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豈是“自留地”
——遼寧省營口港務集團有限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高寶玉案警示錄

■韓逢華

國企豈是“自留地”
——遼寧省營口港務集團有限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高寶玉案警示錄

■韓逢華

2015年3月20日，遼寧省營口港務集團有限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高寶玉因涉嫌嚴重違紀，被遼寧省紀委立案調(diào)查。這位曾在營口市頗有名氣的港口“當家人”、在營口港務集團“一言九鼎”的董事長在接受審查時寫道：“后悔、后悔、后悔，我后悔的心用語言難以表達，后悔的心會伴隨我的余生，折磨我的余生?！?/p>

經(jīng)查，高寶玉在擔任營口港務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期間，嚴重違反廉潔自律規(guī)定，收受禮金；嚴重違反政治紀律、政治規(guī)矩，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在干部選拔任用上謀取利益，在企業(yè)經(jīng)營、承攬工程等方面為他人從事營利性經(jīng)營活動提供便利條件，收受巨額賄賂和房產(chǎn)。2015 年8月14日，經(jīng)中共遼寧省委批準，高寶玉被開除黨籍，并由其主管部門開除公職，其涉嫌犯罪問題移交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與港口打了一輩子交道，見證了營口港從創(chuàng)業(yè)到輝煌的高寶玉，為何在人生“最后一公里”倒下?又是怎樣的誘惑讓他放棄了堅守，留下了深深的懊悔和遺憾?

把“創(chuàng)業(yè)地”當作“自留地”

高寶玉，男，1954年出生于遼寧省臺安縣。童年時，他吃過苦，是母親領著他從農(nóng)村走出來的。1977年，高寶玉從大連理工學院港口工程專業(yè)畢業(yè)，被分配到處于籌備階段的營口港鲅魚圈港區(qū)。那時的條件非常艱苦，“周圍都是莊稼地。天一黑，就像一片墳墓一樣，連燈光都沒有。”據(jù)高寶玉回憶，他曾掉進過冰窟窿，低溫潮濕的環(huán)境又讓他患上了面部神經(jīng)麻痹頑疾，久治不愈。第二年，鲅魚圈新港建設“下馬”，高寶玉也曾猶豫過，失落過?！爱敃r，很多剛來的畢業(yè)生都跳槽走了”，但最終高寶玉還是選擇了堅守。

1981年底，國家正式批準在鲅魚圈建港。高寶玉也與營口港一起開始了“騰飛”之路。他從營口港建設指揮部技術員做到營口港務局黨委副書記、局長，直至港務集團黨委副書記、總裁，黨委書記、董事長，成為港口的一把手、“當家人”。

創(chuàng)業(yè)階段的高寶玉敢闖敢干，富有激情，輝煌的守成階段卻在平坦大道上栽了跟頭，倒在“最后一公里”。高寶玉案發(fā)后，營口港務集團不少職工最初都感到震驚和惋惜，但他多年當“一把手”在“一地一域”經(jīng)營權(quán)力，又讓人覺得并不突然。

2002年，剛當上營口港務局局長的高寶玉初嘗“一把手”的滋味。那時的他更多地是抱著“‘烏紗帽’隨時擱在手里提溜著，不要扣在腦袋上，更不要用手去捂這個帽子”的想法。隨著營口港的發(fā)展壯大，高寶玉的威信提高、地位提升、權(quán)威鞏固。與此同時，他的思想也發(fā)生了變化，霸氣足了，架子大了，權(quán)力欲和控制欲推著他走上了迷途。他變得“強硬”起來，變得盲目自信起來，他想控制港口的一切。

思想指導行動。在這些想法的推動下，高宅玉把對營口港的貢獻當成了索取的砝碼，先后收取營口港務集團某主任3萬元、分公司某經(jīng)理10萬元、某集團董事長200萬元、某公司總經(jīng)理300余萬元、某企業(yè)業(yè)主1000萬元。

從幾萬元、幾十萬元、幾百萬元到上千萬元，高寶玉受賄金額一路攀升。期間，他也曾有過擔心害怕，但這種念頭很快就過去了，而且還認為別人送錢是“重感情”的表現(xiàn)，甚至在黨的十八大后仍然不收斂、不收手。2010年到2015年期間，先后有多人借春節(jié)、高寶玉住院、其兒子結(jié)婚等機會送上禮金。2011年下半年，某公司董事長高某為獲得高寶玉幫助，以自己名義辦了兩張銀行卡，每張內(nèi)存500萬元，共計1000萬元送給他。2014年11月，高寶玉以親家借錢為由，將銀行卡交給高某提現(xiàn)，也創(chuàng)造了他本人單筆受賄的最高記錄。

2014年，已超過退休年齡的高寶玉還謀求再干幾年。此時的他，恰如暮年不想退位的“獨立王國”的“國王”，心里完金沒有了紀律和規(guī)矩，有的只是留戀自己“一畝三分地”的權(quán)力欲望。

把“高壓線”當作“地平線”

擔任營口港務局局長時，高寶玉在職工中就有著“膽大、敬業(yè)、果斷”等評價，在工作中身先士卒也讓他在職工中擁有很高的威信。但隨著年齡增長，資歷逐漸深厚，他考慮自己面子的時候多了，對港口發(fā)展實際情況考慮得少了；和老板們勾肩搭背多了，深入群眾少了；工作中獨斷專行多了，征求意見民主決策少了。逐漸地，他又有了“霸道、虛榮、好大喜功”等“標簽”。高寶玉長期在國企工作，他認為國企領導具有特殊性，可以同其他黨政干部區(qū)別開來。他把營口港當成了自己的“獨立王國”，成為游離于紀律之外不受監(jiān)督的“特殊人”。

多年的港口經(jīng)營經(jīng)驗，讓高寶玉變得盲目自信，下屬也變得盲從起來。在決策中，高寶玉逐漸有了“一言九鼎”的話語權(quán)。黨的領導、“三重一大”制度在集團形同虛設，決策成了高寶玉的“一言堂”，不經(jīng)集體討論便直接作出決定。近幾年，港口建設資金每年都達100多億元，但職工們逐漸發(fā)現(xiàn)每次招標最后中標的都是幾家固定的工程公司，其他公司根本沒有機會涉足，一些項目甚至在手續(xù)不全的情況下堅持上馬，給職工帶來了執(zhí)行困難。比如集團開發(fā)的金湖水岸房地產(chǎn)項目，高寶玉在對困難估計不足的情況下堅持開工，造成大量閑置，導致國有資產(chǎn)浪費。

2012年至2013年期間，營口港務集團某分公司發(fā)生客戶長期拖欠港口使用費事件，給集團造成較大損失和嚴重影響。時任該分公司經(jīng)理對此事負有直接責任和主要領導責任，被給予行政降級處分。他為了得到高寶玉的幫助，重返分公司任經(jīng)理，先后送給高寶玉人民幣20萬元、美元5萬元。2010年至2015年，先后有4名分公司經(jīng)理為留任現(xiàn)職，送給高寶玉共計70余萬元。在高寶玉任職期間，這些分公司經(jīng)理的崗位都沒有變動。

高寶玉應該說是個很懂業(yè)務的領導。然而，他對紀律和規(guī)矩卻完全不放在心上，在落實中央精神上搞變通，把自己等同于私企老板。2015年3月，在參加全國“兩會”期間，他頂風違反中央八項規(guī)定精神，接受私營業(yè)主的周到“服務”。在營口市，只有市委書記、市長參加的會議，高寶玉才出席。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多次強調(diào)黨員干部要視黨的紀律為生命，千萬不要碰“高壓線”。對黨紀國法這條帶電的“高壓線”，誰碰誰就要自食苦果，誰碰誰就要付出沉重代價。如今，高寶玉以身試法，悔之晚矣。

把“圍獵者”當作“知己者”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近幾年，倒在“官商勾結(jié)”這把“刀”下的領導干部不少。領導干部想促進發(fā)展必定要與商人打交道，可一旦交往過度，經(jīng)受不住誘惑，就可能滋生腐敗，最后自掘墳墓。盤點高寶玉多年的商人朋友圈，可以發(fā)現(xiàn)有幾條直線都指向高寶玉這個“圓心”。這些老板們放長線釣大魚，看中的就是高寶玉手中的權(quán)力能夠給他們帶來實惠。

營口港建筑安裝公司張某1992年與高寶玉相識。2002年，營口港務局準備引入外來資金，重組營口港建筑安裝公司。張某得知此消息后，請求高寶玉幫助其入股公司，張某占股60%。高寶玉表示同意，并向集團下屬公司經(jīng)理吩咐，營口港的相關工程盡量發(fā)包給張某的建筑安裝公司。2003年至2012年，該建筑安裝公司共承攬營口港務集團561項工程，工程標的額20多億元。張某為了感謝高寶玉的幫助，共計送給高寶玉人民幣360萬元、美元50萬元、港幣30萬元，并經(jīng)高寶玉同意，以他人的名義在北京市為高寶玉購買房產(chǎn)一套、地下車庫一個。

在高寶玉的朋友圈中，某疏浚工程有限公司高某與他走得最近。當?shù)厝私灾獌杉夜餐幼∫粭澾B體別墅多年，兩家為老人修建的墳墓也是“鄰居”，此事鬧得滿城風雨，人們紛紛猜測兩家之間“生死相依的感情”……高某與高寶玉于2002年相識。2005年，為與營口港務集團合資做疏浚工程，高某找高寶玉幫忙。經(jīng)高寶玉同意，高某與營口港務集團共同出資成立公司。高寶玉向集團下屬公司經(jīng)理吩咐，營口港的疏浚工程盡量發(fā)包給該公司。2006年至2012年，該公司共承攬營口港務集團57項工程，占營口港港池和航道挖泥工程量的70%，合同標的額22億多元。2013年5月，營口港務集團以1085萬元的價格將其持有的該公司40%股權(quán)轉(zhuǎn)讓給高某的妻子。就這樣，高寶玉通過手中的權(quán)力幫助老板們廉價利用國有資源牟取暴利。

“再豪爽地交朋友，也要守住法律、紀律的底線，要不然早晚會吃大虧、栽跟頭?！备邔氂癜妇局恳幻h員干部：權(quán)再大，大不過法律；錢再多，買不來自由。

案件啟示：

全面從嚴治黨，國企尤為緊迫。國有企業(yè)是社會主義基本經(jīng)濟制度的堅強基礎，國企領域腐敗一點，社會主義根基就會倒下一片。高寶玉一案，須引起每一名黨員干部特別是國企領導人員的警醒。

心中無黨，必然會與黨離心離德。從高寶玉的成長軌跡可以看出，他的事業(yè)心是建立在個人榮譽的基礎上，而心中沒有黨的事業(yè)，沒有黨的紀律，沒有共產(chǎn)黨人的理想信念作支撐。他的奮斗不過是在自我包裝，為個人撈取政治資本，營造自己在營口港的一片小天地，為滿足自己的私欲鋪路。本應作為國有資產(chǎn)守護者的他，卻幫助老板們廉價利用國有資源獲取豐厚利潤，飄飄然忘了黨恩民望，昏昏然不知為誰做事，國企虧了，而他的“朋友”賺飽了。高寶玉在被查處后反思說，自己黨性黨紀觀念淡漠，基本沒有感覺到身邊還有黨組織的存在?！耙箬b不遠，在夏后之世。”面對這些拿政治生命和人生自由換來的血淋淋的教訓，每一名領導干部都應深刻警醒：與黨離心離德，不守紀律和規(guī)矩，就是揮劍自殺、自取毀滅！

要警惕官商交往中的“圈套”。領導干部手中掌握著權(quán)力和資源，一些別有用心的老板總會想盡辦法與領導干部結(jié)成圈子。時間一長，少數(shù)領導干部就可能在所謂的“友誼”中迷失自己，以為他們看重的是自己的個人魅力。高寶玉便是典型的例子。他對自己在朋友圈中“豪爽”、“講義氣”、“人情味濃”引以為豪，殊不知，這些通過權(quán)錢交易結(jié)成的“朋友”，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這些“朋友”用20多年的時間“潛伏”，最終算計的還是如何從高寶玉手中攫取利益。而且，他們往往早就悄悄留了“后手”，手中握有領導干部違紀違法的證據(jù)。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官商打交道不可避免，但領導干部一定要把握好尺度和距離，設置好“防火墻”，以免陷入“圈子”的圈套。