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課》中教師娜迪亞悲劇形象探析

[摘要]保加利亞電影《一課》于2014年榮獲第27屆東京電影節(jié)評委會特別獎。影片描述了當今時代發(fā)生于保加利亞教育界的一名普通教師娜迪亞的悲劇故事。通過對徘徊于無奈生存狀況下的娜迪亞悲劇故事的展示，影片成功地塑造了娜迪亞這一教師形象。本文在解讀娜迪亞敬業(yè)負責、自立體貼和無助失控這一人物形象特征基礎上，從社會支持理論角度探析了非正式社會支持和正式社會支持一一缺失的境況下娜迪亞悲劇故事發(fā)生之必然性。

[關鍵詞]《一課》；教師形象；悲?。簧鐣С?/p>

保加利亞電影《一課》（TheLesson）于2013年榮獲柏林電影節(jié)人才項目獎，于2014年榮獲第27屆東京電影節(jié)評委會特別獎。以上獎項的獲得足以說明評委們對影片的肯定和認可。《一課》以真實的敘事畫面、簡約的言語對白、沉靜的描述風格成功地塑造了當今時代一位敬業(yè)自立的女教師娜迪亞無助失控后的悲劇故事。穿越娜迪亞悲劇故事之表象，受眾們深喟到失去社會支持后悲劇發(fā)生之必然。

一、教師娜迪亞的人生故事概述

電影《一課》中的主人公教師娜迪亞是一名普通平凡的小人物。作為保加利亞一名中學英語教師，她熱愛教育事業(yè)，樂于教書育人，勤奮自強，勇于擔當。既為教師，又為人妻、為人母的她，能游刃于多種身份之中，展現(xiàn)出教師、妻子、母親等不同角色所具備的美好品德。在她閑居于家的丈夫無節(jié)制消費導致無法還清銀行的巨額欠款，銀行責令三天內(nèi)必須歸還，否則將拍賣其住房的情況下，娜迪亞為了保住一家三口的居住之所，毅然保證在三天內(nèi)還清欠款。她拆東墻補西墻，借了高利貸還清了銀行欠款，保住了居所。銀行的欠款是還清了，可是，高利貸的還貸問題尾隨而至。在還貸日期臨近之際，她想盡一切辦法也無法湊齊還貸全款。面對著放高利貸者的引誘和脅迫，她不失女性之美德，堅守忠貞。最終，走投無路的她無奈地選擇了蒙面搶劫銀行這條犯罪之路。

二、教師娜迪亞人物形象解讀

電影以主人公娜迪亞的教學工作為畫面首現(xiàn)點，在學校環(huán)境、家庭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這三個場景更迭中展現(xiàn)了這一善良堅忍的教師形象及其悲劇故事。

首先，電影巧妙地塑造了娜迪亞敬業(yè)負責的教師形象。影片在沉重的黑幕飄出“嗒嗒嗒”的板書聲中拉開了帷幕，英語教師娜迪亞在黑板上寫下了“有人拿走了我的錢包”。這一故事情節(jié)的首現(xiàn)以及她課后到母親墓前凝視默飲、深思靜坐的畫面，都巧妙地展現(xiàn)了身為教師的娜迪亞對學生認真負責的風貌。接著電影又在學校場景、社會場景、家庭場景中體現(xiàn)了娜迪亞敬業(yè)負責的美德。在校園內(nèi)，看到操場上的垃圾后，她默默地彎腰拾起。在步行于教學樓走廊，發(fā)現(xiàn)學生拿著玩具手槍四處亂射的時候，她走上前去予以阻止。在跋涉于異地以還清銀行欠款的途中，她還思考著怎么找到那名偷拿他人錢財?shù)膶W生。下班在家的業(yè)余時間里，她靜坐案頭，挑燈夜戰(zhàn)，逐一批閱學生的作業(yè)……這些畫面都呈現(xiàn)出了娜迪亞敬業(yè)負責的教師形象。

其次，電影生動地塑造了娜迪亞自立忠貞的妻子形象。娜迪亞的丈夫好煙好酒，平日閑居家中。三口之家里僅有娜迪亞一人在外工作，養(yǎng)家糊口，對此她沒有怨言。為了維持家用，她除了完成正常的學校工作之外，還利用業(yè)余時間兼做翻譯等工作。她總是盡快地把材料翻譯好，接領新的翻譯任務，以便多賺些翻譯費。她自立自強，但還是不能填補家用，不能滿足丈夫的開銷。作為妻子，她承擔著較為繁重的事務，撐起了家庭的一片天。盡管如此，她沒有瞧不起丈夫，也沒有抱怨丈夫，相反，善良的她給予丈夫的是理解和寬慰。她忠實于家庭，忠實于丈夫。面對高利貸者和警官的挑逗和威脅，她堅定地保持著女性的尊嚴，不曾退縮和迷失。

最后，電影形象地勾勒了娜迪亞無助失控的公民形象。為了還清銀行欠款，娜迪亞去經(jīng)濟狀況較好的父親那里求助?？墒?，看到父親對小女友的關心超過對自己的關心的時候，她失控地把父親女友的照片涂上了黑色。為了還清高利貸，她無奈地再次請求父親幫助。可是，面對父親對女婿的指責和羞辱，面對父親及其小女友的過分要求，一向隱忍的她情緒難以自控，憤怒地要求父親向她道歉。情緒失控的她非但沒有借到錢，還與父親鬧了個不歡而散。在高利貸還款日期臨近之際，她幾經(jīng)努力，仍舊無法湊足全部高利貸。面對四處求助后的無果，面對放高利貸者的恐嚇威脅，在堅守自我貞操和還清高利貸信念的支撐下，她痛苦地選擇了蒙面搶劫銀行，并把搶劫來的錢悉數(shù)交給了放高利貸者。這種無助后導致的失控乃至犯罪的行為，讓受眾為娜迪亞的悲劇故事扼腕嘆息。

三、教師娜迪亞的悲劇形象探析

作為電影《一課》中的主人公，教師娜迪亞因其悲劇故事的發(fā)生而使其形象蒙上了陰郁的色彩。她的悲劇給受眾上了沉痛的一課。沉痛之余，有必要從社會支持理論角度探析她悲劇故事的成因，借以糾偏導正，教化大眾，引以為戒。

社會支持（SocialSupport）這一概念于19世紀70年代在精神病學領域出現(xiàn)，后為社會學等其他領域所用。社會支持主要包括非正式社會支持和正式社會支持兩種，二者互為依托，缺一不可。社會支持理論學者通過實證研究得出結(jié)論，良好的社會支持對個體的身心健康、團體的和諧穩(wěn)定、突發(fā)事件的妥善解決均能起到較好的促進和保護作用。在教師娜迪亞的悲劇故事中，清晰可見社會支持缺失所造成的悲劇事件以及非正式社會支持和正式社會支持一并缺失后所造成的可怕惡果。

（一）非正式社會支持的缺失是導致娜迪亞悲劇的原因之一

非正式社會支持主要包括配偶支持、父母支持、朋友支持和自我支持，其中最為重要的是自我支持。

遺憾的是，娜迪亞缺失了以上所有的非正式社會支持。首先，娜迪亞缺失了配偶支持。作為配偶，娜迪亞的丈夫雖然客觀存在，但是明顯缺失了作為丈夫應該給予妻子的應有支持。他沒有工作，閑居在家，非但沒有承擔起作為丈夫應盡的責任，竟還瞞著妻子，私挪家庭經(jīng)費。正是由于他無節(jié)制地消費，才引發(fā)了房屋抵押拍賣事件的發(fā)生，導致了借高利貸等事件的惡性循環(huán)，從而為娜迪亞的悲劇故事埋下了導火索。其次，娜迪亞缺失了父母支持。母親作為父母支持之一，英年早逝，娜迪亞一直處于懷念母親的情愫之中。她家的墻上懸掛著母親的遺像，她的房間里珍藏著母親的遺物。每當情緒低落或者遇到難題時，她會帶上兩杯咖啡到母親的墓前，自飲一杯，置母親像前一杯，靜坐獨思。當她走投無路，只好把母親的遺物用于還貸時，那件件遺物在放高利貸者眼里都是廢物。母親幫不了她！作為父母支持的另一名成員——娜迪亞的父親，雖然經(jīng)濟狀況較好，但是也沒能給予娜迪亞任何物質(zhì)支持，只是給她帶來了不盡的悲傷和苦惱。再次，娜迪亞缺失了親友支持。影片中出現(xiàn)了娜迪亞的一位親人，那就是處于孩提時代的獨生女兒。年幼的女兒尚且需要娜迪亞的物質(zhì)支持，遑論給娜迪亞任何資助了。如果說有支持的話，也僅僅是精神支持而已。影片里沒有出現(xiàn)娜迪亞的任何朋友，僅有一名同事走進教室和她略聊幾句便又匆匆離開了。

在缺失配偶支持、父母支持、親友支持等非正式社會支持的境況下，娜迪亞只能靠自我支持了。遺憾的是，最終，她遺棄了這個至關重要的自我支持。

電影通過一系列故事情節(jié)的展示，讓受眾感受到了娜迪亞強大的自我支持力量，體味到了作為教師、妻子、母親的娜迪亞頑強的意志力和巨大的堅忍力。她在人生的舞臺上較為完美地呈現(xiàn)著自己，敬業(yè)負責，勤勉獨立，賢惠擔當。在教學工作中，課上她認真授課，課后她認真批改作業(yè)，教書的同時不忘育人。當學生反映錢財丟失的時候，她率先垂范，帶領學生為丟錢者捐錢。為了找到并且教育偷拿別人錢財?shù)膶W生，無論在課堂內(nèi)還是在課堂外，無論是在校園內(nèi)還是在校園外，她都思考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在日常生活中，她盡力做好妻子、母親和女兒的角色，并且無怨無悔。即便知道了因丈夫之故居所面臨被拍賣時，她依舊做到不怨不怒，勇敢地迎接難題，以有效的努力和快速的行動阻止了事件的發(fā)生。但是，隨著情節(jié)的進一步推進，她最終沒能將最為有力的自我支持進行到底，最終沒能完成個體意識的絕對自覺，失控地走上了蒙面搶劫銀行之路。雖然受眾難免慨嘆和痛斥包括正式和非正式的支持源對于娜迪亞自我支持的牽制和影響，但是畢竟是她自我支持的轟然坍塌，直接把她推進了犯罪之淵。

綜上分析可見，非正式社會支持的缺失給予娜迪亞自身思想摧殘和行為失控，為她悲劇事件的發(fā)生承擔著不容推卸的責任。

（二）正式社會支持的缺失是導致娜迪亞悲劇的另一原因

前文所析的非正式社會支持沒能幫助娜迪亞解決還高利貸之難題，下文所述的正式社會支持亦是如此。正式社會支持主要包括學校、社區(qū)、政府等正式組織機構(gòu)的支持。電影交替展現(xiàn)的家庭場面、學校場面和社會場面，無一不體現(xiàn)出正式社會支持的種種缺失。

作為正式社會支持的主要組織機構(gòu)，學校未能給予娜迪亞物質(zhì)支持、心理支持或其他實際支持，這是把她推向悲劇結(jié)局不可忽視的重要原因之一。作為一種社會支持力量，學校在娜迪亞危急事件發(fā)生的前后，給予她的支持少之又少。雖然在日常教學工作中，學校的工資是娜迪亞維持生活的經(jīng)濟來源之一，但是這是以娜迪亞付出了辛苦的勞動為前提的。在日常的其他事情中，學校沒能伸出援助之手。同事們各行其是，少有接觸和往來。領導們不見蹤影，與教師們少有溝通和交流。影片描述了娜迪亞以丈夫住院為由向校長請假時的情景，坐在椅子上的校長看到敲門請假的娜迪亞后，聳了下肩，平靜快速地準了假，便沒再多說一句話。那平靜到漠然的批準和沒有關心的舉動顯現(xiàn)了領導者的冷淡和寡情。事后的不聞不問也體現(xiàn)了學校對員工的忽視和漠然。對于娜迪亞來說，危急事件發(fā)生后，學校本是她最為直接的正式社會支持力量，可是學校卻未能對她伸出援手。試想，在諸如家人有恙這類小事上，學校尚不能給予她問候和關心，在經(jīng)濟往來和巨額還貸這樣的大事上，學校又怎會伸出援助之手？！

學校的社會支持沒有發(fā)揮應有的作用，社會上的其他組織機構(gòu)，如銀行、翻譯公司、警察局等亦是如此。當銀行信貸員親自到娜迪亞住所發(fā)放最后通牒時，娜迪亞焦急地詢問找哪家組織機構(gòu)尋求援助，可是她未能得到任何答復。娜迪亞再三地向信貸員說明一家三口沒有其他住處，房屋不能被拍賣時，信貸員無動于衷。娜迪亞請求還款截止日寬限幾天，可是得到的卻是否定的回答。而銀行卻可以單方違反合同，任意提高利率。因銀行工作失誤，少算了一塊多的利息，便讓娜迪亞奔波于兩個城市之間，僅僅是為了按時歸還這一塊多錢，否則，第二天她的住所就會被拍賣。試想，倘若銀行能夠采取人性化的管理辦法，真正地為民服務，那么就不會發(fā)生娜迪亞借高利貸的事件，當然也就不會發(fā)生為償還高利貸而搶劫銀行的悲劇了。當娜迪亞用高利貸還清了銀行欠款保住了住所之后，她一度寄希望于翻譯公司歸還拖欠她的翻譯費，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翻譯公司偏偏面臨倒閉，不支付她任何費用，辛勤勞動應得的報酬化為烏有。當娜迪亞受到放高利貸者的言語侮辱和行為恫嚇時，作為社會的一個公民，憤怒的她來到警察局報案?？墒撬齾s驚愕地發(fā)現(xiàn)，身著警服、道貌岸然的警察竟然是放高利貸者的同謀。她迅速地逃離了警察局，踏著夜色絕望地向家走去。在正式社會支持也一一缺失之后，悲劇終于上演。

四、結(jié)語

社會支持理論認為，社會個體應當與他人有效聯(lián)結(jié)在一起，共有互助意識，形成互助團體，這樣才能在突發(fā)事件來臨時，借助非正式社會支持和正式社會支持緩解精神壓力和物質(zhì)壓力，從而減低突發(fā)事件可能帶來的種種負面效應。教師娜迪亞的悲劇故事證明了社會支持對于每個個體生命的重要程度?？梢?，只有具備全面、有力又有效的社會支持，才能使娜迪亞們的悲劇不再發(fā)生。

[基金項目]本文系吉林省軟科學項目“對外漢語教師國際化需求與吉林省輸出策略研究”（項目編號：20140418030FG）部分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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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孫永紅（1970—），女，江蘇豐縣人，博士，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語言教育與中外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