家三少、當年明月這樣突出的網絡寫手還被吸收為中國作家協(xié)會全委會委員，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等重要獎項也為網絡文學敞開大門。

網絡文學在虛幻中為前程迷茫的年青人圓夢。對于那些網絡控、手機控，以及在動漫網游中成長的年青人而言，更為豐富的、天馬行空的網絡文學顯然更適合他們的胃口。對于大多數(shù)80后甚至90后而言，尤其是對那些在城市的黑暗地鐵口擠來擠去、在枯燥的工作崗位中前程迷茫、在乏味的生活中苦苦掙扎的年青人們而言，網絡文學成了他們打發(fā)時日的消遣方式以及心靈慰藉的精神鴉片。社會過于浮躁，一味地鼓吹成功主義和享樂思想，而現(xiàn)實又是殘酷的，懷才不遇、生活壓抑、情場失意、工作不順……求而不得、失落失望的年青人只能在網絡文學中獲得心理上的發(fā)泄和滿足，網絡文學狂歡的背后實際上是一群年青人的失意和孤單?？梢哉f網絡文學在虛幻中為這些前程迷茫的年青人圓了夢，只是大多是世俗的夢，集中于金錢、權力、情色這三大大多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第一，金錢。當下的多數(shù)網絡文學為了迎合讀者，呈現(xiàn)出一種拜金主義，把金錢價值看作最高價值。以網絡小說《都市透視眼》為例，故事講述的是主人公王卓原來是個兜里只剩5元錢，連飯都快吃不起了的高三考生，通過透視眼刮彩票、賭石一夜致富后的故事。從原來被人看不起的落魄少年，一躍成為珠寶公司老板、國家首富，連政界的官員都想把自己女兒、孫女嫁給王卓。最后王卓甚至被作者刻畫成了世界之王的地位。大多數(shù)網絡文學都會或多或少地影射到錢的部分，只是并不像《都市透視眼》這么直白罷了。比如言情小說，百度排行榜的言情小說前十名，有5部的書名為《總裁XXX》；比如穿越小說，網絡穿越小說中的大部分女主人公在穿越后，處境往往會發(fā)生很大的改觀，要么投胎于高官望族，享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要么憑借自己的現(xiàn)代知識嶄露頭角，贏得愛情和事業(yè)的雙豐收；再比如盜墓類小說，盜墓說白了不就是為了錢嗎？而且是非法卻能快速致富的一種方式。

第二，權力。羅素在《權力論》的開篇就指出，“人有眾多欲望，但權力欲和榮譽欲是最主要的兩種……當適度的享受有了保證的時候，個人與社會所追求的是權力而不是財富……對知識的追求也是出于對權力的迷戀?！币跃W絡小說《混世小農民》為例，講述了主人公馬小樂通過自己的努力、聰明才智從村里一個初中都沒畢業(yè)的窮酸小子混到市長秘書的一段發(fā)家史。 這部小說將官場之中的勾心斗角、派系斗爭、官商結合、明爭暗斗、暗箱操作、潛規(guī)則等描述得淋漓盡致。上下級之間有阿諛奉承、有狼狽為奸、有官官相護，比如小說中馬小樂的死對頭吉遠華，資質平平、能力一般，起先是鄉(xiāng)里的一個小科員，沒過多久就連跳幾級到市里成為黨刊主編，就是因為背后有市委書記撐腰，不過最后還是被馬小樂斗倒了，因為馬小樂找到了市長做靠山。類似于《混世小農民》的官場小說還有很多，宗旨無外乎都是權力二字。包括一些職場小說、歷史架空小說，結局也無非都是主人公步步為營，登上人生巔峰。

第三，情色。翻開各大文學網站，無論玄幻類、歷史類還是武俠類，如果沒床戲描寫，簡直就不能被稱之為網絡小說。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80%以上的網絡文學中都會涉及到情色描寫。上面提及的兩部小說《都市透視眼》和《混世小農民》，都有大量的情色描寫?！抖际型敢曆邸房坍嫷氖怯绣X男人隨意褻玩女人的心態(tài)和情節(jié)描寫。而在《混世小農民》中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主人公馬小樂就像種馬一樣，靠著自己強大的性能力征服一個又一個女人，幫助自己的事業(yè)混得風生水起。文中的描寫非常露骨，不少用詞都是和諧詞匯，難怪有很多網友都在評論中跪求未刪減版。網絡文學中現(xiàn)在還專門有一種類型叫做“肉文”，幾乎全是情色描寫。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尤其對于大多數(shù)向往美好愛情的年青人來說，情到濃時卿卿我我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兒，村上春樹不也說了“真情色，不低俗”。但情色一旦過度泛濫，就會演變成色情，這對于三觀還沒有定型的年青人來說會有很多消極的影響，有的尺度過大甚至傳播了一種錯誤的性愛觀念，關鍵在于要掌握分寸。網絡文學作為年青人的文學，有一點多巴胺是必須的，但多了令人厭煩。

二、網絡文學的進或退

相比傳統(tǒng)文學，網絡文學的開放自由使之有了更多的活力與生動性。網絡文學語言生動，追求簡易化、通俗化、口語化。例如，《第一次親密接觸》的開頭有這樣一段話，就很有代表性：如果我有一千萬，我就能買一棟房子。我有一千萬嗎？沒有。所以我仍然沒有房子；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飛。我有翅膀嗎？沒有。所以我也沒辦法飛；如果把整個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澆不熄我對你愛情的火焰。整個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嗎？不行。所以我并不愛你。

網絡文學情節(jié)生動，形成了一套新的講故事方式，包括延伸、翻寫、借境、重塑、重構等。如網上廣為流傳的《悟空傳》中的一個經典橋段：唐僧回過頭去，一個綠衣的女孩笑嘻嘻站在那里……“女施主你好漂亮??！”唐僧說?！霸瓉砟闶莻€好色的和尚?！薄安皇遣皇?，只是出家人不能說謊的……因為我想活著，我不能掩藏我心中的本欲，正如我心中愛你美麗，又怎能嘴上裝四大皆空?！鄙鷦拥那楣?jié)描寫將一個全新的“唐僧”形象躍然紙上。

網絡文學人物生動，網絡作家“在生存中寫作”的方式更接近文學的原生狀態(tài)，使人物有種鮮活感。比如《混世小農民》中除了主角之外，幾個跟馬小樂有過關系的女人也被刻畫得栩栩如生。同村的已婚少婦柳淑英，溫柔善良，一方面因為傳統(tǒng)的道德束縛而感到良心不安，另一方面卻又無法壓抑自己對馬小樂的渴望，總是處于矛盾糾結的狀態(tài)中；初中同學范棗妮，驕傲虛榮，為了權力和財富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獲得了物質上的滿足感，但內心卻常感到憋屈壓抑；警校畢業(yè)的米婷，獨立高傲，對男人拿捏得很準，沒有火一般的熱情，也沒有刻意的冷漠，是馬小樂最想征服的女人。

網絡文學的迅速崛起就是因為這種生動性適應于普通大眾的欣賞趣味，這恰恰是傳統(tǒng)文學缺少的地方。網絡文學善于揭露事實、反映生活，真實、接地氣，但是往往提煉不夠，缺乏深刻性。同樣是描述權力的小說，《紅與黑》更多的是對權力、人性的批判，借助個人奮斗躋身上流社會的于連最終卻又陷入了貴族階級和教會所設下的圈套，被送上了斷頭臺，成為統(tǒng)治階級陰謀的犧牲品。而網絡文學缺少的就是批判和思考，更多的只是單純的發(fā)泄和滿足。

為了將來長遠健康的發(fā)展，網絡文學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減少庸俗性，保持生動性，增強深刻性，思想上的深刻是網絡文學的未來。

作者單位：上海黨建文化研究中心

責任編輯：劉 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