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洪溯 (阜蒙縣文化館 123100)
蒙古貞“風馬”民俗溯源
海洪溯 (阜蒙縣文化館 123100)
揚“風馬”是遼寧阜新蒙古貞地區(qū)一項頗具藏傳佛教特色的民俗活動。所謂“風馬”,是指拓印在白布或白紙上的寶馬圖,多被張貼于門楣或立桿飛揚,在蒙古貞民間曾頗為盛行?!帮L馬”一詞,蒙語原文為heimori。在蒙語中“hei”即風或氣體,“mori”即馬,通常直譯過來就是“風馬”或“飛馬”,也有譯作“天馬”的。不過,heimori的真正含義卻比其表面圖案深遠,它飽含了人們對命運吉祥如意的祈愿,也就是“運氣”或“命運”的象征物。因此也可以稱為“運氣之馬”或“命運之馬”。
關于“風馬”的信仰和風俗,目前主要盛行于藏地,部分蒙古族地區(qū)也依舊保留著這種信仰。遼寧阜新的蒙古貞地區(qū)曾一度盛行此風俗,如今已有漸行漸遠的趨勢,流行于蒙古族地區(qū)“風馬”圖案的主題和風格主要有兩大類,一種是反映蒙古族生產活動的,一種是反映蒙古族宗教信仰的,拓印在上面的文字都是藏文。目前,人們??吹降氖欠从匙诮绦叛龅摹帮L馬”(如圖所示)。風馬旗圖案的中心多為一匹揚尾奮蹄、引頸長嘶的駿馬,背上馱有吉祥鞍座和摩尼寶珠、法輪等。風馬旗的上方繪有“十相自在”,下方繪有“九宮八卦”,兩側繪有“八吉祥”圖案,四角還繪有吉祥四獸,右上角是大鵬金翅鳥、左上角是青龍、右下角是白獅子、左下角是紅虎。人們把這個宗教風格濃郁的圖案拓印在約半尺見方的白紙或白布上,在農歷除夕時,高貼于門楣之上,或在大年初一“開吉祥路”時,粘貼于箭桿,插在土堆上,讓它隨風飄揚。不論采取何種形式,其寄托的愿心實質上都一樣,人們希望自己的未來像馭風飛馳的駿馬一樣順風順水、路路通達。
關于“風馬”的起源,有多種解釋和說法,一種觀點認為它是蒙古地區(qū)根生土長的民俗,是蒙古族祖先聰明智慧的體現(xiàn),杰出的文化創(chuàng)造。至于它的發(fā)展或改變是藏傳佛教格魯派傳入蒙古地區(qū)后,與當地文化交融的結果,如增添藏文等內容,但它的中心圖案仍然是背馱摩尼珠的寶馬,沒作任何改變。然而這種觀點的根據是不足的,因為蒙古文化史中并未有關于此類風俗的記載。首先來考證“瓏珰”這個詞匯,它并非蒙語。藏語中有“龍達”一詞,它就是蒙語“瓏珰”的不同音譯。對藏語“龍達”一詞進行分解,所謂“龍”正是“風”,所謂“達”正是“馬”,我們可以下結論,蒙語heimri是“風馬”藏語“龍達”的意譯。至于曾盛行于蒙古民間背馱摩尼珠的寶馬圖及其四周的藏文,實際上,它是完好地保留了原有面貌傳入蒙古地區(qū)的藏傳文化。并非是藏傳佛教傳入蒙古地區(qū)之后,與當地文化水乳交融,對蒙古“古老風馬”進行改造或增添內容時加上去的。所以,我們說“風馬”不是蒙古民族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而是隨著藏傳佛教在蒙古地區(qū)的廣泛傳播,被蒙古族人所吸收和接納的藏族習俗。
那么,究竟是誰發(fā)明了“風馬”呢?一說是 “風馬”起源于西藏本土的“雍宗”苯教,多使用在宗教祭祀活動中,飄動的“風馬”是對抽象“靈魂”概念的具象表達,是宗教理論與民俗美術的完美結合。后來,拓印“風馬”圖案的長串彩布走下宗教神壇,逐漸進入了百姓生活,多懸掛于寺廟、佛塔、民宅中,成為房檐、橫梁、門楣、窗欞上的裝飾物。進入藏地,或在寺院、佛塔,或者神山、圣湖,或在民宅、樹林,我們總能看到極具地方特色的隨風翻動的五彩風馬旗。
又一說“風馬”旗的發(fā)明是苯教對遠古時期原始宗教屠宰大量牲畜來祭祀神祇、先祖的血淋淋的犧牲血祭儀式進行的改造,以模擬化的“風馬”旗祭取而代之,后來,藏傳佛教在本土化的過程中吸納了這一風俗,并成為在藏區(qū)隨處可見,極為盛行的一種祝愿祈福形式。
但這兩種說法并沒有確切的史料依據,而另據藏族學者的考證,根據藏文古籍記載,故俗“龍達”的發(fā)明者,是一個名叫貢則尺杰加布的人。貢則是孔子的藏語音譯,尺杰加布是藏族學者贈給孔子的謚號,意思是“智慧大王”。相傳,春秋時期孔子曾擔任過掌管國家禮樂、祭祀等官職,可能他曾將馬牛等形象繪在紙上,作為犧牲的代用品焚化,以祭祀神祇和先祖,這正是“龍達”的雛形。不知何時,漢人的“龍達”傳入西藏,最初,也是作為祭品被焚化。后來藏民不再將“風馬”作為祭品燃燒,而是讓這匹駿馬馭風而行,在空中越飛越高,成為祈愿萬事如意、步步登高的寄托。由此看來,“風馬”的源流可上溯到春秋時期。
關于遼寧阜新蒙古貞人信仰“風馬”的具體時間,雖然無歷史可考,但據推測年代應該并不久遠。這可以通過追溯藏傳佛教傳入蒙古貞地區(qū)的歷史得出答案:早在明末蒙古北元政府達延汗時期,蒙古族地區(qū)共設6個萬戶進行統(tǒng)治。其中,蒙古貞土默特部落為一大萬戶,萬戶長為阿拉坦汗。1571年,阿拉坦汗邀請三世達賴活佛索南嘉措赴青海仰華寺,皈依佛教。自此,蒙古族地區(qū)開始普遍信仰藏傳佛教。幾十年以后,當蒙古貞部落和土默特部落的一部分東遷至如今的朝陽、阜新地區(qū)時,藏傳佛教也隨之傳入這里。同時察哈爾部落東遷到蒙古貞地區(qū),也帶來了藏傳佛教。1650年,乃濟托因活佛從呼和浩特來到蒙古貞部落后,在土默特左翼旗政府的認可和支持下,以黑帝廟為中心,開始弘傳藏傳佛教格魯派教法。乃濟托因活佛徒弟中有3個最為著名,其中之一就是瑞應寺的始祖活佛桑丹桑布。鼎盛時期,蒙古貞地區(qū)大大小小的藏傳佛教寺廟已達360多座,一派經聲朗朗,法輪滾滾的繁榮景象。尤其是瑞應寺,號稱“有名喇嘛三千六、無名喇嘛賽牛毛”。由此可見,當地藏傳佛教與百姓生活融合之深,是其它地區(qū)無法相比的。
“風馬”正是隨著藏傳佛教在蒙古貞地區(qū)的廣泛傳播而融入了百姓生活,并與當地風俗相結合,形成了屬于蒙古貞人的一項獨具特色的民風民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