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到燈塔去》中的內在真實

李雅靜

摘 要：伍爾夫認為，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人物的情感和思想揭示了生活的本來面目，因此真實顯露于也留存于精神領域內。伍爾夫通過展現(xiàn)個人意識和運用內部時間來體現(xiàn)內在真實。個人意識常常由外部事件觸發(fā)，其中包含對生活的深刻見解。內部時間能容納任何時空內流動的意識。本文試圖闡述伍爾夫如何通過這兩種方法捕捉生命的本質和意義。

關鍵詞：內在真實；個人意識；內部時間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29-0-01

作為英國二十世紀杰出的現(xiàn)代主義作家，伍爾夫認為“在一九一〇年十二月，或者大約在這個時候，人性起了變化。”[1]這一變化在文學領域催生了相應的改變，要求作家拋棄老式的寫作習慣，形成原創(chuàng)的形式和風格。伍爾夫指出，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技法無法抓住生活的本質及表達人性。她批評一些同時代的作家，“不注視生活，不注視人性”[2]，稱他們?yōu)椤拔镔|主義者”。伍爾夫強調，小說中的真實應該“以個人的感受而不是以因襲的傳統(tǒng)”[3]作為基礎，作家應該更多地深入人類精神領域，在那里探索“生活的本來面目”。

于是就出現(xiàn)了如下問題：伍爾夫如何表現(xiàn)內在真實？她用什么方法追蹤情景或細節(jié)在意識中留下痕跡的模式？本文認為，伍爾夫通過展現(xiàn)個人意識和運用內部時間呈現(xiàn)了內在真實，且這些方法在小說《到燈塔去》中得到了運用。

首先，個人意識表現(xiàn)了人物內心深處對即時外部生活的感知，這類個人意識一般發(fā)生在“存在的瞬間”，當人物對生活突然產生深刻見解、思想的困惑得到解答或透過生活的表象看見本質的時候。比如，第一部分的第十七節(jié)中，在晚餐開始前，敘述者深入到拉姆西夫人未被人察覺的想法中，像讀者展示了這個看似精力充沛的成功的女主人實則疲憊的心態(tài)。若僅從拉姆西夫人的外部因素判斷，她的美貌、婚姻、孩子、整個生活都應讓她感到知足。但此刻，她卻墜入沉思，質疑起生活的意義。從她飄忽的思緒中可以窺見強烈的空虛疲憊感、甚至對丈夫的不滿。雖然這種想法轉瞬即逝，但卻顯示了強加在拉姆西夫人身上的性別成見。從維多利亞時代承襲來的成見要求“女人的領域為家庭，男人的領域為公眾世界” [4]，而拉姆西夫人恰恰是這種成見的踐行者。她認為“她們都必須結婚”、“一個不結婚的女人錯過了生活中最好的部分”[5]。因此，在為兒子讀《漁夫的妻子》時，故事中強勢的妻子和依賴妻子的丈夫讓她內心不滿，但同時，她卻痛苦地意識到自己也是自己家庭的支配性角色。雖然她忠實于家庭責任，卻意識到了性別成見的束縛。繼而，在晚餐開始前，她突然強烈地感到自己為家庭浪費了才華和生命，精疲力竭。這種個人意識的展現(xiàn)使讀者對拉姆西夫人及其生活有了更準確深入的理解。

此外，內部時間的運用也幫助展現(xiàn)了內在真實。由于伍爾夫認為生活的本來面目很少存在于外部物質因素中，因此序時框架就顯現(xiàn)出不足，而內部時間則能對物理時間進行補足。整部小說情節(jié)極為簡單，物理時間開始于拉姆西夫人對孩子做出燈塔之行承諾的下午，結束于拉姆西先生帶孩子完成承諾的早晨，中間是十年的間隔。但在內部時間系統(tǒng)中，一個瞬間可被延長至任意長度，來容納一個意識整體，而十年也可被壓縮至一個瞬間。時間段的重要性取決于人物是否在其間產生生活的深刻理解。內部時間的運用有助于對人物進行細致深入的刻畫，也為文學領域開辟出無限的可能性。對物質主義作家而言，“內部活動主要是為了促進重大外部事件的發(fā)生”，而對伍爾夫而言，外部事件是為了“釋放理解內部事件”[6]。也就是說，外部客觀事件不再是推動小說發(fā)展的支配力量，而成為了意識流的觸發(fā)因素。為達成這種效果，伍爾夫創(chuàng)造了“隧道”手法，能離開敘述時刻，自由地在時空中穿梭擷取意識，使次級時間框架附屬于主要的物理時間框架上，形成有機互補的結構，從而揭示生活的模式并不存在于看似重大實則偶然的事件中，而在這些看似簡單隨意實則脫離偏見和不確定性的瞬間。

總而言之，伍爾夫通過探索精神領域，展現(xiàn)個人意識，以內部時間補充物理時間，成功地反映了現(xiàn)代人獨特的經歷和意識，揭示了生活的本來面目。

參考文獻：

[1]伍爾夫.貝內特先生與布朗夫人[A].瞿世鏡.伍爾夫研究[C].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8. 543.

[2]Ibid. 557.

[3]伍爾夫.論現(xiàn)代小說[A].瞿世鏡.伍爾夫研究[C].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8. 524.

[4]Michael Whiteworth. Authors in Context： Virginia Woolf [M].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60.

[5]Virginia Woolf. To the Lighthouse [M].Hertfordshire： Wordsworth Editions Limited， 2002. 36.

[6]Erich Auerbach. Mimesis： The Representation of Reality in Western Literature [M].Shna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9. 5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