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的主要影響因素

唐之斌 馮作輝

(四川幼兒師范高等?？茖W校， 四川 江油 62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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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論苑】

白莫的主要影響因素

唐之斌 馮作輝

(四川幼兒師范高等?？茖W校， 四川 江油 621700)

本文論述了白莫從巫術經過漫長歲月發(fā)展成為宗教的主要影響因素，即從巫術、苯教、道教方面來進一步論證白莫是一種獨立宗教的觀點。

白馬人；白莫；宗教；巫術；苯教；道教

白馬人是一個古老的民族，這一命題在學界得到了公認。我們在《白莫是宗教？》一文中論述了白馬人自古以來的主要文化活動載體——“白莫是宗教”的觀點。宗教的種類較多，白莫只是其中的一種。為了澄清當前學界的一些不同觀點，即“有人認為白莫是巫術，也有認為是苯教，還有認為是道教的?這就需要進一步明確白莫與他們之間的關系”[1]，這就是撰寫本文的目的。

一、白莫與巫術的關系

(一)巫術是什么？

要明確白莫與巫術的關系，首先要清楚什么叫巫術?“巫術是一種被歪曲了的自然規(guī)律的體系，也是一套謬誤的指導行動的準則；它是一種偽科學，也是一種沒有成效的技藝?！盵2]巫術是“通過求助于某些明確規(guī)定的方式，能迫使超白然力量以某種方式為善的或者惡的目的起作用?！盵3]這是兩個具有代表性的概念。

宗教來源于巫術，又與巫術有著顯著區(qū)別。其區(qū)別就在于，“宗教基本上是群體性的或集體性的事務：沒有無教會的宗教。巫術有顧客，但沒有教會?！盵4]而中國古代巫術的理論依據主要有：一是關于操縱控制超自然的觀念；二是同類事物相互感應的觀念。

(二)巫術的作用

巫術的發(fā)展歷史悠久，為什么能在漫長歲月中存在，毛建儒先生歸納為：(1)增強控制客觀世界的意識；(2)擴展控制客觀世界的領域；(3)增強戰(zhàn)勝對手的信心；(4)組織作用；(5)道德作用；(6)精神安慰作用；(7)交流和娛樂作用。

(三)巫術的特征

縱觀各種不同形式的巫術，最顯著特征就是“基于一種對超白然力量的信仰，并認為人憑借這樣的力量可以控制周圍的世界”[5]。吾敬東先生將巫術的特征總結為：(1)謙卑不同，即對神的態(tài)度是強迫或壓制；(2)由生存或需要層面來決定；(3)以巫為主體，神僅是手段；(4)為應對現實問題而存在；(5)泛靈(泛神或泛鬼) 論；(6)解釋現象用因果關系；(7)技藝具有主觀性和任意性；(8)神秘性。

(四)巫術與白莫的關系

明確了巫術的概念、作用和特征后，巫術與白莫的關系是什么？巫術是宗教的根，也是白莫的根。巫術在我國發(fā)展的歷史悠久，在隋朝時達到頂峰；從宋朝開始主要是在民間流傳至今。為了充分說明巫術、宗教與白莫的關系，我們依據現有的研究成果，從三者的主要方面進行比較。

1.巫術、宗教與白莫的區(qū)別。(1)社會背景：巫術在古代，宗教在現代，白莫是從古至今；(2)本質：巫術操縱已知自然法則，宗教宣傳超自然力量，白莫宣傳超自然力量；(3)目的：巫術悅神驅鬼，宗教進化靈魂，白莫使人向善；(4)對神的態(tài)度：巫術是利用神，宗教敬畏祈求神，白莫是敬畏祈求神；(5)活動對象：巫術表現為個體性，宗教表現為群體性，而白莫表現為群體性；(6)活動過程：巫術表現為神秘性，宗教表現為社會性，白莫表現社會性；(7)活動場地：巫術在偏僻地方，宗教在教堂或寺廟進行，白莫在居民家中或公共場地進行；(8)活動對象間的關系：巫術信徒間不團結，宗教信徒間團結，白莫信徒間十分團結；(9)活動時間：巫術具有隨時性，宗教具有周期性，白莫在趨鬼或治病等方面具有隨時性，在大型祭祀活動(如過年)方面具有周期性；(10)推理方法：巫術以類推法和摸擬法為主，宗教以因果推理為主，而白莫以因果推理為主；(11)道德性：巫術不講道德性，宗教講道德性，白莫講道德性；(12)法制和懲罰：巫術不適合，宗教適合，白莫適合。

2.巫術、宗教與白莫的聯系。(1)都信仰超自然力量；(2)巫術是源，宗教與白莫是流；(3)巫術具有實踐性，宗教與白莫具有理論性；(4)思維方式都以類比法為主；(5)活動目的是使人樂觀。

通過對巫術的概念、特征及其與宗教的比較表中，可以看出，巫術與宗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其內涵與外延都不同，是可以區(qū)別的，不能混淆。白莫與其他宗教一樣，也是由巫術演化的結果，所以白莫有巫術的成分，但這不能說白莫就是巫術。通過對白莫的實地考察，再與巫術和宗教進行比較研究后，我們認為白莫是宗教，而不是巫術。

二、白莫與苯教的關系

由于白莫與苯教無論在形式，還是在內容方面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因此，學界對白莫的認識也有著不同的觀點。我們對各種觀點進行了梳理，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四種。一是“從白馬藏族的語音、習俗、宗教信仰來分析，我們認為是七世紀中葉松贊干布到八世紀赤德松贊期間隨軍東戎的蕃民之后裔，是藏族而不是氐族”(楊士宏)。二是“(白馬)藏族信仰習俗的主流，是藏民族原始信仰—苯教”(楊冬燕)。三是白莫“就其淵源來看，源自藏族土生上長的苯教”(拉先)。四是“白馬人的信仰體系是建立在樸素的萬物有靈論(Animism)基礎上的。這種樸素的信仰觀認為靈魂、幽靈、神和魔鬼可存在于客體之外，或在人類、動物、植物和自然現象中存在”(周如南)。所以，有必要進一步探明白莫與苯教的關系。

(一)苯教歷史發(fā)展

象雄在藏語中就是穹隆，即是神鳥穹之山溝或者地方之義。象雄是“以雄俠部落為基礎，象雄王室的發(fā)展為主導而形成的青藏高原最大的部落聯盟”[6]。象雄有著廣袤的疆域，又進一步分為里象雄(zhang-zhung-phug-Pa)、中象雄(zhang-zhung-bar-ba)和外象雄(zhang-zhung-sgo-ba)。象雄文明的主要標志之一就是苯教。

苯教的發(fā)展歷史經歷了從辛繞在吐蕃傳播苯教開始至止貢贊普火本為前宏期；從布德貢杰贊普至赤松德贊普滅本為中宏期；尼泊爾三香客發(fā)現伏藏止于吐蕃向外擴張前的后宏期三個階段。苯教的鼻祖是辛繞彌沃。苯教是象雄民族文明的象征，起源于象雄中部，即以岡底斯山為中心，向其他地方發(fā)展?！氨浇陶J為萬物有靈，天有天神，天為最尊。山有山神和山妖，樹有樹精。江河、湖水、山泉、地下皆有龍。人若有災病，皆因得罪鬼神所致。”[7]

吐蕃興起后，象雄被取代，而苯教也失去了過去的輝煌，但仍然在不斷傳承著?！敖涍^上千年的磨合，苯教與藏傳佛教之間在一些重要教義上的融合縮短了這兩個宗教之間的距離，消除了兩者之間的許多分歧，促成了這兩個宗教傳統(tǒng)在許多重要教義上的共識，使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了質的變化，即趨于統(tǒng)一?！盵8]

(二)白莫與苯教的關系

在歷史上，象雄文明興盛于吐蕃向外擴張前，即公元7世紀初，也就是說苯教發(fā)展主要是在唐朝以前。為了更加明確白莫與苯教的關系，我們僅從主要方面進行了比較如下。

1.白莫與苯教的區(qū)別。(1)社會背景：白莫封建社會，苯教原始、奴隸社會；(2)興盛時間：白莫在南北朝前，苯教在唐朝前；(3)本質：白莫宣傳超自然力量，苯教操縱已知自然法則；(4)活動目的：白莫是靈魂，苯教是悅神驅鬼(5)活動對象：白莫具有群體性，苯教具有個體性；(6)活動過程：白莫具有社會性，苯教具有神秘性；(7)活動場地：白莫是在公共場所，苯教是在偏僻地方；(8)信徒間關系：白莫信徒間十分團結，苯教信徒間不夠團結；(9)發(fā)展階段：白莫處在原始宗教向國民宗教過渡階段，苯教是在巫術階段；(10)活動時間：白莫具有周期性，苯教具有隨時性；(11)世界觀：白莫主張順應自然法則，苯教則歪曲自然法則；(12)推理方法：白莫運用因果推理，苯教運用類推法和摸擬法；(13)技藝成效：白莫有成效，苯教無成效；(14)法制或懲罰：白莫更適合，苯教不適合。

2.白莫與苯教的聯系。(1)信仰超自然力量；(2)思維方式是類比法；(3)目的是使人樂觀；(4)經書相同；(5)法杖巴色相似；(6)位置相鄰。

從上述苯教與白莫比較表中可以看出，苯教更接近巫術；白莫的產生與興盛時間都早于苯教，其內容方面也與苯教不同，而更加接近宗教。可是，什么還有人認為白莫是由苯教發(fā)展來的？主要原因有：一是白莫的內容和形式具有原始宗教性；二是白馬人沒有文字，所以白莫的經書是借用苯教的經書(道士對經書中很多字都不認識，其意更難明白)，這是問題的核心；另外，語言方面有一定的相似性。所以，誤認為白莫是由苯教演變來的。我們認為白莫是在本民族巫術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一種宗教形式。由于白莫在發(fā)展過程中受到苯教的重要影響，加之萬物有靈等觀念與苯教相近，而使人們誤認為白莫就是苯教。

三、白莫與道教的關系

(一)道教的產生和發(fā)展

道教是中國本土宗教組織，產生于先秦，以“道”為最高信仰。

先秦道家是個什么樣的派別，這點和它的知識背景是有關的：它和陰陽家不同，陰陽家是講“天道”，即天地四時、陰陽五行；而道家是講“人道”，即養(yǎng)生延命，勇于神明。前者主要與數術有關，而后者主要與方技有關。[9]

道教形成的思想來源有三，即民間世俗中的原始巫覡鬼道；黃老道學；神仙方士的長生成仙之說。其中的原始巫覡鬼道，就是指氐族的巫術。東漢末年，川北地區(qū)各民族雜居在一起，其中主要是氐族，勢力強大。這時的川北一帶是巫風極度繁榮的中心區(qū)，形成了多層次、多維度民間信仰。在這里傳播道教思想，教化民眾，是張陵的理想。張陵入川后，選擇在氐族分布集中的地區(qū)和蜀道咽喉，劍閣鶴鳴山創(chuàng)立道教，因此，“道教發(fā)源地不在川西，而在川北，劍閣鶴鳴山是道教之發(fā)源地?！盵10]

東漢末的道教運動，主要宣傳“斂錢米”和“男女合氣”?！爱敃r傳這種房中術主要是張陵、張魯的天師道，其經典有《老子想爾注》，以房中解老(以道路況天地，天地況男女，進而說明陰陽變化，五臟營衛(wèi))，廣為道徒傳誦。”[11]

(二)道教與白莫的關系

白莫作為一種宗教形式是在本民族(氐族)的巫術基礎上衍化而來的，具體時間有待于進一步的深入研究。東漢末年，張陵入川，在以劍閣鶴鳴山為中心的區(qū)域(江油—劍閣—廣元—漢中)創(chuàng)立了道教。然后，經青城山等地傳播。張陵在入川之前就已經具備了以黃、老道家思想為理論；入川后，川北地區(qū)主要民族是氐族，他們信仰鬼神，巫風濃厚。如何將道家思想與當地巫術結合起來，這是張陵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氐族的巫術是什么？張陵不知道，所以要學習當地的巫術，然后，將巫術與道家思想有機結合，形成了一種新的宗教——道教。這就是學界有人提出的張陵“學道”(即創(chuàng)立道教)鶴鳴山，而不是“傳道”鶴鳴山的原因?！暗澜淌怯申庩栁逍袑W說、黃老學說、民間鬼神信仰等構建起來的非常駁雜的宗教體系，其創(chuàng)建主要是由巫師完成的，因此道教從一開始就包含著大量的巫術因素”[12]。所以說，氐族的巫術既是白莫的源泉，也是道教的主要源泉。白莫與道教同源，是兩者關系密切的根本原因。

道教創(chuàng)立后，道教有先進的理論，迅速得到了人們的認同，這也影響了白莫巫術階段的變革，促使其向前發(fā)展成為宗教。從這一意義上說，道教對白莫的發(fā)展起到了促進作用。所以說，白莫和道教在相鄰的地域，在相同的氐族巫術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兩種獨特的宗教組織形式。由于傳播對象不同，范圍不同，產生了不同結果。

可見，白莫作為白馬人文化的核心內容，發(fā)展到今天，是在不斷與區(qū)域文化相互促進中發(fā)展的，這充分體現了“融合發(fā)展模式是解決民族文化與區(qū)域文化協調發(fā)展的有效途徑”[14]。

[1]唐之斌.白莫是宗教 [J].文化學刊,2015,(8):214-217.

[2][英]詹姆斯G·弗雷澤.金枝，對法術與宗教的研究[M].徐育新等譯.北京:大眾文藝出版社,1998.1.

[3][美]威廉·A·哈維蘭.文化人類學[M].瞿鐵鵬,張鈺譯.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6.407.

[4][法]愛米爾.涂爾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M].渠東,璐喆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9.49-54.

[5][蘇]格里戈連科.形形色色的巫術[M].吳興勇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1.

[6][8]才讓太.再探古老的象雄文明[J].中國藏學,2005,(l):31-32.

[7]嘉措頓珠.漫話苯教文化之源——象雄[J].西藏藝術研究,1992,(2):48.

[9][11]李零.中國方術正考[M].北京:中華書局,2006,(1):340-341.

[10]蔡運生.道教的發(fā)源地——劍閣鶴鳴山[J].宗教學研究,1993,(Z2):10.

[12]胡新生.中國古代巫術[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98:78-80.

[13]唐之斌.融合發(fā)展模式中的民族文化與區(qū)域文化協調發(fā)展——以四川省為例[J]文化學刊,2011,(5):126.

【責任編輯：董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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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1-20

本文系四川多元文化研究中心項目(2013年)“多元文化視野下白馬藏區(qū)祭祀用巴色法杖研究”(項目編號：DYWH1319)階段成果。

唐之斌(1963- )，男，四川劍閣人，副教授，主要從事教育原理教學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