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被遺忘的創(chuàng)傷

〔摘要〕美籍華人張純?nèi)绲摹赌暇┐笸罋ⅲ旱诙问澜绱髴?zhàn)中被遺忘的大浩劫》一書，從日本人、西方人、中國人三種視角講述了南京大屠殺，分析了日本對中國的有計劃的入侵、如何入侵及背后的深層原因，表現(xiàn)了日本在南京的殘酷暴行以及中國人所承受的沉重的苦難、創(chuàng)傷。為了避免類似的歷史悲劇重演，世界應(yīng)該記住南京大屠殺及其留給世人的教訓(xùn)，對這一歷史進行反思。

〔關(guān)鍵詞〕張純?nèi)纾弧赌暇┐笸罋ⅰ?；?chuàng)傷；反思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2689（2016）01-0086-05

美籍華人張純?nèi)缡敲绹哪贻p歷史學(xué)家，她的《南京大屠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被遺忘的大浩劫》（以下簡稱《南京大屠殺》）一書，是關(guān)于二戰(zhàn)期間日本攻入中國古都南京并對中國平民、士兵進行瘋狂屠殺的權(quán)威之作，此書曾數(shù)次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書榜，并被翻譯成十幾種語言。此前，歐美國家對日軍在南京的大屠殺暴行一直知之甚少，美國權(quán)威的關(guān)于二戰(zhàn)的歷史著作中，幾乎沒有一本詳細地記述過南京大屠殺。張純?nèi)绲倪@本書是當時唯一用英語討論南京大屠殺的書，轟動了整個美國，在國際上也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

張純?nèi)纭赌暇┐笸罋ⅰ芬粫敿氂涊d了日本在南京的暴行，日軍在中國進行斬首比賽，強暴中國婦女，以殘忍的手段折磨、迫害中國人，如閹割、活埋、挖出內(nèi)臟、器官切除、人體試驗等，日軍的邪惡屠殺行為被稱為“野獸機器”的暴行。哈佛大學(xué)歷史系教授柯偉林指出：“張純?nèi)绲闹鞅纫酝魏窝芯扛笍氐胤治隽巳哲姷乃魉鶠椤?，“當西方已?jīng)在很大程度上忘卻南京大屠殺時，該書更加突顯出其重要價值”。[1]張純?nèi)缫匀毡救?、西方人、中國人三種視角講述南京大屠殺的原因、過程以及幸存者的命運，并對這一歷史事件進行了反思與探索，總結(jié)了南京大屠殺留給世人的教訓(xùn)，呼吁世界記住這一悲劇，以避免類似的歷史重演。

一、 以三種視角講述南京大屠殺

張純?nèi)纭赌暇┐笸罋ⅰ芬粫莫毺刂幵谟趶娜毡救?、西方人、中國人三種視角講述了南京大屠殺。首先，張純?nèi)鐝娜毡镜囊暯菍δ暇┐笸罋⑦M行了研究，分析了日本對中國的有計劃的入侵、如何入侵、背后的深層原因等問題。為什么日軍如此喪心病狂地對中國人進行殺害、強暴、侮辱，甚至連嬰兒、孕婦都不放過？也就是說，日軍當時究竟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態(tài)？其一，日本教育體制的軍事化。老師向?qū)W生灌輸?shù)氖钦鞣喼蕖④娛聰U張的意識。孩子們在街上玩戰(zhàn)爭游戲，把自己想象成為國捐軀的英雄、執(zhí)行自殺任務(wù)的“人肉炸彈”。老師對學(xué)生肆意地打罵、欺辱。軍事學(xué)校的訓(xùn)練更是嚴酷苛刻，“那里營房擁擠，食品匱乏，教室沒有暖氣，更像監(jiān)獄而不是學(xué)?！盵2]（29）。服從權(quán)威、等級秩序等觀念扼殺了士兵的個人主義精神。“在等級制度中，那些權(quán)力最小的人一旦掌握了更低階層的生殺大權(quán)，往往極具虐待狂傾向，而日本士兵到達海外后，他們在嚴酷的等級制度中積聚的憤怒突然找到了發(fā)泄口……多年來一直壓抑的對權(quán)威的憤怒、仇恨和恐懼終于在南京爆發(fā)為無法控制的暴虐行為?！盵2]（211）

其二，對中國人的蔑視與仇恨。這是通過數(shù)十年的教育、宣傳而培養(yǎng)成的。許多日本士兵認為中國是劣等民族，中國人是低于人類的物種，經(jīng)常把中國人與豬相提并論，甚至認為一個中國人的性命比不上一頭豬，因而殺死中國人就像殺死一頭豬一樣，不用承受道德壓力。有一位日本軍官在南京大屠殺期間曾將中國俘虜10人一組捆綁在一起并把他們推進火坑中燒死。對于這種殘酷的違背人性的行為，這位軍官卻毫無愧意，還為自己開脫罪責，認為殺死這些中國俘虜時的感覺與殺豬是相同的。

其三，宗教因素?！叭毡拒婈牉楸┝x予某種神圣的意義，將其視為一種必不可少的文化要素，它所產(chǎn)生的力量同十字軍東征和西班牙宗教法庭時期驅(qū)策歐洲人的宗教力量一樣強大?！盵2]（212）日本人認為，天皇是全世界的統(tǒng)治者，日本人是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種族，為了征服、控制亞洲，建立“大東亞共榮圈”，戰(zhàn)爭與暴力是十分必要的工具。正是由于這種思想的影響，在南京大屠殺期間，日本士兵從不懷疑他們在中國的侵略行為的正當性，而是相信戰(zhàn)爭能夠使日本人民和戰(zhàn)爭受害者受益，將這種侵略行為賦予某種神圣的光輝和民族精神。

其次，西方人的視角。張純?nèi)缰v述了在南京大屠殺的黑暗年代，當大多數(shù)人麻木不仁時，卻有一些歐美人士創(chuàng)立了南京安全區(qū)國際委員會，冒著生命危險拯救了數(shù)十萬中國人，比如“中國的辛德勒”約翰·拉貝、外科醫(yī)生羅伯特·威爾遜、“南京的活菩薩”明妮·魏特琳。一方面，他們從西方人的角度來看南京大屠殺，見證了血腥與恐怖的場景，比如威爾遜在給家人的信件中寫道：“對平民的屠殺駭人聽聞。我可以一口氣寫上好幾頁，記述日軍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奸和暴虐行為?！薄敖裉彀l(fā)生了大規(guī)模的屠殺和數(shù)以千計的強暴案，暴行、淫欲和各種野蠻行徑似乎永無休止?！盵2]（122）他們的記錄以一種中立的旁觀者立場讓世界了解到南京大屠殺的極為慘烈的歷史事實， 尤其是《拉貝日記》的公布，證實了中國現(xiàn)存的關(guān)于南京大屠殺的許多資料。作為一名納粹黨黨員，拉貝缺乏偽造日軍暴行的動機，他對于南京大屠殺的描述顯得更加客觀、真實可信。另一方面，他們盡其所能地幫助受難的中國人，將中國男人從刑場救出，將闖入安全區(qū)的日本士兵趕走，收留難民，給難民提供免費的食物，甚至充當警察的角色，將日本士兵從中國婦女身上踢開，阻止日軍開火……為此，安全區(qū)國際委員會的許多負責人、成員付出了精力、犧牲了健康，被日軍毆打、砍傷或者險些被日軍射殺。同時，他們也遭受了多年的精神折磨，有些付出健康代價，有些精神失常、自殺，被世人遺忘。

再次，中國人的視角。在南京大屠殺期間，日軍對中國的平民、士兵進行活埋、身體毀傷、燒死、凍死、狗咬、腐蝕、大規(guī)模強奸、摧殘老年婦女、孕婦、產(chǎn)婦、女童等，手段極為殘忍。張純?nèi)缫阅暇┐笸罋⑿掖嬲咛祈樕降慕?jīng)歷再現(xiàn)了日軍的暴行與殺人比賽。唐順山是名鞋匠學(xué)徒，他親眼看到大街上到處都是死于日軍刺刀之下的男男女女的尸體，血流成河，看到日本士兵進行瘋狂的殺人比賽，“唐順山覺得他們所有人都應(yīng)該反抗……盡管中國俘虜在人數(shù)上大大超過了折磨他們的日本劊子手，并有可能最終戰(zhàn)勝他們，卻沒有一個人采取行動。每個人都如此順從，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盵2]（82）只有一位孕婦拼命反抗，卻沒有人幫她，慘死于日本士兵的刺刀下。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何亦農(nóng)、陸劍杰等學(xué)者指出，“南京大屠殺期間，面對日軍侵略、屠殺、強奸暴行，雖然也有寧死不屈、英勇抗爭的南京市民，不畏強暴、寧死不受辱的南京婦女，但均是個體的、自發(fā)的、微弱的抗爭，缺乏有組織的大規(guī)模的有效反抗。南京大屠殺帶給人們血的教訓(xùn)是，在法西斯侵略者面前，引頸就戧和任何形式的懦弱，都會帶來災(zāi)難性的后果。”[3]

由上可見，張純?nèi)缤ㄟ^日本人、西方人、中國人三種視角描述、闡釋了南京大屠殺的原因、過程與慘烈場景等，表現(xiàn)了日本在中國南京的侵略暴行以及中國人所承受的沉重的苦難，也表現(xiàn)了一部分西方友人的善舉。

二、 南京大屠殺的教訓(xùn)與反思

張純?nèi)缰赋?，“南京大屠殺是南京這座城市一道難以愈合的精神創(chuàng)傷，它深沉而痛楚，多年來一直隱藏著南京居民被壓抑的恐懼和仇恨?！盵2]（165）因而，南京大屠殺作為中華民族深痛的創(chuàng)傷事件，不能也不應(yīng)該被世界遺忘。但是，這一事件卻未能在世界話語體系中廣泛傳播，日本戰(zhàn)犯也未得到相應(yīng)的懲罰?！斑h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之后正義沒有得到充分伸張，受害者處于凄涼的氛圍之中。當許多曾肆意蹂躪南京市民的日本人享受著日本政府的全額軍隊養(yǎng)老金和其他津貼時，成千上萬的南京大屠殺幸存者卻默默忍受著（并將繼續(xù)遭受）貧困、屈辱的生活，或長期承受肉體和精神上的痛苦。”[2]（177）張純?nèi)缣岢?，大多?shù)美國人都知道納粹大屠殺，卻根本不知道南京大屠殺，一個重要原因在于戰(zhàn)后德日兩國處理其戰(zhàn)時罪行的不同態(tài)度。德國能夠反省并且承認納粹分子的罪行，而日本卻缺乏這樣的反省，甚至通過教科書審查制度、學(xué)術(shù)界的掩飾、媒體的自我審查等篡改、回避甚至否認南京大屠殺。

在張純?nèi)缈磥?，南京大屠殺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污點，但是西方世界對南京大屠殺卻知之甚少，日本更是試圖遺忘南京大屠殺，而遺忘無疑等于二次屠殺。她認為，日本只有通過正視歷史才能夠與本民族過去的恐怖行為一刀兩斷，“日本必須承認自己在南京犯下的罪惡，這不僅是一種法律責任，更是一種道德義務(wù)。至少，日本政府應(yīng)該正式向受害者道歉，并對在浩劫中蒙受損失的受害者進行賠償；最重要的是，日本要教育下一代正確面對南京大屠殺的真相。如果日本期望獲得國際社會的尊重，并為玷污其歷史的黑暗一章畫上句號的話，這些早該采取的行動對日本至關(guān)重要。”[2]（218-219）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張純?nèi)缢鸭墨I資料，寫作這本書，目的在于通過記憶的方式拯救南京大屠殺受害者，讓他們不至于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并且進行一些個人的反思與探索。

與南京大屠殺在世界話語體系中的“失語”相比，二戰(zhàn)期間德國納粹對猶太人的種族大屠殺事件在影視、文學(xué)等領(lǐng)域被大量的生產(chǎn)與復(fù)制，并上升為哲學(xué)事件，漢娜·阿倫特、雅克·德里達、海登·懷特、斯拉沃熱·齊澤克等人都探討過這一事件。漢娜·阿倫特曾提出“平庸的惡”的觀點，反思是什么造成了納粹大屠殺。她認為，正是人性中的平庸、不思考，造出了納粹黨衛(wèi)軍頭目阿道夫·艾希曼。導(dǎo)致“希特勒之惡”盛行，個別人的惡不斷發(fā)展蔓延至整個社會的群體惡的原因，一方面是人性的弱點、“趨利避害”的心理、自我保全的需要等，更深層次的原因卻是，在整個社會道德失范情況下，人的不思考、不判斷所造成的良知的被蒙蔽。阿倫特認為，人的良知來源于一種思考的能力，與自己對話的習慣，它和人的社會地位、受教育程度沒有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艾希曼并不愚蠢，只是缺乏一種思考能力。也就是說，每一個看似正常的無思想的普通公民的心里都有可能潛藏和沉睡著一個罪惡的艾希曼，只要時機和條件適合，那個艾希曼就會蘇醒。正是在這個層面上，齊格蒙·鮑曼指出，納粹屠殺的最令人恐懼的事情，“不是‘這’也會發(fā)生在我們頭上的可能性，而是想到我們也能夠去進行屠殺?！盵4]

納粹屠殺事件之所以被作為一個哲學(xué)事件來探討，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出于對歷史的反思，為了讓過去的悲劇不再發(fā)生，為了人類更美好的未來。正如王煒所說的：“解釋歷史是和未來相關(guān)的，如果不向著未來，歷史和你毫無關(guān)系?！盵5]（131）那么，我們對于南京大屠殺事件，都做了哪些指向并有助于未來的反思，我們應(yīng)該朝著什么方向和層面去思考？我們應(yīng)該如何去講述自己民族過去的苦難和歷史？有學(xué)者指出，目前中國學(xué)者在南京大屠殺問題的研究中，往往過多的糾纏于史實和數(shù)字的考證，對這一歷史的反思很少，顯得缺乏深度，而真正的反思是對自我的反思。所以，對于大屠殺的研究不能僅僅用實證主義的思路，僅僅停留在數(shù)字的考證、概念、情緒層面，而且要進入與大屠殺相關(guān)的個案研究、歷史與哲學(xué)研究等層面。[5]（111-137）

在此，張純?nèi)绲摹赌暇┐笸罋ⅰ芬粫鵀槲覀兲峁┝艘环N不同的思考方式與多元化視角。張純?nèi)缯J為，南京大屠殺留給世人的教訓(xùn)有三，其一，人類文明十分脆弱。日本在二戰(zhàn)期間的所作所為不能簡單歸結(jié)為日本這個種族的邪惡本性，而是由當時日本政府所處的時代環(huán)境和文化氛圍所決定，特殊的時代與文化背景使得日本政府能夠?qū)⒚菜坪侠韰s有悖人性的危險觀念兜售給它的國民，天性善良的青少年很容易被塑造成殘酷無情的高效的殺人機器。其二，權(quán)力在大屠殺事件中起著決定性作用。權(quán)力會導(dǎo)致殺戮，而政府高度集權(quán)就會導(dǎo)致絕對的殺戮。“只有不受監(jiān)督的絕對權(quán)力，才會使南京大屠殺這樣的暴行成為可能”，“由軍隊和皇室精英控制的威權(quán)政體，利用不受約束的權(quán)力策動整個民族去實現(xiàn)少數(shù)精英群體的病態(tài)目標”。[2]（214）其三，人性的怪誕與陰暗。這個教訓(xùn)可能是最令人痛心的，因為人類竟然能夠冷漠到成為大屠殺行為的消極旁觀者，對于極其殘酷的暴行無動于衷?！澳暇┐笸罋敃r是世界媒體的頭版新聞，然而當南京整座城市陷入肆意屠殺時，世界上大部分人卻袖手旁觀，無所作為?！盵2]（215）更為可悲的是，世界依然用一種消極的旁觀者的態(tài)度去面對日本的二次強暴，也就是拒絕道歉，拒絕承認南京大屠殺行為，甚至試圖將這一事件徹底抹去?？梢姡澜缟洗蠖鄶?shù)人對南京大屠殺采取的是一種不作為的冷漠態(tài)度，這反映了人性的陰暗面，“人性中存在諸多怪誕之處，可以在幾分鐘內(nèi)將最惡劣的邪惡行徑化作平淡無奇的小事，前提是此類罪惡遠在天邊，不會對我們個人構(gòu)成直接威脅?！盵2]（215）

三、 寫作成因

張純?nèi)缭凇赌暇┐笸罋ⅰ芬粫那把灾兄v述，她第一次聽說南京大屠殺時，年紀很小，是父母講述給她聽的。雖然沒有親眼目睹南京大屠殺，但她的父母從小就聽人講述南京大屠殺，也希望張純?nèi)绮灰涍@一恐怖的歷史。從此，南京大屠殺深深地隱藏于張純?nèi)缤陼r代的心里。她在上小學(xué)時就曾經(jīng)去當?shù)氐墓矆D書館查找南京大屠殺的相關(guān)資料，卻一無所獲。將近20年后，南京大屠殺再次闖入她的生活視野中。此時，她已經(jīng)結(jié)婚，過著平靜的生活，朋友告訴她有一部關(guān)于南京大屠殺的紀錄片在發(fā)行時遇到了資金困難。這件事又一次激起了她對南京大屠殺的興趣，并加入了由一群積極分子組成的社交圈。這個圈子里的人員大多數(shù)是第一代美籍或者加拿大籍華人，致力于讓南京大屠殺事件中幸存的受害者在去世之前為這一歷史作證，整理并公布他們的證言，將他們對戰(zhàn)爭的記憶傳給后人，甚至要求日本進行賠償。許多華人積極分子組織各種會議、展開教育活動，通過博物館、學(xué)校、互聯(lián)網(wǎng)播放、展出南京大屠殺的相關(guān)電影、錄像帶和照片，宣傳日軍的種種罪行。

1994年時，張純?nèi)鐓⒓恿艘淮渭o念南京大屠殺受害者的會議，看見許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南京大屠殺照片，激起了她對人類生命、死亡、歷史的思考，并意識到必須讓世界記住這段歷史。而當時，盡管美國的傳教士、記者和軍官曾通過日記、照片、電影的方式記錄過南京大屠殺，這方面的一手資料很豐富，但是美國的學(xué)者、作家都沒有利用這些資料對南京大屠殺進行專門的研究和討論，還沒有人用英文寫過關(guān)于南京大屠殺的長篇紀實類著作。隨著南京大屠殺事件中的幸存者的不斷減少，張純?nèi)鐩Q定寫作這本書來講述南京大屠殺，目的不在于評判日本的民族性格，而是探討文化的力量，“這種力量既可以剝?nèi)ト酥疄槿说纳鐣s束的單薄外衣，使人變成魔鬼，又可以強化社會規(guī)范對人的約束。今天的德國之所以比過去發(fā)展得更好，是因為猶太人不容許這個國家忘記其在‘二戰(zhàn)’期間所犯下的罪行。美國南方也發(fā)展得更好，是因為它認識到奴隸制得罪惡，并承認黑人奴隸解放之后仍然存在了100年的種族歧視和隔離也是一種罪惡。日本不僅要向世界承認，更應(yīng)該自我坦白，它在‘二戰(zhàn)’期間的所作所為是多么惡劣，否則日本文化就不會向前發(fā)展?！盵2]（11）

在寫作過程中，日本的許多政客、學(xué)者仍然頑固地否認南京大屠殺的事實，這對于張純?nèi)鐏碚f也是一種激勵，使她更加確信寫作《南京大屠殺》一書的必要性，試圖通過寫作來喚醒日本人的良知，進而承認這一歷史事實，承擔起他們對南京大屠殺的責任，也激勵其他的歷史學(xué)家、作家去調(diào)查南京大屠殺幸存者的經(jīng)歷，促使人們了解到更多的歷史真實。

南京大屠殺的歷史真實性是不容置疑的，僅從死亡人數(shù)上看，南京大屠殺就超過了歷史上許多的野蠻暴行，“希特勒殺害了600萬猶太人，然而該數(shù)字是在幾年之內(nèi)累積而成的，日軍對南京人的屠殺則集中在幾個星期之內(nèi)?！盵2]（4）而且，日軍殺害中國人的手段極其殘忍，這種屠殺行為可以稱為“野獸機器”的暴行。南京大屠殺的創(chuàng)傷是永久性的，這一記憶永遠不可能被抹去。因為，遺忘是最可悲的，“遺忘是一個民族對自己存在本身的忘卻。”[5]（131） 張純?nèi)鐚懽鳌赌暇┐笸罋ⅰ愤@本書的目的就是再現(xiàn)這一歷史，既表現(xiàn)南京大屠殺的恐怖與殘忍，也促使人們記住并反思這一歷史，以警示后人，讓類似的事情不再發(fā)生?！俺怯腥舜偈故澜缬涀∵@段歷史，否則悲劇隨時可能重演?！盵2]（8）

〔參考文獻〕

[1]柯偉林.序言[A].張純?nèi)?南京大屠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被遺忘的大浩劫[C].譚春霞，焦國林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

[2]張純?nèi)?南京大屠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被遺忘的大浩劫[M].譚春霞，焦國林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

[3]何亦農(nóng)，陸劍杰，朱成山，張連紅.論南京大屠殺與當代民族憂患意識[J].南京社會科學(xué)，2005（8）：46-49.

[4]齊格蒙·鮑曼.現(xiàn)代性與大屠殺[M].楊渝東，史建華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8 ：200.

[5]王炎.奧斯維辛之后：猶太大屠殺記憶的影像生產(chǎn)[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7.

（責任編輯：馬勝利）

Abstract： Iris Chang is a ChineseAmerican. She describes the Nanjing Massacre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Japanese， westerners and Chinese in her book The Rape of Nanking. She analyzes the Japanese invasion and the deep reasons. She also describes Japans atrocities in Nanking， the miseries and traumas of Chinese people. In order to avoid similar historical tragedies， the world should remember the Nanking Massacre and its lessons for the world， and reflect on the history.

Key words： Iris Chang； The Rape of Nanking； trauma； refl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