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西少數(shù)民族歷史文化遺產的特征及其價值

葉立群

[摘 要]遼西的少數(shù)民族歷史文化遺產，是對區(qū)域文化、社會發(fā)展、人文精神產生重要影響的文化遺存，且有著鮮明的特征和獨特價值。遼西少數(shù)民族發(fā)展的歷史進程漫長，文化遺產所承載的歷史深遠而厚重，具有豐富性、融合性和可辨識性特征。通過保護和挖掘這些文化遺存，以及人們與文化遺存之間的主客體建構，會產生強化歷史文化認知、藝術濡染、精神提升及助推經濟發(fā)展等重要作用。

[關鍵詞]遼西；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特征；價值

[中圖分類號]G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16）06-0072-05

遼西，從人文地理學上的角度考察，是指“燕山山地以北，西拉木倫河以南，醫(yī)巫閭山以西和七老圖山以東的區(qū)域”[1]。從現(xiàn)有的行政區(qū)劃考察，遼西地區(qū)是指遼河平原以西與河北省、內蒙古自治區(qū)接壤的遼寧省西部地區(qū)，共包括錦州、朝陽、阜新、盤錦、葫蘆島五市。因本文研究對象具有較強的區(qū)域文化特質，因此，這里的“遼西”采用的是人文地理學區(qū)域概念。

遼西的歷史文化遺產，具有地域特色凸顯，內涵豐富厚重等特征。這里有標志著物種發(fā)軔的“古生物化石群”①、具有人類非凡意義的鴿子洞古人類遺址、標志著萬年文明起步的查海文化遺址、有中華文明曙光之稱的紅山文化遺址。同時，較之遼海文化的其他區(qū)域，這里有著更為鮮明的民族特色，有著數(shù)量大、品類多、高價值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遼西的少數(shù)民族歷史文化遺產，是漫長歷史進程中形成的，是對區(qū)域文化、社會發(fā)展、人文精神產生重要影響的文化遺存，且有著鮮明的特征和獨特價值。其主要特征如下：

一、遼西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所承載的歷史深遠而厚重

在4000年至1萬年前的新石器時代，西遼河、大遼河流域居住的原始人群是漢族的先民，他們創(chuàng)造的紅山文化奠定了遼西地區(qū)漢文化的底色。在隨后的漫長歷史進程中，遼西成為少數(shù)民族異?；钴S的舞臺，他們在這里生存、爭奪、遷徙，在創(chuàng)造本族文化的同時，也不斷地改造著文化板塊的結構和元素，使遼西成為民族融合特征明顯、少數(shù)民族特質不斷凸顯的文化區(qū)域。

商周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山戎、東胡是遼西最為活躍的少數(shù)民族。山戎包括多個大小不同的部落實體，史稱“往往而聚者百有余戎”（《史記》卷100，“匈奴列傳”）。公元前7世紀，山戎被齊擊敗潰散，后返回原地，因這一部分山戎居住在匈奴東，被稱為東胡，“山戎、東胡實為一族，時代不同，名稱遂異”[2]。東漢、魏晉時期，烏桓、鮮卑兩族自內蒙古草原東北部南下進入遼西地區(qū)。烏桓原為東胡的一部分，史載：“烏桓者，本東胡也，漢初匈奴冒頓滅其國，余類保烏桓山，因以為號焉?！保ā逗鬂h書》卷120，“烏桓傳”）它曾長期臣服于強大的匈奴，居住在大興安嶺南端。公元前119年，漢武帝三戰(zhàn)擊潰匈奴后，烏桓擺脫了沉重的奴役和控制，南遷至遼西的老哈河流域。公元1世紀，隨著烏桓的入塞，鮮卑的一支——東部鮮卑也大批南遷至遼西地區(qū)。西晉末年，鮮卑族進入空前活躍和繁盛時期，慕容鮮卑以遼西為基地先后建立了前燕、后燕、北燕政權，三燕政權以龍城（今朝陽地區(qū)）為都城或留都經營遼西地區(qū)，前后共計80年，創(chuàng)造了厚重的“三燕文化”。契丹隸屬于宇文鮮卑部，公元4世紀分布在西拉木倫河流域，公元5世紀進入遼西腹地，為避高句麗和活動在漠北的柔然人之擾，部分契丹人入居白狼水（今大凌河）以東地區(qū)。經過長期的發(fā)展和壯大，耶律阿保機于公元916年在龍化州（今內蒙古赤峰地區(qū)）正式建立契丹政權。后以遼西為中心，以東北為基地，幾度征伐，契丹統(tǒng)治者占領了北部中國，并創(chuàng)造了影響深遠的契丹文化。女真族的先人，曾世代居住在黑龍江、烏蘇里江、松花江流域和長白山麓一帶，女真部落，長期為遼所控制。公元1114年，女真首領完顏阿骨打舉兵反遼，并于1117年至1120年間，攻占了遼上京（今內蒙古巴林左旗林東鎮(zhèn)）及其腹地，將遼西納入了其統(tǒng)治區(qū)域。至1215年蒙古軍隊占領遼西，女真人統(tǒng)治遼西近100年，進一步改變了該區(qū)域地域文化的諸多要素。蒙古族原居額爾古納河下游的大興安嶺山林地帶。鐵木真統(tǒng)一蒙古諸部落后，四處征伐。1214年，木華黎率蒙古軍隊南下，于次年基本控制了遼西地區(qū)。由于上述政治及地緣因素，遼西成為蒙古族的重要生活區(qū)域，蒙古族人長期與漢、滿、朝鮮、錫伯等民族雜居，不但發(fā)展和豐富著自身的文化，也在民族融合的過程中，為遼西地區(qū)留下了諸多高價值的歷史文化遺產。

二、遼西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具有豐富性和融合性特征

遼西地域文化有著“走廊”和“熔爐”兩個鮮明的特性，它既是聯(lián)接東北與中原地區(qū)的主要交通廊道，也是民族遷徙和進行經濟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諸多民族在此流轉和共存，并且在文化交流中不斷的得到融合。遼西走廊既是交通孔道，也是民族文化廊道，它不但是“歷史形成的民族地區(qū)”[3]，也是堪與藏彝走廊、西北走廊、南嶺走廊相比的重要歷史——民族走廊。起源于遼西的民族主要有古商族、孤竹、山戎、東胡、徒河、俞人、庫莫奚、契丹等，在遼西遷徙流轉或長期生存的少數(shù)民族主要有匈奴、烏桓、鮮卑、吐谷渾、高句麗、粟末靺鞨、女真、蒙古、錫伯族等。且諸多民族長期同時并存，深度融合。隋唐時期，漢、高句麗、契丹、庫莫奚、粟末靺鞨等民族在遼西混居。遼金元時期，在遼西雜居的民族有漢、契丹、庫莫奚、女真、高句麗、蒙古等民族。遼西多民族文化的聚合，主要在兩個層面上進行，第一個層面是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聚合。在歷史上，這些民族最原始的碰撞狀態(tài)是血腥的攻略和殘酷的戰(zhàn)爭，只有他們被置于同一政權統(tǒng)治下時，才進入暫時的相對穩(wěn)定期。這時，他們采取通好、通商、通婚等方式進行交流。暴力也好，溫和也罷，無論何種方式，充盈其中的總是民族間文化的交流和融合。第二個層面是漢族和少數(shù)民族間的聚合。在遠古時期，遼西就有了漢文化的積淀，成為漢文化圈的重要組成部分，并開始了少數(shù)民族和漢文化的交融。自夏、商起，在政治、軍事、經濟、社會等諸多因素的驅動下，遼西少數(shù)民族與漢族在碰撞中不斷走向融合。在上述環(huán)境下產生并留存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數(shù)量多，品類豐富，具有承接歷史和民族融合的文化內蘊。endprint

遼西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堪稱豐富，主要有以下七類，一是古人類活動遺跡，包括山戎、東胡、徒河等游牧民族的徒河城、紫蒙城，烏桓、鮮卑民族的龍城、徒河新城、新昌黎、棘城等城址，契丹、女真、蒙古民族的宜州、懿州、顯州、廣寧府、乾州、遼上京、遼中京遺址等城址，朝陽西三家遼代村落、喀左南公營子王爺府、赤峰的喀喇沁蒙古親王府等遺址。二是陵墓等建筑遺產，包括北票喇嘛洞鮮卑貴族墓、北票北燕宰相馮素弗夫婦墓、葫蘆島大臥鋪遼金畫像石墓、凌源石羊石虎遼代古墓遺址、建平遼墓、醫(yī)巫閭山遼代皇陵墓群、阜新遼名將古墓群、遼代蕭氏古墓群、喀喇沁蒙古右翼王陵、赤峰遼祖州、祖陵遺址等。三是寺廟，包括義縣奉國寺、阜新瑞應寺、普安寺、阜蒙縣佑安寺、德惠寺、彰武圣經寺、北票惠寧寺、凌源萬祥寺、赤峰召廟、?；鬯?、法輪寺、龍泉寺等。四是摩崖造像，主要包括阜新海棠山摩崖造像、彰武千佛山摩崖造像等。五是古塔，主要包括朝陽北塔、南塔、錦州廣濟寺塔、廣勝寺塔、阜新閭州遼塔、東塔山塔、凌峰塔、葫蘆島前衛(wèi)斜塔、大塔、塔子溝塔、赤峰中京大明塔等。六是出土實物，主要有朝陽出土的慕容鮮卑族的金步搖、梯形棺、鴨型玻璃注、七寶塔、龍鳳罐、阜新出土的綠釉雞冠壺、滑石獅、鎏金銅牌飾、白釉黑彩童子燈、鈞釉碗、青花玉壺春瓶、各代的墓志銘等。七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主要有阜新東蒙短調民歌、蒙古勒津烏力格爾、蒙古勒津婚禮、蒙古勒津安代、蒙古勒津好來寶、蒙古勒津刺繡、蒙古勒津馬頭琴音樂、瑞應寺廟會、喀左東蒙民間故事、吉祥法輪寺扎布、興城滿族秧歌、赤峰阿日奔蘇木婚禮、蒙古族勒勒車制作技藝、蒙古族服飾圖案、敖漢傳說故事等。

由于多民族頻繁流徙承繼，民族間不斷融合，遼西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呈現(xiàn)出強烈的融合性特征。朝陽的北塔，在政權更替與歷史傳承中實現(xiàn)了佛教與各民族及各民族間的文化融合。北塔的修建，經歷了三燕、北魏、隋、唐、遼五個歷史時期。北塔所在的位置，是慕容鮮卑修建的和龍宮，北魏在和龍宮基礎上創(chuàng)建了土木結構閣樓式塔——思燕佛圖；隋代在思燕佛圖的基礎上修建了方形空洞式十五級密檐磚塔；唐代對此塔進行了裝飾和修繕；遼代對北塔進行了兩次重修，使其成為一座有著寬大臺座、須彌座和塔身雕飾復雜的十三級疊澀密檐式密宗佛塔。今日的北塔，僅從結構上，就能領略到多重文化疊加的神韻，沿廊道可清晰地目睹雕有龍、虎、朱雀等圖案的三燕時期的宮殿柱礎石，北魏時期“思燕佛圖”的夯土臺基，隋塔遺跡，唐塔磚砌塔基和遼塔磚砌塔基，五朝遺跡并存一塔，堪稱奇跡。朝陽周邊隋唐時期的魯善都墓等出土的“深目高鼻的胡商俑、滿載行李的駱駝、昂首嘶鳴的戰(zhàn)馬、濃眉大眼面施粉彩的靺鞨俑”[4]，體現(xiàn)了契丹、庫莫奚、靺鞨、漢族文化及異域文化的相互滲透及融合。位于赤峰寧城縣的遼中京遺址，是遼鼎盛時期的標志。城市的整體規(guī)劃、街道布局、建筑風格，在吸收漢族城市營建模式的同時，充分考慮了契丹族的傳統(tǒng)居住習俗和草原生活特點，被譽為“契丹族創(chuàng)造性的吸收漢文化的典范之作”[5]。號稱藏傳佛教八大國廟之一的瑞應寺，具有蒙、漢、藏、滿等多民族文化融合的特色。阜新、朝陽、赤峰地區(qū)的遼代契丹族古墓眾多，古墓中出土的畫像石是以中國圖案畫為特點的石雕藝術品。這些畫像石采用的是漢族人的雕刻方法，畫像石具備了中國畫的特點，以線條作為主要表現(xiàn)手法，是裝飾畫和線雕、浮雕相結合的產物。畫像石的題材是反映契丹人的生活狀態(tài)、思想意識、文化藝術等方面的內容，整體構圖既表達了契丹人的現(xiàn)實生活和精神生活，融進了其他民族的文化精髓，深刻體現(xiàn)出漢文化對契丹人的影響和浸潤。海棠山摩崖造像，是遼西藏傳佛教文化的重要標志和象征。它是由活佛請來西藏和當?shù)氐拿晒抛迥芄で山?，巧妙構思，精心雕刻而成的，是“藏傳佛教美術與清代阜新地域蒙古民間藝術深刻融合的代表，充分顯示出蒙古族工匠精湛高超的雕刻技藝及其強烈的民族審美取向”[6]。

三、遼西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的可辨識性特征

遼西諸多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盡管是在文化傳承、民族融合與文化融合中形成的，卻絲毫無法遮蔽各民族文化遺產的獨特文化內涵和精神氣質，它們有著強烈的可辨識性特征。

這些文化遺產，都滲透著各民族所具有的獨特文化內涵和精神氣質，包括價值取向、情感表達、審美情趣等。

三燕鮮卑遺存相對于三燕文化，契丹遺存相對于遼文化，蒙古勒津及藏傳佛教遺存相對于遼西蒙古族文化，都是重要的辨識體和核心價值承載體。創(chuàng)造了三燕文化的慕容鮮卑是一個有著開拓、創(chuàng)造精神和藝術特質的民族。他們在公元3-4世紀首創(chuàng)了雙馬鐙，后來通過高句麗人，慕容鮮卑的馬具系統(tǒng)應用到整個朝鮮半島和日本列島，使騎射文化發(fā)生了質的飛越，對騎兵的發(fā)展和戰(zhàn)爭的作用十分巨大。北票馮素弗墓出土的兩件木芯包鎏金銅皮的馬鐙以及鐵馬甲等馬具[7]，北票房身北溝八號墓、朝陽袁臺子壁畫墓、朝陽十二臺鄉(xiāng)磚廠一號墓等出土的包括銜鑣、鞍、鐙等主要構件的馬具[8]，就是這一創(chuàng)造的明證。馮素弗墓出土的梯形棺，前大后小，前寬后窄，前高后低。梯形棺為慕容鮮卑人最先使用，并逐漸影響中原，到唐代，在全國流行。朝陽多處鮮卑墓出土的金步搖冠飾，“在雙塔區(qū)他拉皋鎮(zhèn)的木營子鮮卑墓、朝陽縣柳城鄉(xiāng)袁臺子三號墓、王墳山一號墓、西營子鄉(xiāng)田草溝一號墓、北票市章營子鄉(xiāng)房身二號墓、八家子鄉(xiāng)喇嘛洞三燕墓、西官營子北燕馮素弗墓中都出土金步搖冠飾”[9]。形制各異，設計精巧，結構繁復，紋飾美輪美奐。此外還有冠飾、金牌飾、金扣、金釵、銀釵、金戒指、指環(huán)、手鐲等飾品。三燕的馬具同樣制作精良，在工藝和裝飾上流行銅鎏金、鏤孔技術，鎏金包片正面多鏨刻各種紋飾，如龜背紋、三肢紋、蟠龍紋、興龍紋、舞龍紋、單鳳紋、對鳳紋、鹿首鳳紋、羊首鳳紋、人首鳳紋等。這些華貴的飾品和馬具體現(xiàn)了慕容鮮卑人的審美追求和藝術特質。鮮卑民族是草原文化的承繼者，他們的藝術承接了匈奴人的造型風格，融入了自身的宗教觀和藝術觀，極力推崇外部自然力，崇拜神獸。同時，紋飾中龍紋的大量出現(xiàn)，也表明慕容鮮卑的審美觀受到了漢文化的影響。

開放、流動、進取、兼容并蓄，是遼文化的基本特征，崇山自由、奔放，是契丹人的民族性格，粗獷豪放、稚拙樸素，是遼代的重要美學特征。上述種種，在遼西的契丹族文化遺存中都有著強烈的體現(xiàn)。雞冠壺是契丹的特色器物，也是中國陶瓷史上的瑰麗奇葩，雞冠壺的形制和紋樣多次發(fā)生變化，由扁身單孔式，到扁身雙孔式、扁身環(huán)梁式、圓身環(huán)梁式、矮身環(huán)梁式，壺身的紋飾、色彩等多次發(fā)生變化，雞冠壺的產生和演變，是遼代陶瓷精美化的一部分，折射出契丹族因時而動，吸收時代精神與異質文化，充實本民族文化，發(fā)展新文化的進取、開放情懷。契丹人鐘情于綠草、清水、藍天、白云，喜愛各種來自大自然的紋飾，在以藏于阜新市博物館的三彩摩羯壺為代表的三彩器上，以黃、綠、白三色為主流，多應用了水波、葵花、菊花、牡丹、蝴蝶等來自大自然的紋飾，充分體現(xiàn)了契丹人崇尚自然和自由、奔放的民族性格。契丹人有著獨特的審美情趣，如雞冠壺壓印的線條粗獷、跳脫，體現(xiàn)著游牧民族的藝術風格。赤峰、朝陽、阜新等地墓葬遺存的壁畫，具有強烈的時代性和鮮明的民族特點。早期的遼墓壁畫，如赤峰克什克騰旗二八地遼墓中的《放牧圖》和《契丹住地生活小景》以及喀喇沁旗婁子店遼墓中的《游牧生活圖》等[10]多以契丹游牧生活為題材，用筆簡約，線條明快，色彩簡單，格調清新，這是契丹文化青春期的主基調。中、晚期的遼墓壁畫，如赤峰翁牛特旗解放營子遼墓中的《宴飲圖》等[11]，多以契丹貴族的宴飲、出行、歸來為題材，在人物和動物造型上更趨寫實和準確，構圖略顯繁復，色彩較之早期更顯鮮艷和絢麗，這既有處于繁盛期及衰退期的契丹文化心態(tài)的反映，也有漢文化影響的印記。盡管早期和中、晚期題材、風格有異，但在遼墓壁畫中，契丹民族豪放、質樸的美學追求卻貫穿始終。endprint

勇猛善戰(zhàn)、剛毅勁健、崇尚自然、適度內斂，是蒙古族文化的基本特征，也是蒙古族的性格特質。他們的審美觀充滿著雜糅性，即糅合著陽光崇高和寧靜和諧的審美因子，陽光崇高是蒙古族傳統(tǒng)的審美觀和價值觀，經過藏傳佛教的改造，蒙古族的精神世界開始趨向寧靜和諧。以蒙古勒津文化和藏傳佛教遺址為核心的遼西地區(qū)蒙古族文化遺存群，是蒙古族文化精神的集中投射點。遼西的蒙古族，源自多個部落，尤以聚居阜新的蒙古勒津部發(fā)展最為強勁，他們在狩獵、游牧和農耕生活中，創(chuàng)造了東蒙短調民歌、胡仁烏力格爾、安代、好來寶、民間器樂曲等非物質文化。東蒙短調民歌利用四胡、馬頭琴、揚琴、管、竹笛、笙、九音鑼等樂器伴奏，節(jié)拍鮮明，曲調流暢，旋律風格多樣，或微風拂柳，或萬馬奔騰，或深沉委婉，或情趣橫生。歌中常出現(xiàn)虎豹、駿馬、雄鷹、羊羔、蒼松翠柏等體現(xiàn)蒙古族精神的元素。安代是把歌、舞、踏融為一體的綜合性藝術形式，音樂、裝飾、造型均體現(xiàn)出熱情奔放、樸實剛勁、節(jié)奏明快的特點。蒙古勒津民間器樂曲，既有蒙古族固有的高闊、遼遠、粗獷、豪放的風格，也有著清邈、肅穆、莊重的宗教韻味。作為蒙古族聚居區(qū)，阜新又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內聯(lián)東北各地，外通蒙古族其他聚居區(qū)，而被選為藏傳佛教東傳的基地。一時間，阜新廟宇林立，建于1699年的瑞應寺是規(guī)模最大、影響最為深遠的寺廟，民間有“喇嘛寺（即瑞應寺）有名喇嘛三千六，無名喇嘛賽牛毛”之說，“瑞應寺成為當時東蒙地區(qū)宗教、醫(yī)學、文學、藝術的中心”[12]。瑞應寺所包含的文化體系博大精深，不僅包括習俗、禮儀、典章制度、建筑藝術、造型藝術、唐卡佛畫等外部文化表現(xiàn)，還有語言文字、歷史、哲學、醫(yī)學、邏輯、美術、音樂舞蹈、天文歷法等。如其中的“查瑪舞”、“經箱樂”、“哲理論辯”等傳承至今，成為融合了藏傳佛教文化、蒙古族傳統(tǒng)文化、漢民族文化的寶貴文化遺產。這個文化體系的最高價值理念是教育喇嘛實現(xiàn)人生慈悲利眾精神，倡導破除自私欲望，為眾生效勞、謀福，才能成就佛果。這種理念所寄寓的宗教情懷聯(lián)通的是人們的精神世界?？梢哉f，瑞應寺所承載的文化與理念，就是那個時代蒙古族民眾的靈魂主宰和精神歸宿，是蒙古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民族特色濃郁的遼西歷史文化遺產，對于今人及來者，均有著重要的價值，通過挖掘這些文化遺存，以及人們與文化遺存之間的主客體建構，會產生重要的歷史文化認知、藝術濡染、精神提升及助推經濟發(fā)展等作用，其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

一是能強化人們對遼西歷史文化的認知

近年來，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不斷地強化對文化遺產價值的認知，認為“文化遺產在讓人們了解自己是誰，來自何方以及生活的意義等方面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13]。遼西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是特定歷史條件下產生的遺跡、遺物和文化承載體，它必然會被打上時代的印記，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告訴人們，先人是在什么樣的自然和社會環(huán)境下，以什么樣的方式面對生存的困境，應對自然與社會的挑戰(zhàn)，他們是在什么樣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科技環(huán)境中創(chuàng)造著歷史，發(fā)展著自身，改變著世界。這些文化遺產所蘊含的豐富信息，與各階段的歷史文獻相互印證，不斷強化人們對遼西歷史文化的認知。

二是豐富時代的藝術世界，提升人們的精神世界

遼西少數(shù)民族歷史文化遺產，包含著種類繁多、價值豐厚的藝術作品，主要有建筑、石窟、壁畫、陶瓷藝術、摩崖造像、裝飾、音樂、舞蹈等。通過對上述藝術品的發(fā)掘、保護、展示和藝術性闡釋，會不斷地豐富著時代的藝術世界。除了具有審美、愉悅、欣賞和史料價值外，歷史文化遺產還是民族精神的載體，“歷史文化遺產體現(xiàn)了各個國家和民族長期以來形成的共同心理結構、意識形態(tài)、生活習俗等特點，從一定意義上說，歷史文化遺產是民族精神和傳統(tǒng)文化的象征”[14]。遼西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所承載的民族精神，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中華民族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提升人們的精神世界有著重要價值。

三是參與文化產業(yè)和旅游業(yè)建構，助推地方經濟發(fā)展

歷史文化遺產是發(fā)展文化產業(yè)和旅游產業(yè)的重要資源，文化遺產保護服務和景區(qū)游覽服務是現(xiàn)代文化產業(yè)的重要組成部分，旅游業(yè)是與文化產業(yè)關聯(lián)度較高的行業(yè)。因此，充分保護、整合和開發(fā)遼西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遺產，在發(fā)揮它的游覽、觀光功能的基礎上，通過挖掘它的文化價值，聯(lián)通圖書出版、影視制作、文藝表演、旅游商品制銷等產業(yè)，能夠有效地參與地方文化產業(yè)與旅游產業(yè)的建構。同時，上述產業(yè)的繁盛，還會帶動餐飲、交通、旅店業(yè)、娛樂等相關行業(yè)的繁榮，有力助推地方經濟發(fā)展。

參考文獻：

[1]崔向東.論遼西地區(qū)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J].渤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1.

[2]佟冬.中國東北史（一）[M].吉林文史出版社，2006：161.

[3]費孝通.談深入開展民族調查問題[J].中南民族學院學報，1982，3.

[4]林聲，彭定安.中國地域文化通覽·遼寧卷[M].北京：中華書局，2013：102.

[5]潘照東.赤峰在內蒙古草原文化中的區(qū)域特色與地位[J].實踐，2009，7.

[6]王秋義.遼寧地域文化通覽·阜新卷[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13：207.

[7]黎瑤渤.遼寧北票縣西官營子北燕馮素弗墓[J].文物，1973，3.

[8]中國考古學會第六次年會論文集[A].徐基.關于鮮卑慕容部遺跡的初步考察[C].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遼寧省博物館文物隊.朝陽袁臺子壁畫墓[J].文物，1984，6；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陽十二臺鄉(xiāng)磚廠88M1發(fā)掘簡報[J].文物，1979，11.

[9]牛馳.遼寧地域文化通覽·朝陽傳[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13：207.

[10]項春松.克什克騰旗二八地遼石棺畫墓[J].內蒙古文物考古，1984，3期；項春松.遼寧昭烏達盟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遼墓繪畫資料[J].文物，1979，6.

[11]項春松.遼寧昭烏達盟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遼墓繪畫資料》[J].文物，1979，6.

[12]劉國友.阜新通史[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06：237.

[13]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文化報告：文化的多樣性、沖突與多元共存（2000）[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9.

[14]鮑展斌.歷史文化遺產之功能和價值探討[J].紹興：紹興文理學院學報，2002，3.

責任編輯 叢 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