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銜接中的新能源尷尬和對策分析

趙永紅 尤越

典型案例：2015年1月21日15時許，某快遞公司快遞員張某駕駛無牌快遞電動三輪車送快遞時，將正在橫過馬路的被害人撞倒，造成被害人顱腦損傷死亡。經(jīng)交管部門事故責任認定，張某負事故的全部責任，被害人無責任。另經(jīng)交通運輸部公路科學研究司法鑒定中心鑒定，肇事電動三輪車屬機動車（摩托車），無牌照，張某無駕駛資格。一審法院判決認定張某犯交通肇事罪。被害人近親屬認為該快遞車所有人及該快遞公司單位主管人員均構成交通肇事罪，應當追究刑事責任，請求檢察機關追訴。

內容摘要：電動三輪車是降低企業(yè)成本的交通工具，也是制造交通事故的罪魁禍首。解決電動三輪車監(jiān)督管理和司法處理問題，需要從電動三輪車的技術設置參數(shù)、是否機動車性質入手，針對具體案情進行個案分析，促進行政管理層面與刑事處罰層面的銜接、行政法律與刑事法律的銜接，在有效打擊犯罪同時保護新能源及新型行業(yè)發(fā)展。

關鍵詞：電動三輪車 司法定性 行刑銜接

現(xiàn)階段，電動力作為清潔、方便的新能源被大量使用在自行車、三輪車中，電動三輪車作為遞送行業(yè)的主要交通工具迅速崛起。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現(xiàn)全國電動三輪車保有量為3500-4000萬輛，電動三輪車銷售成井噴式迅猛發(fā)展。[1]“北京每天行駛在街頭的電動三輪車就在1.5萬—2萬輛之間，在全國范圍內快遞業(yè)使用的電動三輪車則超過40萬輛，有數(shù)據(jù)預測，市場整體需求超過100萬輛?！盵2]僅在北京市2014年9月15日至22日的電動車專項整治中，八天內扣車7806輛，處罰10180人。[3]而駕駛電動三輪車發(fā)生各類交通事故的情況也頻頻發(fā)生，2014年1月至7月，涉及電動、燃油三輪車的致死事故為76起，死亡78人。[4]但由于電動三輪車的法律定位不明，導致司法實踐中認識不統(tǒng)一，尤其是在刑事案件當中出現(xiàn)較多認定爭議。電動三輪車應當認定為機動車還是非機動車是當前司法實踐中的最大爭議點，本案中有交通運輸部公路科學研究司法鑒定中心出具的鑒定，證明肇事電動三輪車屬機動車，那該車輛是否就毫無爭議地劃歸機動車范疇呢？為此，有必要從電動三輪車的相關技術條件及其在司法評價中的性質認定等方面進行分析和認識。

一、電動三輪車的相關技術條件

為正確認定電動三輪車的屬性，我們先來看看現(xiàn)有法律法規(guī)中的相關規(guī)定。根據(jù)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規(guī)定，車輛是指機動車和非機動車。機動車是指以動力裝置驅動或者牽引，上道路行駛的供人員乘用或者用于運送物品以及進行工程專項作業(yè)的輪式車輛。非機動車是指以人力或者畜力驅動，上道路行駛的交通工具，以及雖有動力裝置驅動但設計最高時速、空車質量、外形尺寸符合有關國家標準的殘疾人機動輪椅車、電動自行車等交通工具。

電動三輪車顯然屬于有動力裝置驅動的車輛，其應當認定為機動車還是非機動車，就要看設計最高時速、空車質量、外形尺寸是否符合有關國家標準?，F(xiàn)今我國并無明確的電動三輪車國家標準。2012年9月1日起實施的《機動車運行安全技術條件GB7258-2012》中規(guī)定了摩托車的相關技術標準，并規(guī)定了四種排外情況。摩托車，由動力裝置驅動的，具有兩個或三個車輪的道路車輛，分為普通摩托車和輕便摩托車兩類。普通摩托車是指無論采用何種驅動方式，其最大設計車速大于50km/h，或如使用內燃機，其排量大于50ml，或如使用電驅動，其電動機最大輸出功率總和大于4kW的摩托車，包括兩輪普通摩托車、邊三輪摩托車和正三輪摩托車。正三輪摩托車是裝有與前輪對稱分布的帶兩個后輪的普通摩托車，且如設計和制造上允許裝載貨物或載運乘員，其最大設計車速小于70km/h。輕便摩托車是指無論采用何種驅動方式，其最大設計車速不大于50km/h的摩托車，且：如使用內燃機，其排量不大于50ml；如使用電驅動，其電動機最大輸出功率總和不大于4kW。在該條下規(guī)定了正三輪輕便摩托車為裝有與前輪對稱分布的帶兩個后輪的輕便摩托車。

二、電動三輪車在司法中的定性爭議

在刑事案件當中，我們常常見到與本案相同的情況，即由交通運輸部公路科學研究司法鑒定中心對涉案車輛出具鑒定意見書，對于達到機動車標準的電動三輪車在鑒定意見中會寫明：肇事三輪車動力裝置為電動機，是具有三個車輪的道路車輛，符合《機動車運行安全技術條件》中關于“摩托車”的規(guī)定，而且不屬于被排除的四類情況，因此認定為摩托車。有了這一鑒定意見，仿佛對于認定肇事三輪車系機動車并無歧見，但司法實踐中對于上述有鑒定意見的車輛是否認定為機動車存在截然相反的兩種觀點與做法。

第一種觀點認為，對于鑒定意見明確將電動三輪車認定為機動車（摩托車）的，應將該車輛認定為機動車，可以按照我國《刑法》中關于駕駛機動車的相關條款進行處罰。理由是：（1）對于三輪摩托車認定為機動車并無認識上的分歧，不論該車輛屬于普通摩托車還是輕便摩托車，均屬于摩托車，而摩托車即為機動車中的一類車輛；（2）交通運輸部公路科學研究司法鑒定中心作為交通運輸主管機關，對涉案車輛進行檢驗之后出具的鑒定意見書具有權威性；（3）對涉案電動三輪車輛同時結合現(xiàn)行《機動車運行安全技術條件》的規(guī)定進行審查，確實符合技術條件中關于摩托車的技術標準的，其時速、整車質量等技術指標均與摩托車符合，因此應當納入機動車管理范疇，其客觀上已屬于機動車無疑；（4）對于符合摩托車技術標準的電動三輪車，與屬非機動車的電動三輪車輛相比，一般車速更高、整備質量較重、外廓尺寸較大，且具有運輸載重功能，該類車輛上路行駛時的危險性明顯高于非機動車輛，而駕駛該類車輛觸犯《刑法》的行為社會危害性與駕駛機動車輛相當，出于對道路行駛安全性的考量，理應認定為機動車輛，否則對于道路上的其他車輛和行人安全則有保護不周全的問題。

第二種觀點認為，即便鑒定意見明確將涉案車輛認定為機動車（摩托車）的，也不應將該車輛認定為機動車，不能機械地按照我國《刑法》中關于駕駛機動車的相關條款進行處罰。理由是：

第一，國家標準尚不明確。關于電動三輪車我國現(xiàn)無明確的類似《電動自行車通用技術條件》的明確規(guī)范，經(jīng)了解2014年9月由國家郵政總局制定出臺了《快遞專用電動三輪車技術要求》，在這一行業(yè)標準內規(guī)定了電動三輪車的技術參數(shù)，但僅為一個行業(yè)標準，是否能夠得到交通管理運輸部門的認可還存在疑問，且該標準未涉及其他非快遞專用的電動三輪車。雖然《機動車運行安全技術條件》中規(guī)定了屬于摩托車的范圍和不屬于摩托車的四類排外情況，但在國家級的技術要求出臺之前，電動三輪車的生產(chǎn)沒有明確標準，即多年來已經(jīng)投入使用的電動三輪車都是在無標準狀態(tài)下生產(chǎn)出來的，質量、速度等都存在差異。涉案電動三輪車被鑒定為機動車不代表此類車輛全部在參數(shù)上達到機動車標準，但為了滿足實用性的消費需求，大部分生產(chǎn)廠家制造的電動三輪車在設計時速、整備質量、外廓尺寸等技術條件上均達到了《機動車運行安全技術條件》中輕便三輪摩托車甚至三輪摩托車的標準。而由于國家標準的缺失導致上述電動三輪車是否屬于機動車缺乏明確、清晰的界定。因此，在國家相關部門出臺明確規(guī)定之前，對車輛的性質認定應持謹慎態(tài)度。

第二，國家并未將電動三輪車作為機動車輛進行管理、登記。根據(jù)《道路交通安全法》第2章的規(guī)定，國家對機動車實行登記制度，應當發(fā)放機動車登記證書、號牌和行駛證，準予登記的機動車應當符合機動車國家安全技術標準，并接受定期安全技術檢驗，同時國家實行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制度。而對于電動三輪車因為沒有生產(chǎn)標準而未被列入機動車生產(chǎn)名錄，故交管部門未對此類車輛發(fā)放機動車牌照、行駛證及相關的駕駛資，即部分電動三輪車在技術參數(shù)上雖已經(jīng)達到機動車的標準，但并沒有按照機動車管理。

第三，國家對于電動三輪車輛的駕駛人員并未按照機動車輛駕駛人員進行管理。根據(jù)《道路交通安全法》第2章的規(guī)定，駕駛機動車應當符合國務院公安部門規(guī)定的駕駛許可條件，經(jīng)考試合格后依法取得機動車駕駛證，并按照駕駛證載明的準駕車型駕駛機動車，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定期對機動車駕駛證實施審驗。對機動車駕駛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的行為，除依法給予行政處罰外，實行累積記分制；無證駕駛機動車應受行政處罰。而實踐中，交管部門并未要求電動三輪車的駕駛人員具有駕駛資格并取得駕駛證，事實上交管部門也未曾頒發(fā)過專門的電動三輪車駕駛證，當然也無法進行相應處罰。

第四，未按照法律對國家機動車產(chǎn)品主管部門及電動三輪車的生產(chǎn)者進行管理。根據(jù)《道路交通安全法》第2章的規(guī)定，國家機動車產(chǎn)品主管部門未按照機動車國家安全技術標準嚴格審查，許可不合格機動車型投入生產(chǎn)的，應給予行政處分。且任何單位不得拼裝機動車，機動車生產(chǎn)企業(yè)擅自生產(chǎn)、銷售未經(jīng)國家機動車產(chǎn)品主管部門許可生產(chǎn)的機動車型的，生產(chǎn)、銷售拼裝的機動車或者生產(chǎn)、銷售擅自改裝的機動車的，均應沒收非法生產(chǎn)、銷售的機動車成品及配件，可以罰款；有營業(yè)執(zhí)照的，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吊銷營業(yè)執(zhí)照，沒有營業(yè)執(zhí)照的，予以查封，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現(xiàn)實中，并未見對國家機動車產(chǎn)品主管部門及電動三輪車的生產(chǎn)者依據(jù)生產(chǎn)機動車輛的法律、法規(guī)進行管理和處罰。

第五，社會大眾對電動三輪車性質的認知并不明確。從一些案件涉案證人證言來看，大部分證人對電動三輪車是否屬于機動車并無明確統(tǒng)一的認識，甚至大部分人均認為電動三輪車屬于非機動車。尤其是國家并未對上述車輛按照機動車進行管理，根據(jù)一般人的生活經(jīng)驗、認識水平和理解能力，國家未進行明確禁止性規(guī)定的即為許可，國家既未對電動三輪車的法律屬性進行明確規(guī)定，又未對之按照機動車進行管理，在此情況下要求普通民眾認識到電動三輪車屬于機動車范疇，顯然不妥，也違背了法無明文規(guī)定不處罰的司法原則。

三、電動三輪車肇事的司法處理困境

上述關于電動三輪車性質的兩種爭議觀點，反映在司法實踐中，則出現(xiàn)了截然不同的兩種認定和處理方法。相關案件要么定罪起訴，要么進行非刑事處理。

（一）關于交通肇事罪的認定及處理

《刑法》第133條規(guī)定中并無構成交通肇事罪需認定車輛性質為機動車的限制，但在2000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有很多條款涉及到車輛性質。第2條第2款：“交通肇事致一人以上重傷，負事故全部或者主要責任，并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以交通肇事罪定罪處罰：（一）酒后、吸食毒品后駕駛機動車輛的；（二）無駕駛資格駕駛機動車輛的；（三）明知是安全裝置不全或者安全機件失靈的機動車輛而駕駛的；（四）明知是無牌證或者已報廢的機動車輛而駕駛的……?！钡?條第2款：“交通肇事后，……機動車輛所有人、承包人或者乘車人指使肇事人逃逸，致使被害人因得不到救助而死亡的，以交通肇事罪的共犯論處。”第7條：“……機動車輛所有人或者機動車輛承包人指使、強令他人違章駕駛造成重大交通事故，……以交通肇事罪定罪處罰?！睆囊陨纤痉ń忉尩囊?guī)定可以看出，交通肇事在致1人以上死亡或3人以上重傷的情況下，肇事車輛的性質并不影響刑事責任及罪名的認定。但在致1人以上重傷且負事故全部或者主要責任的情況下，司法解釋明確要求肇事輛車為機動車，如無法確定肇事車輛是否為機動車，則將對定罪產(chǎn)生極大的影響。而對于本案被害人家屬所要求的認定交通肇事的特殊共犯及指使、強令他人違章駕駛的情形中，則更為明顯。

在本案中，是否認定單位主管人員構成交通肇事罪有兩個關鍵點：第一是是否明知肇事電動三輪車系沒有得到國家生產(chǎn)許可，屬不允許上路行駛的機動車輛；第二是決定招聘沒有機動車駕駛資格的人員駕駛該車輛，是否屬于指使、強令違章駕駛行為。第二點在此暫不予討論，對于肇事電動三輪車的性質，相關證人均稱不清楚肇事車輛是否屬于機動車。快遞行業(yè)主管單位郵政管理局直接管理人員稱快遞三輪車的定性沒有定論。不論是交管部門還是上級管理部門，都沒有明確界定電動三輪車這種類型的交通工具就是機動車，必須擁有駕照人員才能駕駛。由于性質認識上的模糊，從而導致不能對本案單位主管人員、車輛所有人輕易進行刑法上的定罪評價。而對于指使肇事人逃逸，致使被害人因得不到救助而死亡的情形，也因同樣的原因而不能輕易認定為交通肇事犯罪而進行處罰。針對本案，車輛性質對車輛駕駛人而言，并非其構成交通肇事罪的入罪必備要件，但對單位主管人員則為入罪必備要件，實踐中，法院多依據(jù)交管部門的車輛鑒定意見，對駕駛人以交通肇事罪定罪處罰，但在對單位主管人員適用《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7條時，則十分謹慎，罕有相關判例。究其原因，實質上是由于理論界及實務界對于交管部門直接將超標電動三輪車認定為機動車輛的該類鑒定均存在較大爭議。

（二）關于危險駕駛罪的認定及處理

既然電動三輪車的法律定位可以影響到交通肇事刑事案件的認定與處理，那么我們再來看與交通肇事罪緊密關聯(lián)的危險駕駛罪，在刑事案件的認定中是否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呢？根據(jù)《刑法修正案（八）》規(guī)定的《刑法》第133條之一規(guī)定，在道路上駕駛機動車追逐競駛，情節(jié)惡劣的，或者在道路上醉酒駕駛機動車的，處拘役，并處罰金……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辦理醉酒駕駛機動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中第2條：“醉酒駕駛機動車，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之一第一款的規(guī)定，從重處罰……（五）有嚴重超員、超載或者超速駕駛，無駕駛資格駕駛機動車……?！薄缎谭ㄐ拚福ň牛分杏衷黾恿瞬糠忠?guī)定：“……（三）從事校車業(yè)務或者旅客運輸，嚴重超過額定乘員載客，或者嚴重超過規(guī)定時速行駛的；（四）違反危險化學品安全管理規(guī)定運輸危險化學品，危及公共安全的。機動車所有人、管理人對前款第三項、第四項行為負有直接責任的，依照前款的規(guī)定處罰。有前兩款行為，同時構成其他犯罪的，依照處罰較重的規(guī)定定罪處罰?！?/p>

從上述法律及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可見，危險駕駛罪要求行為人必須是駕駛機動車輛才能構成犯罪，如行為人駕駛非機動車輛進行追逐競駛或酒后駕駛非機動車等行為，不能構成本罪。車輛的性質為機動車同時為車輛的所有人、管理人是構成本罪的前提。由于電動三輪車的車輛性質不明確，現(xiàn)階段對于酒后駕駛電動三輪車或駕駛電動三輪車追逐競駛的行為，則不能輕易認定為危險駕駛罪。

四、對策分析

（一）準確認定電動三輪車的車輛性質具有指導意義

準確認定電動三輪車的性質對于刑事案件的準確處理具有重大的指導意義。符合《機動車運行安全技術條件》中關于摩托車規(guī)定的電動三輪車，其設計時速、整備質量、外廓尺寸等方面均達到了機動車的標準，其上路行駛時速度快、可載重，其駕駛人員在駕駛過程中如不遵守交通運輸法規(guī)，一旦發(fā)生事故，從客觀上來看其造成的危害后果與駕駛機動車造成的危害后果無異。從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等法律法規(guī)中可以看出，相對于非機動車駕駛人而言，對機動車駕駛人要求的安全注意義務更高。因為機動車是道路上最為強勢車輛，為更好的維護道路安全，對機動車輛及駕駛人員的要求和限制高于非機動車駕駛人員則是當然和必要的。對于此類電動三輪車輛及其駕駛人員如不按照機動車輛及駕駛人員進行管理，則會產(chǎn)生較大的錯位，同時不利于道路安全的維護和刑事案件的正確處理。

（二）機械定罪或不定罪均無法解決現(xiàn)實問題

對于相關刑事案件，筆者認為不論是機械的定罪還是一律不定罪，均無法徹底解決現(xiàn)實問題。當然在現(xiàn)階段，國家技術標準和相關行政法規(guī)尚無明確規(guī)定的情況下，暫時不應將駕駛達到摩托車標準的電動三輪車肇事的行為認定為駕駛機動車輛交通肇事，也不應將酒后駕駛上述車輛、駕駛上述車輛追逐競駛的行為認定為危險駕駛犯罪，否則將會違背罪刑法定的刑法基本原則。但此做法并不意味著對相關車輛和人員就一律不予處理，機械的不定罪必然導致放縱犯罪，也將使法律對社會管理秩序的保護淪為空談。道路交通安全涉及公共安全范疇，為了有效保護不特定多數(shù)人的安危，對此類案件也不能一概不予定罪了之，這種做法顯然是不負責任的。

（三）促進行政法律與刑事法律的無縫銜接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目前，對于達到機動車標準的電動三輪車，在行政法律法規(guī)層面未按照機動車予以管理，對于其生產(chǎn)者、銷售者、車輛所有人、駕駛人亦無有效管理措施，同時又不能輕易對行為人以刑事法律定罪處罰。此問題的出現(xiàn)反映出我國行政立法層面的缺失，并導致在行政法律與刑事法律銜接的過程中出現(xiàn)兩不管的真空地帶。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中明確規(guī)定，車輛是指機動車和非機動車。機動車與非機動車應屬非此即彼的關系，而不應出現(xiàn)空白?，F(xiàn)僅有國家郵政總局制訂的《快遞專用電動三輪車技術要求》，在快遞行業(yè)標準內規(guī)定了電動三輪車的技術參數(shù)，僅為一個行業(yè)標準，無法涵蓋全部的電動三輪車種類。從該《技術要求》的內容分析，主旨是將快遞專用電動三輪車限定為非機動車，但對于達到機動車技術標準的情況并未涉及。

因此，我國應盡快制定電動三輪車技術條件的國家標準，并與現(xiàn)行《機動車運行安全技術條件》有效銜接，同時從行政立法層面明確電動三輪車的車輛性質，并將達到機動車標準的電動三輪車盡快納入機動車產(chǎn)品目錄，明確達到何種標準的電動三輪車應按照《道路交通安全法》及其他相關行政法律法規(guī)中關于機動車及所有人、駕駛人、生產(chǎn)者、銷售者的相關規(guī)定進行管理。只有行政法律、法規(guī)進一步明確，才能使《刑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得以落實，從而解決司法實踐中的實際問題。

（四）促進行政管理層面與刑事處罰層面的無縫銜接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目前由于行政立法層面的缺失，必然導致行政管理方面的缺位。對于電動三輪車的生產(chǎn)者、銷售者、所有者、駕駛者并未做到全面、有效的管理和控制，而對相關案件直接上升至刑事層面進行處罰則不符合刑法謙抑性的原則，且使社會大眾不能接受和理解。雖然目前對電動三輪車一直采取限制政策，不發(fā)展電動三輪車并禁止無牌照電動三輪車上路通行，許多大中城市也不予辦理摩托車、電動（燃油）三輪車的注冊登記。實際上交管部門只有在專項整治時對上路行駛的無牌照電動三輪車采取扣留車輛等措施，而并未對車輛的生產(chǎn)、銷售、使用等環(huán)節(jié)進行全方位的有效管理，且“一扣了之”的方法無法解決根本的實際問題。電動三輪車作為商品，其生產(chǎn)、銷售渠道暢通，已形成完整的產(chǎn)業(yè)鏈條，一些新型行業(yè)（如快遞行業(yè)）對于電動三輪車的需求量很大，而行政執(zhí)法層面對于生產(chǎn)、質量檢驗、出廠銷售等相關環(huán)節(jié)基本沒有進行管理的標準和依據(jù)。在道路上行駛的達到機動車標準的電動三輪車，如果一律按照非機動車管理，必將出現(xiàn)更多問題。如上述車輛能達到機動車標準，必然車速較快、尺寸較大、具載重功能，在非機動車道內行駛危險性也較一般非機動車大得多，對駕駛人員的要求必然應高于非機動車駕駛人，且該類車輛無法按照機動車進行強制保險，在出現(xiàn)任何事故的時候都可能涉及無法賠償?shù)那闆r，不利于社會矛盾的化解和被害人合法權益的保護。

因此，應高度重視與電動三輪車行業(yè)相關的安全隱患，在行政管理層面進一步規(guī)范生產(chǎn)和銷售途徑，對于應作為機動車管理的車輛，納入機動車產(chǎn)品目錄，對于生產(chǎn)者、銷售者、所有者、使用者均應盡快規(guī)范管理，設立駕駛資格認證、規(guī)范行駛方式及車道。否則該類車輛則會陷入允許生產(chǎn)、銷售，默許使用，非專項整治時期視而不見，不出事故不進行查扣，出了事故無法解決賠償?shù)认嚓P問題的怪圈。

（五）進一步加強新能源及新型行業(yè)的保護與發(fā)展

電力驅動作為清潔、方便的新能源，電力驅動車輛為城市的規(guī)劃和發(fā)展，尤其是環(huán)境保護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隨著電子商務的迅猛發(fā)展，快遞這一新興行業(yè)與社會大眾生活需求的關系愈發(fā)緊密。電動三輪車在環(huán)衛(wèi)、物流遞送（如快遞、桶裝水、報紙、奶制品的遞送）等與民生緊密相關的行業(yè)被大量使用。國外快遞行業(yè)大量運用自行車或汽車開展業(yè)務，對我國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但不能不考慮我國的現(xiàn)實情況。在積極健全行政立法、有效實施行政管理的前提下，應對新能源車輛行業(yè)產(chǎn)業(yè)鏈及遞送行業(yè)給予更大的支持與保護，同時幫助快遞行業(yè)盡快轉換遞送方式，盡量促使遞送行業(yè)使用規(guī)范的車輛，以促進上述新型行業(yè)的健康發(fā)展。

注釋：

[1]參見牧野：《電動三輪車還有多少發(fā)展空間》，http：//www.cebike.com/news/html/201506/2610221292.htm，訪問日期：2015年6月26日。

[2]林斐然、郭超：《深圳查扣電動三輪 數(shù)十快遞員被拘留》，載《新京報》2016年4月1日。

[3]參見劉蘇雅：《北京整治快遞送水三輪車 目前已扣違法車7806輛》，載《北京晚報》2014年9月24日。

[4]參見傅蕾、李召陽：《北京市全面開展燃油兩輪摩托車、電動（燃油）三輪車違法整治凈化行動》，http：//www.legaldaily.com.cn/Police/content/2014-08/26/content_5733547.htm？node=53694，訪問日期：2016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