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妄議中央”≠壓制黨內民主

郭文亮+洪汛

【摘要】“妄議”本身就有“胡說亂議”之意，而“民主”則包含“遵守規(guī)矩程序”之意；一個帶有“胡說亂議”之意的“妄議”完全不同于“遵守規(guī)矩程序”的黨內民主。

【關鍵詞】“妄議中央” 黨內民主 黨的紀律 【中圖分類號】D602 【文獻標識碼】A

“妄議”是指胡亂的、逾越常規(guī)的議論

所謂“妄議中央”，首先，從“妄議”的方式來說，“妄議”是指胡亂的、逾越常規(guī)的議論。具體來說，就是表現為“當面不說，背后亂說；會上不說，會下亂說；臺上不說，臺下亂說”。平心而論，“不準妄議”并不等于“不準議論”。正常的黨內討論，黨員通過正常的渠道和方式發(fā)表不同意見都不應該算作“妄議”。

其次，從“妄議”的內容來說，“妄議”的內容是指“中央大政方針”，即已經取得黨內共識并形成了相關決議的重大方針政策，例如“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國”與“全面從嚴治黨”，這些都是黨的中央全會上通過的正式決議，是促進中國社會全面健康發(fā)展和長治久安的重大決策，如果對此說三道四，甚至攻擊詆毀，那就屬于“妄議中央”。而對于那些正在準備制定的方針政策，則應該廣開言路，認真聆聽與廣泛征求各方意見。在這種征求意見過程中發(fā)表的各種不同觀點就算不上“妄議中央”。包括對領導個人某些談話或觀點的議論，也不能輕易歸于“妄議中央”。因為領導個人的意見在沒有成為集體決策之前，如果不允許議論，就難免有個人專斷之嫌。

最后，從“妄議”的后果來說，凡是出于一己私利或個人偏見，攻擊中央已通過的重要決議和決策，并散布于網絡之中，在社會上造成嚴重負面影響及嚴重后果，破壞了黨的集中與統(tǒng)一的，才算“妄議中央”。比如，沿海東部某市公安局副局長吳某貿然轉載微信朋友圈里一篇攻擊“一國兩制”方針的文章，并妄加評論，公然否定黨的重要決策，其觀點被廣泛轉發(fā)，造成惡劣影響。上述案例理所當然受到嚴肅查處。由此可見，有沒有造成惡劣影響和嚴重后果，也是判斷其言行是否屬于“妄議中央”的要素之一。

“妄議中央”不能冠以“黨內民主”的標簽而大行其道

所謂“黨內民主”，通俗地說，是指黨員和黨組織能夠在制度規(guī)定范圍內充分表達自己的意愿和主張，其積極性與創(chuàng)造性得到充分發(fā)揮。黨內民主還體現在每個黨員都有權充分參與黨內選舉、決策、管理和監(jiān)督等重要事務。鄧小平就曾經指出：“黨內要暢所欲言?！笨梢姡h內能夠自由地表達意見是衡量黨內民主的一個重要指標。但黨內民主是建立在黨內制度規(guī)范化的基礎上，即便是黨員表達意見，也是需要根據黨章和黨內相關規(guī)定，按照有關的民主程序和形式，通過正常的黨內渠道來進行，而不是拋開黨的紀律與黨的規(guī)矩，肆意妄為地胡說亂議。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就是一個嚴格講紀律講規(guī)矩的政黨組織。黨內民主的實現，離不開恪守黨的紀律與黨的規(guī)矩。由此看來，“妄議”本身就有“胡說亂議”之意，而“民主”則包含“遵守規(guī)矩程序”之意，一個帶有“胡說亂議”之意的“妄議”怎么能等同于“遵守規(guī)矩程序”的黨內民主呢？

為什么要特別強調不準“妄議中央”呢？從根本上來講，禁止黨員“妄議中央”，是因為“妄議中央”違背了中國共產黨一貫強調的民主集中制原則。一旦允許黨員隨意“妄議中央”，就必然破壞黨的集中統(tǒng)一。黨內要講民主，也要講集中，要堅持民主基礎上的集中，集中指導下的民主。像周本順、余遠輝、趙少麟、趙新尉等人公然發(fā)表違背中央精神的言論，不僅破壞了黨的集中統(tǒng)一，更是有損于黨的大政方針的貫徹落實。此舉不僅對發(fā)揚黨內民主毫無益處，反而是嚴重破壞了正常程序下的黨內民主。此外，從黨所面臨的全面深化改革的艱巨任務來說，如果不維護黨的集中統(tǒng)一，就很難應對當前利益訴求多樣化和思想觀念多元化的復雜局面，很難將已步入深水區(qū)的改革開放全面深入推進下去。因此對于上述各種“妄議中央”的行為決不能姑息養(yǎng)奸，更不能冠以“黨內民主”的標簽而使之大行其道。

新版《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以下簡稱新版《條例》）中明令禁止黨員“妄議中央”，并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著深刻的歷史淵源與現實考慮的。毛澤東曾在《反對自由主義》一文中明確反對“當面不說、背后亂說”、“開會不說、會后亂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背后批評”。習近平在《之江新語》中也要求黨員干部要“做到臺上臺下一個樣”，不止一次批評黨員干部“搞尾大不掉、妄議中央的也有之”，甚至“有的還專門挑那些黨已經明確規(guī)定的政治原則來說事，口無遮攔，毫無顧忌，以顯示自己所謂的‘能耐”。王岐山多次強調新版《條例》是“底線要求”，“妄議中央大政方針，破壞黨的集中統(tǒng)一”更是“底線”之一。雖然中央三令五申，但有些領導干部就是不當回事兒，肆意妄為。如原河北省委書記周本順公然把新一屆黨中央從嚴治黨大力反腐說成“只是一陣風”。軍中老虎郭正鋼也妄議中央的反腐重大舉措，“搞一搞，意思意思就得了”。類似這種違背中央決策和組織紀律的“妄議”言論，如不及時制止和嚴肅處理，必然嚴重影響黨的重要決策的貫徹落實。

新版《條例》明令禁止黨員“妄議中央”也不是最近貿然提出來的，而是早有先例。1997年頒布的《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試行）》就已經規(guī)定，對堅持資產階級自由化立場，公開發(fā)表文章、演說、宣言、聲明等，反對四項基本原則的，要給予黨紀處分。在2003年修訂的《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也提到了相同的內容。此次新版《條例》是在前兩個規(guī)定的基礎上，增加了對違反政治紀律和政治規(guī)矩行為的處分，即對通過信息網絡、廣播、電視、報刊、書籍、講座、論壇、報告會、座談會等方式妄議中央大政方針，破壞黨的集中統(tǒng)一的，要給予黨紀處分。

對黨員是否“妄議中央”的裁定要慎之又慎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若不能科學理解和把握“妄議中央”與黨內民主這兩個概念的內涵與關系，則會存在被人利用這一規(guī)定打擊黨內持不同意見者的工具，阻塞黨內言路，破壞黨內民主的可能?！吨袊伯a黨章程》規(guī)定黨員有參與關于黨的政策問題的討論，對黨的工作提出建議和意見的權利，這是黨員的基本權利。任何黨員在黨內通過正常程序與正常渠道發(fā)表自己的意見，都應該被視為是符合黨內民主原則的，不應該被扣上“妄議中央”的帽子。因此，一方面我們要旗幟鮮明地反對“妄議中央”，另一方面也要堅決防止有人利用這一規(guī)定，排除異己，壓制黨內民主。而要做到這一點，關鍵就在于誰來裁定是否“妄議中央”？應該按照什么樣的標準和程序處置“妄議中央”的行為？“妄議中央”與壓制黨內民主都是破壞黨的民主集中制的錯誤行為，任其發(fā)展下去，都會嚴重影響黨的事業(yè)健康發(fā)展。但要準確判斷是“妄議中央”還是正常的黨內民主，由于各種主客觀原因，有時不那么容易。因此，我們對黨員是否“妄議中央”的裁定要慎之又慎，應該嚴格遵循新版《條例》中規(guī)定的兩個重要原則：

一是實事求是原則，即“對黨組織和黨員違犯黨紀的行為，應當以事實為依據，以黨章、其他黨內法規(guī)和國家法律法規(guī)為準繩，準確認定違紀性質，區(qū)別不同情況，恰當予以處理”。這一個原則說明，在判斷一個人的言論是否屬于“妄議”時，必須以是否存在確鑿的“妄議中央”事實為依據，以是否違背黨紀法規(guī)為標準，而不是個別領導人的意志或好惡為依據和標準。

二是民主集中制原則，即“實施黨紀處分，應當按照規(guī)定程序經黨組織集體討論決定，不允許任何個人或者少數人擅自決定和批準。上級黨組織對違犯黨紀的黨組織和黨員作出的處理決定，下級黨組織必須執(zhí)行”。按照這個原則，在處置“妄議中央”問題時，必須嚴格按照規(guī)定程序，經過領導班子集體討論決定，而不能由領導者個人繞過領導班子，越過規(guī)定程序獨斷定案。只有嚴格堅持這兩個原則，才能對“妄議中央”的言行，不枉不縱，同時又不影響黨內民主正常發(fā)展。

總之，對于確實存在“妄議中央”行為的黨員干部，要堅決嚴肅進行處分，避免給黨的團結統(tǒng)一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害，發(fā)揚黨內民主絕不是意味著對“妄議中央”的行為放任縱容。同樣，對于并不存在“妄議中央”事實，而只是對中央具體政策、措施持有不同看法的黨員干部，則應該把重心放在解釋疏導工作上，而絕不能輕率地扣上“妄議中央”的帽子。對于那些試圖利用新版《條例》中的“妄議中央”條款來刻意打壓黨內不同意見的人和行為，也應該堅決地加以糾正與制止。只有科學地理解和把握不準“妄議中央”與黨內民主概念的內涵與關系，才能真正達到既堅決維護好黨的團結統(tǒng)一，又充分發(fā)揮好黨內民主，從而形成毛澤東曾經倡導的“一個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紀律又有自由，又有統(tǒng)一意志、又有個人心情舒暢、生動活潑，那樣一種政治局面”。

（作者分別為中山大學黨史黨建研究所所長、中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導；中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博士生）

注：本文為2013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構建科學有效制約權力運行的保障機制、防范機制和懲戒機制研究”（項目批準號為：13AZD007）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①《中共中央印發(fā)<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新華網，2015年10月21日。

責編/高驪 美編/于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