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我們的孩子（組詩）

蕭柱業(yè)

埃塞俄比亞的兒童

（年僅7歲的努麗婭·易卜拉欣說：“我寧愿早點死，也比一點點餓死強?！保?/p>

在我們曬著陽光和吃著米飯的時候

月光正傾斜于另一角度

饑荒。只剩下蠶啃桑葉的聲音

黑瘦的人群朝著麥子和稻谷的光芒處跋涉

每一抹的綠色

每一星的煙火

都使他們涌起魚對于水的激動

烈日下的失去水分的魚

但大地就像蝗蟲和瘟疫過后

一樣荒涼

人群，如同伐木的森林

一棵一棵地倒下

幾個瘦得只剩眼睛和牙齒的兒童

爬著摸著搗著搖著女人或男人

如小狗找不著奶頭的景象

本屬于波巴布樹和雄獅的兒童哭著

顫抖著我們的陽光和米飯的芳香

月光冰冷而空洞

他們就這樣無聲飲泣著

隨一群柳絮飄走了

一個母親臨死前的話語

有什么比失去我們的家園

更令人難過呢？我的孩子

那些飛來飛去的東西

轟碎了藍藍的天和你心愛的玩具

你最喜歡吃的馬齒莧

在一夜之間變得又黑又焦

那可是我采了一冬的陽光養(yǎng)成的??！

你的爺爺你的父親你的叔伯你的兄弟

都在前方打仗。昨夜我夢見他們

一只只鴿子折了翅膀圓睜著雙眼

從教堂的塔尖一直掉下來

牧師的頭發(fā)、臉上、衣領(lǐng)和十字架

濺滿滾動滾動的血

好恐怖好嚇人??！

那夢中夢中搖曳搖曳的井啊

曾經(jīng)貯滿一朵一朵的笑窩

但現(xiàn)在 ?我再也不能為你打水

再也不能為你撈月亮

再也不能……

水 ?花瓣 ?笛聲 ?你紅嘟嘟的嘴唇

一片一片一片無力地滑落

孩子 ?戰(zhàn)爭是一群一群一群的魔鬼

如果天空是一只空瓶子

裝滿陽光、月光、星星和螢火蟲

如果大地是一張綠毯子

鋪滿瓜果、蔬菜、野花和可愛的小貓

人類怎么會一拳把它擊碎一腳把它踹爛呢？

太可怕了 ?孩子

我們死后只剩下你怎么辦呢？

你們要含著彈片踩著我們的尸體

度過長長的一生啊！魔鬼消失之后

你們吃些什么穿些什么投入誰的懷抱呢？

太可怕了，孩子 ?太可怕了 ?孩子

孩子，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孩子

……

孩子，我想飛過去

我想有一雙翅膀

日暮時分就啟程

飛過高山、大海、荒漠

一直飛到伊拉克北部山區(qū)

那里生長著一只一只的椰棗

通紅通紅的，一只一只的

上面還眨巴著一雙一雙的眼睛

那不是椰棗

那分明就是一個一個可愛的嬰兒

他們被稱作ISIS的怪物圍困著

在高溫下炙曬

在槍口下呼吸

在雷區(qū)里穿行

他們的父母割開自己的手腕

讓孩子們喝血來維持生命

一個一個的嬰兒

一只一只的沾滿鮮血的椰棗

孩子，我想飛過去

我要把你們一個一個的抱起來

我要喂給你牛奶、蔬菜和魚

我要把兒子的玩具給你玩耍

我要柔柔地摸摸你的頭

我要輕輕地拍拍你的背

我要哼著兒歌哄你入睡

但我更想把你們帶進我的夢里

我的夢里有一座葡萄園

葡萄架下有蕩來蕩去的秋千

秋千下有野花、蝴蝶和蝸牛

天空有無數(shù)的白鴿在飛翔

你們就在那草地上跑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