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審訊桌》是一部頗具后現代主義特色的作品。小說通過主人公“我”在接到翌日被審訊的通知后的漫漫長夜里,對以往無數次審訊的回憶,展現出一幅幅審訊制度下人的精神、心理異化,人與人之間,人與社會之間關系的異化畫面。本文以異化主題為切入點,探究了馬卡寧《審訊桌》中的人性異化現象。審訊桌將現實中的人們分成了審問者與被審者。審問帶給人們長期的精神壓抑與自由束縛,導致了心理與性格的扭曲與病態(tài)。審問者形象具有施虐破壞傾向,體現了人性的自私與貪婪;與其相對的被審者形象具有受虐迎合傾向,時刻感受到自我的卑微與弱小,屈從于強權;審訊桌不僅是集體強權的象征,同時也是人與人之間聯系的唯一紐帶。
關鍵詞:馬卡寧;異化;審訊桌
中圖分類號:I561.07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3-0000-03
弗拉基米爾·謝苗諾維奇·馬卡寧是當代俄羅斯文壇最具實力和聲望的作家之一。他的創(chuàng)作活動始于60年代中期。70年代末80年代初,他作為“40歲一代作家”的重要代表而令人矚目。1993年,其后現代主義作品《鋪著呢子、中央放著長頸玻璃瓶的桌子》(又譯《審訊桌》)摘取了俄羅斯布克文學獎的桂冠。馬卡寧在小說中描繪出人的精神、心理的自我異化,人與人之間關系異化的全景圖。小說由主人公對以往無數次在不同委員會“談話”的回憶構成。作品的主要藝術時間是主人公參加工作委員會例行審問的前一天夜里。借助反邏輯與怪誕手法,馬卡寧揭示了在極權主義社會中人類生存的荒誕性困境。
一、《審訊桌》中異化的體現
在小說《審訊桌》中,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政權之間的關系都是靠這張鋪著呢子、中間放著長頸玻璃瓶的桌子來維系的。這張普通的桌子嚴格地劃分了兩種相互對立類型的人:一種是坐在桌子一側沒有名字、只有可以代表身份的審問者,另一種是坐在桌子另一側的被審者。桌子是權威的,令人不可接近的,它掌控著每個人的思想與靈魂。不管是地下室,精神病院,法院,還是工作委員會的辦公室里,均擺放著這樣的審訊桌,它代表著集體的權威,存在于人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同時監(jiān)視著人們的日常生活。
(一)審問者——施虐狂。
在這種壓抑的社會氛圍中人們無法追求積極自由,在這種殘酷的現實生活中人們無法找到精神與情感的歸宿。因此,人們尋找另一種極端的方式以重新獲得內心的自由。小說中審問者具有施虐與破壞傾向,與之相對的被審者具有受虐和迎合傾向。
馬卡寧筆下的審問者形象,幾乎都無一例外帶有異化特征。他們的情感與思想都背離正常人的倫理規(guī)范與道德追求。這些人格異化的畸形人物不僅無法掌控自我人生與幸福,還常常對他人的生活和命運施加影響,成為審問制度的傀儡。小說《審訊桌》中的審問者們是由坐在審訊桌一邊的十至十二個人組成的。作者根據其外貌或性格特點分別為審問者們起了別號:“社會憤怒分子”、“愛提問題的家伙”、“當書記員的人”、“前黨員”、“黨員”、“美人兒”、“年輕的狼”、“老頭”、“白頭發(fā)戴眼鏡的女人”等。 在審訊過程中,審問者們表現出虐待狂傾向,展現了人類丑惡的一面,貪婪與無窮盡的占有欲成為了他們的審問標簽。在《審訊桌》中,審問者認為自己擁有絕對和無限的統(tǒng)治權,是集體意志的代表,他們強迫被審者依賴自己在審問過程中,他們總是以高人一等的態(tài)度對待被審者。例如,“前黨員”顯得威風凜凜,充滿著掌權者的幻覺;“社會憤怒分子”把被審者當做自己的仇敵,“惡棍”,“母狗”,“狗雜種”是其對被審者的蔑稱;“年輕的狼”在審問時蠻橫無理;“黨員”出于一種先天的優(yōu)越感,一如既往的把坐在桌子對面的被審者都看成小人物,感覺自己支配著被審者,不僅用威嚴地加重的語氣質問與呵斥。有時甚至產生對被審者實施暴力行為的渴望。審問者的這種蔑視他人的心態(tài)與暴力的行為實際上是由于其內心深處對統(tǒng)治權的貪婪欲望。在審問者眼中,被審者不過是一個實現其統(tǒng)治愿望的工具和手段。
在弗洛姆看來,“施虐狂動力的本質,就是享受由完全主宰他人所帶來的快感。”[1]審問者習慣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被審者的痛苦上,看到被審者遭受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他們更是在一旁幸災樂禍。在審訊中,審問者主動去羞辱及傷害被審者,一心一意想看被審者的狼狽相。小說中審問者的形象具有明顯的有權力的極權主義性格,他們仰慕制度權威,愿屈從于這種權威的制度,同時也渴望自己能夠成為權威,迫使被審者屈從于自己。在審問者們看來,世界是由有權者與無權者、高貴者和卑賤者這些對立的兩極所構成的。在審問者心中,一直深藏著一種破壞性因子,時刻等待發(fā)泄。在大多數時候,審問者總是想方設法把這種無端發(fā)泄的破壞性裝扮成是合理的,從而令整個審問者群體和被審者都相信這是合理的,并自認為個人的這種破壞性對整個社會是有利的。通過研究審問者的這種破壞性心理,不難發(fā)現,這種表面合理、實質不合理的破壞性,選擇誰作為破壞的對象、用什么借口作為破壞的理由對審問者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這種破壞性是埋藏在審問者內心的一種激情,并總能找到要加以破壞的對象——被審者。審問——這一恐怖手段作為一種恐懼,不僅見于受害者,也見于制造者本身??植朗侄问侨说纳娴耐饣涂腕w化的產物,是社會制造的混亂,即人的墮落、人本性的異化和不自由。因此,從某種意義上審問者也是不自由的。
《審訊桌》小說中的被審者選擇了“重占有”的生存方式,試圖將被審者的身體和精神占為己有。一方面,審問者“重占有”的生存方式與其貪婪的本性聯系在一起。另一方面,審問者的這種“重占有”的生存方式在小說中主要表現為對被審者強烈的性欲。被審者成為滿足審問者生理需要的工具,審問的繼續(xù)將逐漸激越審問者的性欲,并把其推向人性病態(tài)的邊緣。
(二)被審者——受虐狂。
在審問的長期壓抑下,被審者日漸感覺到安全感的喪失與孤獨感的吞沒,懷疑自身在社會中的地位和生命的意義,日益感到自己的無權力與不重要。他們選擇屈服于審問的權威,放棄了個人的自由,在被審者可憐的表現背后,卻潛藏著深深的孤獨與不安,在他們可憐的面孔背后,其實也不乏一個可悲的靈魂。
被審者在審問中覺得自己是卑微和弱小的。面對審問者的質問,被審者只能表示悔過地耷拉下腦袋,無言以對。他們被迫回答審問者提出的各種問題,這些問題都涉及到了被審者的個人隱私。當被審者的回答得到的是審問者長久的沉默時,被審者會轉而懷疑自己的想法與行為。這種對自我的懷疑表明被審者潛意識里已經把自己看作卑微的有過錯的人,并且不容原諒。被審者時而也會產生示威的心態(tài),這種無意識的示威行為暴露的不僅僅是被審者的反抗情緒,還有隱藏在其內心深處的無限的自卑。無休止的審問帶給被審者一種深深的卑微感、屈辱感和無能為力感。盡管被審者內心一直抱怨這種揮之不去的卑微感甚至嘗試著除去這種卑微感,但審訊卻驅使他們認可自我的渺小與卑微。事實上,承認卑微,無能為力,承認罪行只是被審者無聲的妥協(xié),而他的精神世界卻永遠無法找回那份屬于自我的平等,那份無罪的舒坦與釋然。在小說中,這種微不足道的個人的缺點與錯誤卻成為審問者評判個人道德與人品的重要依據,由此凸顯了審問的無理與荒誕。然而,面對這樣無理性的世界,被審者的任何反抗都是無意義的,審問已經將他們定性為有過錯的人,而這種過錯本身也決定了被審者在審問中低人一等的地位,從而被審者很容易被卑微和無能的感覺所吞噬。
可悲的是,小說中的人們身處在這樣一個異化的時代:任何情況下都將有一張同樣四周坐滿人的桌子。審問者都將同樣在一個人的一生中進行挖掘,找到他們感興趣的隱私,翻出來仔細探討一番,即使這與審問的目的沒有絲毫關系。審問的理由是五花八門的,就像審問者的問題一樣,與真實審問的實質內容相比卻顯得可有可無。在這荒誕與異化的藝術世界里,被審者的結局是悲涼的,死亡成為了大多數被審者的宿命。審問這一日常生活中平常的事件帶給人們精神的壓抑和恐懼,異化著人們的心靈。被審者無力掌握自己的命運,在生活中找不到明確的方向,失去了自我,忍受著他人對自己一生無情的評判。
(三)桌子。
馬卡寧將審訊桌放在小說總體架構的核心地位,并且圍繞著“桌子”這一意象,展開主人公“我”對于桌子的種種情懷的描寫。桌子是政權的象征。在小說中,它是所熟知的同志審判會舉行的地方,它代表著一種政權的威嚴,政權通過它對人們的思想實行監(jiān)控。在作者生活的那個時代,審問在蘇聯人民的社會中是普遍存在的,并且?guī)Ыo他們揮之不去的陰影。與此同時,桌子的形象也深深映入同時代人的腦海中。在小說中,桌子、地下室、精神病院、電話審問桌這些形象被緊密聯系起來,這些形象均與審問息息相關:它們是進行審問的工具或場所。桌子形象填滿了主人公的意識并且不斷變化著,它失去了桌子原本的物體輪廓,地下室、精神病院、電話審問桌是它自我更新的每一個階段。從形式上看,如今的審問與地下室時代和白大褂時代的審問不同,似乎更具人道主義,因為被審者只是坐在桌子旁回答一些問題,但究其本質卻是一樣的:集體意識強加給個人,從而剝削個人的思想與精神自由。任何審問形式隱藏著權威的桎梏與壓迫。個人命運如出一轍,很難獲得真正的自由。審訊桌是這種“匿名的權威”具體形象的體現。這種匿名的權威無形中勸服個人摒棄自我,其中包括個人的尊嚴與自由。個人卻無力抵抗,理由是令人無法抗拒的,具有強大的說服力:為了集體與人民的利益。
在這場殘酷的競技中,掌權的審問者占據了明顯的優(yōu)勢。無力的被審者成為可憐的犧牲品,等待他的是個人精神的踐踏與不容辯解的罪行。在審訊中,這兩種身份是固定的,不可改變的。審問桌像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橫跨在二者之間。而審問者群體是不可分的,正如審訊桌本身是不可分的那樣。維系現實中人與人之間精神與心理交往的紐帶是審訊桌。每個人都和主人公一樣,時不時等著傳喚到審訊桌后面去談話。包括每個審問者在內,在生活中都會遇到類似的審問。可以說,生活在現實中的人們總是處于審問被審問的無序的更替狀態(tài)??梢哉f,審問桌成為聯系人與人的社會關系之間的唯一紐帶,這是產生社會悲劇的原因。這條紐帶起到的作用是極其消極的,它將人與人的關系推向了深淵,冷漠與自私成了同代人的通病。人們無法通過審訊桌打開自己的心扉,走向他人,走向外在世界,只能固守自己的內心,終生與孤獨相伴。
二、主人公的異化與救贖
“俄羅斯文學不是誕生于愉快的創(chuàng)作沖動,而是誕生于人和人民的痛苦及其災難深重的命運,誕生于拯救全人類的思考?!盵3]作為一個成長于蘇聯灰色、沉悶的“停滯”時期的作家,馬卡寧深深體驗了同時代人所感受到的失望與消沉,更加強烈地渴望個性的獨立和精神的自由。在《審訊桌》中他全方位地描寫了審問壓迫下人的異化現象,但是單純的揭露并不是作家的最終目的,作品中充斥著作者本人對拯救人類精神異化的探索與初步嘗試。主人公“我”是生活在審問下失去自由的人們的縮影,焦慮、恐懼、孤獨是普遍的社會情緒。為了找回自我,主人公主動與外在世界建立聯系,對曾經壓迫、侮辱自己的審問者,選擇了愛與原諒,但這并沒有帶來真正意義上精神的解脫。馬卡寧借助主人公死亡這一悲劇性結局道明了自己的存在主義見解:在集體強權和極權主義的社會,人無法在現實中找到心靈的自由,死亡成為了精神解脫的唯一途徑,對于主人公來說,他的心靈救贖相對于死氣沉沉的審問而言,就是堅持自我的思想和對自我個性的維持,是一種間接與現實世界對抗的姿態(tài)。審問占據了主人公悲劇的一生,不斷侵蝕著主人公的精神與心靈。馬卡寧通過主人公的內心獨白展現了個體喪失自我的一系列心理感受:焦慮、恐懼與孤獨。這從另一側面揭示了審問的殘酷性與人存在的荒誕?!榜R卡寧的主人公總是遠離人群,社會政治現狀并不是他們最感興趣的東西,他所關心的是人在歷史進程中形成的 ‘生命的形而上學”。[2]小說中的主人公形象在時代的背影中顯得渺小甚至不乏無奈和迷茫,但他所具備的人性之善、在黑暗中為尋求自我付出的努力、他的相對獨立自由的精神存在,正是他鮮明的個性和生命價值所在,也是他能夠走向自我救贖的根基所在。心理與精神的焦慮、恐懼和孤獨證明主人公尚未完全失去自我,他在這個荒誕的社會中仍然以個人微小的力量反抗著審問。
(一)主人公的恐懼與孤獨。
審訊使主人公的生活充滿了焦慮和絕望,這是一個共同的恐懼,它也是同時代人對自身存在的虛無的恐懼。主人公恐懼的不僅僅是審問者,生活中無處不在的社會審查和審問制度,也是社會的整個壓抑的氛圍。主人公毫無預料地被拋到這個陌生、混亂的世界,以個人的生命反抗著審訊的枷鎖,從而證明作為一個人生存的意義與價值。審問制度剝奪了人精神上的自由,讓人無時無刻處于自我反思、懺悔的狀態(tài)。生命的苦難不可抗拒,恐懼永不會消失,人生處于永不停止的掙扎之中。
馬卡寧在關注審問對人性造成的創(chuàng)傷和扭曲之外,還以細膩的筆觸描繪了社會中人與人之間情感的疏離與個體的孤獨。小說中的審訊桌就像一堵隱形的墻,隔在了人與人之間。在審問桌前,人們扮演著兩個相對的社會角色——審問者與被審者,這兩種身份的定位已經決定了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地位,因此,正常的情感交流更無從談起。掌權的審問者總是透漏著自己的淫威:虛偽做作、冷漠自私,有意或無意之間將被審者與“集體”隔離。被審者感受到的只是審問帶來的人格侮辱。審問使人們丟棄了人與人之間應有的平等、關愛、友善、誠懇與信任,而變得自私、冷漠和充滿敵意,人與人之間形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并且隨著審問次數的增多而越來越深。
人在社會中受到挫折,失去歸屬感時,總會回歸家庭,向家人訴說心中的話語,從而得到精神的慰藉與心靈的支持。在現代人的生活中,家庭是人際關系的重要載體,是人心靈的港灣,而小說中主人公的家庭卻無法成為其精神與心靈的棲息地。家庭成員之間的疏遠和隔離,加劇了主人公的孤獨處境。審問是強制性的,家人無能為力,只能被迫接受這一現實。作為旁觀者,即使他們體會到主人公內心的激動不安,但自己力所能及的僅僅是簡單的言語勸慰,給予生活層面的關心與支持,所有這些卻不能帶給予主人公精神層面的慰藉。然而主人公對家人封鎖了通向自己心靈的大門,成為封閉在自我的精神堡壘中的孤獨者。
馬卡寧敏銳地感受到同時代人面臨精神異化的威脅。生活在充滿審問的病態(tài)、畸形的社會環(huán)境下,人與人之間健康的、美好的感情會越出正常的范圍,取而代之的是相互間的猜疑與冷漠,孤獨成為了不可避免的人的結局。作品中主人公的孤獨感不僅是其個體的心理體驗,這也是現代人普遍存在的一種消極的精神狀態(tài)。盡管孤獨是人類精神世界的暗點,人們對孤獨的感受普遍是痛苦的,馬卡寧卻將這一幅冷漠無情、人與人無法溝通的孤獨圖景細致地體現在作品中,引起人們對孤獨這一生存狀態(tài)的深思。
(二)死亡與解脫。
小說結尾,在走向死亡的瞬間主人公獲得了精神斗爭的勝利。主人公的死亡具有以下兩重意義:首先,主人公的死亡是對審訊制度的無聲反抗。審訊制度不僅影響著個人,同時也影響著整個社會。審訊壓抑個體的精神,使每個人內心充滿負罪感,終日處于激動不安的狀態(tài);而整個社會表面上充滿秩序,實際上處于一種混亂的狀態(tài)。主人公尋找解救自我的途徑,努力追求個體的人格獨立自由和個性的解放,尋找做人的尊嚴,但他發(fā)現,在這個荒謬的社會體制下,與他人接觸的熱情換來的是他人對自己的猜忌。人與人之間心靈的交流是不可能實現的,沒有任何途徑能幫助人們走出孤獨與恐懼。只有死亡,這一終極存在方式才可能將人的自我從沉淪中警醒。死亡不僅是主人公此世生命的無意義,生命的腐朽,而且還是來自深處的標志,它表明存在著生命的最高意義。主人公的微笑是作者對審訊制度的嘲諷,審訊對人精神的壓抑在死亡臨界點達到了極致。主人公用自己的生命進行反抗,這也是小說的悲劇性所在。其次,死亡是主人公心靈的救贖與解脫。主人公總是處在一種被質問、被審判的位置,精神自由是遙不可及的。在審訊制度下,自由和束縛之間不可避免地交替循環(huán),而個人的獨立和自由意味著孤獨與恐懼。一方面,對精神自由的不斷追求使個體化日益發(fā)展,自我意識不斷增長,即獲得越來越多的自由;另一方面,追求自由的過程卻使人的內心世界逐漸封閉,精神上陷入孤獨與恐懼的困境,變得越來越孤獨。在死亡的瞬間,主人公意識到,只有死亡,才能展示個體生命的深度,顯現終點,只有終點才能賦予生命以意義。只有死亡,個人才能永遠逃脫思想的束縛,精神才能獲得永恒的安靜與自由。
小說的這個令讀者感到壓抑的結尾所體現的并非是對異化的社會的徹底絕望,相反,馬卡寧正是以此提倡人們與異化的社會進行堅決、甚至永無止境的抗爭,他希望人即使面對黑暗荒謬的社會處境,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永無止境的抗爭中找尋光明的所在,追尋心靈的自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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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史倩蕓 (1991.02-),女,漢,甘肅,在讀研究生,新疆大學外國語學院,俄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