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斤成風與鬼斧神工

朱英貴

本文試圖解說“斤”與“斧”這兩個漢字字義的來龍去脈，從字形與字義的聯(lián)系來看，“斤”與“斧”這兩個字的字義很相近，一般說來，“斤”應(yīng)該是“斧”類工具的總稱，而“斧”應(yīng)該是“斤”的一種。既然“斤”是“斧”類工具的總稱，那么我們就先從“斤”字說起，然后再說到“斧”字，不妨從“運斤成風”和“鬼斧神工”這兩個成語入手細細道來。

一、運斤成風的“斤”

漢語中有個成語叫“運斤成風”，又叫“郢匠揮斤”，語本出自《莊子·徐無鬼》：

“郢人堊慢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斫之，匠石運斤成風，聽而斫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為寡人為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斫之。雖然，臣之質(zhì)死久矣?！?/p>

這段話的意思是這樣的：郢人就是春秋戰(zhàn)國時代楚國的國都“郢”那個地方的人，傳說楚國的郢都有一個人在自己的鼻尖上抹了一點像蒼蠅翅膀大小的白粉，讓一個叫“石”的匠人（稱之為“匠石”）用斧頭把它砍下來。這位“匠石”掄起帶著呼呼風聲的斧頭砍下去，結(jié)果白粉完全除掉了，而鼻子卻一點兒也沒有受傷，郢人不僅臉色未變，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宋元君聽說這事后，讓匠石給自己再表演一次，匠石回答說：“我確實曾經(jīng)砍過，但是能夠讓我施展技術(shù)的那個人如今已經(jīng)死去很久了?！?/p>

這是莊子路過惠施墓前講的一則寓言，后因以“郢匠揮斤”或“運斤成風”來比喻純熟、高超的技藝。莊子在這則寓言里，表達了對郢都人惠施的懷念。這則寓言同時還告訴我們，由于郢都人信賴“匠石”，才能讓“匠石”削去自己鼻子尖上的污漬，并且在“匠石”的利斧揮動之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見，對于“匠石”得以發(fā)揮卓越本領(lǐng)，信任是必不可少的條件。

二、“斤”究竟為何物

那么郢匠所揮的“斤”究竟為何物？一般認為“斤”就是斧頭。其實僅就“斤”字本身而言，在上古時代至少可以指代六種器物：

其一是農(nóng)用擊土工具，大致相當于今天農(nóng)民所用的“镢頭”；

其二是平頭平刃的“斤”，大致相當于今天農(nóng)民所用的“鋤頭”；

其三是砍伐木材用的“斤”，這才是今天人們所說的“斧頭”；

其四是加工木材的橫刃的“斤”，大致相當于今天木匠所用的“錛子”；

其五是加工木材的縱刃的“斤”，大致相當于今天木匠所用的“斧子”；

其六是古代用作兵器的“斤”，古人又將其稱之為“斧鉞”。

上文說的“郢匠”顯然是個做木工活的工匠（木匠），他用的“斤”應(yīng)該是上述的第四種或者第五種，是加工木材的“斤”；至于是橫刃的錛子，還是縱刃的斧子，還有待于進一步求證。

三、“斤”字的字形解讀與造字本義

上面是“斤”字的一些古字形：“斤”字的甲骨文為獨體象形字，象镢頭類的斫攫工具之形。第一個字形勾勒出镢頭的頭部輪廓之形；后兩個甲骨文字形都像帶有曲柄的镢頭形狀，镢頭的頭部畫成箭頭，表示其尖銳鋒利。金文則省去曲柄，只畫其頭部的大體輪廓，字形已經(jīng)不太像實物之形了；而小篆字形則與實物更加面目全非了。

《說文·斤部》：“斤，斫木也。象形。”《說文》所釋為動詞義，意思是砍斫樹木，與造字本義尚有差距。其造字本義應(yīng)該是表示一種斫攫工具的名詞義，也就是說，“斤”是一種尖頭縱刃帶有曲柄的镢頭類的斫攫工具。

四、“斤”字的字義演變源流

“斤”字最初的意思應(yīng)該是一種尖頭縱刃彎柄的農(nóng)用擊土工具（類似于今天的镢頭），還不屬于兵器。用“斤”來擊土，可以使田土疏松平整，以利耕作，例如《左傳·哀公二十五年》中就有記載：“皆執(zhí)利兵，無者執(zhí)斤?！边@里“無者執(zhí)斤”的意思是手中沒有兵器的人便拿上一把镢頭參戰(zhàn)，可見“斤”還不屬于“利兵”一類的兵器。

后來在此基礎(chǔ)上又有了平頭平刃的“斤”（類似于今天的鋤頭），用來砍斫植物的根部或者鋤草，例如《國語·齊語》中就有記載：“惡金以鑄鋤、夷、斤……試諸壤土?！表f昭注：“斤，形似鋤而小?！笨梢娺@種“斤”應(yīng)該是一種短柄的平頭鋤。

在這種平頭鋤的基礎(chǔ)上，“斤”逐漸演變?yōu)槟竟び玫摹敖铩?，而許慎《說文解字》中的解釋為：“斤，斫木也?！痹S慎所說的“斤”應(yīng)當是屬于類似斧頭的“斤”了。

劉熙在《釋名·釋用器》中進一步解釋道：“斤，謹也。板廣不可得削，又有節(jié)，則用此斤之，所以詳謹令平，滅斧跡也?！边@段話的大概意思是：“斤”的功用是用來細加工（謹也），由于木板很寬，不便于削平，又有節(jié)疤，就先用“斤”來加工一下（“斤之”的“斤”已經(jīng)名詞活用作動詞了），其目的是使其細微處變得平整，除去先前用斧頭砍下的粗糙痕跡。

可見這種用途的“斤”并不完全等于斧頭，它與斧頭還是有區(qū)別的，因為它的作用是用來“滅斧跡”的，它大概相當于后來木匠所用的“錛子”。

《孟子·梁惠王上》中又有記載：“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楊伯峻在《孟子譯注》一書中說：“‘斤’是‘斧’的一種?！逼鋵崱睹献印愤@句中的“斧”與“斤”應(yīng)該還是有區(qū)別的。清·王筠在《說文句讀》中說：“斤之刃橫，斧之刃縱，其用與镢相似，不與刀鋸相似?！?/p>

后來，在這種木工加工木材的“斤”和入山林砍伐木材的“斤”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模仿這種平刃的“斤”制造成兵器的“斤”（斧鉞），這正如清代王筠《說文釋例》中所解釋的：“斤即兵也，故兵亦從斤?！庇秩纾骸案脼橹迸?，斤之用為橫斷也?！保ㄖ芫暋吨袊魇犯濉罚?/p>

“斤”有時可以用作動詞，意思是砍削，例如上文提到的：“板廣不可得削，又有節(jié)，則用此斤之”（劉熙《釋名·釋用器》）。又如：“不斤不斧”（皮日休《河橋賦》）。

再后來，由于有了“斤幣”與“刀幣”，“斤”又可用作指稱貨幣的單位。在此基礎(chǔ)上，“斤”又進一步引申為表重量的量詞：舊制1斤為16兩；現(xiàn)在市制1斤為10兩，公制1斤為0.5公斤或500克。

根據(jù)上面對“斤”字的字義演變規(guī)律的梳理，現(xiàn)將“斤”字字義的發(fā)展脈絡(luò)簡示如下（示意圖中的橫直線表示字義之間的先后演變關(guān)系）：

五、含有“斤”字文化含義的相關(guān)成語

再來說說含有“斤”字文化含義的相關(guān)成語。“斤”字在常用成語中保留最多的文化含義是用做木工工具的“斤”（斧頭）和用作量詞的“斤”。

上文談到的“運斤成風”這個成語，“斤”就是斧頭，“運”是揮動的意思，表示快速靈敏地揮動斧頭，以至于形成風聲作響的效果，令人稱奇，借以比喻手法純熟，技術(shù)高超。還有一個成語叫“魯斤燕削”，說的是魯國制造的“削”（小刀）和燕國制造的“斤”（斧頭）質(zhì)量都很好，如果易地生產(chǎn)，在魯國造“斤”而在燕國制“削”（此即為“魯斤燕削”），質(zhì)量就都不會優(yōu)良，借以比喻由于地域等條件限制，學習模仿達不到原來的水平。

現(xiàn)在用到“斤”字的成語有“半斤八兩”和“斤斤計較”。按舊制八兩就是半斤，因此半斤與八兩輕重相等，比喻彼此不相上下?！敖锝镉嬢^”這一成語出自《詩經(jīng)·周頌·清廟之什》的第九篇《執(zhí)競》：“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詩句中的“斤斤”并非用作量詞，而是明察的意思，意謂從成康時代起，擁有了天下，表現(xiàn)出英明善察的好眼光。

明于此，當我們今天在說幾斤幾兩或者公斤、市斤這些抽象意義的時候，可別忘了“斤”字自古以來可是實實在在的原始工具；對于其中的每一種意思，我們都還是需要斤斤計較、細細明察才行。

以上文字解說了“斤”字，從中可知“斤”字有一項主要意義就是“斧頭”，以下就來說說跟“斤”有關(guān)的“斧”字。

六、鬼斧神工的“斧”

漢語中有個成語叫“鬼斧神工”，關(guān)于這個成語的典故原本出自《莊子·達生》，原文是這樣的：

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魯侯見而問焉，曰：“子何術(shù)以為焉？”對曰：“臣，工人，何術(shù)之有！雖然，有一焉。臣將為鐻，未嘗敢以耗氣也。必齊（齊：通“齋”）以靜心。齊三日，而不敢懷慶賞爵祿；齊五日，不敢懷非譽巧拙；齊七日，輒然忘吾有四枝（枝：通“肢”）形體也。當是時也，無公朝，其巧專而外骨消；然后入山林，觀天性，形軀至矣，然后成見鐻，然后加手焉；不然則已。則以天合天，器之所以疑神者，其是與！”

這段話的大意是這樣的：春秋時期，魯國有個技藝特別高超的工匠（“梓”是周時工匠稱謂，主造筍鐻、飲器及射侯者），名叫“慶”，人稱“梓慶”。他能制作各種精巧的木器，人們看了都非常佩服。有一次，他用木頭雕成一個鐻（）：那是一個懸掛鐘鼓的架子，上面刻有鳥獸等精美圖案，它的外形美觀，花紋精細，見到它的人都特別驚奇，不敢相信這是人工能夠做得出來的，而好像是出于鬼神之手。見到這個“鐻”之后，魯國的君主也連聲喊絕，特地問梓慶說：“你是用什么法術(shù)制作出來的？”梓慶回答說：“我是一個普通的做工之人，哪里有什么法術(shù)？盡管如此，我還是有我的訣竅的。”于是梓慶便接著說：“在制作之前，我必先齋戒，聚精會神，心中沒有雜念。齋戒到三日，就不想借此獲得什么賞賜或者封官了；齋戒到五日，就更不敢懷有非分的鉆營之心了，而是忘掉名利，集中心思考慮怎么才能制作好它；齋戒到七日，就連自己四肢的形態(tài)都忘了。當達到這種境界的時候，在我的眼里已不存在公室和朝廷了，我的內(nèi)心高度專一（巧專），外物的擾亂則完全消失（外骨：骨通“滑”，“滑”是亂的意思）。然后再到山林去仔細觀察各種木料的質(zhì)地，找到外形體態(tài)跟“鐻”最相合的木材。與此同時，心目中對鐻（懸掛鐘鼓的架子）有一個具體的形象，這業(yè)已形成的“鐻”的形象便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然后再動手加工制作，加工制作時，把所有的心血都凝聚在這上面，心里只想著“鐻”，避免主觀成見，不是這樣我就停止不做。經(jīng)過這樣的專心致志地精雕細刻，就可以制成精細的“鐻”了。用我木工的純真本性融合木料的自然天性，制成的器物被疑為神鬼工夫的原因恐怕也就出于這一點吧。

君主聽了，才明白了這“鐻”（懸掛鐘鼓的架子）之所以像經(jīng)過神工鬼斧制作得那樣好的緣故。由這個典故可知，要凝聚心血，聚精會神，方具鬼斧神工之效。

七、班門弄斧的“斧”

其實，上文的“鬼斧神工”這個成語盡管運用了“斧”字，但典故中并不含有“斧”。真正使用“斧”字本義的成語應(yīng)該是“班門弄斧”。

在此前我們講到“斤”字時曾經(jīng)提到，郢人是一個操斧能手，而魯班更是一個操斧大師。魯班是戰(zhàn)國時代的魯國人，善于制作精巧器具，民間歷來把他奉為木匠的始祖。誰敢在魯班門前賣弄使用斧子的技術(shù)，也就是說，想在大行家面前顯示自己的本領(lǐng)——這種太不謙虛的可笑行為，就叫做“魯班門前弄大斧”，成語便是“班門弄斧”。

“班門弄斧”這個成語早在唐朝就有雛形了。文學家柳宗元在《王氏伯仲唱和詩序》中就有這樣一句：“操斧于班郢之門，斯強顏耳！”意思是說，在魯班和另一個操斧能手郢人的門前表現(xiàn)用斧子的本事，臉皮也太厚了，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那么魯班所用的“斧”又為何物呢？當然應(yīng)該是加工木材的縱刃的斧子或者橫刃的錛子了。不過，“斧”字除了作為木工用的“斧子”的意義之外，還有其他更為豐富的內(nèi)涵。

八、“斧”字的字形解讀與造字本義

從上面的“斧”（父）字的一些古文字字形可以看出：甲骨文1和甲骨文2均為獨體象形字，甲骨文1像斧鉞之形，甲骨文2象手持石斧之形（左邊的豎畫代表斧柄，右邊的符號為甲骨文的側(cè)面手形），手持斧具之人即為“父”，這就是“父”字的造字本義。第三個與第四個字形為小篆，小篆的“斧”為上下結(jié)構(gòu)，上部的符號是“父”，在它的下面又添加了用作形旁的表意構(gòu)件“斤”（因為“斤”就是斧頭，可以表意），讓上面的“父”兼表意兼表音，于是就變成了“從斤父聲”的形聲字了；而小篆“父”（第四個字形）的構(gòu)字原理則與甲骨文的“父”一脈相承。

“斧”字的造字本義應(yīng)為斧頭，是用來砍東西的工具，大多用來砍樹木，古代也可用來作兵器?！墩f文·斤部》：“斧，斫也。從斤父聲?！倍硪环矫?，“斧”的本字又可以是“父”，“父”的造字本義其實也是斧頭，只不過是突出了以手持斧的形象而已?！墩f文·又部》：“父，矩也。家長率教者。從又舉杖?！痹S慎的《說文》對“父”的解義，將字形解為“從又舉杖”（“又”就是側(cè)面手形）?！皬挠峙e杖”是父權(quán)的象征，因此它的意義是父親，這已經(jīng)是后代的引申義了，不是字形所蘊含的本義（本義應(yīng)為“象手持石斧之形”）。

九、“斧”字的字義演變源流

“斧”是古代重要的砍斫器具，原始社會末期的“斧”是用石材做成的，后來才有了青銅斧和鐵質(zhì)的斧。“斧”字的初文是“父”，后來“父”的造字本義用后起的形聲字“斧”來表示，而“父”字則引申為對成年男子的尊稱，因為手持石斧從事野外勞動或者與敵人作戰(zhàn)的人都是成年男子。再后來則成為對親生父親以及與父親同輩男子的稱呼，而“斧”字則取代了“父”字的造字本義。

據(jù)此可知，“斧”字的造字本義為斧頭，斧頭最初應(yīng)該是伐木工具，例如《詩經(jīng)·齊風·南山》中就有記載：“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庇秩纭睹献印ち夯萃跎稀匪疲骸案镆詴r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边@兩個語境中的“斧”都是斧頭的意思，前一句的意思是：怎樣才能剖開作為薪柴的樹木呢？沒有斧頭那是不能夠辦到的；后一句的意思是：手持斧頭的伐木者如果能根據(jù)樹木生長的規(guī)律進入山林砍伐（不亂砍濫伐）的話，那么山中的林木我們是用不完的。

后來“斧”又用作木匠加工木材的工具，例如前文提到的“班門弄斧”、“鬼斧神工”等成語中的“斧”。

而且，“斧”同時又是一種戰(zhàn)爭兵器或殺人刑具，例如《詩經(jīng)·豳風·破斧》所記載的：“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边@里的“斧”指的是兵器；又如《韓非子·外儲說左下》中所云：“愿請璽，復以治鄴。不當，請伏斧質(zhì)之罪?！边@里的“斧”指的是刑具，質(zhì)是鐵砧，殺人時，置人于鐵砧上，以斧斫之。

后來“斧”又可以引申為表示白與黑相間的斧形圖案，以表示吉祥，因為“斧”可斬除邪惡，且與“?！弊种C音，例如《爾雅·釋器》中所記載的：“斧謂之黼”（“斧”就是“黼”，而“黼”是古人衣服上的吉祥圖案），又如《禮記·檀弓上》所云：“加斧于槨上”（在棺槨上涂繪表示吉祥的“斧”形圖案）。

“斧”字還可引申出動詞義，意思是砍斫，即用斧子劈、砍或破開，例如《聊齋志異》中所云：“公怒，斧其門?！边@句話中的“斧”名詞活用作動詞，“斧其門”就是用斧頭劈開他的門。

根據(jù)上面對“斧”字的字義演變規(guī)律的梳理，現(xiàn)將“斧”字字義的發(fā)展脈絡(luò)簡示如下（示意圖中的橫直線表示字義之間的先后演變關(guān)系）：

十、含有“斧”字文化含義的相關(guān)成語

最后說說含有“斧”字文化含義的相關(guān)成語。因為表示父輩意義的字，后來已經(jīng)寫作了“父”，于是“斧”字在常用成語中保留最多的文化含義，便是專門用作砍伐工具的“斧”和用作兵器或刑具的“斧”了。

其一是指砍伐的工具，例如：“班門弄斧”意指在魯班門前舞弄斧頭，比喻在行家面前賣弄本領(lǐng)，不自量力。語見宋代歐陽修《與梅圣俞書》：“昨在真定，有詩七八首，今錄去，班門弄斧，可笑可笑?！边€有一個“鬼斧神工”的意思則是像是鬼神制作出來的一樣，形容藝術(shù)技巧高超，不是一般的人力所能達到的。

其二是指戰(zhàn)爭的兵器，例如：“大刀闊斧”原指使用闊大的刀斧砍殺敵人，后比喻辦事果斷而有魄力。還有一個“破斧缺斨”，“斧”和“斨”（qiāng）都泛指兵器。語本出自《詩經(jīng)·豳風·破斧》：“既破我斧，又缺我斨?！焙髞肀阌谩捌聘睌帧毙稳輵?zhàn)爭中必須付出的代價。

其三是指殺人的刑具，例如：成語“不避斧鉞”中的“斧鉞”是指古代的刑具，形容烈士忠義不屈。語見《漢書·趙充國傳》：“愚臣伏計孰甚，不敢避斧鉞之誅，昧死陳愚，唯陛下省察?！边€有一個“斧鉞湯鑊”，“斧鉞”指用刑具的斧鉞將犯人砍死，“湯鑊”指把犯人投入滾水的大鍋中煮死，借以泛指各種酷刑。

綜上可見，當我們今天在說“班門弄斧”或者“大刀闊斧”的時候，除了將其理解為生產(chǎn)工具或戰(zhàn)爭兵器之外，是否可曾想到過它的最初字形，還會跟男性長輩（甚至于它就是“父親”的本字）或者吉祥圖案有關(guān)呢？原來，我們的父輩最初就是持斧勞作的男子呀，而這“斧”又可以斬除邪惡，并且“斧”字又與“?！弊种C音——難怪它會表示吉祥之意。行文至此，諸位對這“鬼斧神工”的“斧”字如果還有什么異議，可一定要不吝“斧正”??！因為在各位達人面前，我的這篇文字說不定也是在“班門弄斧”呢！

作者：四川省“中華文化與城市傳承普及基地”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